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玩笑
玩笑
商店裏沒人,季栎坐在收銀臺前,戴耳機聽歌。嘴跟着哼唱,聲線幹淨溫柔。
見兩人進來,季栎摘下耳機:“硯哥也來了。”
江硯禮淡淡“嗯”了聲:“來看看。”
季栎:“我看店,你放心!絕對沒問題!”
離關店還有一段時間,林夏:“我來看吧。”
說完,林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三十六塊錢,遞過去:“一小時十二,給你。”
他能幫忙看店林夏已經很感謝了,不可能再拿這份錢。
季栎沒接:“我不要,你留着吧。”
林夏語氣固執:“不行。”
季栎靈機一動:“給硯哥,我是他找來的。”
江硯禮:“出力的是你。”
林夏跟着點頭:“對。”
“說了不要。”季栎将林夏的手推回去,“我賺錢比你容易。你又要上學又要打工,讓你留着就留着。”
林夏抿了抿唇:“謝謝。”
季栎把鑰匙放在收銀臺上,站起來:“硯哥餓不餓?吃燒烤去啊,我叫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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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禮:“我請。”
兩個人離開商店,林夏從書包裏拿出張萌萌的手機,劃“Z”解鎖。
她沒亂翻看,只是打開相冊,點了下第一張照片。原本呈小方格排列的照片放大,鋪滿屏幕。
江硯禮面無表情看着鏡頭,一縷燈光落在他狹長的眼尾。五官輪廓鋒利,整個人英氣十足。
林夏兩根手指按着屏幕,将照片放大,一點一點慢慢看。
心裏因為無法擁有它而失落。
如果她有手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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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夏剛進教室,張萌萌便迫不及待:“怎麽樣夏夏?”
林夏拿出手機給她。
張萌萌将手機夾在英語課本裏,解鎖,打開相冊,驚訝道:“拍這麽t好!”
“還行。”
江硯禮怎麽拍都不會醜。
張萌萌好奇:“你怎麽跟他說的?就說要照片?”
“嗯。他說下不為例。”
張萌萌哈哈一笑:“對江硯禮來說,下不為例已經是破例了。”
“現在就差Q.Q號了。”張萌萌收好手機,感慨,“要他Q.Q號比登天還難,我這等凡人還是不嘗試了。”
林夏:“他Q.Q號很難要嗎?”
“超級難。”張萌萌煞有其事,“江硯禮的Q.Q號堪比國家機密,Q.Q號估計只有朋友知道。但他們又不說。”
“而且我覺得加上也沒用。你說十句,他一句都不回,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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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第二節課,所有學生出去跑操。走廊裏擠滿了人。
張萌萌挽着林夏胳膊:“快點到冬天吧,我不想跑操。”
林夏:“冬天多冷啊。”
“待在屋裏不出去就行了,屋裏又不冷。”
大課間一共半小時,十五分鐘站隊、跑步,剩下十五分鐘留給學生上廁所。
學校裏唯二搶手的地方,一個是食堂,另一個就是廁所。
廁所在學校東南角,很靠近東門。建的很大。林夏站在外面等張萌萌,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林夏學妹。”
循聲擡頭,師宇正沖她招手。
旁邊是江硯禮。
在一衆藍白校服裏,江硯禮身上的黑色T恤格外顯眼。身形颀長挺拔,氣質出衆。
師宇走過來:“等人?”
林夏“嗯”了聲,看向江硯禮,有點意外問:“你怎麽來學校了?”
師宇愣了下,随即大笑出聲:“哈哈哈!硯哥逃課人盡皆知啊。”
林夏連忙解釋:“不是的,我……”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訓練。”
說完,江硯禮越過林夏,往籃球館走去。
師宇沖林夏擺了擺手:“晚上見!”
又等了五分鐘,張萌萌從廁所出來,呲着兩顆小虎牙:“差點擠死我!教學樓的衛生間就是個擺設,都不讓用!”
林夏被她氣呼呼的模樣逗笑:“那樣更擠,都不想出來上廁所。而且又小。”
兩人往教學樓走。
林夏忽然問:“你之前說江硯禮初中學習很好?”
張萌萌糾正:“不是很好,是超級好。比你還誇張,語文都能考滿分。作文被老師當做範文打印出來,全學校傳閱。”
“那為什麽突然不好好學習了?”
張萌萌搖了搖頭:“不知道。”
江硯禮是一扇緊鎖的門,沒人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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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課是語文。如果說每個老師都有自己教學特點的話,語文老師的特點就是拖堂。
其他學生為午飯百米沖刺時,只有一班的學生留在座位上如老僧入定。
語文老師付娜看着底下一張張生無可戀的臉,故意道:“我再講兩分鐘。”
換來一片哀嚎。
付娜笑出聲,粉筆放回盒子:“行了,下課。”
伴随着桌椅板凳的響聲,跑在第一的楚陽已經蹿沒了影。
林夏沒去食堂,在商店買了個三明治面包。
杯子裏還有水,林夏坐在座位上,撕開包裝袋,咬了口面包。
林夏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筆,一邊吃一邊寫數學競賽題。
江硯禮順樓梯上來,視線不經意掃到對面教室。
林夏低着頭,一縷頭發滑落在臉頰,皮膚白皙細膩,睫毛似鴉羽般濃密。神色認真專注。
忽然,她的眉頭皺了起來,輕咬着下唇,像是遇到了難處。
數學競賽分為預賽、聯賽和決賽。預賽由各省組織,自主出題,4月初開始。聯賽是每年9月中旬,決賽一般是11月。
層層選拔,越來越難。
決賽前60名獲得保送京大和雲大的資格。
林夏現在寫的就是歷年決賽的真題。學校給印的卷子,沒有參考答案。
她被一道題難住了。
正愁眉不展,一部手機出現在書桌上。屏幕處于解鎖狀态。
林夏擡頭,江硯禮站在桌邊,對上他狹長利落的眼睛。
“搜題。”他說。
林夏拿起來。
是最新的大屏手機,她曾在街上看到過廣告。屏保是純黑色,各種軟件鋪在屏幕上。
林夏扒拉幾下,吶吶道:“怎麽搜?”
下一秒,手機被抽走。
江硯禮點了幾下屏幕,将手機橫握,彎下身,攝像頭對準試題。
為了方便掃描,江硯禮靠得很近,林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青檸味,應該是洗衣液之類的味道。手指無意識撥了下筆帽。
手機放在卷子上,屏幕裏是搜出來的答案。
林夏連忙認真研究起來。
江硯禮坐在她旁邊過道的空位上,兩條長腿交疊。
十幾分鐘後,林夏終于弄懂。按下返回鍵,默默記下這個軟件的名字,将手機還給他。
“謝謝。”
江硯禮嗓音裏帶着一貫的清冷:“你還需要參考書,只做題不夠。”
林夏愣了下,随即點點頭:“我這周日就去買。”
江硯禮放下交疊的腿。
見他要走,林夏沖動開口:“江硯禮,你想去哪所大學?”
即便是出國,也會有目标大學。
她有點想知道。
江硯禮沒答,反問:“你呢?”
“我想去雲大。”說到以後,林夏眼睛亮亮的,眼神裏充滿希望。
江硯禮起身:“那就去。”
他離開了教室。
沒有回答連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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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林夏去水房接了滿滿一杯水。和張萌萌一起吃完飯,背着書包去籃球館。
經過昨天的事,大家已經認同了林夏的隊長身份。見她來了,有幾個女生圍過來,請教動作。
林夏也都耐心地教。
七點,孫華來到籃球館,開始教新的動作。
球隊卻一直沒來。
中場休息,林夏坐在椅子上,旁邊的說話聲傳入耳朵。
有個女生看向空無一人的球架,疑惑:“他們今天怎麽沒來訓練?”
邊月聞言,搭話:“球隊有人過生日,慶生去了。”
女生繼續問:“你怎麽知道的?”
邊月挑了下眉,語氣得意:“當然是江硯禮告訴我的。”
其實是她無意中聽到的。
只要話題圍繞江硯禮,總能引起很多讨論。
林夏默默聽着,知道了江硯禮生日是冬至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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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到商店的時候,馮朝陽和季栎正在玩抽王八。季栎手裏還剩兩張牌,馮朝陽手裏剩三張。
林夏站旁邊,興致勃勃看他們抽。
輪到季栎抽,他伸手捏住馮朝陽手裏的一張牌:“就這張,松手!”
馮朝陽一臉忐忑地松開手。
“哈哈配上了。”季栎扔出一對3,手裏就剩下一張牌。
馮朝陽成了王八:“不玩了!”
林夏從冰櫃裏拿出兩根雪糕,付完錢:“請你們吃雪糕。”
季栎沒推脫,接過來。
馮朝陽見狀也接了過來,撕開包裝,咬了口:“硯哥沒跟你一起來啊?”
林夏搖頭:“沒。”
季栎“啧”了聲:“竟然不當護花使者了。”
馮朝陽:“真神奇。”
季栎複讀機:“真神奇。”
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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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一個人在商店待到十一點,鎖好門,往家走。
經過一家餐館門口,從裏面出來幾個人。
林夏一眼就認出了江硯禮。
他站在臺階上,頭發被風吹的淩亂。低頭看手機,屏幕光打在他輪廓清晰的臉上。
其他男生有說有笑。
沒人注意到她。
林夏決定直接越過去。剛邁出一步。
“林夏學妹!”
林夏擡起頭,沖門口的人笑了下。
“真是你啊。”師宇語氣驚訝,“我還以為認錯了。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家?”
林夏沒解釋打工的事:“正要回呢。”
這時,江硯禮擡眸看過來。
對上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睛,林夏試探問:“你喝酒了嗎?”
“沒有。”
壽星陳星宇開口:“我們就吃了頓飯,沒喝酒。硯哥不讓。”
吳鑫搭腔:“真沒喝。不信你聞聞硯哥身上有沒有酒味。”
話落,除江硯禮外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笑了。像是都默認了什麽一樣。
林夏無措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情況。也不懂大家為什麽都愛開她和江硯禮的玩笑。
“都活膩了?”江硯禮嗓音冷冽,還有些沙啞。眼尾壓着一絲愠怒。
陳星宇和吳鑫不約而同閉嘴。
“散了。”
江硯禮一聲令下,其餘人做鳥獸散。
江硯禮下了臺階:“他們有病。”
林夏:“沒事的。”
江硯禮沒再說話。隔了兩秒,林夏再次開口:“那我先走了。”
“嗯。”
走出一段距離後,林夏忍不住向後看去。
江硯禮站在原地,低頭點了支煙,咬在嘴裏。橘紅色火點忽明忽暗。路燈光打在他身上,地上拓出長長的影子。
這一瞬,林夏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無邊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