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阿鳶憋着笑,故意不理他。
“丫頭,你這鐵桶不錯,是哪兒做的?”
不叫她小女子了?
阿鳶一臉無辜,把烤魚翻個面,故意拿手扇一扇,香味飄出更遠:“老先生,我是第一次烤魚,也不知道熟沒熟,不然您來幫我看看?”
“行吧。”這聲答應聽上去很勉強,阿鳶沒拆穿他早已揚起的唇角。
一條烤魚基本都進了老頭的肚子裏。
阿鳶也沒想用一條烤魚就收買他,又釣上來幾條巴掌大的小魚放在魚筐裏,與周閣老相處的還算融洽。
“你明天還來嗎?要是還來,這鐵桶就放在這裏吧,這裏平時沒別人來,不會丢的。”
“行吧。”阿鳶笑着把鐵桶放下。
河面被夕陽映照成橘色,閃閃發亮。
心情愉悅回到府上,小瑩趕忙接過魚筐,眼睛一亮:“姑娘,這是你釣上來的魚嗎?”
阿鳶也很得意,說笑着:“是啊,可惜太小了,給小白吃吧,它這幾天趴在魚塘邊上不動,被池塘裏的錦鯉饞壞了。”
“姑娘,你快去吃飯,将軍等着你呢,我把魚拿過去喂小白。”
他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阿鳶走向後廚,容州坐在餐桌邊:“聽說你這幾日總去釣魚,是哪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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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鳶看着桌上的魚思考片刻,決定不再瞞着他,将這幾日委托趙立節一同去找周閣老,并且在河邊釣魚的事都告訴他:“……就是這樣,但我發現釣魚還是挺有樂趣的。”
容州眼也不眨的望着她,許是今日的菜做的有些鹹,嗆得他喉間有些發苦,眼睛也跟着有點酸,難言的情緒在心底瘋長,又酸又澀的,心口發脹。
“清者自清,不用去做這些。”
阿鳶垂下眸,心底不暢快:“可他們都那樣說你,我聽不得。”
原本不告訴她,就是怕她擔憂,沒想到還是被她聽聞了。
“國主英明賢能,不會任憑幾句話做決斷,況且我是武将,戰場才是我的天地,他們幾句言語動搖不了我分毫,當初那個決斷是淩将軍與我一同下達,他所受的譴責不比我少,這都只是暫時的。”
“好吧。”
往後幾日阿鳶沒再去河邊釣魚。
容州在門口下馬,長青牽着馬去拴好。
心情看上去不錯,徑直走到後院,站到後院門口,看見坐在葡萄架下躺椅上的阿鳶。
斑駁光線灑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細碎的寶石。
“阿鳶,周閣老今日未上奏折彈劾。”
阿鳶從躺椅上坐起來:“他怎麽突然想通?難不成他先前每次上朝都會上奏?”這倒是個好消息。
“無論是否上朝,他基本每日都會往宮內上奏一封。”
這個固執的老頭。
阿鳶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河邊:“我帶你去個地方。”
轉身回屋,戴上草帽和魚筐魚竿。
“我去遷馬。”
阿鳶攔住他:“不用騎馬,不遠,走着去吧。”
來的有些晚,周閣老還坐在那塊平滑的石頭上,烤魚用的鐵桶被他搬去旁邊。
阿鳶笑嘻嘻走過去,朝他的魚筐裏看,裏面只有兩條巴掌大的小魚,看上去也剛來不久。
“這條魚可真肥,要不要烤來吃?我幫您收拾。”說着,把袖子往上挽一下。
周閣老盯着河面目不轉睛,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阿鳶側頭悄悄看一眼身旁的容州,把搬來的小凳子放在周閣老旁邊坐下,繼續搭話:“有幾日沒來,竟然忘了帶魚餌,老先生可否暫借?明日多帶些還您。”
周閣老這才側目看她一眼,冷哼一聲:“你确實多日沒來了,不是說釣魚挺有意思?做一件事情就要堅持不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什麽事都做不好。”
又被他說教一番,阿鳶已經習慣,不在意了。
将魚餌遞給她,周閣老看向容州:“容将軍也會釣魚?”
“會一些,在外行軍有水源的時候,會改善一下夥食。”這些野外技能是行軍打仗必備的,不止釣魚,還有打獵。
阿鳶這時極有眼力見,見二人能平和說話,搬着凳子挪到一旁去。
“我見這邊魚比較多,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一會兒魚烤好一起吃。”
她這算不算帶容州走後門?也不枉費這幾日風吹日曬。
吃了一頓烤魚,氣氛還算融洽。
對于周閣老與容州說的朝堂政事,阿鳶不參與也聽不懂。
“烏恩國先前趁亂打劫想分一杯羹,如今派人來求和,容将軍怎麽看?”
“招待外國來使是給事中的事。”
“可你曾與他們陣前對峙,無論如何是要露面的,到時候你便知道,老夫說的那些不抵萬分之一。”
聽上去似乎有過節。
阿鳶默不作聲,原書中的走向到這個時候基本已經完成,她也沒什麽可借鑒的,關于男女主的感情,是在安國發生,後期淩霄會随蘇雯回安國……好像就是因為一場宮宴和來使。
“烏恩國是周邊小國嗎?”直到他們說完,阿鳶才問道。
周閣老皺下眉:“女子不應參與國事。”
容州一笑,耐心解釋道:“烏恩國是周邊小國,先前聯合其他小國趁亂入侵,還記得我與淩将軍和蘇将軍出征那次嗎?其中就有烏恩國。”
原來是這樣。
見他們二人對話,周閣老出言告誡道:“雖說有蘇雯女将軍在先,那她也是正正經經有官職在身的将軍,你市井百姓出身,實在不該對朝上的事多問。”
好呢,現在不盯着容州了,開始盯着她了。
兩國剛剛一統,安國主為人節儉,因此即使迎接烏恩國使臣,陣仗也不大,百姓們對曾經試圖侵略過他們國家的人歡迎不起來,閉門不出。
看着空蕩蕩的街道,沒有鮮花與夾道歡迎,引得烏恩國來使頗為不滿。
給事中沒有絲毫尴尬,他們國家本就試圖侵犯過,如今來談和,百姓們沒有扔臭雞蛋與爛菜葉就已經很不錯了,對于他們的竊竊私議裝作聽不懂。
阿鳶受邀與容州一同入宮參加晚宴。
緣由不用說,她心裏明白,與上回相同,容州不願參加這種場合,淩霄便再次将請帖派人送到她手上,如此,容州即便不願也不得不去。
不知不覺中,她似乎成了能撼動容州的因素。
這個認知叫她莫名有些動容。
想了想還是拿着請帖尋到容州,不必她多說什麽,容州看到請帖搖頭失笑:“淩将軍真是…”後半句話未說完。
“真是什麽?”阿鳶好奇問道。
“沒什麽,你若不願去,我便幫你推了。”
“沒有不願去……只是每回都要你陪我,怕耽誤你的事。”
“烏恩國來議和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兩國一統,朝政不穩,他們此番前來目的不純,極有可能是試探。”
聽上去像是個鴻門宴。
“會有危險嗎?比如突然行刺什麽的。”
“那倒不會,宮中戒備森嚴,即使他們能以一敵十,也不會輕易動手。”
看起來,明日她還是不要穿的太惹眼。
一件栗子色薄裙,布料很薄,摸上去軟綿綿的,裏面還穿了內襯,看上去慵懶随意。
阿鳶隐約記得,宮女們統一穿着水綠色,她的衣服飽和度低,在一衆華麗衣裙下應當最不起眼。
容州仍是那身玄色束袖常服,二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淩霄拿他沒辦法,與蘇雯對視一眼,二人坐在安國主下首,烏恩國使者坐在上首。
阿鳶擡眼遙遙望着上座男子。
上回入宮參加宴會,是蘇雯主導,那時安國主還在安國,不知他是何時來的,一點消息都不曾洩露。
不過今日過後,百姓們大概也知曉,安國主親臨執政。
男子年歲看上去與淩霄差不多,像是故意顯得穩重,續了胡子。
濃眉大眼,唇紅面白,若是不續上這胡子,還真是像個少年郎,無人會把他與一國之主聯系在一起。
許是阿鳶盯着的時間有些長,被上位之人察覺到,側目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容州提醒:“低頭。”
阿鳶立馬低下頭避開目光。
容州對上安國主看過來的視線微微颔首。
安國主輕挑眉梢,看向他身旁女子,方才的視線分明不是容州,而是那名女子,能來一同參加宴會,被他這樣護着,必是家眷無疑。
收回視線,眼底笑意消失不見。
烏恩國來了十幾人,個個人高馬大,長發全部編成小辮子,頭上戴着不知是什麽鳥獸的羽毛,粗壯手臂露在外面,毛發濃重,不知在說着什麽鳥語,叽裏呱啦惹人煩躁。
給事中挑揀着翻譯,剩下那些,宴會後自然會單獨與國主說明。
距離有些遠,宴會上還有些吵,歌舞聲蓋住了談話的聲音,阿鳶對于他們說了什麽一個字都沒聽見。
宴會散後,容州被留下。
阿鳶坐在偏廳等他,小小一方偏廳,挂着一幅字畫,兩張太師椅,中間小桌上擺着幾顆頻婆果,宮內節儉,只燃着一盞燭燈,四周昏暗,一眼望出去,天色有些陰沉。
院內宮燈被風吹的晃了晃,樹影朦胧。
幹坐着等了許久,周身一個人也沒有。
剛才在晚宴上沒吃飽,樣數倒是挺多,都只有一點點。
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手撐在桌上靠着椅背,眼皮發沉頭腦發昏。
“阿鳶,阿鳶。”容州叫了幾聲,女子睡得沉,毫無反應,呼吸清淺。
“不如今日就在這裏住下吧?”蘇雯雙臂抱懷,穿着男裝,嘴角擒着一抹笑。
“外面風大,這麽晚了還折騰她回去,沒準會感染風寒,我隔壁就有一間客房,住在我旁邊,容将軍放心,會有婢女将她照顧妥帖。”
阿鳶額頭确實冒出細密汗珠,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就麻煩蘇将軍了。”
容州彎腰抱起阿鳶,女子身上軟軟的,有些潮熱,臉上被枕出紅印,頭靠在他的肩上,長發垂到手臂。
容州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
喉結滾動,嗓子有些幹渴。
她這個樣子與夢中的一般無二。
将阿鳶放在榻上,女子轉過身摟着被子繼續睡,兩名婢女一個端着溫水,一個拿着帕子。
“容将軍請放心,明日阿鳶姑娘醒來,我派人将她送回府上……只不過,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講。”蘇雯看向榻上睡得正熟的女子。
兩名婢女沾濕帕子正慢慢替女子擦臉脫鞋子。
容州跟着蘇雯走出屋外關上門。
“蘇将軍有話請講。”容州以為她會談烏恩國的事。
二人隔着一臂的距離一前一後。
蘇雯将他送到院門口才開口:“容将軍,我知你常年征戰沙場,恐怕無心兒女情長,但俠骨柔情,成家立業乃人生大事,容将軍也該考慮一下了,不然阿鳶姑娘的清譽怕是都要沒了。”
“此事從何說起?”容州愣住。
他雖然心系阿鳶,但成家一事還未想過。
“容将軍,你是真的從未聽聞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不在意還是對阿鳶姑娘沒什麽想法,任憑她被別人如此說?若是後者,那她也太可憐了些,你不要她,日後怕是別人也不敢娶她。”
容舟錯愕失色,呆立不動。
“我…沒這麽想…”
見他這個樣子,蘇雯輕聲一笑:“料想容将軍也不是這樣的人,就是怕你顧及不上,因此出言提醒,我與阿鳶姑娘同為女子,自然知曉那些難聽的話對她中傷有多大,若是容将軍暫且不想談婚論嫁,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容州臉色僵了僵,銳利漆黑的眸中閃過複雜神色。
再多的蘇雯不便多說。
容州順着宮牆走出去,一路上經過幾重門,反複驗明身份。
腦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怔愣。
“将軍,沒事吧?”長青牽着馬候在宮門口,看見容州從宮門出來,步履緩慢,以為出了什麽事,急匆匆牽着馬上前。
夜色下仔細看看衣衫,偏是一身玄色的,就算滲了血也看不出來。
容州一言不發也不上馬,順着大路朝前一直走。
長青急壞了,欲言又止,不敢多問些什麽。
直到回府,長青把馬拴好,又跟着回到前廳。
容州回過神:“你一路跟着我做什麽?去休息吧。”
“将軍,您沒事嗎?”
容州皺眉:“沒事。”
長青這才放心。
容州在前廳坐了一夜,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慢,腦子裏閃過許多片段,從趙家村到鎮上重逢,一同守城北上。
到底是什麽時候對她起了那樣的心思?回想起來毫無頭緒。
夜空開始發亮,第一縷光線穿透薄霧,晨風微微吹來。
宮門口值班的将士揉了下眼睛,困倦的以為看走了眼。
男子騎着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緩緩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