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戲
第四十二章 戲
感受到不被愛是一種痛苦, 像是一種信仰的崩塌,從前顧黎只要好好學習, 考到好成績就能被稱贊,讓他錯誤的以為這就是得到愛的方法。
可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好像沒有被愛着,或者說愛消失了。
曾經引以為傲的成績好像忽然失去了意義,顧黎拿着試卷站在欄杆前,試卷上娟秀的字體被淚氤氲開來,顧黎低垂着頭,一些刻意被他忽視的記憶在腦海裏像走馬燈一樣播放着。
他的家早就散了,只是父母刻意維持着一個虛假完整的軀殼,而最近他們連軀殼都不願意維系了。
情緒翻湧,手裏的試卷被團成了一團,又被撕成了碎片,顧黎用力将碎片揚起,飄落的紙片如同白雪, 他緩緩蹲下抱緊自己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顧,顧黎,你沒事吧。”
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顧黎猛的擡頭,目光和來人撞在了一起。
盛夏滿眼擔憂的看着顧黎, 她沒想到會撞見這樣的情形, 她原想悄悄離開假裝沒有看見,可又鬼使神差的上前, 她覺得顧黎或許需要一個擁抱。
顧黎擡頭, 滿臉淚痕。他像個要碎掉的瓷娃娃一樣,盛夏看着他沒有說話, 彎腰将他輕輕的摟住,像媽媽平時安慰她一樣輕輕拍着顧黎的背。
“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想哭的就哭出來,我會假裝不知道,或者你告訴我,我們可以交換秘密,交換了秘密就誰都不可以出賣對方了。”
盛夏用哄孩子的語氣哄着顧黎,顧黎竟真的在她懷裏哭了起來,過了許久,顧黎像是哭夠了,他聲音有些嘶啞的開口。
“我們交換秘密。”
“卡——”
導演看着監視器,對兩人的表現很是滿意,對于新人而言,兩人的演技是在及格線上的,不過還有進步的空間,導演走到兩人面前,又和他們溝通了幾句,化妝師沖過來給兩人補了妝。
“休息一下再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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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聞拍了一些照片,沈确哭起來的确好看,他把照片發給沈以安,沈确還沒有簽約經濟公司,他想讓沈以安看看要不要簽下,是個很好的苗子。
照片發過去,陸知聞的字還沒打完,沈以安已經回複了。
沈以安:清純高中生?陸知聞你要在法律邊緣徘徊啊!
陸知聞下意識的把編輯好的文字發了過去,看着沈以安的消息又補了幾個大汗的表情包。
陸知聞:嚴肅點,和你談工作呢。【拍桌!!!】
沈以安被教育,立馬恢複了工作狀态。
沈以安:之前就聯系過了,不過對方拒絕了,說要上完大學再考慮,暫時偶爾接一些工作,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有心儀的公司了,所以婉拒了我。
陸知聞:啧啧啧,錯失一顆搖錢樹,我覺得他肯定能爆紅。
沈以安:搖錢樹有你這一棵就夠了,我不貪心。
陸知聞看着沈以安的消息輕笑了一聲,導演又喊了開始,陸知聞轉移注意力,繼續看兩人的表演。
秘密就像是黑夜裏的天光,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彼此交換的或許是傷口,顧黎看着盛夏,記憶裏全是她燦爛陽光的模樣,這讓他有了好奇,盛夏的秘密會是什麽?
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顧黎想刨開自己,把傷口袒露。
“我的秘密是——”
顧黎的話說到嘴邊,又咽下,他想說他好像病了,可看着盛夏又有些說不出口。
“我一直以為我是幸福的孩子,家庭優越,父母恩愛,而我又成績優秀。最近我發現我生活在謊言裏,我的父母全都在騙我,他們不相愛,甚至是相看兩厭,他們早就離了婚,有了新的愛人,我的爸爸馬上有新的孩子,而我被抛棄了。”
顧黎說的很是平靜,可偏偏是這種平靜更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盛夏有些驚訝的看着他,關于顧黎有很多傳聞,其中最讓人羨慕的就是他優渥的家境,幸福的家庭。
驟然聽到顧黎說的這些,盛夏不由瞪大了眼睛,這有些超出她的認知,她的家庭構成簡單,人際關系也不複雜,所以有些無法理解顧黎家的情況。
“人長大了是可以自己選擇家人的,朋友就是自己選的家人,以後我可以做你的家人,你不會被抛棄的。”
盛夏努力的堆起笑容,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會讓顧黎誤會的表情,顧黎不需要同情。
“你別不信,我的家人就是我自己選的。這就是我的秘密,我自己選擇了家人,我選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也選了我,雖然我來自孤兒院,但我長在我爸媽的心裏。”
盛夏壓低了一點聲音,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曾經是個孤兒。
顧黎也驚訝了,他沒想到會換來這樣的秘密,他見過盛夏的父母,去過她家做客,她家的氛圍是他向往卻求而不得的。
“你可以做我哥哥,或者弟弟也行,以後我們做一家人。”
“不要,我不要做你哥哥。”
顧黎拒絕,他擦了把眼淚站起來,心情似乎因為盛夏的到來好了很多。
“我曾經以為我被他們愛着,可我忽然發現連我的名字都是敷衍,顧黎不過是他們姓氏的拼湊罷了,連個含義都沒有。”
“怎麽會,顧黎,你的名字不是沒有含義的,沖破了黑暗就能看見黎明,所以你的名字是希望的意思,而我是夏天,我們就是充滿希望的夏天。”
“卡——”
導演沖兩人招了招手,對他們誇獎了一番,又說了些注意細節,講解完之後開始準備下一場拍攝。
陸知聞翻看着劇本,偶爾會改一些不通順的句子,或者根據演員的表現适當的修改一下劇本,更多的時候他在構思新的內容。
晚上,陸知聞和沈以安連線,一起看第三集 《善男信女》。
拍攝的時候看見的,和電視劇最終呈現的是不同的,陸知聞喜歡看自己寫的劇,看的時候順便複盤審視一下自己的作品,作出總結,避免重複錯誤。
桑岑的性格看似柔弱,實則剛毅,相愛的時候十成投入,走進婚姻毅然決然,她尊重自己的每一個決定。
婚姻走向失敗,她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但得結束了。
“桑岑,你來真的啊,不就是說了你兩句嗎,你這就要和我離婚?”
霍衛東以為桑岑只是和他開玩笑,可看着房間裏收拾好的行李,他又有些急了。
“我都這麽罵你了,沒有繼續過下去的意義,你不在意,你媽難道不會在意嗎?霍衛東,你可以選擇長不大,但我不想陪你了。”
桑岑拿着東西就要出門,霍衛東想要追,但被他媽拉住了。
“她要走就要讓走好了,媽給你找個更好的,她這樣的離了你才找不到好的呢。”
桑岑聽着母子兩的談論,不在意的笑了笑,她離開這套住了三年的房子,居然沒有半點不開心,還有點輕松。
桑岑拿出手機給盧秋伊打電話。
“我要離婚了,晚上組個局啊,好久沒和你們出去玩了。”
結婚三年,桑岑扮演着賢妻的角色,霍衛東生性多疑,她幾乎斷了所有的社交,現在想想為愛付出的模樣真是可笑。
盧秋伊正在家敷面膜,聽到桑岑的話一下子坐了起來,臉上的面膜都掉了。
“離婚?我沒聽錯吧,天殺的霍衛東是出軌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收拾他。”
“沒有,就是忽然覺得過夠了,可能是愛意消磨,我終于看清了他的本質了吧。從前我也覺得,相愛和分開都會轟轟烈烈,但其實都很平靜,我覺得我從沒這麽平靜過。”
桑岑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随即笑了起來。
“不說這些了,給姐約幾個帥哥,慶祝回歸單身。”
“等着,包你滿意。”
電話裏,盧秋伊也不多問,不過也沒真的約什麽帥哥,以她對桑岑的了解,她不過就是口嗨而已。
酒吧裏,桑岑仰頭喝了兩杯,盧秋伊有些擔心的看着她,桑岑的平靜讓人感到害怕。
“真的決定了嗎,沒犯什麽原則性錯誤的話也不是不能和好吧,你都幾年沒上班了,離婚了你準備怎麽辦?以他家的尿性,也不會分你多少財産的。”
“能怎麽辦,上班呗,從基層做起,總能糊口,我不要他什麽財産,我只拿我應得的。”
“霍衛東這人其實也挺好。”
盧秋伊說了一半停了下來,再說下去桑岑就該不愛聽了。
酒吧裏,燈光迷離,桑岑和盧秋伊坐在角落,依舊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一個清冷,一個熱烈,各有各的美,很快有膽大的走了過去。
羅嘉成和客戶聊完正要離開,目光忽然瞥見了角落裏的人,桑岑有些落寞的端着酒杯仰頭喝酒,有人上前搭讪,桑岑拒絕,不知道起了什麽沖突,那人伸手就要去拉桑岑。
羅嘉成幾乎沒有思考,快步沖了過去,他一把抓住搭讪的人将他拽開。
“你沒事吧。”
羅嘉成看着桑岑,許久未見她還和記憶裏一樣漂亮,甚至更美了一些。
“你是羅嘉成?”
盧秋伊先一步認出了對方,随即上下打量了起來,先看鞋,再看表,羅嘉成這些年好像混的很是不錯。
羅嘉成的目光停留在桑岑身上,這會兒才看見了盧秋伊,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趕忙收斂起自己直白的目光。
“好久不見,桑岑。”
羅嘉成打了個招呼,只是盧秋伊的名字有些記不清了。
“剛剛謝謝你,我請你喝一杯吧。”
桑岑看着對方,在記憶裏搜索這個人的存在,可惜失敗了,表面上她不露痕跡的對方打了招呼。
沒有閑聊太多,桑岑也回憶起了這個人,羅嘉成是她和盧秋伊剛進雜志社時候的同事,應為不是同一個部門的,所以并不算熟悉。
聽說桑岑要找工作,羅嘉成很是熱情的要給她介紹,兩人留了聯系方式,羅嘉成就禮貌的離開了。
“他帶的那個表要是真的,得一百多萬。”
羅嘉成一走,盧秋伊就湊到了桑岑的耳邊低語了一句,人長得好,又有錢,是個不錯的目标。
“帶一千萬的表也和我無關。”
“你不感興趣的話我可下手了,不過顯然他對你感興趣,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
盧秋伊看了看羅嘉成走的方向,心裏不知道盤算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