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今天楚湛到醫院的時候,顧謹言已經在他的辦公室裏了,所以剛才的一個小時談話中他都沒換制服,只随意穿了一身舒适的淺灰色針織衫和深色的休閑褲。
即将準備治療,顧謹言終究還是點上了一根煙,缭起的白霧中,他盯着正在電腦前記錄病案的楚湛,雙眸微微眯起。
電腦後露出楚湛的半張側臉,楚湛長了一雙形狀好看的桃花眼,原本這種眼型會給人一種含情的感覺,可他的瞳色比正常人的稍淺一些,所以看起來有點冷感。
然而此時屏幕的光線給那張臉覆上了一層朦胧,使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非常柔和。
顧謹言心想,這位楚醫生令他感到很舒服。
楚湛全然沒注意有人觀察,他正糾結着怎麽寫病案,過了片刻,手指才在鍵盤上敲下。
顧謹言,男,28周歲。
問題表現:臆想症,情感強制,無法控制行為,有潛在走上犯罪邊緣的可能。
分析診斷:成長過程缺失安全感,成年後沒有正常穩定的情感。注:不排除小說看魔怔。
輔導過程:通過催眠進入到患者的思維空間,幫助患者挖掘病因。
楚湛寫完病案,顧謹言的煙正好抽完,他看着楚湛拉開抽屜,從裏邊取出一只小型的銀亮架子,架子中垂挂着一只透明的玻璃球。
“顧總,我們要開始了。”
顧謹言端正坐姿,問:“我需要怎麽做?”
楚湛擺好架子,直視對面人的眼睛:“顧總,仔細盯着這只玻璃球,透過玻璃球盯住我的眼睛。”
顧謹言聽後照做,随着楚湛修長的手指一撥,玻璃球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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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楚湛的那雙桃花眼在玻璃球中有種不切實際的絢麗錯覺。
又聽見楚湛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大腦皮層之外接收。
“顧總,放松身體… …”
“是不是有點困… …”
“是… …”顧謹言慢慢阖上了眼,呼吸平緩。
“告訴我,此時此刻你人在哪裏?”
“家裏。”
“你在做什麽?”
“抓人。”
“抓什麽人?”
“我的金絲雀。”
楚湛:“………”
“抓回來你準備做什麽?”
顧謹言嘴角淺淺上揚:“打斷腿,扯下領帶,綁住細白的手腕,再扯下皮帶… …”
接下來楚湛已經聽不清楚顧謹言的聲音了,雙人催眠療法,他需要跟随患者進入到患者腦海中構思的空間裏。
從業的這些年,楚湛成千上百次進入過,什麽樣奇奇怪怪的空間都有。而他基本上出現的形态都是虛無的,只會像個影子一樣附随在患者身邊,時而糾正患者的行為舉止或者心理輔導。
然而這一次… …
楚湛在顧謹言的催眠世界中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猝然一驚,因為汽車差一點撞上護欄,他急打方向盤。
他正在一架高架橋上,瓢潑大雨擊打着車窗,而他的患者顧謹言不見蹤跡。
這種情況前所未有,楚湛內心狐疑但還是準備把車開下高架橋,等下去後停靠在路邊再去深思這次的詭異事件。
高架橋寬敞,他行駛在中間,左右兩邊都有車輛。
垂下眸随意瞟了眼方向盤,這一瞟,楚湛直接低呼:“我去!”
高級皮革包裹着的方向盤中間兩個重疊的“R”。
楚湛擡起眸看見後視鏡的景象,璀璨絢爛的星空頂。
楚湛感嘆不愧是超級富豪的催眠世界,除了他開的這輛勞斯萊斯,連旁邊的車輛也全是一色的豪車。
楚湛駕駛着車子開了有一會兒,這時他發覺兩邊的幾輛車像是刻意貼着他的車,卻又适當保持距離。
他微微蹙眉,按理說他在之前的催眠世界中不會出現形态,難不成周圍的幾輛車都看得見他?
揣着心裏的疑惑,楚湛踩下油門。果然,旁邊的車子緊追上來。
什麽情況?不過即便楚湛一頭霧水,卻也沒往多餘的方面去想。
等到勞斯萊斯駛下高架橋,放慢速度時,一輛黑車裹挾着飛濺的雨水陡然沖到勞斯萊斯前方。
雨夜中驟起刺耳的剎車聲。
即便是催眠的世界中,可過于真實的感覺還是令楚湛驚魂未定,他慘白着臉色聽到有人在敲車窗,扭頭一看,是個黑西裝的男人。
如果發生在現實中,又經歷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楚湛無論如何不會打開車門。
可這裏只是顧謹言的催眠世界,所以不論這邊發生什麽,都對現實的楚湛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
正巧,對于消失的顧謹言,他也存在困惑,不如下車先接觸下顧謹言的世界,說不準對顧謹言的病症有所幫助。
于是,楚湛在車裏找了柄黑傘。
他剛想詢問:“你是誰?”
車門被拉開,他都來不及打開傘就被外頭的黑西裝男人猛地拽了出去。
“你誰?!幹什麽!”楚湛的太陽穴狠狠跳了跳。
随着一陣關車門的聲音,大雨滂沱中不斷有身穿黑西裝的男人踩着雨水沖上來,楚湛的兩條胳膊被鉗制了。
這時他才意識到,從高架橋一路下來,起碼得有十幾輛車子尾随,頃刻間,幾十名黑西裝将他團團圍住。
現在這他媽是什麽蛋疼的劇情?之前經手的患者的催眠世界,幾乎都非常單一,可這位顧總裁的簡直跟拍大制作電影似的。
就這眼前的情形……楚湛冒了一身冷汗,他這一秒甚至都在懷疑,顧謹言壓根不是得了強制愛的精神病,而是雨夜兇殺案,因為下一秒,他都覺得自己興許會被這群莫名其妙出現的西裝男給抛屍。
冰冷的雨水傾盆從頭頂潑落,楚湛幾乎無法睜眼。除了他被淋得一塌糊塗,其餘人全都撐起黑傘。
“抓我做什麽?顧謹言呢?”既然是在顧謹言的催眠世界中,那麽出現的人與物多半會有關聯。
可人群中沒有一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往兩邊退開,讓出一條道。
道路的後邊停着一輛賓利,立即有一名西裝男撐傘靠過去打開車門。
楚湛費力睜着眼,那輛賓利車上先是邁出了一條修長的腿,铮亮的皮鞋在白熾的車燈下泛着微涼的光。
下車的男人身形高大,由遠至近,閑庭信步地走來。
“顧總。”楚湛喊了一聲。
然而寬大的黑傘遮住了顧謹言的臉,只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颌,他朝旁邊伸出左手,在楚湛困惑的目光中接過一支高爾夫球杆。
“?”楚湛的眉心跳了下。
沒猜錯,下一秒,随着顧謹言有力的手臂一揮,那支高爾夫球杆便狠狠地抽打到楚湛的腹部,楚湛頓時痛得整個人都弓起了背,當他的胳膊被松開束縛時,膝蓋就直接跪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啊——!”
“什麽意思?!”楚湛忍着痛剛要擡頭質問,一只皮鞋陡然踩了上來,将他的臉與冰冷泥濘的地面緊貼。
“顧總你這是做什麽!?”
楚湛被顧謹言踩得擡不起頭,只能用眼角餘光竭力去了解情況。
當他撞到上方人的眼睛時,怔愣住了。
還是那張跟辦公室裏頭一樣俊美無瑕的臉,可他身上的氣質卻跟辦公室裏的涵養矜貴判若兩人。
此時的顧謹言西裝大敞,略微淩亂的碎發下一雙眼充滿暴戾血腥的意味。
他一手持着堅硬的高爾夫球杆,居高臨下盯着楚湛,嗤笑了一聲,語氣有些諷刺:“顧總?呵,不過就幾個小時沒見,已經這麽見外喊我顧總了?”
多年的行業敏銳感令楚湛迅速理清了思緒。
腦袋裏不斷閃過顧謹言的病症,最終得出的結論是……..
楚湛內心一陣詭異,他貼在地上遲疑問:“顧總,我是誰?”
顧謹言整個人本就被憤怒的情緒激得眼尾發紅,一聽楚湛的問題,胸口更是無法抑制火氣,他蹲下身,下一秒直接扯起楚湛的頭發。
楚湛吃痛仰着臉悶哼了一聲。
顧謹言幾乎是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道:“你是誰?你昨天晚上還在我床上,你說你是誰?”
楚湛:“………”
金絲雀,打斷腿… …楚湛懂了,難怪他剛剛挨了顧謹言一高爾夫球杆。
事情有些超出掌控範圍,顧謹言的病症在催眠世界中暴露無遺,更棘手的是楚湛莫名其妙成了顧謹言掌中出逃的金絲雀。
楚湛先前經手過的患者,進入催眠後,并不會缺失現實的記憶,所以他才會有治療的着手點。
可顧謹言的狀态很明顯已經全然沉浸在他的幻想裏了。
楚湛腦子裏有點混亂,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喚醒顧謹言:“顧總,你聽我說。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現在正在接受我的治療…….”
話還沒說完,顧謹言已經不耐煩地站起身,一把将高爾夫球杆扔給旁邊人。
随後扯着楚湛的頭發将人從地上拉拽起往一旁的賓利車上拖。
顧謹言絲毫不介意淋成落湯雞的楚湛将自己身上的布料打濕,他将楚湛狠狠推進車,關上車門。
楚湛根本來不及緩解被扯頭發的痛,一只手扼住了他的下颌,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裏邊的骨頭給捏碎。
顧謹言死死盯着他的臉,嘴角迸出冷笑:“心理醫生?上回是三流小演員,下回又是什麽?楚湛啊,你這麽喜歡玩角色扮演?行,來繼續。”
“……..顧總,你冷靜點,先聽我說… …”
然而前方的司機卻升起了隔板。
豪車,隔板… …怎麽這麽熟悉的情節,似乎是曾經的一個沉迷小說無法自拔的女患者口中提起過。
楚湛皺眉:“升隔板做什麽?”
顧謹言冷笑:“既然你這麽喜歡演戲,那就看看你在車裏還能扮演什麽!”
話完,他便扣着楚湛的下巴,銳利的目光慢慢往下,停留在楚湛略微發白的嘴唇上,壓迫感越來越重。
楚湛陡然瞪大雙眼:“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