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容州帶着一身涼意和血腥氣回到帳中，長袍上還沾染着血跡，雖只有一小片，足以觸目驚心。阿鳶立馬迎上去：“這是……你受傷了？”
容州解開腰封脫下外衫：“不是，是獵物的血。”
阿鳶将外衫扔在一旁，仔細看看他，确認沒有劃破的地方和其餘血跡才放心。
“我出去幾個時辰，你一直待着帳子裏嗎？”怕她誤會，解釋道：“你對宮中人不熟，不知有沒有為難的地方。”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阿鳶抿唇一笑：“沒有，你們離開後，長公主請衆女眷們入帳中品茶，後來她乏了，就讓我們離開了，我回到帳中睡了一會兒。”那些話着實沒有告訴他的必要，無關緊要的一些負面情緒而已。
容州點頭：“那就好。”
“山林中的獵物都是宮中人工飼養的，有麋鹿和狍子，還有狐貍和野雞，已經叫人帶走去處理了，那只白狐貍的皮毛會制成披風，你想要嗎？”
若是直接買一件給她，那也就收下了，唯獨她知曉是捕殺而來，怎麽忍心，面露不忍：“不要。”
容州猜想到她心底柔軟，定是不會要的，因此便送去給蘇将軍了，還是問她一聲，她若是想要，便再要回來便是。
野外升起篝火，許多侍衛們忙碌着，篝火中間架着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面穿着一整只腌制好的野物，不知是那只麋鹿還是狍子，不忍再看，轉頭看向營帳。
長公主的帳子緊閉着沒動靜，其餘女眷的帳子多少都敞開些透氣，與自家官人或婢女閑聊，或與別家女眷聚在一起。
烏恩國使臣們聚在篝火前圍着獵物叽裏呱啦不知在說什麽，被粗犷胡須遮住的面龐也能看見笑容。
蘇雯走來：“阿鳶姑娘，待會兒鹿肉烤好了，我給你扯一只小腿下來。”
阿鳶急忙擺手：“不了，我不想吃。”
“為何？這鹿肉可是平日裏吃不到的，難得來游獵一回。”蘇雯又道：“鹿肉緊實有嚼勁，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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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鳶抿唇，面色有些僵。
容州：“她不喜歡這些。”直接替她拒絕。
“這樣啊……”蘇雯還是不理解，小腿可是最好吃的地方，外焦裏嫩，烤的時間長一些，肉都粘在骨頭上，那些女眷們都盯着呢。
安國主換一身月白色常服，與淩霄和蘇茂在一處：“大家圍坐在篝火旁嘗嘗烏恩國使者為咱們獵到的鹿肉質如何。”
官員大臣們圍上去，以安國主為中心落座，烏恩國使臣們早已盯着肉看，迫不及待拿着匕首自己動手割肉吃着。
侍衛們将肉割成一片一片，擺放在盤中。
安國主吩咐道：“先送去長公主的帳中。”
“各位不要拘着，自己動手。”
一開始還有人互相看看，有一人上前去割肉，其餘陸陸續續的也上前去。
“你不吃嗎？”阿鳶看向容州。
容州：“我也不喜歡。”
“今日我毫無所獲，那些獵物都是烏恩國使臣們獵到的。”
阿鳶知道他是考慮到她的情緒，特意如此，一個殺伐果斷上戰場的大将軍，若是心慈手軟，還真不合适。
她雖然不能認同，但尊重這個地方的一些民俗，各自有各自生活的方式。
“你不用顧慮我。”
容州笑了笑沒說話，他發現阿鳶許多與衆不同的地方。
對階級不适應，對禮儀規矩絲毫不懂，若說她是普通村婦，又有許多眼界與見識，是普通鄉野婦人所沒有的，甚至與他聽聞過的女子們都不同。
盡管她在竭力掩飾，就像她見不得游獵與殺生一樣。
發自內心的反感是如何也遮掩不掉的。
既矛盾又神秘。
“有時候你的想法可以直接告訴我，試着相信我一些。”
阿鳶詫異的擡起頭。
他是察覺到什麽了嗎？
他凝視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幾息內，蓄滿了星星點點的碎芒，淡淡溫和的笑意，和平常的很不一樣，埋藏在冷硬铠甲下的溫柔初見端倪。
阿鳶不受控制的也回視着他，心髒劇烈的跳動，握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尖利的指甲在掌心刻出一道印記，洶湧的情感撲面而來，有些接不住，也不能接。
心底被又酸又澀的情緒包裹，像是堵了一團被水浸濕的棉花。
沉默着點點頭，做不出其他回應。
烏恩國使臣們已來月餘，還沒有得到準确答複，逐漸不耐煩起來，每日追問糾纏，安國主無處可去。
昭月穿了一件平日總嫌繁瑣的廣袖戴色長裙，恭恭敬敬行禮。
“不必為難了，同意吧。”
安國主愣住：“長公主在說什麽？”
“烏恩國不是來求娶嗎？答應他們，我同意和親嫁去，維系兩國友好邦交。”
此話說完，殿內無一人出聲。
安國主眉心皺的更緊了，閉上眼擡手捏着揉摁：“這個時候就不要說氣話。”
昭月面上絲毫沒有笑意，淡墨且認真：“這不是氣話，國主不是拿他們毫無辦法？”
別說烏恩國使臣們着急想要一個準話，就連昭月都已經不耐煩，她懂得在其位承其重的道理，這樣不上不下的耗着，流言四起議論紛紛，她不想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安國主也很火大，喝一口涼茶，穩定情緒後盡量安撫：“你先別急，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昭月輕笑一聲，看吧，就算是現在他還是模棱兩可。
幼時分學後他們來往極少，只有宮宴時才會遠遠見一面，說的話也只有幾句而已，他們之間也沒多少親情。
“他們求娶這件事我已經同意，還有什麽可商議的？”話音未落，眼眸一轉：“哦，我知道了，若是怕擔上一個靠女子和親穩固國家平衡的名聲，只管将我親自承諾的話說出去。”
安國主的神色慢慢沉下去，低聲叱她：“長公主慎言！”
殿內氣氛僵持不下，昭月絲毫不怵帝王怒氣，唇角甚至還勾着。
最終，長嘆一聲，安國主擺擺手：“随你。”
昭月得到準确答複，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