第30章 挑撥
挑撥
“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信的,別白費力氣了。”蘇時钰淺色的瞳眸折射出寒冰似的光。
“到底是你真的不相信,還是說你不願意相信?”蘇時晖嗤笑一聲,“你以為他為什麽高中三年一直扒着你不放,不就是為了利用你愚蠢的善意,企圖借機從蘇家這裏謀利嗎?”
蘇時钰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蘇時晖,滿臉都寫着“你在騙我,我不相信”這八個大字。
蘇時晖像是被蘇時钰“六親不認”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樣,直接給氣笑了,一反常态地沖到蘇時钰面前,陰冷的聲線摻雜着火山噴發般的怒意:“你跟不跟我回去?”
“我憑什麽要跟你回去?”蘇時钰怒道,“誰要你管了!”
這句話像是引爆炸彈的最後一個導火索,徹底将蘇時晖激怒,紅色的血絲瞬間爬滿整個眼白,氣息變得粗重,整個人就像是頭發了瘋的野獸。
“媽的!”
蘇時晖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抄起其中一個壯漢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砸向聞洵。
蘇時钰反應很快,剛準備擋在聞洵身前,替他挨下這一棍,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将自己推用力到一旁。蘇時钰沒有任何防備,被推出去後一個重心不穩,踉跄兩步啪叽一聲跪摔在地上。
顧不得自己膝蓋上的疼痛,蘇時钰立馬起身回頭,瞳孔倏然一縮,心髒驟停了一瞬。
蘇時晖手中的那根木棒砸在聞洵用來抵擋傷害的胳膊上,木棒斷成了兩節,參差不齊的邊緣鋒利無比,在聞洵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駭人的血痕,鮮血止不住地從北割裂的傷口流出,甚至海難呢過隐約看見內裏血紅色的肉。
“你做什麽!”蘇時钰怒喊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沖上前一把推開蘇時晖。
蘇時钰捧着聞洵受傷的那條胳膊,聲音跟手臂一起微微發顫,像是受到驚吓的小動物一樣,明明自己也慌得不行,卻還反過來安慰聞洵:“疼不疼啊,麽流了這麽多血,我帶你去醫院。”
緩過神來的蘇時晖見到眼前的情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合着他方才說了那麽多,不僅沒有一點用,還因為自己的魯莽舉動,讓蘇時钰更加心疼信賴聞洵。
“蘇時晖!你到底想怎麽樣!一直出爾反爾,你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惡心嗎!”猩紅的鮮血不停地從傷口往外流,刺激着蘇時钰脆弱敏感的神經,“你能不能滾出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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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他居然這樣跟我說話?”蘇時晖難以置信地看着蘇時钰,像是第一次認識蘇時钰一樣。
短暫的詫異過後,更多的憤怒如同被岩漿鋪滿的砂礫,層層疊得的堆滿了整個胸腔,讓人窒息到抓狂:“老子這他媽都是為了你好!你以為聞洵是真心喜歡你?你也不看你是什麽身份,他是什麽身份!他要想玩你你是他的對手嗎!”
“他這種出身,你覺得他對你好從來就沒有別的目的嗎?我這都是在保護你!免得你被他又是騙錢又是騙身又騙心!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蘇時钰實在忍無可忍,惡狠狠反駁道:“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覺得可笑嗎!蘇時晖!我最後再說一次!你要真的為我好就該滾出我的生活!我是個人!不是任你随意擺布的玩具!”
一向乖順聽話的弟弟,今天為了一個野種接二連三的頂撞自己。蘇時晖簡直要被氣到爆炸!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毫不猶豫地将蘇時钰打暈帶回家關起來,好好的調/教一番,讓他明白
就在蘇時晖在思考這項舉動的可行性時,遠處忽然響起來一陣警笛。
他雙眼微眯,盯着蘇時钰,問:“你什麽時候報的警?”
蘇時钰沒回答,而是用冷冽的目光回望着他。
蘇時晖今天算是徹底見識到蘇時钰的另一面,原本洶湧蓬勃的怒意也逐漸被理性壓了下去。
他耐着性子說:“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下次我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蘇時钰聽着蘇時晖這仿若施舍一般的語氣,心中怒願更深,若是情緒能化作實體,蘇時晖早就被他的視線戳出好幾個窟窿。
“不需要,你還是趕緊走吧。”蘇時钰冷聲道,“我知道蘇家家大業大,不把這些事情放在眼裏,可你別忘了,最近正在争取項目的關鍵期,要是這個節骨眼上被人呢爆出來蘇家繼承人有涉黑的嫌疑......”
“你在威脅我?”蘇時晖怒極反笑,“真是我養出的好弟弟。”
他神色晦暗不明,卻如蘇時钰所願,并未再繼續糾纏,揮了下手:“走。”
接着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等人走後,蘇時钰這才得以喘了口氣,天知道他剛才跟蘇時晖對峙時,心裏究極有多慌,他一直以來都在蘇時晖的控制下長大,一直以來都是按照蘇時晖的想法活着,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還是頭一次,他用這麽激烈的情緒,來表達自己對蘇時晖的不滿。
情緒稍微冷靜下來後,蘇時钰忽然意識到,從方才起,聞洵就沒說話。
蘇時钰急忙轉過身,聞洵面色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卻還是強撐着自己站在原地,額頭上的傷口又開始往外冒血,胳膊上的傷口很深,學一直往外流。
他目光有些空洞,像是電池耗盡的機器人,下一秒直接跌倒在地。
蘇時钰被吓得渾身發涼,一起跟着跪坐在地,顫抖着手拉着袖子胡亂擦擦着聞洵身上的兩道傷口。
可是擦完了額頭的血痕,胳膊上的血又出來了,像是永遠也止不住一樣。
聞洵身上的二手西裝早已被血浸透,在深色的布料上,似乎都能見到血色。
蘇時钰身上也全部都是聞洵的血,手抖得更加厲害,原本平靜下來的大腦再度被刺激。
怎麽辦?怎麽辦?好多血......必須想辦法止血。
對!止血!
此時,蘇時钰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血繼續往外流了,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可這裏實在是太偏僻,周圍都是樓房的牆面,壓根找不到可以止血的東西。
慌亂緊張間,蘇時钰忽然想起一個東西。
他根本都站不起來,只好四肢并用,爬在水泥地面上,拿到跌落在不遠處的小禮盒。
蘇時钰将禮盒打開,直接拆了包裝,精心準備的禮物被他拿出來,笨拙地纏繞上聞洵受傷的手臂,他的手止不住地在顫抖,最後還打了個很醜陋的結。
聞洵目光一直留在蘇時钰身上,似乎想說什麽,但過度是血讓他的眼前開始發黑,大腦缺氧,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蘇時钰知道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送聞洵上醫院,做好簡易包紮後,連忙撐着聞洵到路邊打了輛去往醫院的車。
饒是急診室的醫生見過再多大場面,乍然一見兩個渾身浸血的血人從急診外匆忙跑來,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連忙将兩人圍住,查看傷勢。
剛綁上去沒多久的領帶又被拆了下來,醫生先是給傷口消了消毒,接着說要縫針。
聞洵倒是沒什麽意見,從一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蘇時钰的身上,沒有移開過一星半點。
明明受傷的是聞洵,可蘇時钰卻看起來好像那些傷痛都應在自己身上。
一張漂亮的笑臉哭得梨花帶雨,淺棕如琥珀般漂亮的瞳眸氤氲着淚花,大滴大滴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像是一顆顆瑩白的珍珠。
真是讓人心疼。
聞洵擡起那只未受傷的手,輕輕擦去蘇時钰臉上的淚珠。
他說:“別哭,沒事的。”
這句話說完,蘇時钰的眼淚落得更加洶湧,發出細微的嗚咽,像是幼崽的悲鳴。
等到醫生處理完傷口,聞洵将蘇時钰抱進懷裏,一手攥着沾滿血的領帶,一手輕輕地拍着蘇時钰的後背,安撫他。
蘇時钰的雙手環過聞洵線條流暢額腰身,死死的抱住對方,整張臉埋在胸膛前,哽咽着哭泣。
“好了,沒事的,都過去了,沒事的。”
聞洵重複地安撫自己懷中受到巨大驚吓的小貓,對方哭得實在傷心,連帶着聞洵的心裏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澀。
就像兩只受傷的小動物,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過了好久,蘇時钰才平緩下情緒,從聞洵的懷裏起身。
懷中柔軟溫暖的溫度消失,聞洵有一瞬的恍神,擡眸看向眼眶通紅的蘇時钰,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方才蘇時晖故意說的那些挑撥離間的話語。
心頭猛地一跳,随即在這一瞬間,慌亂不安好似黃沙過境一樣,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性。
“你哥剛才說的那件事不是真的,我沒有去勾搭別人,也沒有對你有過二心。”聞洵的嗓音幹澀沙啞,像是用砂紙摩擦過一般,“是有一個客戶經常來找我,但是我沒有單獨見過她,都是讓其他同事幫忙處理的。”
蘇時钰說:“我知道,我相信你。”
聞洵對上蘇時钰明清透亮的眼睛,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吞下了一整片刀片,聲線喑啞無比:“你哥剛才說,我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不單純,其實他說對了,我一開始的确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所以才特刻意接近你。”
“可我發誓,認識你之後,我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我是真的很愛你,真的,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沒有騙你。如果我說的是假話,一會兒出門就被車撞死,被雷劈死也可以,我——”
“噓。”蘇時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他的唇瓣上,制止他繼續說出咒死自己的話語,“我早就知道了。”
聞洵倏然睜大了眼,有些呆滞:“什麽......”
“我畫室的位置那麽偏僻,上下兩層包括我那層在內的教室,基本上都是用來做倉庫。平常除了我跟教授老師外,是不會有人過去的,你一個新來的學生,又怎麽能準确無誤的知道,我那間教室是有人正在使用的呢?”
蘇時钰輕輕對他笑了一下:“我又不傻,早就看出來了。”
看出來那場初遇的邂逅,并未偶然,而是某人推波助瀾下的刻意為之。
“那你——”
聞洵的話未曾說完,便被一個溫熱的吻堵住所有聲音。
一開始,蘇時钰只是單純的對這個刻意接近自己的少年,起了濃厚的興趣,也不是沒人因為他的身份而故意制造出各種離奇“巧遇”。
但聞洵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當時特地制造的初遇,以及後續一系列讓蘇時钰感到眼前一亮的行為,都促使蘇時钰對聞洵的興致愈發濃烈。
而且,有一點讓蘇時钰十分在意。
當時聞洵闖進畫室時,看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滿是算計,轉變成了一種蘇時钰看不懂的情緒。
後來過了好一陣,蘇時钰才明白,當時聞洵看他的那個眼神,被世人稱作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