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爹，你來接我回家嗎
“大爺，這往醫院送的東西，沒有還回來的道理。”老板覺得這水果晦氣，不肯收。
虞東海也能理解老板的難處，他沒再說什麽，便揣着那袋櫻桃，頂着大太陽一瘸一拐地走向公交站。
車剛走了一趟，下一趟得二十分鐘後。
虞東海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等車，他垂眸盯着袋子裏地櫻桃，腦海裏浮現出虞凰幼時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虞凰是在滿3歲生日那天被社會工作人員帶走的。
那天虞東海用電飯鍋給虞凰蒸了個小蛋糕，虞凰知道她就要被帶走了，吃蛋糕的時候，她一個勁兒地無聲落淚。
工作人員帶她走的時候，小丫頭再也憋不住情緒了，當場大哭出來。
她丢開蛋糕，推開工作人員的手，跪在虞東海地身前，雙手緊緊拽着他空蕩蕩的半截褲管，淚眼婆娑地哭着喊：“阿爹，阿爹我不走！阿爹，酒酒就要跟着你！”
虞東海身體有病，總要靠喝酒鎮痛，虞凰的小名就叫酒酒。每當他想喝酒的時候，喊聲酒酒，就不痛了。
虞東海望着孩子滿臉淚水的模樣，心中自是不舍，他求他們不要帶走孩子，并保證會努力給孩子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但工作人員一句話，徹底碾碎了虞東海所有妄想——
“你是個殘疾人，住的是租房，吃的是湯泡飯。她跟着你，未來就是殘疾窮人家的女孩兒。跟着有錢人家，将來就是千金小姐。”
“你愛她，其實是害她。”
虞東海被那番話敲醒，他望着虞凰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意識到他的愛跟占有，會毀了這個孩子的一輩子。
她應該處在更好的環境中長大，接受更高等的教育，擁有更好的未來！
虞東海将虞凰的小手指從褲腿上一根一根地掰開，他心裏滴着血，說着最狠心的話：“酒酒，你就是個拖油瓶，跟着阿爹只會拖累阿爹。阿爹不想要你了，你走吧！”
“阿爹，你騙我的，我不走！”小女孩擦了把眼淚，又抱上了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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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東海用拐杖将小女孩推開，他站了起來，背對着虞凰往房間走，邊走邊說：“你走吧，我不想再見你，再也不想見你！”
虞東海以為将虞凰送走，虞凰會過得更好。
可他沒料到虞如風夫婦那麽心狠，竟然将虞凰當做一個賺錢的工具！這14年裏，虞凰一直都很火，她拍的電視劇收視率很高，拍的電影也很賣座。
大家都很喜歡虞凰，誇她演技好、長得乖、前途無量。只有虞東海看到電視裏那個明豔美麗光鮮亮麗的小姑娘時，心裏會生出密密麻麻的疼感。
她明明還是個未成年啊，她本該在學校裏享受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而不是在片場、在錄播廳裏賣笑唱歌掙錢！
他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
...
憶起往日種種，虞東海深感愧疚，頓時擡起手掌，甩了自己一巴掌！
“虞東海！你真混賬！真沒用！”
虞東海痛恨自己當年的無能跟懦弱！
他不該将虞凰送走的！他就是去求、去讨、去做流血的買賣也該養着虞凰！
就在這時，一只白皙玉潤的手指伸到他的塑料袋裏，挑走了最鮮嫩的那顆櫻桃。虞東海詫異偏頭，望見自己的左腿邊不知何時蹲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女孩子左手撐着傘，臉上戴着黑色絲巾，右手捏着那顆櫻桃，撩開絲巾送到了嘴邊。
虞東海怔怔地望着虞凰，哪怕女孩子蒙着絲巾，擋住了容顏，虞東海還是透過那雙眼睛認出了虞凰的身份。只有虞凰有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左眼裏還長了一顆小小的黑痣。
看着虞凰，虞東海忍不住淚流滿面。
“酒...”
那個名字在他舌尖跳躍，可他卻喪失了喊出那兩個字的資格。
虞凰吐出櫻桃核捏在手裏，翹起手指拉住虞東海左腿下面那截空蕩蕩的褲腰，輕輕地搖了搖，就跟小時候一樣。“阿爹，你是來接酒酒回家的嗎？”
“嗚嗚...”虞東海放聲哭了出來，聲音很壓抑，像是一頭孱弱的卻不肯認命的野獸。“酒酒，是阿爹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虞凰看着這個清瘦滄桑的男人，心裏某塊地方軟的一塌糊塗。
虞東海讓虞凰想到了她在地球上的母親，她的養母是傭兵聯盟的女首長，父親是末日世界的科研大佬，他們都很愛虞凰。
虞凰雖然誕生在末日降臨的第一年，但她卻是在父母的呵護疼愛中長大的。被父母維護着長大的虞凰，也養成了一種對家人無條件護短跟寵愛的性子。
虞東海才是原主真正視為家人的人，虞凰既然接管了原主的身體，也會好好的替原主照顧瘸腿爹，給他養老送終。
見虞東海哭得悲怆，虞凰心裏也不好受，她摘下絲巾給虞東海擦眼淚，“別哭了，阿爹，酒酒不怪你的。”
眼淚被擦走，視線變得清晰，虞東海這才看清楚虞凰如今的模樣。
盯着她右臉上那大片被燒毀的皮肉，虞東海心如刀絞。“酒酒，你的臉...”他手指顫抖的想要去摸一摸虞凰的臉，但又怕碰疼了虞凰。
雖然分離了15年，但虞東海每天都會在電視上看到虞凰的電視劇跟廣告。
虞凰有多貌美，虞東海自然清楚。一想到從前那樣漂亮的孩子，如今卻被毀容成了這幅模樣，虞東海便悔不當初！
虞凰勾了勾唇角，反過來安慰虞東海，她說：“酒酒變醜了，養父母嫌我不掙錢，不要我了。阿爹，酒酒已經沒有家了，阿爹要不要給酒酒一個家？”
“什麽！虞如風他們把你趕了出來？”得知虞如風他們兩口子竟然将虞凰趕了出來，虞東海氣得臉色鐵青，他用力一跺拐杖，怒罵道：“這家子王八蛋，簡直就是畜生！”
虞東海心裏憋着一口老血，想吐都吐不出來。
虞凰輕輕拍着虞東海的手背，佯裝傷心，“阿爹，他們對我不好，我早想離開他們了。阿爹，你會嫌棄酒酒長得醜嗎？”
“胡說！”虞東海緊緊捏着虞凰的手，他含淚說道：“酒酒，你要不嫌棄，就跟阿爹回去。阿爹供你繼續讀書，咱不當明星了，将來也能出人頭地！”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