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物現行
妖物現行
玉挽雲的恐吓,似乎果然奏效,不過等待片刻,那簽筒搖搖晃晃,竟然真的出了一道簽子,上書寫:
【春風不解秋月,夏蟬難語冬冰。】
這看起來,似乎并不像是什麽好簽。
玉挽雲沉吟半晌,才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
“塵世圖名謀利之路,倒也确實與我道行不合,這簽語倒也不算錯的太離譜。”
謝傾州止言又欲,欲言又止,忍不住說:
“師弟,你剛才心中所求,竟然是功名利祿?”
“不然?這不就是求財運的地方麽。”
玉挽雲語氣平靜的回答——他剛才所問,自然不是功名利祿,而是這一世謝傾州的命運如何,而他與謝傾州之間的關系,究竟是能夠殊途同歸,還是如上一世一樣走向越發疏遠的未來,乃至真正以命相搏。
雖然早知他與謝傾州追求不同,或許永遠不可能走同一條道路……但被簽語說中他們無法理解彼此的道行,心中卻也不是一絲一毫的波瀾也沒有。
但這個原因又沒必要說出來讓謝傾州知曉,謝傾州若知曉自己竟然也會擔憂這種事情,尤其是還與他有關,一定得意極了。
玉挽雲随口找了一個理由說完之後,又左右環顧,然後高聲道:
“解簽人何在?”
半夜三更,哪裏會有人出來幫他解簽呢,但是玉挽雲點了點手中的劍柄,那劍便發出微弱的劍鳴聲,是要出鞘的意思。
等待片刻之後,竟然真從雕像後面蹦出來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少年,松松垮垮的穿着外衣,還打着呵欠,一副剛被吵醒睡眼朦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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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眼前兩人,最後視線落在拿着竹簽的玉挽雲身上,似乎是很不解的詢問:
“這位客人,怎麽大晚上前來求簽哦。”
他開口說話,或許是還沒睡醒的緣故,聲音軟綿綿的,帶着仿佛撒嬌一樣的綿柔。
若是尋常人聽了,多半要為之沉醉。
但可惜玉挽雲素來是不解風情之人,也從不知曉溫柔嬌軟為何物,此刻聽到這少年撒嬌一樣的聲音也不為所動,只是問他:
“你是解簽之人?”
“算是——客人是抽出簽,要解簽嗎?”
那少年走了過去,朝着玉挽雲眨了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然後雙手接過竹簽,又借着一旁的長明燈去看上面的字跡,還沒開口說話,他的嘴唇便抿了起來,眉心輕皺,仿佛看到什麽不好的東西。
過了片刻,他才嘆出一口氣,神色在這兩個易容不凡的客人神色來回轉了轉,又嘆了一口氣,說:
“哎呀,這簽——二位有緣無分,不得善終啊。”
說完之後,仿佛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讓人誤解的話,又連忙補充:
“哎哎哎,我是說你們兩個之間的緣分沒善終,沒有咒說你們壽命不長的意思!”
玉挽雲:……
倒也沒必要補充,這個結果,他上一世就已經知曉了。
玉挽雲無動于衷,而一旁的謝傾州這次是真被嗆的咳了出來,下意識看了玉挽雲一眼,果然看到師弟臉色更冷,于是連忙說:
“這位,我師弟聽不得這話,你再說下去,怕是我師弟要使劍戳你了。”
玉挽雲心中冷笑,他怎麽就聽不得這話了呢,這少年算的也不算錯。
但他可不會因為對方算的準,就會手下留情。
“我确實要出劍,原因卻是因為——”
玉挽雲開口說話,手下一個反轉,寒光燦燦的長劍便已經脫出劍鞘,被握在手中,随着一劍刺出,後半句話才姍姍來遲的跟上——
“要誅妖邪!”
他出劍太快,那是連謝傾州也沒反應過來的速度,這少年更是談不上應對了,劍都已經落在他的頭頂,才想起來逃命,而那是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将他的原形都吓了出來。
“饒命——道君饒命!”
那少年連蹦帶跳的在廟宇之中跳躍,頭頂兩只兔耳朵也是随風招展,他也後悔怎麽就這麽顯出原形,這下連狡辯的餘地都沒了,可剛才那種慶幸,他都差點被突如其來的劍吓死,就算是再重來一次,他也控制不住化原形的本能。
既然無法掩飾自己是妖物的現實,想要活命,那只能拼命的解釋自己是一個好妖才行。
“我我我雖然是妖物化形,但從未害過人而且還幫人……道君我不是壞妖物,莫要殺我啊!”
最後一聲凄厲喊出,那是一道劍光迎面劈來,讓他躲無可躲,手足無措的竟然直接站在原地,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襲來,而是聽見噌的一聲,兔妖少年感覺眼前爆發一陣刺眼光輝——那是另外一只劍,攔下了玉挽雲的劍。
謝傾州站在那兔妖的面前,無奈的說:
“師弟——你先停一停!”
玉挽雲蹙眉看向他,很想連他也一塊打——才見一面,難道就淪陷,開始護着了麽?!
這孽緣……難道還真斬不得?
玉挽雲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略微擡手,将劍指向了謝傾州的眉心,聲音更是冷若冰霜:
“你想和妖邪一道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若他重來一次還是什麽也改變不了,那與其等着最後謝傾州還是要棄道入魔,被自己所殺,再親手推入地火之中,還不如現在直接殺了了事。
他眼中殺意更勝,叫謝傾州連忙收起來長劍,安撫說道:
“我還是更想和師弟你一道活着——師弟,先問問他的來歷,也再殺不遲,而且知曉他的來龍去脈,也才好和給這裏的人一個交代,不然無緣無故的殺了一條性命,怕是要讓人誤會,說不一定連這座城鎮也走不出去哦。”
這真是笑話了,他玉挽雲做什麽需要和誰交代麽,誤會?難道那是什麽值得在意的東西麽。
而且這個城鎮他早已經感知過,靈氣稀薄,寥寥幾個修行者也是天賦平庸之人,就算是整個城鎮的修行者加起來,也絕不可能攔的下他。
說這樣的話,不過還是為了掩飾自己想要保下這妖物的心思罷了!
玉挽雲心生不屑,但他們對視片刻之後,玉挽雲到底還是收起來劍。
謝傾州的神情實在是太過豐富,是說什麽師弟你就給我一個面子吧,我們師兄弟在這麽一個少年人面前內讧,說出去豈不是要叫人笑話。
讓玉挽雲覺得……也不是不能給他一個面子。
玉挽雲背手在後,冷冷看向那躲在謝傾州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的少年,說道:
“那好,你身份如何,是從何而來,來這裏做什麽?一一說來,敢有虛假之言,就立刻誅你性命。”
謝傾州也踏步走回去了玉挽雲身側,雖然玉挽雲很明顯表現出了對他的嫌棄,并且在他走過去的時候,朝旁邊踏出去一步,是不想和他站一塊的意思。
但誰讓謝傾州是師兄,師兄嘛,當然是要包容師弟這一點小小的任性,所以謝傾州還是很不在意的湊了過去,又看向眼前那少年,說道:
“我師弟雖然看着兇,心腸卻是不錯,你将你的來歷,實話實說便是。”
玉挽雲:……
所以他到底哪裏是心腸好?他自己都在這裏,謝傾州也敢胡言亂語,是仗着自己不會做那種在外人面前吵架這種丢臉事情麽。
玉挽雲按了按劍鞘,忍下想要動手的沖動。
那少年有些試探的詢問:
“道道君,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一切據實回答,您就不會殺我了嗎?”
玉挽雲擡眼看向他:
“你再廢話,我一定殺你。”
那少年立刻站直了身軀,就像是受到驚吓的兔子。
哦,他也确實是兔妖所幻化。
“我我我我叫樸朔本是妖界兔子精一個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人間界東躲西藏好久才終于找到了一個感到熟悉的地方所以才留在這裏而且我有幫忙幹活從來不害人的我連肉都不吃!”
樸朔一口氣飛快的把所有話全都抖露出來,說完之後就開始大口喘氣,是差點沒倒換過來氣息。
玉挽雲:……
他剛才說了什麽?
玉挽雲感覺自己腦子嗡嗡的,好像嘩啦啦的水從腦子裏流過去,又像是蚊子繞着腦子唱了一圈。
謝傾州啧了一聲,撞了撞他的胳膊,輕聲道:
“師弟,你不會是把人吓傻了吧?”
玉挽雲瞟了他一樣,涼涼說:
“吓傻了不應該是一句話說不出來麽?”
謝傾州哎了一聲,連連點頭,說:
“哎呀,還是師弟聰明,我竟然沒想到啊!”
玉挽雲:……還能表現的更浮誇一些麽。
玉挽雲懶得理他,站在原地靜了一靜,思緒才慢慢回籠,反應過來這個叫做樸朔的兔妖,到底是說了什麽。
其實玉挽雲還是想直接一劍殺了這兔妖,一了百了。
但他又确實沒從這兔妖身上發現什麽血腥氣息或者魔氣之屬,難道找錯了人?但這也不可能,因為他已經自報家門叫做樸朔,玉挽雲上一世雖然沒見過那妖邪的模樣,卻也知曉他叫什麽,那同樣是樸朔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