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的自我修養

第25章

第25章

蘇薇沒有半點掩飾她跟林鹿溪關系的樣子, 林鹿溪也就同樣不用掩飾，但思考了下，覺得直接叫“姐姐”還是不太合适, 于是就改口忍着笑喊道：“表姐。”

表姐妹的關系本來就是蘇薇臨時胡扯的, 她自己就沒放在心上，忽聽林鹿溪這麽喊自己, 也是愣了愣才反應了過來。

“總監，我已經帶小鹿在公司轉了一圈熟悉了一遍，現在在考慮她的工位問題，坐在哪裏呢？”許彎彎不甘心被無視, 出聲道。

“你旁邊不是空着嗎？就挨着你坐。”

“好嘞。”許彎彎開心地答應下來, “那我現在就帶着小鹿過去？”

“小鹿要留下來敘舊嗎？”蘇薇玩笑地道。

許彎彎轉頭看向林鹿溪。

“啊？”林鹿溪挺想跟蘇薇待一起, 但一看蘇薇那表情就知道她不是認真的, 拒絕道，“不用啦, 敘舊什麽時候不能敘啊，是吧彎彎？”

許彎彎尬笑：“哈哈，是啊是啊。”她看向蘇薇說道，“那我們回去啦。”

“嗯。”

許彎彎帶着林鹿溪出了總監辦公室，林鹿溪悄悄回頭看, 發現蘇薇埋頭忙着, 并沒有看她。她有些失落，随即又猛地意識到, 這是在公司。

回到辦公區，許彎彎幫着林鹿溪搗鼓好了電腦後, 看自己電腦，發現蘇薇臨時發了個開會通知。

“迎新會？”許彎彎小聲嘀咕着, 心道林鹿溪的面子這麽大？值得在工作時間為其開個迎新會？許彎彎搖搖頭，覺得蘇薇不至如此，結合她在蘇薇辦公室外面聽見的訓話內容，許彎彎隐隐感覺有些不妙，只怕迎新會是假，吵架是真。

林鹿溪啥也不懂，還真以為這個迎新會是很平常的歡迎新員工的會，到了時間，開開心心地跟着許彎彎來到會議室。迎新會嘛，新人是主角，其他人一見到她，就紛紛上來打招呼，林鹿溪也借此記住了一些人。

跟林鹿溪料想的一樣，就是做做自我介紹，互相認識一下，她以為這就要結束了，沒想到主座上的蘇薇卻說：“好了，許彎彎，你先帶着小鹿公司大樓轉轉，熟悉下環境吧。其他人留下。”

“啊，啊？”許彎彎滿臉問號，對上蘇薇淩厲的眼光後，卻也只好應道，“好。”

許彎彎懵逼，林鹿溪也是懵逼。

“小鹿，我們走吧。”

林鹿溪就這樣蒙圈的被許彎彎帶着出了會議室，離開的時候，聽見蘇薇又說；“接下來我要說說別的事。”是什麽事，會議室門一關，她就啥也聽不見了。

“彎彎，這是怎麽回事？”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林鹿溪不解地問。

許彎彎思考了一陣才開玩笑似的回她：“大概總監不想讓你看到她兇人的樣子，破壞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吧？”

“啊？姐姐又要訓人了嗎？你怎麽知道？”林鹿溪一時疏漏直接叫蘇薇姐姐，自己沒發現，好在許彎彎也沒注意。

“你知道之前總監在辦公室訓人的原因嗎？”

“我聽見了，因為工作沒按時做完。”

“這只是大概，細節呢？你聽清了嗎？”

林鹿溪搖頭：“沒有。”

“我耳朵好，我可是都聽清了。”許彎彎得意道。

林鹿溪看着她，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許彎彎也不賣關子，接着說道：“原因是那兩人将總監安排的工作擱置在一邊，轉而去做楊經理安排的工作，這才沒有按時完成。而楊經理安排的工作，是公司沒有批的項目。”

林鹿溪聽得一臉迷糊。

許彎彎問她：“你大學班裏有小團體嗎？”

“有。”

“大學裏有小團體，一個公司裏自然也有，并且因為牽涉了金錢利益，公司內的黨争更加激烈。”許彎彎接着解釋，“以下內容都是我從別處聽來的。

“我們公司規模不大，原本是沒有設置總監這個職位的。蘇總監本來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經理是楊經理，叫楊冰。蘇總監是後起新秀，年紀輕輕就當上首席設計師，對待後輩沒有保留，帶出了不少優秀的設計師，所以打那時候，公司就隐隐有新舊兩黨之争——就是資歷老的員工看不起資歷淺的員工，資歷淺的又反過來看不上資歷老的，覺得她們倚老賣老。”

“後來呢？”

“後來公司的老板，也就是餘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設立了總監這個職位。原本公司的人都認為，楊經理會升任總監，而蘇總監會升任經理。結果卻是蘇總監成了總監，楊經理還是經理。由此，公司的新舊兩黨之争就更加激烈了。楊經理在公司很多年了，手底下有不少人，他不服，也就帶着手底下的人不服，仗着資歷老，帶着手下的人處處跟蘇總監對着幹。最近公司的主要業務是南化公司的單子，占了公司将近70%的人力，結果楊經理，在這樣的情況下，又去拉了個光益公司的單子，蘇總監于公于私當然是不批。官大一級壓死人，楊經理資歷再老，蘇總監不簽字，光益的單子他就做不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蘇總監沒想到，我也沒想到，楊經理會直接越過總監審批，讓手下的人擱置南華的單子，去做光益的單子。那你說，這蘇總監能忍？”

許彎彎話裏面的信息太多，林鹿溪聽完，默默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才大概搞清楚，說道：“好複雜。”

“蘇總監這次開會，是打算當着所有人的面，徹底跟楊經理撕破臉了。現在會議室裏一定非常熱鬧，可惜我不能現場觀看。”

許彎彎不能在現場是因為自己，林鹿溪只能歉意地幹笑兩聲：“哈哈。”

許彎彎自然也不會怪罪到林鹿溪頭上，接着又說：“不過想想也能知道吵些什麽，在這兒也樂得清靜。”

“我有一個疑惑。”林鹿溪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什麽？”

“明明公司已經派系對立很嚴重了，餘總為什麽還要設立總監這個職位，還讓我表姐去當總監，這不是故意火燒澆油嗎？”

許彎彎看了眼林鹿溪，激動地道：“恭喜你發現了重點！”許彎彎喝口水潤了潤嗓子，接着道：“以下內容也是我從別處聽來的。

“我們公司實際掌控人，餘總，本身并不是設計出身，所以她只負責談業務，公司設計這一塊，主要是由楊經理負責——兩人最初應該是合作關系。就跟皇帝不理朝政容易被權臣架空一樣，這時間久了，楊經理飄了，餘總也感到危機了，于是就自己招了批新設計師進來，其中就有蘇總監。說白了，蘇總監就是餘總用來制衡楊經理的，并且看樣子，是想直接把楊經理趕走，所以才讓蘇總監壓在他頭上。”

林鹿溪嘀咕道：“這麽看，楊經理還挺慘的……”

“他慘什麽。”許彎彎嗤之以鼻，“往大了說，他背地裏不幹髒事兒，不讓餘總感到威脅，餘總也不會針對他；往小了說，他私德有虧，潛規則公司的女設計師，本來就是爛人一個。”

“職場還真是險惡。”林鹿溪說。

“哈，怎麽害怕啦？”許彎彎笑道，“放心，這些勾心鬥角通常跟我們小職員沒多大關系，等到有關系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是小職員，已經有了應對的力量啦。”

“我是說，潛規則什麽的。”

“你長這麽漂亮，在其他公司可能确實有那麽一點危險。”許彎彎打量着林鹿溪說，“不過還好我們公司性別比例還算均衡，而且又有總監護着你，完全不用怕。當然了如果真遇到了一定立刻反擊，在這個世界，越溫順良善越容易被欺負。寧做瘋女人，不做慫女人。”

對于許彎彎的話，林鹿溪深以為然，她抓住許彎彎的手，真誠地說：“彎彎，你懂的真多。”

“啊哈哈。”許彎彎大大咧咧地說道，“過獎啦過獎啦。”

兩個人百無聊賴地幹坐着，許彎彎直接掏出手機玩起游戲來，還問林鹿溪打不打，林鹿溪不會，拒絕了，問：“你不工作嗎？”

“大家都在看戲吃瓜，憑什麽我要幹活，而且總監派給我的任務是帶你四處逛逛，本來也不用幹活的嘛。”許彎彎手指左右翻飛，頭也不擡地說。

林鹿溪無言以對，坐在一邊發呆想事情。

她沒想到，待自己溫柔友好的蘇薇，居然面對的是這麽惡劣的職場環境，反襯得那些對她的好，多麽珍貴。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學生黨與工作黨談戀愛容易分手了，換做是她在職場奮戰了一天，還要去應付學生對象的小情緒，也受不了。

等啊等啊，會議室的門還不見打開，也不知道裏面是個什麽情況。

忽然有道人影過來，許彎彎反應快，把手機往下一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餘總好！”

林鹿溪反應慢幾秒，但也跟着站了起來，也說了聲：“餘總好！”

餘總的形象跟林鹿溪想象的差了很遠，在她想象中，餘總至少是身高較高的，一臉威嚴看着有點兇的，沒想到餘總是個小個子，還沒她高，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紮着個丸子頭式的低馬尾，面相看起來也不兇。

“你就是新來的總監助理？”餘總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看了林鹿溪一眼問道。

林鹿溪心怦怦跳，趕緊回答：“嗯，是，我叫林鹿溪。”

餘總沒再過多停留，頭也不回地走到會議室門口，打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呼——”許彎彎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直呼：“吓死我了！”

林鹿溪也差不多，餘總是個很有手腕的人，即便看着不兇，但氣場十足。

“餘總進去了。”林鹿溪說。

“嗯，估計是去調停去了。”許彎彎起身，“我們去工位上去。”

“嗯。”

來到工位，許彎彎開始幹活了，林鹿溪見狀也翻出公司的一些規章制度來看。

過了十分鐘左右，會議室的門終于打開，裏面的人魚貫而出，都安安靜靜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即便有讨論也是很小聲的竊竊私語，氣氛壓抑極了。

林鹿溪看見許彎彎工位旁邊的女生剛要坐下，就被許彎彎拉了過來。

許彎彎壓低了聲音問：“淼淼，戰況如何？”

小劉左右看看，拉了自己椅子坐到許彎彎旁邊，小聲說道：“非常激烈。”

林鹿溪耐不住好奇心，不動聲色往許彎彎那邊挪了下椅子。

小劉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許彎彎給小劉遞了個“是自己人”的眼神。

小劉這才放松了警惕，繼續說：“蘇總監一開始還是比較溫和的，指出了楊經理的違規操作是不可取的，本來楊經理這時候認個錯就算完了，結果楊經理死不認錯，漸漸地，兩邊就吵起來了。蘇總監說楊經理越過總監審批私自接業務，嚴重違反公司規定。楊經理咬死他沒有私自接單，他只是做了些樣單，反過來責怪蘇總監不給他批光益的項目讓他的樣單都白做了。蘇總監就直接把小王跟小李喊了上去，當衆打開了他兩的文件包，證明了兩人做的壓根不是什麽樣單，就是在做成品。楊經理見狀就不再嘴硬了，攤牌了，直言說他也是為了整個公司的利益，光益的大單不能不要。然後争論又回到以前争過的點，蘇總監說沒人手，楊經理說使使勁能吃下，蘇總監說想讓大家夥輕松點，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楊經理說想讓大家多賺錢，也得到了一部分的人支持。越吵越激烈，最後蘇總監發火了，問楊經理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總監。楊經理更狠，直接說蘇總監不就拿了幾個破獎當了總監嗎，神氣什麽，他在公司待了多少年如何如何。蘇總監反譏楊經理只會論資排輩，難道公司是按資歷說話的嗎，那豈不是大家都得聽門口保安大爺的。楊經理見蘇總監拿他跟門口保安大爺比被氣壞了，就砸桌子一副要打人樣子，不過蘇總監也不怕，繼續嘲他理屈詞窮氣急敗壞，一頓輸出，直接讓楊經理下不來臺。”

“精彩！太精彩了！後來呢後來呢？”許彎彎激動極了。

“最後是餘總來了，把兩邊都批評了一頓，說你們這麽吵讓底下小的們怎麽看？然後說了一堆和事佬的話，最後把光益的項目批了。”

“啊，那這麽看來，是蘇總監輸了啊。”

小劉搖頭道：“沒有，餘總把光益的項目批了後，勒令讓楊經理給蘇總監道歉。楊經理在面子上輸了。”

“好！”許彎彎低聲歡呼。

林鹿溪在旁邊默默聽着，沒說話。

“不得不說蘇總監真是太牛了！楊經理咆哮起來兇神惡煞的，我在下面都被吓得不敢喘氣，蘇總監居然一點都不怕，還能冷靜地反擊，什麽時候我才能擁有這麽強大的心理素質啊。”小劉感慨道。

許彎彎想想小劉跟人吵架沒兩下就被吵哭的場景，安慰她道：“慢慢來，誰也不是生來就那麽厲害的。”

“唉，我就老老實實當個設計師吧。”小劉嘆氣說，“管理路線我是真不行的。”

林鹿溪趴回自己的桌子，許彎彎後面說啥她聽不清了，大概就是些鼓勵的話。

回想着小劉複述的吵架現場，林鹿溪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姐姐真厲害！

然後又變成：

姐姐真不容易啊~

她實在想象不出來，蘇薇跟人吵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