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地圖上的定位器仍在移動中, 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選擇的路線越來越刁鑽,大概是正在躲避警視廳的追捕。
短時間之內車也不會停下, 赤井秀一不再看手機, 拿出放在外套內側的耳機戴上。
內側的口袋是防水的,耳機沒有進水, 但地下信號不好,他連了好一會兒,才連上詹姆斯的通訊。
詹姆斯說:“卡邁爾受傷了!”
卡邁爾背部和大腿都中了槍,而且警察這邊還有高手,一直追他們追得很緊。
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把那些人甩掉, 而且在逃離的過程中,詹姆斯還發現,追蹤他們的人裏不僅有警視廳的, 還有公安的。
擔心會連累到赤井秀一, 他們已經打算把通訊工具給毀掉了。
赤井秀一問:“他還能撐得住嗎?”
“我沒問題!”耳機裏立即響起了卡邁爾的聲音, 聽起來只比往常小了一點,沒有太過虛弱。
赤井秀一松了口氣,想了想又說:“你們往河邊走。”
他掉下來的時候, 看到河面上有一艘小船, 像是準備掉頭朝他靠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詹姆斯他們掉下去, 應該也會被救上來。
到時候詹姆斯他們完全可以劫持船上的人, 通過水路迅速離開。
無論是警察還是公安都不可能抓得住他們, 這比他們原計劃的撤離路線要好得多。
詹姆斯應了一聲, 又說:“卡邁爾有血跡留在現場了。”
卡邁爾的聲音緊跟着傳來:“日本這邊沒有我的血樣, 只要低調一點,他們查不到我身上的。”
Advertisement
他不想就這麽回美國,更何況他還有一點沒說,他開車的時候戴了手套,車上根本沒有留下他的指紋,就算警察真的找上門來,他也可以說是看熱鬧的時候恰好被打中了。
卡邁爾因為長相兇惡經常被人誤解,對于處理這類事情也意外的有經驗。
他連律師的聯系方式都記滿了一整個小本本,需要的話,随時可以打電話給那些律師。
赤井秀一這邊的進度他們一句也沒問,然而當時那一聲廣播已經傳遍了所有警察的對講機,他們不可能沒聽到。
赤井秀一心情有些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任務他失敗了。
按照原計劃,他本應該是開着押運車從容離開,而不是騎着摩托車被那麽多警察圍追堵截。
沉默片刻,赤井秀一說:“我這邊出了點意外,我會想辦法補救的。”
詹姆斯也不再多說,果斷道:“那我收線了。”
耳機連線并不是絕對的安全,萬一被警方監聽到就麻煩了。
卡邁爾身上畢竟受了傷,還流了不少血,要跳到冰冷的河水裏,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如果他昏迷了,詹姆斯還要想辦法把他拖上船,再把那些船員打暈。
陌生人開船他根本不放心。
如果到時候他們被抓了,赤井秀一會在新聞上看到他們,如果沒有被抓,那麽不久之後,他們就能在約好的地方見面。
就算見不到,也可以互相留下暗號。
赤井秀一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次任務會以這樣的結尾收場。
這和灰溜溜離開有什麽區別?
他把耳機摘下來,扔到水泥地上踩碎,然後将碎片全部丢進河裏。
之後他選了一個扶梯,沿着扶梯往上爬,井蓋的出口在離高架橋不算太遠的街道中央,這片區域的警察比之前更多了,突然出現一個大活人,很難不被注意到。
他沒有選擇這個出口,而是又走了幾百米,走到了一個小區的附近。
他提前把濕衣服脫下來擰幹,等到徹底看不到水漬,确認無法通過這些痕跡追蹤到他之後,他才來到地面上。
城市的交通還沒有恢複,路邊仍然停着一兩輛汽車,赤井秀一身上還帶着潮濕的水汽,看起來危險又狼狽。
他走到其中一輛車的附近,那輛車的司機開着車窗,正靠在上面吞雲吐霧,赤井秀一走過去說:“借個火?”
他手裏拿着濕漉漉的煙盒,他的半張臉仍然藏在夾克豎起的領子裏,然而打濕的長發沒有之前那麽柔順,哪怕藏在衣服裏,動作間仍然會露出來一點。
赤井秀一不想被人看到他的長發,因此把鴨舌帽拉得很低,說話的時候也低着頭。
司機被吓了一跳。
“你這煙不能要了吧?”他擺了擺手,把搭在車窗外的手臂收了回去,按了一下關窗鍵。
赤井秀一的手驀地扣住車窗。
黑色的袖子在窗外留下一道濕淋淋的水痕,司機瞪大眼睛,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見他的手伸進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片刻後,赤井秀一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上。
他嘴裏叼着一支煙,昏迷的司機被他扔到副駕駛座上,腦袋歪歪斜斜地靠着另一邊的車窗。
赤井秀一從他身上摸出打火機,一邊把煙點燃,一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定位。
焦灼的氣味從舌尖滾過,和他平時抽的煙完全不同,他随手順來的這支煙更粗粝,更刺激。
些微白色的煙霧從眼前升起,赤井秀一微微眯起眼睛。
再次看了一眼定位地點,他搖上車窗,發動了汽車。
銀灰色的車瞬間從街道沖出。
在相隔很遠的另一條道路上,松原宗盛戰戰兢兢地縮在副駕駛座上,不敢跟今鶴永夜說話,眼神連看都不敢看他。
現在他們的後面已經沒有警視廳的追兵了。
松原宗盛之前的記憶猶如經過了爆炸般的洗禮,最後只記得赤井秀一突然出現,追逐他們,又被他們引誘到掉入河中的畫面。
無論是那些緊緊跟随其後的警察,還是那個不容分說就開槍的狙擊手,都不如赤井秀一最後掉下去的那一幕令他害怕。
今鶴永夜為什麽能對劇情人物這樣?
他怎麽敢對劇情人物這樣?!
他不怕赤井秀一死掉嗎?!
盡管知道不可能,松原宗盛還是不住地瞥着系統上方的偏差值。
偏差值始終維持在個位數,根本算不上有什麽波動。
也就是說,今鶴永夜所做的事情,是沒有問題的……
為什麽……
松原宗盛來不及深想,他只感受到了害怕。
比之前在刑訊室裏更深的害怕。
被劇情人物殺掉,和有可能被今鶴永夜殺掉,給他帶來的恐慌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今鶴永夜才是跟他同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他真的想讓自己死……
今鶴永夜瞥了他一眼,瞬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赤井秀一不會死的。”
北島科技的船還在河裏,今鶴永夜給他們下的命令就是撈人,所以赤井秀一掉下去哪怕不會游泳,也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這原本是為了給他自己準備的,沒想到赤井秀一追得太緊,最後反倒給他用上了。
赤井秀一就算渾身凍僵了,那些船員也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他上了船,想把船開多遠就能開多遠,那些警察根本追不上他。
然而松原宗盛完全沒能理解他的意圖,滿臉呆滞地望着他,好半天才說:“那你也不應該……”
不應該對赤井秀一這樣啊!!!
赤井秀一不是重要的劇情人物嗎?不是FBI嗎?
無論哪個身份,都足夠今鶴永夜重視了吧?為什麽他還能說得這麽雲淡風輕,好像與他無關一樣。
松原宗盛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今鶴永夜有問題。
他遲來地感受到了一股涼意,那是發自內心的涼意,一直以來都不敢相信的問題忽然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你給我的那個身份……”
他怔怔地看向今鶴永夜:“你故意的?!”
說到最後,他的音量忽然拔高:“你就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他一進警視廳就會被抓?突然出現的美國人還要對他逼供?還有安室透——
安室透竟然在幫那個美國人!
就連今天見到的赤井秀一也很不對勁!
他竟然對着他們的車開槍了!
這還是柯南世界的紅方嗎?就算是黑衣組織也沒有這麽幹的吧?
就算是抓個卧底,他們也要講證據的啊!!
今鶴永夜到底做了什麽?!
沒想到聽到他的話,今鶴永夜反而詫異地望了他一眼:“不是你在警視廳裏說了什麽嗎?”
松原宗盛不斷拔高的嚣張氣焰忽然凝住。
他瞪着今鶴永夜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心虛。
今鶴永夜問他:“你到底說了什麽?”
松原宗盛說得可多了,而且裏面沒有一句是敢理直氣壯地拿出來說給今鶴永夜聽的。
在刑訊室的時候,他說得最多的甚至是出賣今鶴永夜。
因為今鶴永夜會易容,無論是對警視廳還是公安來說都很有價值。
對那個美國人來說也很有價值。
他想要交出今鶴永夜的信息,換取自己的自由。
他還想過,如果今鶴永夜死掉就好了,那他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司哨了。
到時候,他能拿到的資源,和時之政府的幫助,和現在相比,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
今鶴永夜不需要這些,但是他需要。
他眼神飄忽了片刻,望着窗外說:“我沒說什麽啊,他們就把我關在一個小黑屋裏,我什麽也沒見到……”
“是嗎?”
今鶴永夜說:“那為什麽FBI想要殺你?”
剛才赤井秀一的槍口可都是對準了松原宗盛來的。
松原宗盛根本沒有看出他是想打車門,聽到這裏更氣短了,忍不住說:“停車!”
今鶴永夜有些猶豫,松原宗盛堅定地說:“我要下車!”
他們的車已經開到郊外,他看過後視鏡,很久都沒有車跟上來過了。
不遠處就是一棟廢棄的別墅,今鶴永夜把車停在門前,松原宗盛立即跳了下去。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上還戴着手铐。
銀色的手铐已經徹底被他焐熱,之前他用鉗子夾斷了中間的鐵鏈,再加上一連串的事件引起的緊張,他完全忘了手铐的兩端還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手铐的鐵鏈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夾斷的,為了能弄斷那根鏈條,他都把身上的靈力都快耗空了。
所以說,他現在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
他越發不願意和今鶴永夜待在一起。
面前的這棟別墅雖然廢了點,但也比今鶴永夜更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今鶴永夜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等等,有點下雨了。”
一些雨滴嘩啦嘩啦地打在塑料上,今鶴永夜拿着雨衣遞過來:“給你。”
他今天戴了美瞳,是不太明顯的暗紅色,在陰沉沉的雨天下面,看起來和黑色似乎沒什麽差別。
松原宗盛沒能從他眼裏找到那種混沌的危險感,有些疑心地望了望他。
今鶴永夜眼神無辜,好心地把手裏的雨衣往前遞了遞:“還是穿上……”
“你自己穿吧。”松原宗盛不耐煩地打斷他。
似乎下了車,今鶴永夜又變回初見的樣子了,難道之前他在車上看到的都是錯覺?
還是說,那只是他的工作狀态?他平時很好說話的?
松原宗盛有些疑慮,但到底沒有之前那麽害怕了,推開廢棄別墅大門走了進去。
這棟別墅的大門是木質的,實心木頭,很厚很厚,但早就被歲月挖空了,推開門的時候,松原宗盛沒有感受到任何阻礙。
一陣灰塵從門框落下,他嫌棄地揮了揮手:“你找的這是什麽地方?”
今鶴永夜是打算讓他先藏在這裏嗎?
他有些不滿地望着今鶴永夜,完全忘了是他自己先讓今鶴永夜停車的了。
今鶴永夜一邊穿上雨衣一邊說:“那我們出去?”
押運車在停在外面,然而松原宗盛不願意再回到黑漆漆的車內,一看到那輛車,他就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寧願留在現在這棟破別墅裏。
別墅裏空蕩蕩的,勉強從角落裏找出了幾張椅子,上面也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松原宗盛不想自己動手,回頭去看今鶴永夜,卻見他還在低頭擺弄那件雨衣。
雨衣是透明的,披在他白色的風衣外面,仿佛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他頭頂柔軟的白發随着空氣中的灰塵浮動,說不出的美好。
松原宗盛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不舒服感,那感覺如鲠在喉,讓他臉色陡然變得差勁起來。
他沒好氣地說:“在房子裏你穿什麽雨衣。”
今鶴永夜好脾氣地擡頭笑了笑。
當然是為了方便動手。
他今天穿的可是白色衣服。
004對于刑訊室裏的事只字不提,那他就更沒有必要心慈手軟了。
再說了,他想做的事本來就不能心軟。
所以給不給004最後的機會都沒有太大差別。
他拿起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包。
“要不我給你換個易容吧?”他說。
那些記者只拍到了004戴口罩的樣子,其實換不換易容都沒什麽必要,但他感覺004應該會很需要。
松原宗盛聽到之後眼睛一亮,忍不住看向了今鶴永夜手裏的包。
那個包是黑色的,用的是防水布料,因為沒裝什麽東西,看起來有些軟塌塌的。
他從裏面拿出過鉗子和噴霧,松原宗盛以為裏面已經沒有東西了,沒想到還藏了易.容.面具?
上次今鶴永夜給他易容的時候,帶了一個大箱子,他還以為每次易容都要那麽麻煩呢。
“那些面具是怎麽做的?”松原宗盛問。
今鶴永夜動作一頓,瞥到他有些閃爍的眼神,忽然笑了起來:“你問這個幹什麽?”
“反正你都要告訴我的。”松原宗盛說,“你看我都這樣了——”
再頂着自己原來的臉出去,萬一被警察看到怎麽辦?
他總不能每天都叫今鶴永夜幫忙易容吧?
松原宗盛現在是真的不想看到今鶴永夜,今鶴永夜剛才做的那些事他還沒完全忘記,現在看到他總覺得心裏有點發怵。
今鶴永夜的一只手還放在包裏,似乎沒有要把東西拿出來的意思。
這是不想教他易容?
松原宗盛心裏咯噔一下,看向今鶴永夜的眼神不由得緊張起來。
四周靜悄悄的,說話時都能聽到回音,氣氛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奇怪,大概是松原宗盛心虛,他總覺得今鶴永夜的眼神格外危險。
這時今鶴永夜忽然開口。
“就跟3D打印差不多吧,”他說,“我租了個化工廠,專門用來做這些面具的材料……”
他列舉了一連串的材料名單,松原宗盛一個都沒聽懂,他有些驚疑不定地望着今鶴永夜,難道今鶴永夜剛剛的沉默,只是在想要怎麽跟他解釋這些嗎?
松原宗盛卻不太願意相信這個可能。
如果只是3D打印,這麽簡單他也可以。
何況連化工廠都租好了,只要把那些材料投入進去就行了吧?
看着面前滔滔不絕,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白發年輕人,松原宗盛一直盤旋在心中的念頭再次翻湧。
早在刑訊室的時候,他就想過,讓那些警察去抓今鶴永夜,司哨的工作本來就是觀察為主,負責一條線路還是兩條都沒有太大差別。
今鶴永夜既然可以,那他也可以。
而且時之政府是不放心今鶴永夜在這裏,又不是不放心他,就算他真的完成不了那些工作,他可以求援,派更多的人過來。
廢棄的別墅裏只有今鶴永夜和緩的介紹聲在回蕩,在給人一種空曠不安之中,又帶着異樣的安全感。
現在這裏沒有別人。
如果能殺掉今鶴永夜……
“你現在臉上的也是易容?”他故作平靜地問。
今鶴永夜看了他一眼,像是才想起來似的,也說:“我早就說過的吧?不要背叛我。”
他的語氣很平靜,松原宗盛卻忍不住心頭狂跳,差點以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我什麽時候背叛過你!”
他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的名字告訴別人!”
就算是在刑訊室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今鶴永夜的真名。
但他說過今鶴永夜告訴他的那個名字,想起這段不愉快的經歷,松原宗盛臉色更差了。
如果不是今鶴永夜,他根本就不用經歷這些。
不管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買到了有問題的身份,松原宗盛都不打算放過他。
他早就說過了,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他看向今鶴永夜的眼神裏不由得帶上了些許殺意。
這時今鶴永夜也把手從背包裏抽了出來,然而他手裏拿着的不是什麽易容道具,而是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黑色的。
那是時空盒,如果拿到APTX4869,可以放進盒子裏,然後傳回時之政府。
松原宗盛不知道他突然拿出這個幹什麽,難道用來裝面具了?
“你真的沒有說過我的名字嗎?”今鶴永夜像是确認般地問道。
“當然沒有!”松原宗盛回答得斬釘截鐵,卻見他忽然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放着的不是什麽易容道具,而是一支袖珍手槍。
“砰”的一聲,今鶴永夜舉起槍,射中了他的心髒。
黑色的盒子扔到了他的腳邊,今鶴永夜臉上的神色還是那麽平靜,只不過在那雙暗紅色的眼中,仿佛有光華流轉,格外的明亮,倒映出了他倒下的樣子。
松原宗盛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赤井秀一終于來到了廢棄的別墅前。
要不是中途找了個地方先把司機放下,他還能來得更快。
看到那輛塗滿了五顏六色線條的押運車停在老舊的別墅前,他心裏有些奇怪,這并不是什麽很好的藏身地點。
直到那一聲槍聲響起,那聲音不大,猛地聽上去,就好像是氣球爆掉了一樣,赤井秀一才反應過來。
這裏是個很好的埋屍地點!
別墅旁邊有一片小花園,小花園的特點就是土質松軟,無論上面種了花還是長滿了野草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這裏平時還很少有人來……
別墅的大門開着,他拉開槍的保險,迅速沖了進去。
白發年輕人就站在別墅的正中間。
他披着雨衣,裏面的風衣也是一片雪白,在如此陰暗的地方,修長的身影卻有種說不出的聖潔感。
然而他的面前卻倒着一個人,那人捂着胸口,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他。
他的雨衣上也濺滿了血,一滴滴鮮紅的血液不斷順着塑料雨衣滴落。
他手裏拿着銀色的槍,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啊。”
他眼神有些意外,但又很快說道:“我還以為是波本呢。”
赤井秀一臉色難看。
“你在等波本?”
他叫自己來看戲,又做了這麽多,只是為了引波本過來?
那麽那些試探他是不是FBI的話呢?
赤井秀一突然想起,他讓卡邁爾打電話去租游艇的時候,那邊的人二話不說就租給他們了,臨時租用,還是第二天就要,那些人卻連錢都沒加,也沒有問他們的身份。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白發年輕人安排好的。
在押運車上的也是他。
所以他才會替自己擋子彈。
原來是這樣……
想通了這些,赤井秀一心情卻沒有變好,反而更糟糕了。
做這麽多,就為了戲耍波本,還把他也一起算計進去?
警視廳、公安、FBI……這些在他眼裏到底算是什麽?
白發年輕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不快的眼神,臉上也沒怎麽在意。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含恨的聲音從地上傳來,微弱得不可思議,白發年輕人卻一下子聽到了。
他對赤井秀一說:“你等我一下。”
人還沒死透。
赤井秀一讀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在他還沒說完的瞬間猛地伸手過去。
然而白發年輕人也在這時候往旁邊偏移了半步,他的動作輕盈,赤井秀一沒能聽到半點腳步聲。
只有砰砰的兩聲槍響。
銀色的亮光從赤井秀一眼中閃過,那是從窗外照進來的閃電,也是白發年輕人手中的槍反射出的光芒。
一槍正中那人的眉心,還有一槍打在了那人的喉嚨中央。
溫熱的血從動脈噴出,濺到了赤井秀一空蕩蕩的手心。
赤井秀一瞳孔驀地收緊。
白發年輕人如幽靈般飄到他的對面,他手裏還舉着槍,槍和赤井秀一之間只隔了一具屍體。
然而那具屍體卻是赤井秀一一直在找的人。
為了能抓到這個人,赤井秀一叫上了還在日本的同事幫忙,不僅把整個城市攪得一團亂,他們之中還有人受傷了。
最後留給他的卻是一具屍體。
雨衣,手槍。
他早就準備好了。
在他還計劃着要救人的時候,那人在他心裏早已被判了死刑。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做了。
他身前的雨衣紅得刺目。
赤井秀一驀地攥緊了手裏的槍。
他緊緊盯着面前的白發年輕人。
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還在醫院的時候,年輕人第一次來看他。
那次他也是殺完了人。
只不過沒有親手染上鮮血。
他和白發年輕人無聲地對峙着。
“轟隆——”
遲了許久的雷聲終于響起,醞釀了整整一天的瓢潑大雨從窗外落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3-03 22:49:05~2024-03-04 22:57: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Helru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诶這不是鹹魚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錦小曳 6瓶;舊日遺民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