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家大院4
豔陽高照，揮灑一屋明亮。
靠在窗邊的書桌前，石玖脊背挺直，手握毛筆緩緩移動，一個個橫平豎直的字體躍然紙上。
“小姐的字越發有長進了，”陳氏端來羹湯放在書桌邊上，“小姐，魯管家剛剛通知，下月初一開始，每隔兩天都要到問道苑聽講。”
“終于要開始了。”
是呢，她今年已經六歲了，距離下次仙使過來，只有一年的時間，是時候進行學前培訓了。
石玖放下毛筆，抖抖手腕，在丫頭的伺候下淨了手，慢條斯理地享用羹湯。
這幾年，說實話，她差不多把自己過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三歲之前的日子不提，乏善可陳，之後每日學學經史子集，練練字，在院子裏散散步，就組成了她的大部分生活。
除非家主父親召喚聚餐，每次出院門，都是感應到十六的躁動，她要走到馮麗彩的院子附近，才能跟十六無障礙交流，講的都是十六修煉上的事。
在十六的傳承裏，除了怎樣吸食日月精華修煉之外，還有些術法輔助，比如連根拔起挪動位置，比如随意變幻體型，小可如盆栽，大可聳入雲霄，多枝少葉不在話下。
當石玖琢磨明白的時候，就讓十六盡快修煉這些術法，同時還要她慢慢下沉，把側邊離地不遠、僅次于主幹的側枝埋到土裏，不僅培養成分株，還要讓分株替代主幹，而原來的主幹慢慢收縮，最好變成如萌蘖般的幼苗。
十六最開始很抗拒，她有點不理解石玖的做法，修煉術法可以說為了以後離開石家，可分株出去還要長大，相當于修煉來的四層修為白費了，還要搭上不少麒麟天漿。
石玖不想跟十六解釋事态的發展，她已經沒有了以前的記憶，那就讓她永遠失去好了，穿越的事情，就可以成為自己永久的秘密。
可未來的事情，需要安排圓滿了，在故事裏，蠶寶石榴唯一出場的機會就是拯救郎月凝，作為小說絕對的女主，石玖不想在修仙之途還沒有開始就跟她站在對立面，她毫不懷疑，即便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也有可能被他們找到線索追究到自己身上。
要保住蠶寶石榴，又不想讓人随意知道蠶寶石榴在自己手裏，那她就留下年久的分株，還附贈麒麟天漿，所謂斷尾求生，值得一取。
十六最後還是妥協了，因為她知道石玖不會害她。
這幾年，分株已經培養好，在十六刻意遮掩，長年累月潛移默化下，重新看到蠶寶石榴，第一印象肯定覺得分株是主幹，而原來的主幹縮成一米多高跟分株挨在一起，倒像是分支。
只等她變得再小點，石玖就想辦法把她弄出馮麗彩的院子，移栽到自己身邊。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她剛想到十六，就感應到那邊微弱的呼喚，忙放下吃得差不多的羹湯。
“坐得久了，又吃了一肚子湯水，我想出去轉轉，外祖母，就讓冬玲陪着我就行。”
“冬玲，跟上小姐好好伺候。”
石玖出了院門，搖着團扇，左拐右轉，向馮麗彩的院子慢悠悠走去，這是她慣常走的路，沒什麽稀奇。
“小姐，快看，大小姐帶着落桐在前面。”
石玖向遠處望去，不由心裏咯噔一下，大姐石希言正站在馮麗彩的院門前，落桐跟小月和小秋在理論什麽。
奇怪了，大姐跟倆丫頭有什麽可争執的，難道這就是十六要找她的原因。
石玖忙加快腳步，快到跟前的時候又慢了下來，就在瞬間前，傳來十六喜悅的聲音，說她法術更進一步，已經能縮成小小芽苗樣，讓她有機會就救自己出去。
既然不是十六的事，那她實在不必慌張。
“大姐，你在表姐的院子前面做什麽？”石玖主動搭讪。
石希言聽見她的聲音扭過頭，“相音，你來得正好，跟我一起，教訓這兩個丫頭，我不過想進表姐院子裏轉轉，她倆推三阻四，實在可惡。”
相音，正是石玖在石家載入族譜的名字，不過她會說話之後，強扭着大家叫她石玖，陳氏寵她，小丫頭們哄着她，石玖就成了她的小名，不過在外，大家還是叫她相音。
石玖垂眸，掩飾眼裏的想法，“大姐何必跟兩個丫頭見識，她們奉命看院子，讓咱們随便進去，別說家規不饒，就是表姐回來也要問責她們。”
提到馮麗彩，石希言悻悻地閉了嘴，到底還有些不甘心，拽着石玖的胳膊到旁邊，“你知道我為什麽想進表姐的院子嗎？你想呀，大哥跟表姐，還有那個郎月凝，在上皓月門之前爹都給分了院子，咱們兩個也有靈根，肯定也有獨立的院子，聽說表姐的院子氣派得很，我想參觀一下，要真好，我就找爹要個差不多的。”
原來大姐有這樣的想法，倒是想得超前，“要分也是大姐分，我恐怕不會。”
“那倒是，你那院子就自己，可我還跟姨娘弟弟住在一起呢，就算這樣，你就不好奇表姐的院子怎麽樣？”石希言朝石玖眨眨眼睛。
石玖真不好奇，早一分一寸看過多少遍了，不過，這确實是個難得的機會，趁機把十六偷出來，“那兩個丫頭不會讓進的，咱倆要闖進去不僅爹不高興，恐怕還會惹到那位未謀面的表姐，我看不如這樣，也該到修剪園藝的時候了，咱們跟爹說想移栽些不一樣的花樹到住處，讓爹應允修剪的時候咱們能挑些花枝......”
“對對對，”沒等石玖說完，石希言就明白其中的含義，伸出手指點點表示是個好主意，“那現在咱們就去找爹。”
石定忠聽了兩個女兒的請求，自然沒加思索就答應了，不過些許小事，但既然兩個人到了跟前，少不了告誡幾句，下月去問道苑，務必好好聽講，那些都是常識，以後到了皓月門，可不會再有人詳細講解了。
姐妹倆連答應是，退出來之後沒停歇，去找了負責家中園藝的管事，讓他安排園丁去修剪花枝。
這位管事已經得到管家的指示，派了園丁跟着兩位小姐。
有家主的應允，小月和小秋再不敢阻攔，石希言和石玖順利進了院子，就算做做樣子，也先跟着園丁到園子裏挑選花枝。
沒多久，就聽見石希言磨牙的聲音，“真大，比姨娘的院子大多了，看這些花花樹樹，品種都比別地全，更別提裏面的房間了，肯定富麗堂皇的。”
石玖低頭悶笑，修真之人，雖然不是清心寡欲，可也實在不必過多追求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又不是靈藥，“大姐，我挺喜歡前面的桃樹，先去選選，你再挑些喜歡的吧。”
石希言眼珠子轉了轉，點頭示意去別的方向，而石玖到桃樹跟前假意轉了幾圈，指出幾個枝條，園丁忙上前剪掉修理樹形。
石玖讓冬玲盯着，自己悄悄往後退，意識跟十六溝通，讓她盡快破土而出，好藏在她的袖中。
十六反應迅速，在石玖到跟前的時候，連根拔起，在石玖蹲地上放下袖子的時候，樹根吸在袖子上，如今她縮成巴掌大小，任誰看了，也不能跟往昔兩米多高的樹木相提并論。
石玖用腳撫平十六掀起來的泥土，還用力壓了壓，這才離開了原位。
“石玖，咱們終于又在一起了。”十六興奮地嚷嚷。
石玖微笑，“是呀，快六年了。”
“現在我算明白你的打算了，讓分株當我的替身留在這裏，就沒人追究少了我的原因，你真聰明。”十六佩服地說。
石玖嘴角抽搐，心說要不是要應對女主角，何必這麽麻煩。
“小姐，這幾個桃枝您不滿意嗎？要不再選幾個？”冬玲見石玖面色不佳，以為她不滿意自己手裏的桃枝。
石玖搖搖頭，“都挺好，我不需要別的了，拿上之前選的花枝，咱們回去吧。”
“小姐，咱們還用跟大小姐一起嗎？”冬玲知道這位大小姐的真正目的。
當然，同進就得同出，石希言想來已經逛遍了整個院子，随便讓落桐撿了幾個花枝，陰沉着小臉，跟石玖打過招呼，氣勢洶洶走了。
當天晚上，石玖就聽說張姨娘帶着石希言和小兒子石風揚在石定忠跟前委委屈屈，說娘兩三個住的院子還沒有人家後花園大，心裏苦。
石定忠厲言訓斥了她，說她一個五靈根的妾室想給雙靈根的表小姐提鞋都不配，何來勇氣争院子，別拿兩個孩子當借口，若測靈之後是雙靈根，也有大院子，若是單靈根，要三倍的院子也有，在那之前，就好好閉上嘴巴，在院子裏思過吧。
“這個張姨娘，仗着給家主生了兩個帶靈根的孩子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她不想想，靈根屬性未測，要是五靈根，有她哭的時候。”陳氏的語氣很不好，自家閨女平白丢了性命，要不然，哪能顯着那姓張的。
石玖能體會外祖母的心情，可秀姨娘已經不在了，“外祖母，您別難過，阿玖以後孝敬您。”
“外祖母知道你孝順，”陳氏心有安慰，可看着滿手是泥的外孫女，忍不住埋怨，“這些粗事讓冬玲她們做就行，你何必插手。”
“挺有意思的。”
說着，石玖捧起裝有十六的花盆，迎着月華，放在了窗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