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盛怒
盛怒
蘇時钰右眼皮一跳,被迎頭襲來的怒氣吓得心髒極近驟停,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嗯?我問你跟誰在一起的?”傅霄的聲音比平常低了幾度,摻雜着雷火般的怒音,卻本着良好的教養并沒有對蘇時钰大吼大叫,這樣反而更吓人。
“怎麽不說話?”
蘇時钰被他吓得打了個寒顫,眼神向旁邊飄,聲音細弱,支支吾吾張口:“就、就是在畫展裏跟他們那些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在一起。”
他并不想讓傅霄知道,自己今天大部分時間都跟聞洵帶在一起,潛意識裏明白,聽到真相的傅霄一定會非常生氣。
可能是因為忙碌了一天,蘇時钰實在是太累太累了,混沌困倦的大腦又被傅霄帶來的驚吓吓得更加混亂,也就忘了,為什麽今天傅霄會如此盛怒的出現在自己家裏。
一切都很不對勁,但蘇時钰根本沒注意。
傅霄只是靜靜地盯着他,眼裏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一般來說,傅霄的情緒很穩定,蘇時钰跟他幾乎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從小形影不離,除開他做過的幾件沖動事兒外,他很少見傅霄維持不住表面的冷靜。
傅霄沉聲道:“過來。”
明明一點都不想過去,身體卻背叛思維,慢慢擡腳吞吞吐吐地走了過去。
待湊近了點,傅霄像是失去所有耐心,手臂一伸,直接拽住蘇時钰的衣服布料,将他整個人都摔進沙發裏。
蘇時钰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雙手撐在身後柔軟的皮質沙發上,蘇時钰剛想起身:“我——”
只是吐了第一個字,就被單手撐在自己耳邊,俯身下壓的傅霄吓得直接禁了聲。傅霄常年健身,肩寬腰窄,身材比例很好,俯身撐在蘇時钰上方,就像一座巍峨雄壯的大山,落下的漆黑陰影,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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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空着的手解開密碼,手機亮起微弱的燈光,傅霄将屏幕對準蘇時钰。
蘇時钰的眼睛一下子适應不了屏幕裏的光,眯着眼睛緩了緩,才慢慢睜開眼皮。
屏幕中是一張照片,背景是蘇時钰十分熟悉的畫展,那副已經被聞洵帶走的玫瑰畫作還挂在牆上。
在那副畫之前,伫立着兩個人,一黑一白,正緊緊相擁。
看清楚這張照片的全貌後,蘇時钰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鐵棍重重砸過,耳朵開始泛起耳鳴。
“你覺得,是不是只要你不說,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傅霄的聲音,傳進蘇時钰的耳朵裏,像是隔了層薄紗,聽得不太真切,每一個字卻又重重刻在他的腦子裏。
蘇時钰一頓,忽然意識到什麽:“你派人跟蹤我?”
他立馬記起上次醫院的前車之鑒。
“我是派人跟着你。”聞洵冷冷道,“可這照片并不是我的人拍的。”
“不是你的人,那——”
“是陳友銘。”
蘇時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沒事拍我幹什麽?”
“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消息已經通知出去,這是圈內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傅霄一字一句道,“而現在,作為我未婚妻的你,居然和另一個男人在公共場合摟摟抱抱,你覺得其他人看到了會怎麽想?”
“陳友銘作為一個剛被你們拂了面子的廢物,他見到這幅場景,又會是什麽想法?”
蘇時钰不解:“可他不是早就走了嗎?”
“他是走了沒錯。”傅霄說,“可他又回來了。”
陳友銘平日裏就愛花天酒地,把“纨绔子弟”四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仗着家裏有錢無法無天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提到鐵板,磕了一臉的灰。
他這種人是蠢,但也沒蠢到送上門來能報仇雪恨的東西,他會白白錯過這樣的好時機。
“要不是我的人發現的及時,直接搶了他的手機删除照片,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這樣跟我說話嗎?”
“你知不知道,要是這張照片洩露出去,會釀成多大的麻煩嗎?”
“我們要結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背後牽扯到的利益、合同、關系那麽多,相關的合作項目、投資策劃書,全部都已經拟好,就等我們領證那天生效。”
“蘇家跟傅家會因為這場聯姻綁在一起,成為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再這種關鍵時候,傳出你在外面跟其他人親密相擁的照片,你覺得下場會如何?”
傅霄的聲音不大,暗含怒火,字字珠玑。
他說的嚴厲,蘇時钰一邊懊悔的同時,又一邊悄悄放下了心。
還好,原來他只是因為差點損傷到自身利益才如此生氣。
年少時,傅霄待他極好,大多數時候都是傅霄在哄着他,兩人認識太久了,日常的相處模式就是時不時拌拌嘴,跟最佳損友似的。鬧過最大的矛盾還是因為當年蘇時钰放着好好的外國大學不上,偏偏鐵了心要考A市的美院,那一次兩人足足一個月都沒說話,後來是為什麽和好蘇時钰已經記不清了。兩個人之間永遠是這樣,小打小鬧後開始冷戰,沒過幾天又自然而然的和好。
當然,這一切都在他跟聞洵戀情被發現後,徹底變了樣。
從五年前開始,蘇時钰發現傅霄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原本還算性格好的傅霄,變得及其薄涼,說話一板一眼的,十分無趣,整個人冷冰冰地像一尊凍人的冰雕。
跟他之間的相處也不像從前那般輕松,蘇時钰時常看着傅霄冷淡的臉,再多的話到了嘴邊又轉瞬咽了回去。
也是從那時起,蘇時钰發現,傅霄看自己的眼神逐漸開始變得不對勁。
“蘇時钰。”
傅霄沉着聲音,,嗓音含着細微的怒火,厲聲喊他的全名,吓得蘇時钰游離在外的思緒回神,跟小動物似的被吓一了一激靈。
“你一開始說不能很好适應從朋友到夫妻的身份轉變,說你不習慣,說你不适應,跟我說想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拒絕我一切的近親,我同意了。”
“而是你怎麽回報我的呢?嗯?跟舊情人親密摟抱,在還被人拍了照片?”
“還記得當初在你哥的書房,你是怎麽跟我們保證的嗎?你說你不會再跟他聯系,你說你不喜歡他了,你們之間再無瓜葛。”
“但現在呢?”
蘇時钰的臉色随着傅霄每說一句話,就慘白一分,到最後面如死灰。
手機屏幕的光倏然熄滅,一片昏暗的環境中,天上挂着的明月流出柔和的淡光,從未拉好窗簾的玻璃外散落滿地。
“你心裏還有他。”
“對嗎?”
一顆心瞬間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潭裏,腦子裏亂得厲害,耳鳴聲好像又大了些,卻被胡亂跳動的心跳聲所掩蓋。
寒意順着脊椎蔓延至全身,蘇時钰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能夠說什麽。
“別想騙我。”
傅霄的雙眼在黑暗中反而格外清晰,死死地盯着蘇時钰,像是把他整個人都釘死在原地,讓蘇時钰産生了一種即将被野生兇獸分食的恐懼。
“我什麽都知道。”
傅霄将手機随意地丢在蘇時钰一邊,空出來的那只手冷不丁掐住蘇時钰的臉,将他牢牢固定。
蘇時钰頓時湧現出幾分不安,原本沉下去的心髒又再度被提起。
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着傅霄慢慢俯身,那張總是挂着淡然的英俊面容離他越來越近。
似乎明白了傅霄想要做什麽,蘇時钰幾乎是被吓得一驚,回神後立馬手腳并用開始掙紮起來,推搡着傅霄肩膀,想要逃離。
“別!傅霄,別這樣!”
傅霄才不理會蘇時钰,在他眼裏這些掙紮跟小貓撓抓似的,根本有沒實質攻擊性。
他輕而易舉地抓住蘇時钰亂推他的手腕,伶仃纖細的腕骨他一只手就能抓緊,接着将其牢牢抓在自己掌心。
蘇時钰感受到身上人越來越重的呼吸,心中大呼不妙。但他底子弱,身體素質就連一般普通的上班族都比不上,更別提去反抗一個經常出入健身房,身高一八七的成年男性。
明白了這一點後,他的內心荒涼無比,眼前一陣發黑,也沒力氣掙紮了。
突然間,刺耳的鈴聲在過分寂靜的環境裏響起,驚得蘇時钰渾身一震,連帶着心髒都止不住的瘋狂顫抖。
傅霄原本并不想理會,也不像放過眼下這個大好時機,但那刺耳額鈴聲實在聽着煩人,他正想着挂掉,偶然瞥到來電備注,目光一頓,随後松開了鉗制住蘇時钰的手,轉而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他神色平平,蘇時钰卻從他的看中看出了幾分凝重。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傅霄只是說了句我現在過去,就挂斷電話。
傅霄從沙發上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沙發跟個受驚小貓一樣,驚恐看着自己的蘇時钰。
“今天先放過你。”傅霄又恢複了往日冷淡平靜的模樣,“時钰我希望你明白,今後我不希望再看到想今天這樣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可以容忍你兩次,這已經是極限,若是再有下次......”
傅霄在這裏停頓了很久,像是在給蘇時钰無形施壓,片刻後,才說:“別再跟他聯系了,要是事情人被捅到你哥那去,他會做出什麽事情,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說完,傅霄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下蘇時钰在這片無窮盡的黑夜裏,一個人慢慢蜷縮在柔軟的沙發裏。
他的腦袋很亂,忽然間,懷中的手機輕輕發出震動音,蘇時钰被吓得僵了一會兒,才從懷中顫栗着摸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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