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玩不起??
對上他泛着涼意的視線, 安室透心裏一激,這是玩嗎?他到底把警視廳當成什麽地方了??
剛剛對他有所回升的印象再次降到了最低點,安室透把手裏的白菊塞回他的口袋裏, 避之不及般地後退了一點。
現在他也發現了, 最開始在對方身上聞到的香氣并不是從警視廳外面帶進來的,而是他随身攜帶的花所散發出來的。
從一開始, 他就把花放在口袋裏了。
還是特意買的花,比抗議的人們放在警視廳外的更大一些,看起來也更貴。
心裏隐隐有些覺得自己猜錯了,安室透卻怎麽也說不出道歉的話。
倒不是他賭氣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而是他真的覺得很不對勁, 怎麽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
然而對方的優秀有目共睹,哪怕是面對幾百名情緒激動的抗議者,他也能侃侃而談, 從容應對。
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最挑剔的政客過來, 恐怕也挑不出半點錯誤。
這時他忽然聽到電梯裏的男人問:“會議是在十四樓嗎?”
“不, 十五樓。”安室透下意識回答,而後就對上了男人含笑的視線。
安室透瞬間閉了嘴。
對,他就是專程來堵這個男人的——這場會議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一進門就被人搭話, 對方的态度還不怎麽好,顯然是被人給盯上了。
他就是看出來了,才故意跟自己開那種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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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在對方的職業生涯中, 沒少遇到比自己更過分的刁難。
安室透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如果不是他帶了醫生濾鏡, 他也會覺得對方是個很不錯的人。
盡管态度傲慢, 說話也很不客氣, 可從他的衣着到他放在口袋裏的花, 都能看出他人性化的一面。
并沒有新聞上的那麽強勢和冷漠。
新聞……對,新聞也是,就算醫生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在那麽多新聞上造假吧?
安室透的想法游移不定。
這幾天他就像是被人丢到了一艘不斷漂泊的小舟上,四周都是茫茫大海,風浪滔天,只要他稍微一個走神,就有可能被浪打翻,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無論是為了松田,還是諸伏景光,他都絕對不能出錯。
這時淺金色頭發的男人微微俯身,手越過他的身側,按了一下電梯上的數字。
那副金邊眼鏡還是虛架在他的鼻梁上,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安室透側頭,毫無阻礙地對上那雙海藍色的眼睛瞬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的眼鏡是沒有度數的。
——可這不能作為證據,更不足以解釋自己剛才動手的行為。
安室透僵硬地站在電梯裏,思緒仿佛被撕扯成兩半,一半告訴他這個人很可疑,另一半卻不停地說這個人一點問題也沒有。
電梯開始緩緩上升,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卻有種空氣擠塞到連手腳都無處安放的感覺。
好在電梯好快就到達了,緊閉的門扉滑開,仿佛也把他從溺水般難受的感覺中拯救了出來。
安室透猛地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一刻,他做下了一個決定:不管對方是不是醫生,他都不會再把對方當成醫生對待。
在醫院裏的時候,就是因為他先入為主,把秋元秘書當成了醫生,才會發生後面那麽多的事情。
他絕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看到那人毫不在意自己,直接走出電梯,他也擡腿跟了上去。
警視廳裏有好幾部電梯,只有這一部帶着明顯的英文,平時除了特別着急的時候,也不會有人輕易使用,電梯的位置很隐蔽,離安室透他們選定的會議室還有好一段距離。
想要到達會議室,要先穿過一段長廊,經過警衛課。
警衛課負責保護皇族,比普通警察更注重姿态和儀表,通常那些警察從這裏經過都會覺得壓力很大,然而走在前面的男人卻完全沒有感受到異樣,推了推眼鏡,有些好奇地從打開的窗戶望了進去。
其中一間辦公室裏挂着警服,制式與樓下他們看到的那些不同,是嵌着金邊的,看到那雙海藍色的眼睛閃了閃,安室透趕緊出聲:“不是那邊!”
為了避免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安室透連忙把他拉走。
先是摩天輪爆炸案,後來又是拳館爆炸,同一天的時間,他們還在晴空塔和米花町附近都找到了炸彈……為了安撫住不安的皇室,警視廳對那邊加強了安保活動。
也就是說,這幾天這一層樓都不會有人來的。
這也是安室透他們選擇在這裏開會的原因。
然而沒有人在,不代表他可以亂來啊!
被自己抓住的手臂傳來了微弱的抵抗力,看到對方海藍色的眼眸還望着那邊的辦公室,安室透說:“會議室不在那裏,你不識字嗎?”
被他拉住的男人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我的日語不是很好。”
“是嗎?我看你怼人倒是挺厲害的。”安室透加重力道,強行把他從辦公室的門口拖走了。
被他拽走的男人回過頭來,認真地望着他:“我沒有,怼,你。”
有些詞他似乎不知道怎麽發音,又或者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聯系上下語句想也想明白了,說話再度變得冰涼起來:“是你先惹我的。”
“我有嗎?”安室透一臉不承認。
摘掉醫生的濾鏡,他忽然發現這人也沒有那麽可怕,相反,他還挺好相處的。
但安室透心裏總覺得有點別扭,他把那點細微的別扭給壓了下去,推開其中一扇黑色的大門:“就是這裏了。”
坐在裏面的兩人瞬間看了過來,一個是警視廳的副總監諸星登志夫,還有個是前不久才聽他說完有事要忙絕對不會來開會了的黑田兵衛。
安室透腳步一下子頓住。
他突然有種把人推進去,自己轉身就走的沖動。
黑田兵衛還沒說什麽,諸星登志夫就站了起來:“您就是阿蘭斯先生吧?您剛才在下面的表現我們都看到了,您真是太厲害了!”
諸星登志夫一把握住他的手,似是閑聊,又似是意有所指地說:“剛剛我還跟國際警察協會的同僚們通了電話,聽說您在日本休假,他們都很驚訝,還想來看望您呢……”
阿蘭斯的雙手是在揭發一名國際罪犯的時候被燒傷的,國際刑警那邊經常有聯系他,今鶴永夜早就從他的通話記錄裏看到了。
不過他本人嘛——如今正在邁阿密度假,原本是請假去那邊看燒傷後的皮膚修複科的,畢竟是海灘聖地嘛,每年曬傷的人也不計其數。
不過度着度着,阿蘭斯就喜歡上了隔壁酒吧開的party,已經在裏面玩得樂不思蜀了。
看到他如流水般的消費單,今鶴永夜想了想,多雇了幾個俊男美女過去陪他。
他的手機裏今鶴永夜也植入了攔截程序,這段時間裏,只要有人給阿蘭斯打電話,就會轉到他這裏。
因此對于諸星登志夫說的話,他可是一點都不虛的。
“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日本,”他神色淡然地說,“對于外祖父口中的日本,我一直很向往。”
不過來到這裏,不是錢包被人打劫,就是被人刁難。
安室透在後面默默補上了一句。
看他的神情實在不像是向往的樣子,黑田兵衛多少猜到了一點,打圓場說:“都過來坐吧,這個時間太不巧了,原本來了很多人要開會的,現在都被電話給叫走了。”
“對對,”諸星登志夫也說,“就剩下我們兩個老頭子,你應該不介意吧?”
“不介意,”今鶴永夜說,“我只是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至于誰來向他說明,那根本不是問題。
更何況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件事情的真相。
黑田兵衛輕輕瞥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安室透,之前跟安室透聊天的時候,他對這件事表現得很抵觸,收到他的眼神訊號,他以為安室透會轉身離開,沒想到對方一下子邁步走了進來。
“我來說吧。”安室透走到會議桌的最前方,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份資料。
“稍等。”今鶴永夜微微擡手,将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依舊很冷,他的外套是加厚的,認真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手指扣住領帶打結的地方,略微調整了一下領帶的位置。
誰也沒有發現,他是在調整衣領內側的變聲器貼片。
剛才安室透抓住他的時候,藏在領口內部的變聲器也發生了些微偏移,為了避免引起安室透懷疑,他一直忍着沒去調整位置。
不過等到坐下來,衣服和脖頸之間的距離會變得寬松一些,位置就更對不上了。
在場的都是人精,今鶴永夜可不敢賭他們聽不出來。
看似調整着領帶的位置,他一邊懷念起了自己平時喜歡的高領毛衣。
然而在其他人看來,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卻是透着一絲不茍,淺金色頭發的男人站在深色長桌前,身姿筆挺,氣度不凡,哪怕只是簡簡單單地撫平領帶,在桌前坐下,都可以稱得上賞心悅目。
他把雙手放在桌面上,對安室透微微示意:“可以開始了。”
黑色領帶靜靜地垂在他的身前,他的坐姿标準又不會讓人覺得死板,放在桌面的雙手也很自然地交疊在一起,眼神帶着強大的自信與認真。
諸星登志夫和黑田兵衛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不愧是美國千挑萬選出來的發言官……
“好。”安室透回神,“那麽我們先從摩天輪事件說起。”
就算沒有看過黑田兵衛他們篩選出來的資料,安室透也知道裏面有什麽,他沒有任何停頓地就把事件複述了出來。
只不過他沒有提松田陣平是他的同期,也沒有提那個炸彈犯以前還炸死過萩原研二。
坐在會議桌前的男人一直冷靜地聽着。
直到聽到二號的代號時,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好中二。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坐在會議桌另一端的黑田兵衛微微目移。
這個代號确實有點難說出口,不過當時聽到安室透報告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起案件。
那時他還是警備企劃課的警員,曾經在一份報告中看到了那起案件,對方的犯罪手法很巧妙,如果不是連續幾次出現在犯罪現場,幾乎沒有人會懷疑他。
真正懷疑他的人,是搜查一課的毛利小五郎……所以說,這個代號根本就不是他起的,是毛利小五郎起的!!
“就這些嗎?”這時對面那人的聲音忽然傳入他的耳朵。
就在安室透進行說明的時候,諸星登志夫也把複印下來的資料給了他一份。
男人一邊聽安室透的講解,一邊翻着手裏的資料。
他的手指夾着筆,時不時在紙上劃一下,不一會兒,他把資料推回去給諸星登志夫。
安室透站的位置裏諸星登志夫不遠,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紅線,全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只是‘聽說’‘推測’‘我懷疑’——這樣的詞彙也太多了吧?你們警察就是這麽辦案的?”他言辭犀利地開口。
那一瞬間,安室透仿佛看到了視頻裏他在發言臺上的樣子。
不,他的眼神比那時候更銳利,更令人心驚膽戰。
黑田兵衛連忙解釋:“辦案當然不能只靠直覺,不過……”
這麽短的時間,能查到這麽多的資料已經很了不起。
尤其是十年前的那份報紙,如果上面的人真是醫生,那至少說明對方和黑衣組織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以安室透卧底打聽到的情況來看,那個花費了幾十億組建起來的新實驗室,研究的很有可能就是長生不老。
而且那不是初步實驗,是重啓以前的研究。
安室透也曾想接觸這方面的消息,只不過組織裏的人要麽知道得沒他多,要麽就是很警惕,絕對不會洩露半點消息。
比如去過兩次實驗室的黑麥……
想起黑麥威士忌,安室透忽然一怔,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光想着貝爾摩德和boss的事了,他是不是沒有要那個白毛小子的聯絡方式?
要去公寓下面等他嗎?還是直接找黑麥問?
“你們所有的線索都是靠猜測。”
這時對面的聲音傳來:“我不認可你們的辦案方式。”
安室透收起心思,望向對面的男人,對方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淡淡的,語氣卻極為不客氣。
“你們沒有把那個叫秋元的帶回來做筆錄,後續也沒有傳喚奧野淩助,還有,那個叫栗島誠的警察……”
他還沒說完,安室透就說:“栗島沒有問題。”
很多東西他都沒有公開給眼前的男人,包括十年前的那份報紙——在信息差這麽大的情況下,對方會産生疑問也很正常。
然而安室透還是要替自己辯解一句:“栗島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
栗島的所有行蹤都是透明的,他為人開朗健談,就在摩天輪的爆炸案發生之前不久,他還說過自己要去出外勤,并且把工作日志寫好,保存在電腦裏了。
風見裕也去詢問的時候,很多人也說他早上沒有異常,後來中午回到警視廳拿槍的,就已經不是他了。
想到慘死的栗島誠,安室透淡下去的憤怒再次襲來,只不過沒有之前表現的那麽明顯。
今鶴永夜只從他黑沉沉的眼神中找到了壓抑和惱火。
他們沒有懷疑002,今鶴永夜放下心,繼續用傲慢又挑剔的語氣說:“晴空塔上的監控有人去看了嗎?米花町那邊也是,為什麽沒有找到是誰裝的炸彈?”
“僞造的那輛警車又是從哪裏來的?”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沒有人能回答。
這不是廢話嘛,一天時間都沒到,他們怎麽可能事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晴空塔客流量那麽大,人哪有那麽好找?
米花町倒是人少,但人家蛋糕店那條街根本就沒裝監控啊!
也不知道是國情不同,還是文化差異,随着男人說得越來越多,黑田兵衛越來越有對方是在找茬的感覺。
會議室裏靜悄悄的,只有他在說話的聲音。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男人停下了話頭。
“嗯……這些确實是問題呢。”安室透笑了起來,“你說的這些對我們很有幫助,我們之後會好好讨論的。”
他就差沒在臉上寫聽完了趕緊滾了。
對方提的問題确實存在,但大多數都沒有那麽重要。
關鍵在于對方的态度,以及提問時傲慢的語氣,讓安室透漸漸意識到,對方确實很優秀,但也确實瞧不上他們。
無論是辦案邏輯還是流程,都在對方那雙眼裏一無是處。
既然這樣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對面的男人頓了一下。
片刻後,他起身,嘴裏發出一聲嗤笑,“那是我多嘴了。”
他拿起搭在一旁的黑色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
諸星登志夫和黑田兵衛都坐在椅子上沒動,安室透看了看他們,又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最終還是沒有跟出去。
門外,大步流星朝電梯方向走的今鶴永夜臉色有些發沉。
倒不是因為剛才不愉快的經歷,而是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在警視廳耽誤這麽久,都快中午了,諸伏景光竟然還沒有聯系他。
他剛放了個新的身份到諸伏景光的身邊啊!
安室透也好像完全沒有聽說過的樣子,這到底是在搞什麽?
諸伏景光和安室透不是關系很好嗎?
今鶴永夜拿出手機,輸入網址打開了一個黑色網頁,這個網頁裏有他早已寫好的程序,可以連接到他在杯戶公寓的電腦上。
給電腦下達指令,開始檢索東京附近所有醫院的用藥情況。
鎮痛劑和消炎藥同時一起開的,還有CT檢查等等,盡管醫院裏沒有記錄松田陣平的名字,但通過用藥和檢查,完全可以查出松田陣平的所在。
諸伏景光應該和松田陣平一起在醫院裏。
不一會兒,幾份病歷跳了出來,都是不同的名字,今鶴永夜看了幾秒,鎖定了其中一份。
巧了,病人的名字還是茨田。
他笑了起來,收起手機,大步走出警視廳。
半小時之後。
東京一家醫院裏,諸伏景光坐在走廊上,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忽然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
陰影遮住他的視線,眼前忽然一暗,諸伏景光有些驚訝地擡頭。
“長官,”站在他面前的人有着一張陌生的臉,笑起來的時候好像很暖,又好像帶着不知名的危險,“我找你很久了,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說:
景光快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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