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做壞事了,展哥
第62章 你做壞事了,展哥。
陸雪丞病發時伴随着暴力傾向,不得不和其他輕症病患隔離開來。嚴重時需要電休克治療,卻也只是顧頭不顧腳,惡心、嘔吐、眩暈,精神恍惚,食欲不振,副作用一大堆。
醫護人員發現對于陸雪丞這樣情感誘因的病患而言,展小曦的存在遠比藥物的安撫功效更好,于是跟家屬溝通,希望展小曦可以在近段嚴重病發期內協調一下時間,盡可能地通過病人的自身情緒控制來緩解,減少對身體有損傷的藥物幹預和物理治療。
展小曦的日程因此被定死,非必要幾乎不出院,安靜地守着陸雪丞。
他不是荒廢自己的生活來做陸雪丞的全職陪護,給陸雪丞請了專業的護工打理日常所需,自己只起到個精神寄托的作用。
陸雪丞不發病的時候,展小曦得空就整理筆記,做自己該做的事。
很多東西寫的時候并不知道會用在哪裏,心境純粹地記錄心得。這些年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随手寫寫畫畫可以幫助自己靜心,回避去想喬瑾煜跟唐水星親昵相處的畫面。
他也沒有推掉邀稿,有時候會沉迷創作,坐在窗臺邊塗塗改改,斟酌詞句。
陸雪丞鮮少安靜下來觀察展小曦的創作過程,看展小曦并不輕松地完成一首簡短的歌詞,他感到詫異。
“我一直以為你是坐下來就會文思泉湧的創作天才。”
展小曦咬着筆杆劃掉一個別扭的詞,皺着眉頭思索了會,暫時沒有所得,索性暫且放下清空一下頭腦。
“哪裏有什麽天才,”他笑陸雪丞想法幼稚,“就算有文思泉湧的時候,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處在那樣的狀态裏啊。”
“多數時候,還是得靠硬憋。別人不知道,反正我是這樣的。”
展小曦攤攤手,證實自己沒那麽強,拒絕被造神。
他的确是有天賦的,但要說走到這一步全憑天賦,那純是裝逼瞎扯。沒有受過系統的培訓,能夠年少成名,靠的是日拱一卒的堅持和錘煉。
陸雪丞看清自己的淺薄,感到慚愧。
“我過去總覺得,像你這樣天賦異禀的人做什麽事都是很輕松的。有時候還因為這些生悶氣,覺得老天不公平,讓你那樣得心應手,卻讓我努力得這麽焦灼。”
他們難得這樣平靜下來,像普通熟識一樣聊聊體悟。
展小曦給陸雪丞墊了下枕頭讓他起來,倒水給他喝。
“釋迦牟尼修行的時候走了幾萬裏路呢。實話告訴你吧,像我們這種被外人奉為神的其實都不信神,因為親自走過來,知道成神的路每一步其實都是普普通通的。”
陸雪丞勾下頭。
饒是他這樣自我意識膨脹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刨去外在條件,單從心境來看,他是真的配不上展小曦。
“好奇怪,我們過去好像都沒怎麽聊過天。”
“也不是了,”展小曦語氣淡淡的,“聊很多,只不過都是你在說我在聽。”
陸雪丞安靜下去,隔了會,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展小曦沒有計較的意思,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笑笑地拉開凳子給他削蘋果。
主治梁醫師敲了敲門,捧着病例板進來,點開助眠儀查了下陸雪丞昨晚的睡眠監測數據,欣慰地對展小曦笑了下。
“行啊,近期改善得算是不錯。情緒穩定下來,食欲和睡眠質量也好轉了很多,沒白耽誤展小曦這麽久。”他收起病例板問陸雪丞,“下午想出去散散心嗎?”
“可以嗎?”陸雪丞坐直了點,問梁醫師。
看肢體語言明顯是有興趣的。
興趣恢複也是精神狀況好轉的跡象之一。
梁醫師點頭,“當然了,住院又不是坐牢,穩定狀态下适當出去走一走有利于恢複的。”
“上午的幹預項目做完,再做一下心理監護,沒問題的話下午的項目我就先不給你開了,這兩周下來好心情也該悶壞了,出去活動活動。”
梁醫師交代完陸雪丞,轉過身對展小曦說,“就是要辛苦展先生陪他一起了,你在場的話,可以避免一些突發狀況。”
展小曦自然希望陸雪丞快點好起來,好擺脫現在這樣的尴尬局面。
他沒推辭,點了下頭謝過梁醫師的用心,“費心了。”
“應該的。”梁醫師帶上了病房的門,由他們去商量外出的行程。
“去看電影好不好?”陸雪丞問,“你之前不是說想看《千與千尋》,當時一直沒機會去,現在可以補上。”
他總是美化自己的記憶,展小曦已經懶得糾正了。
其實并不是沒機會。
那時候陸雪丞每天在外面厮混到半夜回來,覺得展小曦的要求很無理取鬧,答應了陪他去看複映又再三放他鴿子,一直到那部電影再次下線也沒有看成。
“看電影可以啊,看部新的吧。”展小曦已經不太在乎那些過去了,大度地沒有揭穿陸雪丞的說法,自顧自地在貓眼上搜索,擡眼問陸雪丞,“《阿凡達2》近期熱映,要去看嗎?”
陸雪丞沉默了下。
“還是《千與千尋》吧,可以找個私家影院點片。”
“那部我自己刷過很多遍,沒有一起看的必要了。”展小曦不明所以,把手機推給陸雪丞,“不然你來選,近期上映的幾部口碑都還可以,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題材。”
“為什麽一定要看新片呢?”陸雪丞雙手撕繳着被單,悲傷地說,“我只想和你重溫一些過去的美好記憶,就看《千與千尋》不好麽?”
展小曦擱下手機。
他不跟陸雪丞争執,但也不想因為陸雪丞病着就打破原則去遷就他。
“那些獨自等待獨自煎熬的記憶對我而言并不美好,我不想重溫。”
展小曦直白地告訴陸雪丞。
護工洗完碗筷回來,看到室內靜默的兩人,在門邊猶豫了下,又退了出去。
手機響了,展小曦淡淡看了眼,劃屏挂斷了。
心裏很多的煩惱,往後餘生他不想再讓自己承受任何委屈,不願意再繼續勉強自己換別人開心。
“不然去樂隊之家玩吧,很久沒見黑蛇他們了。”他提議。
陸雪丞沉默了一會兒,讓步,“看電影吧,你選你喜歡的,我陪你。”*
喬瑾煜聯系不上展小曦。
從那次醫院門口邂逅之後,展小曦就不再接聽他的電話。
他無法繼續等待,開車去了醫院。
展小曦和陸雪丞前後腳出來,展小曦盯着手機,像是在叫車。
喬瑾煜盯着陸雪丞看了會,眼神黯淡,把車靠過去,搖下車窗:
“去哪,我送你們。”
展小曦停下步子,隔着車窗看十幾日不見的人。
喬瑾煜望着他,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不躲不閃,赤裸地宣洩着情緒,像要把人燙穿。
展小曦感覺自己好像被他的視線攪着做了一場情事,無端地生出光天化日當衆*宣*淫的羞恥感。喉結滾了滾,幹啞地說,“不麻煩了,我們自己叫車。”
“不麻煩。”喬瑾煜下車,拉開車門撐在門邊,全然不顧陸雪丞就在旁邊,露骨地說,“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專程過來接送你。”
陸雪丞靠近展小曦,隔斷喬瑾煜的視線。
他沒有力氣跟喬瑾煜互相挑釁了,知道男人的勝負欲起來根本不可能罷休,淡淡地攬了下展小曦的肩,“走吧,什麽車不是坐。”
陸雪丞卑微得叫人有些難過,展小曦內心生出些許負罪感,安慰自己沒必要這樣,卻還是心煩意亂。
三個人氛圍怪異地到了環球,展小曦率先下車,陸雪丞臨走前甚至彎腰向喬瑾煜道了謝,而後才随着展小曦一同上樓。
喬瑾煜沒有下車,獨自留在了地下車庫。
影片播了什麽,展小曦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試圖戒斷對喬瑾煜的感情,不去見他,不聽他的電話,也強迫自己不去想他,以為可以淡化感情。
可對方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就叫他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內心再次受他的潮汐牽引,亂作一團。
他閉眼,在黑暗的環境中晦澀地回顧喬瑾煜看他的眼神,不自覺地仰起了脖頸,幹澀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呼吸變得沉重。
在情感最濃處妄想自控,其效果無異于抽刀斷水。
展小曦感到指尖發燙,擡手輕輕劃了下自己的脖頸,思緒遠揚,憶起分開前的那個旖旎夜晚……不行了。
展小曦悵然地張開了眼睛,平複了下,告訴陸雪丞,“我去下洗手間。”……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順着眉眼和颌骨滴落,展小曦撐着臺面看自己眉梢眼角殘存的動情痕跡,胸膛劇烈地起伏。真他媽丢臉。
不過是被人看了一眼而已,怎麽會不自控到這個地步……
他咬牙暗啐了自己一句,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展小曦甩了甩頭發,撫了把面上的水跡打算離開。
來人腳步卻沒有靠近,停在門邊沒再有動靜。
展小曦詫異地扭過臉。
喬瑾煜單手繞到背後,頂着他的目光緩慢地抵上了門。
“你做壞事了,展哥。”
他鎖着展小曦的目光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