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琉璃境1
都說師傅領進門, 修行靠個人，雖然強調的是本身的努力，可師傅的作用卻永遠不能忽視。
宣墨竺說有事可以向他請教, 石玖明白, 他意有所指，是說練蒼龍劍法的時候有不懂或疑問可以找他。
不過，石玖厚着臉皮把範圍擴大了，修煉中曾遇到的疑惑，一并問了出來, 別說，宣墨竺沒有生氣，反而細心解答，甚至舉一反三，講了很多她不曾想到或意識到的問題。
石玖對宣墨竺的印象越發好轉，哪還計較當日他對自己的嘲諷, 尤其是練劍聽到那龍吟聲的時候。
她敢說, 如果現在跟黑袍人交手，她絕不會那麽狼狽。
“你就是六叔領進來的石相音？”
石玖難得練完劍放松放松，坐在客院涼亭裏拖着下巴觀賞面前的景觀，卻被人打擾, 她站起來，點頭應是。
進來的年輕女修，手背在身後, 圍着她轉了幾圈，“姿色平平, 不過如此, 倒看不出有什麽本事, 竟然能迷惑六叔，讓他帶你去琉璃境。”
睫毛如小扇子微微顫動，石玖淺笑，“其實我也不明白宣堂主為什麽指定我，想來宣家乃至宗門并不缺精通陣法的人。”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小姐宣晴，正式向你挑戰，對決陣法，若是你輸了，就自動讓出位置，不允許跟着六叔。”宣晴雙手掐腰，下巴擡得高高的，一副你不比就是輸的樣子。
石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宣晴小姐此話差矣，我能不能去決定在于宣堂主，而非陣法的高低，即便我敗了，宣堂主堅持讓我跟随，難道我還能違抗他的法旨嗎？”
“你！”宣晴就差指到她的鼻尖了。
“宣晴不得無禮。”
宣墨竺走過來，橫了眼宣晴，“不是讓你在院裏好好待着嗎？跑出來做什麽？”
宣晴一跺腳，抓着宣墨竺的胳膊搖晃起來，“六叔，我的陣法之能都曾被宣若姑姑稱贊過，必定不比她差，為什麽帶她去不帶我去，我也想去琉璃境。”
“你不行，就不要惦着了。”
宣墨竺反手抓住宣晴的手腕，硬給拖走了。
這一番動作，讓本來覺得自然而然的石玖産生了疑惑，琉璃境她知道，乃是一處秘境，因同時被皓月門、烈陽宗和修羅宗三派找到軌跡并開發，三派協同管理，随時開放，一般來說，進出的都是築基和金丹修士，煉氣期不是不可進，只要你有足夠的膽量和勇氣，沒有人會刻意攔着。
這位宣晴小姐很明顯是練氣大圓滿的修為，比她這個外顯的練氣八層要高，既是宣家人又精通陣法，宣墨竺卻說她不行。
自家人不行偏偏讓外人去，恐怕要去的地方極其危險，所以宣墨竺才讓她練好劍法，可這麽想又不對，直接找個築基期甚至金丹期的陣法師不是更好。
“哎呀，”石玖搖搖腦袋，想得頭都大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是那句話，宣墨竺讓我去還能拒絕嗎？現在我還好意思拒絕嗎？”
“你搖頭晃腦，幹什麽呢？”宣墨竺去而複返，回到涼亭，施施然坐下來。
石玖垂手站好，“沒幹什麽。”
“你不必心存疑慮，本座選你去琉璃境不僅因為陣法，還因弱水神功。”
沒想到，宣墨竺居然主動解釋原因。
“那個地方不僅靈力被禁锢，而且強壓環繞，若沒有煉體，根本走不了多遠。”
石玖點頭表示明白，“難道宣家沒有人煉體嗎？”
“當然有，不過能做法修，很少有人會刻意煉體，同時精通陣法的就更找不出幾個，恰巧見到你，本座就不用麻煩再找了。”
說得倒是合情合理，石玖就當做事實相信了，畢竟宣墨竺實在沒必要向自己解釋不是嗎。
煉體确實夠痛苦，尤其是最近她開始嘗試第三層的動作，每次都是咬着牙硬着頭皮在堅持，完結之後汗流成漿，誰讓她不練就有身體崩盤的危險，只是沒想到熬過這種苦楚，還有別的用武之地。
不及她細想，那邊宣墨竺見她劍法練得能入眼了，就開始着手出發的事。
到第三天，石玖已經坐在宣墨竺的小型飛舟之內，朝着琉璃境極速而去。
宣墨竺自打放出飛舟就閉目打坐，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模樣，石玖撇撇嘴，拿出在明毅子洞府得來的丹方研究，從他有馭火獸蛋和丹爐來看，應該是煉丹師，而玉簡裏的丹方有兩個正好對應築基期，所需靈草在靈草譜都有介紹，到了琉璃境，若有機會倒可以采上一些，湊齊了找人煉丹比拿陣法換合算。
飛舟還在天上飛，不知道還要多久，石玖看過丹方又将神識沉入東岳珠，推演牢房上面的空間陣法和煉靈陣，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想到絕佳的辦法，能在完全不影響空間陣法的情況下剝離煉靈陣。
“墨兄這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呀？”
石玖差點沒笑噴，這句話讓她想到一本正經的唐僧和活靈活現的猴子，可哪個套在宣墨竺身上，都甚是怪異。
等她睜眼看，嚯，原來是碰上了烈日宗的少宗香夜寒，标配的華舟美人，好大的場面。
宣墨竺都起身了，她連忙站起來行禮。
香夜寒問完話，不等宣墨竺回答，扭頭卻又向遠方望去。
飛了好幾天都沒見人影，今天真是熱鬧開會了，由遠及近飄過來一葉飛舟，跟他們并行。
“墨兄，夜兄，沒想到在這裏相遇，真是有緣呢。”飛舟上站着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別看面嫩，氣勢不凡。
香夜寒故意呵呵笑了兩聲，“于萬麟，明明是刻意強追，還裝作巧遇，不臉紅嗎？”
作為修羅宗太上長老的兒子，于萬麟性格亦正亦邪，被說了也不惱，“彼此彼此，夜兄總不是随風飄過來的吧。”
“當然不是，我其實是專門來找墨兄的。”舟上的美人備好躺椅，香夜寒卧在上面，捏了顆葡萄放進嘴裏，“聽說，前些日墨兄跟和和夫人在橋邊渡大戰了六百回合，和和夫人敗走，不過，墨兄好似也受傷了，我特來關心關心。”
“夜兄這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我也是想向墨兄表表心意，那和和夫人仗着自己元嬰修為，見着英俊男子就恨不得與他來場魚水之歡，誰成想遇到墨兄這個硬茬子，差點堕落雲頭，不過那和和夫人擅長用毒，尤其那曼陀幽蘭，無色無味，無孔不入，據說當年把耀均老祖都迷得颠三倒四，墨兄大才，一點不受影響，我等佩服。”于萬麟見香夜寒如此享受，也不遑多讓，招來童子布置好桌椅，拿出靈酒狂飲。
“哎，墨兄，你真的沒吸入丁點曼陀幽蘭？前些年兄弟與那和和夫人也有一戰，不慎中招，可憐我攢了半個月的精華，全便宜給身邊的美人了，要我說，真中招也無妨，咱們是道修，又不是那神隐寺的和尚，陰陽相和本就順應天道。”
香夜寒邊說話，還不忘挑逗身邊的美人，惹得她們花枝亂顫，笑意盈盈。
于萬麟灌了幾口酒，臉頰染上紅霞，倒像個姑娘家，他毫不在意，馬上接話，“墨兄，我還真得向你請教，如何能避開那曼陀幽蘭，以我這萬年難遇的俊俏模樣，遇見那和和夫人，肯定是場惡戰，我向來不愛女子，這可如何是好？”
兩個人從并在一起，話題就沒離開過宣墨竺，再看他，跟那倆人拱手打過招呼之後，又坐回飛舟閉目養神，香夜寒和于萬麟說什麽，好似都入不得他的耳。
于萬麟和香夜寒擠眉弄眼一番，都回了舟裏，默契地一左一後跟在宣墨竺的飛舟後面，看來不搞清楚，是不打算走了。
石玖不由得往舟尾靠了靠，冷冰冰的觸感刺激她打了個冷戰，那兩個人說話不像開玩笑，所以，宣墨竺極有可能中了曼陀幽蘭，這可是那和和夫人的成名之物，說直白點，就是極品□□，還不能自行纾解，只能靠陰陽相和，香夜寒都說了，元嬰修士都抵擋不住。
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可能是宣墨竺用靈力壓制着，這要解釋宣晴不合适，好像更有說服力。
那到了琉璃境萬一他壓制不住，自己豈不就成了現成的解藥？
石玖連忙拍拍胸口壓下這個可怕的想法，可別自己吓自己，宣墨竺是何許人，宣家嫡系，戰堂堂主，想找個女子解毒還不容易，何必找這些不着邊際的借口讓自己跟着他破陣去。
更何況，哎，這個不能想，可她的念頭又忍不住往那邊偏。
說說，前世今生加起來，不算當樹的那些歲月，她活了将近六十年，今生不論，就說前世活到三十多歲，別說跟人滾床單，就連接吻都是不小心嘴唇碰上了，最多來個禮貌性的擁抱。
不能說有點虧，就是差了點什麽，這是有了新一世，要沒有，真還有點遺憾，不是嗎？
瞄一眼那英俊明朗的面容，石玖咽咽唾沫，可比海報上的明星好看多了。
要真是遇到被壓倒的狀況，她是應該抵抗呢還是應該迎上去，是欲迎還拒好呢，還是半推半就好。
哎呀，想什麽呢？石玖捏捏自己發熱的臉頰，不好好研究陣法，淨想些不着邊際的事情。
“你害怕了？”
她吓了一跳，宣墨竺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開啓了飛舟上的隔音罩。
“哪有，哪有。”他聲音麻麻的，石玖又偏到剛才的臆想，說話都有點心虛。
宣墨竺慢悠悠擺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你不必如此作态，若真有所顧忌，本座可以送你回聖搖城。”
“不用，真不用。”石玖連連擺手，真要這麽回去，以後恐怕就成了她的笑柄。
她忙清清喉嚨，挪動屁股到原來的地方，挺直腰杆打坐，心裏叫喊，陣法陣法，快召喚我，我來了，我來了。
宣墨竺看她臉色不斷變換，裝模作樣，都不知道該罵還是該笑了。
擡眼掃過後面的兩艘飛舟，輕蔑地哼了一聲，緊緊地握住了手上的扳指，待到看到琉璃境的标志，大手一揮，飛舟降落在地。
石玖連忙裝作剛剛清醒的樣子，跟着他匆匆下了飛舟。
“墨兄原來是要進琉璃境，莫不是發現什麽可探之物？咱們三派共有這琉璃境，要真有寶物，墨兄可得跟兄弟透個信。”香夜寒搖着紙扇，無視宣墨竺的冷目，湊了過來。
那邊，于萬麟不甘落後，緊緊跟着。
宣墨竺朝他們招招手，“你們真想知道我進去幹什麽？”
“哎，反正沒什麽事，就當兄弟們一起游游。”于萬麟樂呵呵地說，手裏的清蕭亂轉。
宣墨竺深深點頭，“真是好兄弟，我進琉璃境，是想到神雷谷錘煉身體，哦，忘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姑姑的弟子石相音，承的是我宣家的弱水神功，到了雷電淬體的一步，所以跟着我一起，你們要是實在閑着，一起去倒也無妨。”
香寒夜早就好奇石玖的身份，私以為是宣墨竺做那事的準備，原來另有原因，“真沒想到，近千年了，總算有人敢練弱水神功了。”
“據說每次練弱水神功都有筋斷骨裂的感覺，石師妹真勇士，萬麟佩服得很呢。”
你不是小孩子，別用這種撒嬌的方式說話，石玖向宣墨竺的身後躲了躲。
宣墨竺配合挪動身體遮擋了些，“她年紀尚小，可經不住你們那一套，我看你們确實閑得骨頭癢，一起去神雷谷撓撓癢也不錯。”
香夜寒和于萬麟不約而同後退兩步，“敬謝不敏。”
宣墨竺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勾勾嘴角，領着石玖進了琉璃境，坐傳送陣，直接奔神雷谷。
“宣堂主，練弱水神功真需要雷電淬體嗎？”
人與生俱來對雷電有恐懼，石玖也不例外，她又不像宣墨竺是雷靈根，雷電對他那是養分。
“你若能經受得住，百利無一害，到了高階，能少受些罪。”
少受多少？每次練弱水神功真的有筋斷骨裂的感覺嗎？為什麽她沒有？
這些問題，在石玖的嘴裏饒了幾圈又咽了回去，問多了會不會暴露自己的一些秘密，還會壓在心裏慢慢發掘吧。
而此刻，香夜寒正邁步要進琉璃境，被于萬麟用清蕭擋住，“你想做什麽？”
“你心裏想做什麽，我就想做什麽。”香夜寒撥開清蕭，進了琉璃境。
于萬麟笑得如花開放，擡腳，進的，還是琉璃境。
後面留下來的美人們和童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道朝天，各走了兩邊，安頓好等着他們的主子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