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禮物
第0008章 禮物
更具體來說,是自己單方面的好感,不得不承認時瑜的确存在着某種吸引他的特質。
溫荇清失笑,到了這般年紀又怎麽可能琢磨不透自己的感情。但喜歡歸喜歡,還是要把握其中的分寸才行。
照片再次從出片口彈出來時,溫荇清似乎還是有些不滿,微微皺了下眉,不是覺得光線過明或過暗,便是認為拍攝角度不太可行。
雖然已經有了之前那幾十張照片作為練手,理應這張人像也不該成問題,這次卻不知怎麽,在給時瑜連續拍了四五張後也不曾一張讓他覺得滿意,想了想還是怪自己毫無攝影方面的經驗,手法技術拙劣。
溫荇清手裏捏着不同角度拍攝出的幾張照片沉思半晌,在将照片聯同自己的所有不足之處都列舉一個遍時,突然勾起嘴角。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挑剔了,再說時瑜意外的很上鏡——照片上的人帶着坦然的微笑,眼神清澈毫無雜質,就那樣随意坐着,卻自然的如同風景本身,哪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時瑜也在這片刻的被忽略中漸漸回過神,他一直在等待溫荇清給出一個結束的手勢或者是口頭通知,結果發現溫荇清在拍完照後莫名地杵在原地,還在發莫名其妙的呆。
并沒有着急去起身,因為從自己現在的角度來看,溫荇清委實是眼前最賞心悅目的畫面,對于這種哪有放着不去欣賞的道理。
或許這是打量溫荇清最為細致的一次,之前并不敢像現在這樣長時間盯着一個人去看,會讓對方覺得有失禮貌,現在算是有機可乘吧。
身姿英挺的男人,即便穿着休閑卻也不掩光華,墨眉襯着一雙多情眼,不笑時總顯得有幾分嚴肅,加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無框眼鏡,給他深刻突出的五官更平添了幾分柔和。
自認為膚淺,和大部分人一樣,無法忽略皮囊這層東西。
時瑜低下頭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認溫荇清吸引自己的初衷就是樣貌,可随着後來的接觸,他反而覺得這個男人的性格更勝其他,對萬事溫柔又可靠穩重,不同于其他人身上的疏離感,卻恰恰成為他最為魅力的一點。
能和這種人相識,算是自己不幸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短暫的思緒萬千過後,時瑜索性站起身,用手扇了扇蚊蟲,拍去了褲子上沾染的少許灰塵。
溫荇清在聽到這聲動靜才猛然回過神,随即對時瑜露出一個帶着抱歉的笑容,“等着急了吧,剛剛不小心走神耽擱了你一些時間。”
“沒關系,平時下晚班經常到半夜,今天去去就回。”
時瑜擡頭對着他一笑,背過手湊去溫荇清身前,歪起頭打量他手裏的那些照片,“這幾張拍的都是我嗎?”
溫荇清點了點頭,讓時瑜從中挑出張自己喜歡的拿着。
“我感覺每一張都挺好看的。”時瑜将幾張照片對比了幾遍,有點難以抉擇,“溫大哥覺着呢?”
溫荇清笑着将頭湊近,幫他一起挑選出幾張成色最好的,“要是喜歡就多拿上幾張。”
“一張才有意義,值得珍惜。”時瑜倒還挺認真,選着選着不經意間嘟囔了句,“可拍了這麽多張,會不會有些浪費相紙啊?”浪費?
又怎麽會浪費。
溫荇清愣了下神,心裏斟酌過後還是覺得換種委婉的說辭比較好。
“對于獨一無二的人和景色,我并不覺得有什麽浪費。”
話音剛落,溫荇清就意識到這有些變相的過于委婉了,坦白來說就是存有暧昧嫌疑。
可當他擡起頭去看時瑜時,卻發現話語“接收人”只是輕輕眨了幾下眼,不知對自己的這句話是如何做的理解。
“謝謝。”時瑜認真翻看,仍是只從中挑出了一張,“最近幾天溫大哥都會在民宿裏吧?”
溫荇清下意識點了個頭,後知後覺又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時瑜笑着擺手,說了句也沒什麽,随後低頭将溫荇清送給他的照片放入帆布包的小口袋,又用手指隔着布料小心地捋平。
溫荇清也沒深究剛剛的話題,覺得确實因為自己耽擱了時瑜好一會,現在也不能繼續再耽擱下去了。
和時瑜簡短道了別,目送他人離開後溫荇清仍駐足停留在原地,突然落回一個人的現實裏又開始變得不知所措。
落日還在天際邊懸着,将落未落遲暮不肯歸,金色餘晖透過細枝篩下斑駁光點,但總歸心是平靜柔軟的,有些溫度還猶有存餘。
靠在一角吸煙區,溫荇清銜着過濾嘴歪頭點燃,煙霧在光線裏打着轉頃刻消散。真是奇怪,分明是同一個太陽,卻仿若頭一次遇見似的,以前怎麽就沒覺得有那麽好看。
至于時瑜問自己是否在民宿的緣由,他初時沒有細想,卻在之後不久的某一天裏得來一份意外之喜。
準确來說算是時瑜予以那張照片的回饋,不是什麽貴重禮物,但別出心裁的可愛——一枚小巧的金屬胸針,形狀是朵盛開着的向陽花,花芯由深藍的裝飾寶石點綴,花瓣片片分明,卻也區別于一般售賣品那般精致。
當時瑜把它遞到自己手裏時,溫荇清也是十足的意外,且意外的驚喜。他是沒有想到那張照片竟然還有回禮。
“是我自己做的一枚胸針,平時別在胸口或者衣領上可以簡單的作為裝飾。”
時瑜多少顯得有些局促,耳廓邊緣甚至都洇出了一點緋紅,“向陽花……和它的花語一樣,希望溫大哥以後能夠被生活所熱愛,勇敢地去追求幸福。”
後半截話說的磕巴生硬,聽起來像在背誦一段提前準備好的講稿一樣。
溫荇清聽完後還是微微發怔,盯着躺在手裏的胸針呆愣了好一會兒,除卻驚喜,剩下的便滿是不可思議,對人對物對話都是。
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還隐藏着多少不為人知的意外之喜,至少目前為止,他認識的所有人裏,只有時瑜會帶給他這種新奇與悸動。
看似柔軟好欺負實則會些淩厲的拳腳功夫,身為男人竟也會心思細膩到做這種手工類的細活,柔軟中包裹着堅毅,讓人忍不住想究之探之。完全不相幹的諸多因素竟然能夠完美雜糅在同一人身上,且毫無違和感。
溫荇清禁不住将視線從胸針上轉移到時瑜臉上,他剛起床不久,眼鏡并沒有來及戴上,所以在看向時瑜時習慣性地眯起雙眼,雙唇緊抿——這樣在時瑜眼裏反而顯得嚴肅和不那麽高興。
在送出這枚胸針之前,時瑜就已經糾結過好些,譬如這種中性且廉價的東西,對方收到後會不會不喜歡?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自己阮囊羞澀,本身工資也不高,根本拿不出幾千甚至幾百去精心挑選一件入得了眼的禮物,最擅長也最拿手的也就只有這種手工類的小物什,即便溫荇清現在皺着眉說出一句不喜歡,他也願意接受。
也怪不得時瑜這般想,僅是這幾次見面,他就注意到溫荇清的衣着打扮雖然低調,但諸如手表一類的配飾,或是衣衫不顯眼處繡制的logo都暗示着這些東西的價格不菲。由此一顆本來就不安分的心更是抓撓。
溫荇清壓根不知道時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争”,前者扶着門框喜眉笑眼,心情開朗得有如晴空萬裏的天,“你親手做的?”
時瑜擡頭“啊”了一聲,懵騰了幾秒才望着溫荇清喃喃重複了句,“是我做的。”
溫荇清看到時瑜乖巧順毛的模樣忍不住抽動了下鼻子,他突然想,如果面前這個人為個人私有該多好,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使欲望權利了。
“我很喜歡。”
溫荇清輕啓唇齒,帶着清晨慵懶的笑,視線仍是停留在時瑜身上,“送給我可不許你反悔再收回了。”
時瑜在他的笑容裏呆滞了片刻,幾乎是很輕地“嗯”了一聲,“不會,這本來就是送給您的。”
說話時時瑜微微仰着頭,泛紅的嘴唇在某人的注視下輕輕顫動翕張,既性感,又充斥着美妙和浮想聯翩。
溫荇清這時突然站直了身體,向前半步跨出了陽光劃分在兩人之間的黑白分界線。
時瑜只覺得一道人影逐漸朝向自己靠攏,他沒想到要去閃躲,由着溫荇清朝自己越靠越近,鼻尖甚至能嗅到随風帶過來的肥皂香氣。伴随着不斷縮短的距離,更多入眼的是撩人春色——溫荇清剛起來不久,身上只着一件客房內的黑絲睡袍,或許是因為體型相對高大,這件均碼的睡袍在他身上反倒顯得不那麽合适,使得胸膛半露,雄性成熟荷爾蒙強烈外洩。
時瑜垂下眼眸,一時不知道該看哪裏才好。
一只手擅自落在他的頭發上,很輕柔地做了個撫摸的動作,時瑜被這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激了個顫,擡頭就同溫荇清對上視線。
他有點心悸,不知道剛剛那瞬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在那雙眼裏看到了除感激之外的其他情緒。
即便同樣對眼前這個男人抱有好感,時瑜還是不敢逾越,不着痕跡向後錯開了些距離,随後仰起頭對着溫荇清展露一個笑容,“溫大哥,時候不早了,同事們還在樓下等我。”
溫荇清滑落在他肩頭的手指似乎僵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來。
“那你快去忙吧。”
他環胸退回原地,手裏捏着那枚胸針小幅度地對時瑜擺了下手,“還是要謝謝你送給我的禮物。”
時瑜同樣對他招了招手,轉過身後步履匆匆也未曾再回頭,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溫荇清垂下眼眸,指間反複摩挲着向陽花的花瓣,看起來頗為精致,倒也花費了制作人不少心思在上面,看到最後卻也只能搖頭淺笑,自己是喜歡男人不錯,可對方未必啊,就算知道了他的包容……所以自己剛剛到底在做些什麽。
險些按捺不住心情做出越界的舉動。
分明是自己在得寸進尺,可偏偏心有不甘。
帶着一些無奈和落空,在原地立足半晌後,溫荇清才動身折回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