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顧謹言的手從他的下颌滑落到脖頸, 如同狂野世界中強行禁锢不安分的獵物。
其實楚湛已經疼到有些失神了,連呼吸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掀起被汗濡濕而黏膩的眼皮。
這個休息區就在壁球館對面, 光潔的落地玻璃對着走廊, 圓弧形的沙發幾乎繞了整個區域。
楚湛還不至于疼到眼花,可這一瞬間, 他幾乎想狠狠擦一把眼睛。
他看見了什麽?
明亮的光線慢慢黯沉, 沙發正對着的落地玻璃随着消散的光逐漸變形, 淡化, 空間越拓越寬敞。
他低頭一看,休息區的厚重地毯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光滑堅硬的地面,質地類似于舞臺的鏡面地板。
頃刻間,除了他還跪在沙發上, 哪裏還有休息區的影子, 只有偌大的空間和高懸的頂。
他不知道自己跟顧謹言在舞臺的哪個位置, 只覺得透過眼睛能穿透所有的牆與空間, 他看見一撥又一撥的人走到座位區,有光鮮亮麗的藝人,有興高采烈的觀衆。
楚湛雙目圓瞪,整個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
他已經不能用扯淡來形容顧謹言的催眠世界了, 這簡直就是………天雷滾滾。
當身後的顧謹言用動作提醒着他們此時此刻正在進行的事時, 前所未有的羞恥屈辱,轟然将楚湛強烈吞沒。
“啊!”楚湛不堪地将臉埋在手臂下。
他明白一切都是虛幻的,即便自己滿大街裸奔都無所謂, 可這他媽不是裸奔!
顧謹言幾乎衣衫完整,而他西裝早已被扯下, 襯衫淩亂不堪,雙腿貼在沙發上止不住地顫抖。
Advertisement
“顧謹言,你真是瘋了,你媽的瘋子…….”楚湛顫着唇反反複複地罵着幾句話,即便他清楚一切都是假的,可卻不敢大聲,因為此時他覺得連喘口氣都是羞恥。
“我瘋子?我怎麽瘋的只有你一清二楚!”顧謹言強扼着他的脖頸,逼迫他面對眼前的一切。
他欺近楚湛的因為冷汗而微涼的臉頰,如同床上最親密的戀人,口中卻吐着寒意的話:“睜開眼給我好好看看,你當初是怎麽對我的!”
目光穿過舞臺下方的一排排座椅,透過在明暗交錯中湧動的人群,外面是簽到處的紅毯,而紅毯盡頭出現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不,确切來說,那個是曾經的“楚湛”。他一身筆挺的西裝,紮着黑領結,皮鞋铮亮地站在廣告牌後,等待步入紅毯。而那張臉卻是陌生的,盡管五官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美。
可眉宇間隐藏不住的得意與野心,使他的氣質看起來更像是浸泡在娛樂圈這種紙醉金迷後的庸俗。
前邊還有幾位正在走紅毯簽到的藝人,“楚湛”他伸出手整理着自己脖頸的領結,驀然瞥到身後走來的人後,臉色瞬間不自在了起來,厭惡在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瞬後,被他抑制在眸底。
來的是“顧謹言”,然而那個“顧謹言”也是陌生的,盡管高大完美的身材依舊氣場十足,在這幫衣香鬓影的明星中,也能讓人一眼看出是資本大佬的存在。
可他臉上卻沒有現在這般驕矜,始終帶着從容溫柔的笑,投向“楚湛”的眼裏更是溢出的笑意。
“待會兒坐我旁邊。”他來到“楚湛”身邊,輕輕地搭上肩膀。
這邊還有許多工作人員,再往前走幾步便是紅毯與數不清的記者。
“楚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将“顧謹言”搭在肩上的手推開。
“顧謹言”抿緊了唇,眼底的笑意淡去許多,卻也沒說什麽。
“楚湛”皺眉:“你旁邊坐的都是大佬,我坐過去幹什麽,還有現在在外面,你別拉拉扯扯。”
“好。”“顧謹言”聲音有些低落。
“楚湛”瞧見他的神情,又刻意放軟了聲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被記者拍到亂寫對你影響不好,畢竟你是辰耀的繼承人。”
“顧謹言”聽後,重新笑了:“我聽你的。”
“楚湛恭喜你,今天獲得最佳新人獎。”
“謹言,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哪有今天。”“楚湛”悄悄地抓了抓“顧謹言”的手,一瞬間又松開了,他輕聲道:“晚上我請你吃飯。”
“好。”“顧謹言”望着楚湛走上紅毯的身影,看着他在聚光燈下盡情地享受着明星的光環。
在無數的掌聲鼓動中,“楚湛”上臺領了獎,燈光使他冷清的五官都在熠熠發光,他自信驕傲地發表感言。
舞臺下方座席上的兩個男人為他傾倒。
然而舞臺上的“楚湛”卻只看向了其中一個,眼底洩出無法忽視的情感。
“顧謹言”順着他的視線慢慢轉過頭看了過去,當看清那個注視着舞臺,溫柔含笑的男人後,他的笑容逐漸凝固。
時空仿佛錯亂,一直跪在沙發上目睹過程的楚湛驚恐地發現,自己跟領獎臺上的“楚湛”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而舞臺下的顧謹言察覺到他跟洛予眉來眼去後,笑意盈盈的臉漸漸陰沉,最終變成了壁球館時陰鸷癫狂的面容。
他起身朝舞臺走來,一邊解開西裝內馬甲上的紐扣,抽出皮帶,一邊雙目死盯着臺上的人。
楚湛暗叫不妙,盡管此時看到的場景與情形已經把他的腦子折騰得亂七八糟,可本能反應就是拔腿就跑。
可顧謹言反應快得可怕,他一把将人按在了被鮮花布置精美的領獎臺上。
“操,你他媽又來,又來!”楚湛臉被抵在了冰冷的臺面上,可是仍舊能看到舞臺下的觀衆們。
“你知道當時你跟那家夥眉來眼去,我是什麽感受嗎?”顧謹言咬牙宣洩着自己的恨意,“我感覺我就像個小醜,見不得光被你玩弄在股掌間的小醜。你們高中情誼深厚,而我的八年只是為你楚湛鋪開娛樂圈的墊腳石!”
數道聚光燈直直打落到領獎臺的兩個人身上,顧謹言面容冰冷滲人,楚湛臉色紅白交集。
“你自己看看,你憑什麽能站在這個舞臺上,你光鮮亮麗的外表哪樣不是我給的你。收獲金錢名利後就翻臉不認人?”
顧謹言越說越激動,恨意将他的胸腔都燃爆,“既然這麽想跟我撇清關系,行,那就把我給你的通通還回來!”
話畢,楚湛再一次經歷被粗暴撕下領結,衣服褲子。他跟顧謹言掙搡在領獎臺後,可催眠世界中的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比如出現這些空間,比如他渾身喪失力氣,只能被顧謹言扯下一件件的衣服,最終身無寸縷地暴露在視野中。
面前只剩一座領獎臺勉強遮羞。
顧謹言再度侵襲,他擡起楚湛的一條腿,讓他的羞辱加倍。
“啊!顧謹言你他媽混蛋!你要做就正常點!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幻想!啊!”
臺下是無數道視線,楚湛再也無法直視,可他卻被顧謹言大手掌控着咽喉,無法低頭,他只能選擇緊緊閉上眼,可極度的恥辱感還是令他迸出了眼淚。
顧謹言扳過他的臉,吻去順着臉頰滾落的眼淚,接着兇猛地啃咬着嘴唇。
楚湛站在地上的那條腿劇烈地顫抖着,他死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大口喘着氣。
顧謹言在耳邊惡語:“怎麽?不敢面對了?!我給你說過別挑戰我的底線,都是你自找的!”
臺下的藝人們和觀衆們竊竊私語“果然沒猜錯,他就是個賣屁股上位的,我就說他要演技沒演技怎麽會有那麽好的資源。”
“原來他在男人身下這麽風/騷。”
楚湛拼命在心裏勸自己,沒事的,只是幻想,等清醒後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他媽究竟什麽時候能夠結束!處男頭一遭,就是這麽毀天滅地,楚湛真的無法承受,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他已經崩潰了。
忽然間,面前唯一遮羞的領獎臺也消失了,幸好,一起消失的還有臺下的所有人。他們又回到了壁球館休息區,顧謹言不再西裝革履,而是一身白得晃眼的運動T恤。
他還來不及安撫自己的尊嚴,更令他發瘋的事情出現了。
“顧謹言!你放開他!!!”
楚湛聽見聲音睜開眼,只見洛予隔着落地玻璃瘋狂地捶打着。
而顧謹言更是有意羞辱他,他托着楚湛的腿面向着落地玻璃,眼底盡是挑釁。
“我操你媽,顧謹言!”楚湛聲音已經嘶啞,他撇開臉,“你這條瘋狗!”
楚湛激烈地掙紮起來,總算另一條懸空的腿落了地,可他的腰卻被顧謹言死死掐住,這個姿勢更要命,他幾乎動彈不得,而身後的顧謹言比他高出不少,楚湛只能腳尖踮着地。
“怎麽,他一來你的反應就這麽激動?看來他在你心裏的位置很重要啊?”顧謹言說着極其惡劣地加大了力氣。
“嗯….!”楚湛一時間瞳孔渙散,肩胛骨不停地細微顫抖。
“顧謹言!!!啊!”洛予溫柔漂亮的臉接近扭曲,他睜着血絲爬滿的眼,用拳頭狠狠地錘擊着玻璃。
玻璃裂開了蛛絲般的痕跡,而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了。
顧謹言喘着氣稍稍離開,接着又拽着手腳發軟的楚湛将他推到沙發上,開啓了下一輪。
楚湛雙目失神地聽着洛予聲嘶力竭的聲音,顧謹言一手扣緊他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臉,面對面兇狠地吻着。
楚湛胡亂地晃着腦袋,顧謹言脖頸處一粒細小的痣更是令他兩眼發花。
他拼命挽回自己的注意力,驀然瞥見沙發邊的茶幾,上面有一只水晶煙灰缸。
他使勁伸出手指,在顧謹言意亂情迷時,抓起煙灰缸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
“你去死吧!!!”楚湛從肺腑裏恨聲道。
鮮血當即就順着顧謹言飽滿的額頭淌下,他在昏迷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湛的臉,這個眼神,他死都不會放過他!
随後沉重的身體倒在了楚湛的身上。
玻璃門外的洛予也被驚到了,他忘記開口,緊張地看着楚湛将顧謹言從身上推開,然後平緩了幾秒呼吸後,撐着沙發站了起來。
衣服褲子不知道被顧謹言哪來的力道給撕碎了,楚湛腦袋一片混沌,他失魂落魄地打開休息區的玻璃門。
“楚湛……..”洛予紅着眼抓着楚湛的手。
現在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荒誕詭異了,楚湛自然是不會相信眼前的洛予是真實的,絕對還是顧謹言幻想出來羞辱自己的洛予。
只是楚湛現在沒力氣也沒心思再想,經過這一遭,不管催眠能不能結束,他只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
洛予眼底布滿痛楚,他連忙脫下身上的外套給楚湛穿上,幸好這件黑色風衣夠長,穿上後足已到膝蓋。
楚湛步履蹒跚,每走一步身體深處就傳來撕裂的疼痛,等到了洛予的車子,已經臉色發白了。
洛予發動汽車,也沒說去哪,楚湛也不管,至少現在去哪都比留在顧謹言身邊強,至少在催眠醒來之前。
洛予緊抓着方向盤,他悄悄地瞥過視線看副駕上疲憊的楚湛,緊接着,陡然又看見風衣下白皙的小腿上蜿蜒淌下了一絲血和某些液體。
他憤恨地拳頭砸了砸方向盤,受傷的指縫間又溢出了不少血,沾染上方向盤。
“我帶你走,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就去機場,然後出國。”
“嗯。”楚湛靠在座椅上阖着眼。
車子行駛上跨海大橋,楚湛還在養神中忽地聽見向來有教養的洛予罵了一句粗口:“操!”
楚湛心覺不妙,他睜開眼,看到洛予神情緊繃。
他狐疑地看向後視鏡,頓時心驚,後邊一輛賓利正以疾快的速度緊追不舍,甚至透過擋風玻璃就能知道駕駛位上的人陰狠暴戾的臉色。
“快開!”楚湛驚喊,他不想再面對那種事第二次第三次了。
洛予踩下油門,整架大橋空曠無人,只剩兩輛車你追我趕,生死時速。
顧謹言扭動方向盤不停地狠撞上,最後一個飄移攔在了前邊,霎時一聲強烈的撞擊聲。
楚湛猛地身體沖前撞向彈出的安全氣囊上,他一陣眩暈,他擡起迷糊的眼,看見顧謹言從賓利上下來,接着一把拉開了車門,将自己拖拽了出去。
“你放開我!放開!”楚湛一邊被拖拽一邊掙紮。
“放開他!”洛予一聲大吼,撲了上去跟顧謹言在寬敞的道路上扭打在了一起。
楚湛連滾帶爬地想獨自驅車逃離現場,可他剛跑到駕駛位外邊,就看見顧謹言掏出槍抵着洛予的額頭。
他白色的運動T恤早已被血染污,白皙俊美的臉頰此時如同屍堆裏爬出來般駭人。
“楚湛,你敢走試試。”說着他手指微微蜷曲,拉下保險。
楚湛和洛予全都僵住了。
楚湛告訴自己,不要管,反正這一切都他媽是假的,只有自己身體遭受的屈辱與疼痛才是真的,然而他卻控制不住,腳步像灌了鉛無法動彈,目光緊緊地凝在洛予身上。
顧謹言笑了,不知道是鮮血染紅了眼睛,還是怎麽的,他顫着肩放肆大笑,最後沙啞着聲音盯向楚湛。
“為什麽?嗯?我一心一意對你,為什麽會成現在這副局面?憑什麽你們兩個像受苦受難的,而我就是窮兇極惡的?”
他一邊說着笑着一邊聲音越來越啞,最後他幾近瘋狂地嘶吼着質問:“你們兩個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還要在一起,那我算什麽!我護着你,捧着你,任你随意踐踏我的感情,我又算什麽!”
楚湛僵立在車邊,他閉上眼,內心掙紮。走,快走,要不然重新落到顧謹言的手裏,他還得遭受折磨。
然而看見洛予漲紅的眼睛,對着他無聲地說了個口型:走。
曾經屬于少年楚湛的那份酸楚頃刻間将他鋪天蓋地地吞沒,他的行動比思維更快做出了反應。
旁邊就是跨海大橋的護欄,楚湛一步靠近爬了上去,他想就這樣,不管洛予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的情緒驅使他無法放任不管。
“楚湛!”洛予驚恐大喊。
顧謹言死死地盯着他,握槍的手臂肌肉繃緊。
“顧謹言,放下槍,讓他走,要不然我就跳下去。”楚湛一條腿已經跨出了護欄,低頭就是浩瀚的大海,在陽光下閃爍着粼粼的光芒。
“楚湛你下來!”洛予喊着。
楚湛目光逼視着顧謹言。如果顧謹言執意開槍,那麽他只能跳下,興許跳下後催眠便結束了。
可真當自己跨在百米高處,那股暈眩的感覺實在令人心神驚懼。
對峙好久,顧謹言笑了,唇邊泛開無盡苦澀的味道,充血的眼逐漸模糊視線。
他說:“你為他做到這種程度?可以為他去死?真是沒想到薄情寡義,貪慕虛榮的你還有這麽情深意重的一面。”
“好。”顧謹言垂下眸斂去情緒,只是眼淚順着他長長的睫毛滴落。
“我成全你。”驀地他擡起頭,一把推開洛予,快步沖向楚湛。
“楚湛!!!”
楚湛大腦一片空白,只聽見洛予一聲尖銳的叫聲。
緊接着,他就被顧謹言一把牢牢抱住,耳邊傳來顧謹言痛苦到絕望,卻又極致癫狂的聲音:“既然你想死,那就一起死吧!”
身體驟然被抱着跌了出去,瞬間失重,猛烈的海風夾雜着腥鹹的氣味灌入鼻腔。
極速的墜落令他感官渙散,唯獨看清了顧謹言一雙血紅的眼睛。
他到死也不會放過他。
當身體重重撞擊到海面的一瞬間,激起了無數浪花,破碎着他與顧謹言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