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應該是穿越了。
好不容易離開森林,走到城區,我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我沒有看到高樓大廈,沒有看到林立的線路,這邊的商鋪很矮平,電燈也不太明亮。路上有很多男人穿着全套舊式西服,女人們大多都是和服,也有穿着洋裝的。年輕的少女們則都是一副大正風的打扮——即頭頂蝴蝶結,小袖上衣配着方便行動的下袴裙。
在詢問過商鋪的主人之後,我這才真正地意識到——我穿越了的這個事實。
明明只是打開訓練場的大門,難道是有人在上面偷偷附了魔嗎?
鬼滅學園和其它學校一樣,有着諸多不可思議傳說。比如說每到深夜,走廊上就會出現一個一邊嘟囔一邊爬行的鬼老人,比如說,倉庫裏的精品壺裏藏着一個會吃人的“藝術之神”。
除了鬼怪的傳說,還有老師和學生的傳說。插花社的老師蝴蝶香奈惠據說會陰陽術,班主任悲鳴嶼行冥則懂得驅魔。
連我這樣的人都擁有特殊的眼睛,大家深藏不漏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我大概能夠理解這種“奇事”的發生,但是怎麽處理,我該如何回去,真叫人摸不着頭腦。我對時間空間這方面的理解并不深刻,甚至是知之甚少。
而且我意識到十分重要的一點……我身上的錢用不掉,我無法在這裏購買食物,得到住宿
在這陌生的街道上晃了好幾圈,我卻依然無處可去。好在有位善良的荞麥店老板以為我是離家出走的學生(我每天都是穿着短袖校服),留我下來吃了一碗荞麥面。
有軌列車從我身旁緩緩駛過,每一節鐵皮車廂上都有一個方形的窗口。
真神奇,我只在歷史書上看過這樣的圖片。
吃完荞麥面後,我又無處可去了。在沒辦法回學校之前,我得找個什麽地方過夜。
說來慚愧,我對生活技能一竅不通,腦袋裏空空如也。收養我的醫生雖然幹的活不是很光明,在衣食住行上,從未苛待過我。我只在學校的節日社團上打過工,賺錢的方式也一知半解。
漫無目的地走在這陌生時代的大道上,我總覺得自己像個格格不入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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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太過關注這些對我來說陌生的事物,一不小心間,我擦到了旁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脫口而出,仰頭(那真是個高個子)去看與自己擦肩的路人,對方有着一頭少見的白橡色頭發,眼珠在燈光下則呈現斑斓的色彩。男人揮動着自己手裏的扇子,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沒事~”
見到對方的面孔,我心中卻生出異樣的感覺,我身邊也有長相相似的人,但我的緊張并非是因為對方輕佻的态度,透過表面的皮膚,我看到他分布過多的骨骼,他的血液竟然沒有流動,保持着一股凝固的姿态,像實驗室器皿中的血漿。
我沒忍住好奇地打量對方離開的背影,他的模樣分明與普通人一模一樣(頂多是有些特殊),可他的內裏卻大不相同。我的鼻子也算是靈敏,只是相撞,我便聞到一股濃重的氣味。
我曾經在醫生的診所裏聞到過很多次那樣的味道。
那分明是血。
……
……
似乎是篤定我是個不懂人情、無比麻木的孩子,很多時候,醫生都不會避開我做什麽。他主動給人治病,被逼迫着給人治療,以及用手術刀殺掉某些人。
有史以來我第一次感到惡心,我的胃裏有一塊沉甸甸的黑石頭,它的上面長滿了菌蟲,侵蝕着我的五髒六腑。可我又覺得很無奈,努力翻過診所的圍牆,卻看到相似的場景。
戰争頻發的年代裏,無論哪裏都沒有純潔的笑聲。
“小緣啊。”被丢棄在孤兒院的我被院長取了“緣一”這個名字,意為和他人結下緣分的人,收養我的醫生有時候會叫我的全名,有時候會叫我小緣。
醫生眯起眼睛,眼角已經有淡淡的魚尾紋。他看起來很年輕,有時候又蒼老得像個老年人。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個答案時常搖晃着我的內心,我本就是沒有找到追求、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方的斷線的風筝,面對醫生給我的答案,我只好保持觀望。
醫生的診所裏,時不時會出現“不可避免的問題”,我就是在那些時間裏記住了血的味道。
他會是連環殺手嗎?我忍不住猜測。但猜測永遠只能存在腦海中,我決定一探究竟。
我并不是那種會對異樣置之不理的人,随即,我跟上對方的腳步。
這或許會被人當做是變态跟蹤狂的行為,我打心底起覺得抱歉。
那身材高挑、模樣突出的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跟蹤,他變了方向,離開了人群,走進了小巷之中。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用布包着的竹刀,我或許不該往裏走過去。成年人比我有更多方面的優勢,而且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時間的流速一下子慢了下來。
今夜月光明亮,大如圓盤。可深巷依然黑悄悄的,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幾只野貓。
我傾聽着夜風帶來的一切聲響。
窸窣,窸窣。
在過去,勇敢是一種受人稱贊的美德。
我向前走去,可此時巷子裏只剩下餘留的血腥味,那個怪異的男子已經從這裏消失不見。
牆壁很高,但也并不是上不去。可任何的踩踏都會有聲音,我不可能聽不到那樣的聲響。
那名男子就這樣悄然離開了。在四處搜尋了一番之後,我也并無發現更多的內容,只好就此作罷。
當我拉開一道破損的紙門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上一秒還在異時代的我,下一秒便回到了學校的訓練館。
天空的顏色已經不明媚了,目測時間過去了兩小時左右。我的手裏還拿着竹刀與鑰匙,尚未歸還。
除了黑夜,還有別的東西帶來了陰影。
既是體育老師,同時兼任生活指導老師的富岡老師正嚴厲地盯着我。他扛着一把竹刀,而他個人平時最常見的一幕便是拿着竹刀追各種犯錯的學生。
正在上課的教室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天色已晚,适合道歉。
“對不起。”我把鑰匙還給富岡老師,“竹刀我這就放回去。”
我與富岡老師面無表情的臉對上了,殊不知,在他眼中,我也是同種表情。
我的表情不太多,很多時候也不知道該做出如何的面目去面對其他人。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我是個冷冰冰的家夥,但只是因為我不善言辭而已。
炭治郎是第一個和我交朋友的人,他的鼻子很靈,說是能夠聞出我是個怎樣的人。說來也奇妙,炭治郎的同班同學我妻善逸的聽覺也很靈敏,據說能夠聽到人們心底的聲音。
我很感謝他們願意和我成為朋友。
但是首先,我可能得解決眼前的難題。
只是視線相對的一瞬間,富岡老師就動手了。我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引得其餘還留在學校裏的人紛紛投以注視。
哎,我真的不是故意不還鑰匙和竹刀。
好不容易跑回了宿舍,富岡老師才被宿管阿姨攔了下來。我們倆又在門口互相盯了一會兒,這才就此別過。
也不知道富岡老師到底在想些什麽。
回到卧室的時候,我猶豫着打開了房門。在看到童磨還趴在床上懶洋洋地吃着薯片,我這才放寬心來。
我所居住的宿舍是二人寝室,從國中上來,我便和童磨一個宿舍。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的身邊也有白橡色頭發和琉璃眼珠的熟人。
“你回來好晚。”童磨翻了個身,長長的麻花辮就掉到了床下。薯片已經吃了一包半,今天的作業倒是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一字也未動。
童磨不愛寫作業。
童磨的全名叫做白鳥寺童磨,他的父母曾經經營着一所雪白的寺廟,為他人排憂解難。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被曝出那其實是個邪-教窩點,父母兩雙雙入獄,童磨則被一對白領所撫養。
他和我的遭遇,和我的性格,其實都很相像,因而組成了一個宿舍,到現在是第四年了。
對于今日的遭遇,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倘若下一次還遇到同樣的意外事件,到時候再告訴對方也不遲。
時鐘的指針指向八點,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作業,我還一個字都沒有寫。
……
……
白橡色碎發的鬼發現自己的雙足落在「無限城」的地面上。
“晚上好啊,鳴女閣下。”童磨歡快地朝着控制無限城的琵琶女揮舞着手臂,他同時還在回憶剛才的際遇。
剛才那個少年,難不成是獵鬼人嗎?
童磨不覺有獵鬼人會發現他的本身,況且今天晚上他還什麽都沒有做。他本想将對方引誘至巷中,哪想到卻被突然召喚到了這裏。
鳴女不答,只是自顧自地撥弄着琵琶。
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下來。
衆鬼之王,鬼舞辻無慘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