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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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支雪糕。
人類賦予我的名字叫“東北大板草原奶口味”,實質上我就是一根白色的、牛奶味的雪糕。
自從出生起,我就沒見過幾次光亮。辭別父親後不久,一張油紙便裹住了我,然後是塑料膜、紙箱子,身邊挨挨擠擠的都是和我長得一樣的同伴。
再後來的我就看不見了,紙箱根本不透光,只知道我們時而颠簸,時而被靜置。我的同伴們談笑着,分享着他們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見聞,說哪支雪糕一旦見多了光,他的死期就該到了。
我正聽着他們的話,忽然一陣白光争先恐後湧進狹小的紙箱,笑語戛然而止。在視野的縫隙中,我看到一直手伸過來,拿走了我上方的一支雪糕。
在我聽見他尖叫的同時,我又看到白熾的燈管,泛黃的天花板,露出一角的褐色花瓶。一切景象顯示着,我們被人類買回了家裏。
我轉回視線,手的主人是一個略微發福的女人。她邊大嚼着那個倒黴同伴的身體,邊臭罵道,“這鬼天氣真他媽熱,煩得要死了還要給那個懶鬼燒飯……狗//日的,遲早有天讓他滾蛋自己燒去!”
她罵完就把紙箱蓋上,又是一陣颠簸,氣溫慢慢舒适起來,四周終于回歸黑暗和安靜了。
起初我們互相安慰着,可是沒用,每天都會有兩支甚至更多的同伴,被相同或不同的手拿走,然後從此消失。我知道,那就叫“死了”。
漸漸地,紙箱裏不再有笑聲了,大家都提心吊膽,仿佛下一秒就會迎來自己的死期。
過了不知多少天,紙箱子不知第多少次被打開。燈光柔和地鋪在我身上,這次我是這一層的最後一根雪糕。
我以為做了這麽久的準備,心态早已平靜,實際上到了将死的時刻,還是不可避免會顫抖、會害怕。
像前幾次開箱後的景象一樣,一只手伸了進來,只是這次被拿走的是我自己。
“你們雪糕一族生來的使命就是為人類解暑”——記得雪糕機父親是這麽教育我們的。我拼命思索着自己的“使命”以求取一點安慰,但是在巨大的恐懼下,這只是杯水車薪。
我被剝去了油紙衣服,還沒來得及感到羞恥,便又被咬去了一大塊身體,劇痛瞬間席卷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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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期終于到了。
這是我在失去意識前産生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