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趙葉芳是個聰明人。
陳英柱之前的親事啊, 說一樁不行說一樁不行,這才拖到了柱子二十三,這次趙葉芳讓全家出動, 是務必要将這親事給拿下的。
一是兒子年紀大了, 再拖下去他們全家都成了笑話,二就是被陳蜜娘給刺激的。
他們家急需要一場盛大的喜事來提提面子。
所以當董、傅兩家幹架的時候, 趙葉芳給陳大石使了個眼色, 也給兒子陳英柱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很是清楚——
上去做做樣子, 在親家面前表個态,這董家肯定記他們一個人情。
這婚事啊, 十有八九就能成了。
還的确被趙葉芳給說中了, 董家的人回去之後,董立傑看他們态度都不一樣了,尤其是陳英柱, 剛才陳英柱擋在自己面前被傅家的人打了幾拳,董立傑自然瞧見,稱呼都變了:“柱子啊, 今天讓你們看笑話了。”
董紅燕坐在一邊給她娘上藥,孫氏着實傷的有些狠了, 靠在塌上半躺着等大夫來, 趙葉芳連忙道:“嗐, 這話說得,誰家還沒點磕絆事呢!啥笑話不笑話的。”
董立傑嘆口氣:“我們和傅家這鄰居做的, 就是個笑話啊!一言難盡!”
趙葉芳雖然不知道這兩家是啥個恩怨, 但當下自然向着董家說話:“我看着你們也是講道理的人,那傅家我不知曉是咋回事, 但是我剛聽說是他們家先動的手,肯定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孫氏忽然激動起來:“是、是!”
董立傑聽說是他們先動的手,自然更是氣:“這事肯定沒完!這臉皮子撕破了就撕破了,我定是要和傅家讨個公道!”
趙葉芳連忙應和:“那肯定的。”
董立傑臉色稍稍好了些,到底不願再讓自家的丢人事傳出去,看向一邊沉默的陳英柱和自家閨女,忽然換了個笑臉:“之前媒婆已經上門說的時候我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眼下看倒是沒了什麽猶豫!燕子啊,這你柱子哥,你倆也算是第一次見面,我看沒啥的話,這婚事就這麽定了吧!”
趙葉芳心下自然是一喜,董紅燕此時慢慢轉過身,和陳英柱對視一眼。
憑良心說,陳家人長得都算是還不錯的,陳英柱若不是沒了一只手,不會落到這般境地,董紅燕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眸,沒說話就是默認,董立傑呵呵笑了笑,又去看陳英柱。
陳英柱也在看她,只是也沒盯着看,這讓董立傑心中更是滿意:“成!那咱們就這麽定了!明天就讓媒婆來請人看日子!”
趙葉芳和陳大石表态:“那咱們之後就是親家了,親家放心,這樁婚事我們家一定會辦的風風光光的!”
這正是董立傑想聽到的,心下是一萬個滿意。
他和傅家這仇算是結下了,明天傅家辦殺豬酒,他說啥也是不去的!
傅家要嫁女,他董家也要嫁女!這婚事自然存了好好較勁的心思。
而陳大石家也一樣。
兩家各有打算,都迫不及待要辦一場盛大的喜酒。
-
傅家那邊。
秦家的婚事早就提過了,傅家待他們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就和一家人一樣。
田雨蓉看着未來親家母滿臉傷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将那孫氏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氣是真的氣,将王氏都給逗笑了。
只是她一笑,扯着眼睛疼。
“虎子,今天也讓你和你爹娘看笑話了,本來是請你們過來吃殺豬酒的,誰承想真是晦氣。”
田雨蓉“嗐”了一聲:“這話也太生分了,其實今天也不算只是幫你們,我們今天和一些人也算是冤家路窄了。”
王氏聽出了一點蹊跷:“啥情況?”
田雨蓉哼了一聲,将陳大石和趙葉芳和秦家的恩怨說了。
王氏聽懂了,十分震驚:“你的意思是,他們要娶董紅燕?”
田雨蓉:“看來是的,我們家和他們家還真是有點八字不合,犯沖。”
王氏唏噓:“那我聽你說來,那陳大石家裏也不是啥良配啊,哎呦那媒婆之前吹的是天花亂墜,我們跟前誰不曉得了。”
“呸——那是個什麽好東西,他們手上的家底還有一部分是從我小妹手上搶下來的,不要臉的狗東西!”田雨蓉張嘴就罵,罵完之後還看了眼自己男人,秦鐵牛沒吭聲,但是明顯也不是很高興,王氏嘆氣:“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孫氏精明一世,竟然會給自己女兒說這門親事,當真是造化弄人,紅燕嫁過去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王氏說完,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傅千雁忽然開口了:“我咋覺得不對呢娘。”
王氏:“咋不對?”
傅千雁:“我這兩天看見紅燕,我感覺她好像也不是很高興,就似乎是不大樂意這門婚事,那你說隔壁為啥非要結這門親事呢?”
傅家人沉默了。
“她不高興?”
“是啊。”
女兒這話倒是提醒了王氏,王氏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孫氏那神經病一樣的表現,道:“是啊,我也覺得t有點奇怪,要是依着孫氏的性子,覺得找了個好親事,那還不大肆炫耀一番,但我瞧着好像真是有點不高興。”
“這樣嗎?”田雨蓉也想不明白了:“按照道理說,這陳英柱都二十三了,比紅燕要大六七歲吧,他那個手還……孫氏為啥啊,難道她真的相信了媒婆說的陳大石家財萬貫?那也有點太扯了吧。”
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了。
想不明白。
不過最後傅大梁中斷了這個話題:“扯這些幹啥了!和咱們家有啥關系!反正這次這事我是和他們沒完,大雁她娘,你好好歇着,明天的殺豬酒咱照辦!且我決定要多加些菜再多請一些人!我就要把這個殺豬酒辦的風風光光的,我氣死他們!”
秦鐵牛也拍了桌子道:“親家,這是你的大喜事,我啥也不說了,算我一份,單純也就是看不慣陳大石兩口子。”
衆人達成了默契都笑了起來,王氏也開始樂呵樂呵的,只是她那個臉,一笑就生疼,扯着難受極了。
傅大梁哭笑不得:“回去歇着去吧!殺豬酒你別操心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
梨花村的這場風波桃花村暫時是不知情的。
蜜娘今天也十分的忙碌。
家裏有了雞鴨,那就要多做一份雞食鴨食。還有之前晾曬的黴豆腐也已經長了毛,差不多就可以準備壇子來腌制了。
再有那酸菜換洗米水,菜地澆水施肥,豆芽也已然成熟,家裏的活計也是一堆。
嚴龍舟今天沒出去,抓緊時間将後院的雞圈給修起來了,只見他用了老爹之前剩下的竹子,又從後山砍了一些碗口大小粗壯的木頭樁子,先把那些木頭樁子削尖,深深插到地下,一次性插了六根,再用竹子密密麻麻圍上四面,竹子和竹子之間全部用麻繩複雜地纏繞在一起,一個雞圈足足做了大半日,最後還在正前面留了一扇門,等完事之後蜜娘去看,簡直都要驚呆了。
“你、你咋做這麽好啊。”
自家養的雞也沒這樣的待遇啊。
嚴龍舟笑了:“媳婦,野雞比不得家禽,真的很猛,我打算一次性修大一點,之後不論是野雞還是別的東西都能養一陣子,待尋個好買家咱們賣起高價去!”
蜜娘:“比方說呢,還有啥?”
嚴龍舟想了想:“野雞野兔你肯定是不稀罕了,我之前還獵過鹿,還有狍子,這些都值錢!還有就是羊了。”
蜜娘看着嚴龍舟一身的好本事,忽然問:“你……是不是還打過狼?”
嚴龍舟想也沒想:“打過啊,傷爹的那只狼最後就是被我前年打死的。”
蜜娘睜大了眼。
其實她就是随口一問,從沒想到嚴龍舟還真的會獵過狼,嚴龍舟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轉頭看自己的媳婦,連忙安慰道:“蜜娘別怕,傷爹的那只狼已經老了,我就是心裏氣不過,蹲點了很久等它落了單才去的,狼是群居的動物,我一般也不敢輕易招惹。”
蜜娘聽完,緊張的心情稍稍松了一些,但還是被嚴龍舟說的話震撼了。
自從那次去了石頭村,她便知道嚴龍舟之前去的石頭山絕非自己能想象的。
但親耳聽到嚴龍舟說自己打過野狼,這還是令她十分驚訝和震驚的。
“好蜜娘,你放心,我現在一般是不會冒險的,尤其是現在娶了你,我凡事會以你為先。”
以她為先……
不知道為啥,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她瞬間就安心了下來,蜜娘忽然勾唇笑了笑:“好,我曉得了,先別忙了,洗手吃飯了。”
今天豆芽熟了,蜜娘直接就給薅了,晌午涼拌了一個豆芽菜,清清爽爽又酸酸辣辣,然後熬了一大鍋綠豆稀飯,炒了一個土豆絲,主食自然就是雞蛋軟餅。簡簡單單的餅子可以卷豆芽或者土豆絲,再喝一碗稀飯,清爽!
嚴老頭和陳老漢今天總算也是把買地的事情給落實了,倆老頭回來的時候喜滋滋的:“成了!”
蜜娘驚喜問道:“多少畝?”
“兩畝地一畝田!”陳老漢連忙道。
“田還真是狼多肉少啊,咱們運氣不算好,只劃了一畝,但我和村正說了好久,給咱們又多分了一畝地。”
嚴老頭:“運氣不錯了!還有好些人都沒得着呢,咱們可要學會知足嘛!”
陳老頭笑呵呵的:“你說的也有道理。”
蜜娘對這個結果也挺滿意的:“不錯了,我原本都做好一畝水田都沒有只有兩畝地的準備,咱們這樣也不錯了!”
“正是插秧的季節,咱們這邊種的稻谷是單季,五月插秧十月收谷,一畝田的秧苗不算難,明天我倆就插了去!”陳老漢明顯很是高興。
自家總算再一次有了田,之後就不必全部買糧了。
之前的兩畝地全種了麥子,蜜娘問:“剩下兩畝咱們種啥啊爹,現在還有啥能種?”
陳老漢想了想,道:“春小麥是不成了,我看現在就棉花種子和甜菜種子俏,你們咋想?”
蜜娘不想種棉花,理由很簡單,那玩意兒不好侍弄,成活率低不說,收棉花的時候浪費的也多,他們也不會彈棉花,最後都只能低價賣給棉花匠,不劃算。
她還是想種糧食。
陳家有個小地窖,已經很多年沒有填滿過了,蜜娘想把她裝滿,這樣之後就算天災再來,他們家也不必害怕餓肚子。
當然,最好別再來了。
蜜娘的想法陳老漢完全同意,嚴龍舟和嚴老頭倒沒啥感覺,兩人不會侍弄地也就不發表意見,蜜娘想了想道:“一畝種甜菜,一畝種大豆。”
大豆也是糧,家裏人喜歡吃的豆腐、豆幹、豆幹、豆漿,哪樣不是豆子做的?
真餓到不行的時候還能煮豆飯呢。
至于甜菜,這東西要是長得好,縣城還有人專門收呢,說是可以做糖,這東西做出來的糖比甘蔗小麥都不差,還便宜,緊俏的很!蜜娘是不會做,但是至少比棉花賣得起價錢。
陳老漢想了想:“我覺得成!甜菜九月就能熟,等冬天的時候咱們就種冬小麥或者是油菜!來年春天咱們也能榨油吃了!”
蜜娘和陳老漢都笑了,有地就是好啊,這打算可真是不錯!
全家人都充滿了希望,當下就商定,明天全家齊出動!
插秧!種地!
倆老頭去水田,蜜娘和嚴龍舟去旱地!
争取三天之內搞定,在芒種之前也能好好歇歇了!
吃過午食,蜜娘習慣要去歇午晌,嚴龍舟卻想把雞圈弄完。
嚴老頭和陳老漢去後頭轉了一圈,滿意點頭:“大龍弄得不錯,這牆高啊,野雞也飛不出來了。”
嚴龍舟笑道:“也是您二位去砍得竹子好,我用了挺多。”
陳老漢:“用呗!下午我們再去砍!咱家後山就是竹子多!我多編寫籃子簸箕還有筐子上的,下一集的時候咱們一起去鎮子上賣了換錢!”
嚴龍舟笑呵呵:“成,都聽爹的。”
蜜娘睡了個舒爽,醒來的時候院子裏都大變樣了,後面多了個高高的野雞籠,那些被嚴龍舟抓回來的野雞全被剪了麻繩,正在裏面叫喚地歡,嚴龍舟懶得管它們,又去前頭将家禽的院子給加固了一遍。
養雞養鴨的地方就在院門口,緊鄰着村道,嚴龍舟削了好些尖尖的竹片插在外頭,在籬笆上也固定了一些,倒不是防人,而是防可能會下山偷雞鴨的黃鼠狼,這竹片插上去,就算黃鼠狼偷了雞也不一定能跑的掉。
雞圈旁邊,嚴龍舟給旺財還搭了個狗窩,家裏正好還有些木頭板子,磨一磨敲一敲,正好就做成了一個小房子的形狀,還有大門,旺財簡直別提多高興了,在自己的新“房子”跟前又跑又嗅的,尾巴簡直都要搖到天上去!
蜜娘張大嘴,驚愕這個人的效率,“你……”
嚴龍舟正在打磨狗窩最後一點木頭倒刺,太過認真都沒有發現媳婦醒了,回頭一看,咧嘴笑了:“媳婦你醒了?”
蜜娘走了過去,看着院子裏的變化,“你不累啊……”
嚴龍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還成,但是剛才不覺得累,你一問我好像就有點了。”
蜜娘被他逗笑了:“成了,歇會兒吧,我給你倒蜂蜜水。”
她也心疼自己男人,于是走到廚房裏面倒了一碗溫水,舀一勺蜂蜜攪勻,蜂蜜水潤嗓潤肺,嚴龍舟接過之後一飲而盡。
“嘿嘿,還是媳婦好,謝謝媳婦。”
蜜娘:“歇會兒吧!下午沒啥要緊事了,等着吃飯吧。”
嚴龍舟傻樂道好。
蜜娘在竈房忙活t,黴豆腐已經出毛了,蜜娘檢查了一下,長得不錯,大部分都是白毛,可能有個別小黑毛什麽的,蜜娘直接就給扔了。
嚴龍舟特好奇這些長了毛的豆腐咋吃,圍上前來看,只見蜜娘将這些白毛豆腐周圍的毛全部抹平,也不用去掉,然後就開始抹料了。
抹的料是蜜娘前兩日自己慢慢磨的,花膠、辣椒、莳蘿、鹽,全部磨成粉,然後均勻地在豆腐四周塗抹上一層,這樣一來,原本白白的豆腐就變成了紅紅的豆腐塊,再看蜜娘又取來兩三個陶瓷罐子,将這些豆腐塊整整齊齊的碼進去了。
嚴龍舟本想來幫忙,卻被蜜娘趕走。
“你笨手笨腳的,別把我的壇子給打碎了!做這個的時候手也必須要幹幹淨淨,一點兒髒東西都不能用。”
被嫌棄了,嚴龍舟摸了摸鼻子讪讪坐在一邊,他不再自作主張要去幫忙,而是坐在一邊靜靜看着蜜娘。
蜜娘将這些豆腐塊全碼好之後,再往壇子裏倒入些許香油,封壇,就大功告成了。
“成了!”
嚴龍舟迫不及待地問:“這就好了嗎媳婦兒?啥時候能吃?”
“瞧把你急的,這個也至少要七八日的功夫吧。”
最近媳婦兒做的好吃的全要等,嚴龍舟能不着急嘛。
見他實在急的抓耳撓腮,蜜娘噗嗤一聲笑了:“明天,明天吃梅菜扣肉總行?梅菜能好了。”
一聽這話,嚴龍舟才咧開嘴笑了,“成!”
今日下午安逸的很,小院在嚴龍舟的布置下已經煥然一新,那些野雞在裏面确實鬧得兇,野兔倒是還好,在籠子裏面安安靜靜地吃着葉子,旺財在院門口打瞌睡,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待吃過晚食,一家子早早地就歇着了。
明天就要去地裏了,都要養精蓄銳。
……
陳家昨天買了地,村裏也有不少人家買了,都想趕着今年風調雨順多種點糧,一大早的,村民們紛紛扛着鋤頭拉着犁耙朝地裏去了。
陳家小院衆人也起了個大早。
吃過早食,蜜娘将烙好的餅子分了兩份,“爹,咱們今天分頭行動,晌午你們就吃這個墊吧墊吧。”
嚴老頭和陳老漢接過,笑道:“成,你們去旱地那邊,我們去田裏。”
陳榆錢:“我要去田裏捉蝌蚪!”
嚴老頭:“成,那你跟着我們。”
陳榆錢高高興興地帶着旺財,全家一起出發了。
旱地要遠些,算是在桃花村壟地最邊緣,蜜娘和嚴龍舟路過的時候剛好能看下水田還有原先的兩畝地。新買的一畝水田也算不錯,雖然位置也遠點,但是灌溉條件不錯,離河近,老爹挑地還是有眼光的。
周圍也有不少村民已經開始下田插秧了,瞧見陳家一家,都十分稀奇地扭頭去看,嚴老頭和陳老漢倒是慢慢悠悠的,轉了一圈之後就對女兒女婿道:“你們走吧!這邊交給我們了!”
蜜娘點頭:“那你們慢慢來,不着急啊爹。”
“曉得了!”
蜜娘和嚴龍舟放心地走了,從田埂上直接穿過,大片的旱地緊鄰着桃花村的一大片玉米地,那邊人要相對少一點,畢竟該種麥子的都已經種完了。
自家的小麥長勢也還不錯,爹每天都來轉悠一圈,蜜娘沒啥可操心的,再繼續朝外走,就到了新買的兩畝地裏了。
嚴龍舟扛着鋤頭看了一圈,的确是旱地,太久沒有耕耘,好在今年雨水多,翻起來也不算辛苦,嚴龍舟環顧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一顆大樹,這樹遮風擋雨倒是不錯,他指了指那邊道:“蜜娘,你就在樹下歇着等我,我來幹。”
蜜娘:“……”
“說好的一起下地,怎麽就變成我歇着你幹活了,我也能翻地,別小瞧人。”
嚴龍舟笑了:“我哪裏敢小瞧你,只是你都夠辛苦了,我來。”
蜜娘曉得他的意思,卻不肯在一邊歇着,“我幹多少算多少,一起就節省時間。”
見她堅持,嚴龍舟也妥協了,夫妻倆一起開始開地,下過雨的土地好翻,一鋤頭下去能挖出一大塊新鮮的泥土來。
嚴龍舟的速度還是比蜜娘快的多,他三步差不多是蜜娘的一步,鋤頭揮起落下揮起落下,沒多會兒就在梨了一小壟,反觀蜜娘那邊,進度還不到他的份三分之一。
嚴龍舟笑了:“蜜娘,要不你播豆子吧!我來就行!”
蜜娘總算是知道為啥這家夥之前開地的時候那麽快了,她放棄了,果斷扔了鋤頭,回頭去拿豆子了。
嚴龍舟擦了把汗,笑意更深。
播豆子是個簡單活計,蜜娘跟在嚴龍舟身後,用腳掌量好距離,隔上幾步就挖個坑将的豆子種下去,有嚴龍舟在前面開路,是半點兒太陽也曬不到蜜娘,她就站在嚴龍舟身後的陰影,一個人在前面開地,一個人在後面撒豆。
深刻地诠釋了那句老話——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撒完兩壟地,日頭已經爬了上來,漸漸有些熱了,蜜娘見嚴龍舟腦袋上的汗珠豆大,開口道:“歇歇吧,玉米地那邊有條小溪,過去洗把臉回來喝口水。”
嚴龍舟看眼日頭:“這天氣是真熱起來了,蜜娘,你夏天怕不怕熱。”
蜜娘不知道他為啥問這個:“還好。”
嚴龍舟:“那就成,我怕熱,身上和火爐似的,我總覺得你腳丫子冰的很,咱們倆到時候互補,你給我去去熱。”
蜜娘:“……”
她着實佩服這個人,莫名就能跳到一些奇怪的地方:“你不洗臉就算了,我自己個兒去。”
嚴龍舟笑了:“我去的媳婦,等等我。”
這邊的小溪沒有上次去的地方好,但洗把臉還是可以的,嚴龍舟爽快地很,伸手在小溪裏面掏了一把:“可惜現在還沒有蝦和螺蛳,夏天最喜歡的就是下河摸螺蛳。”
螺蛳?
蜜娘也喜歡,她轉頭看向嚴龍舟:“啥時候能摸,你帶我去呀。”
嚴龍舟這會兒卻來勁了:“剛才不是不想理我嗎,我不帶你。”
蜜娘一愣,當下不說話了,嚴龍舟等了一會兒還以為媳婦生氣了,湊了過來剛要說是,蜜娘忽然擡手往他臉上澆了一碰水!
一陣清脆的笑聲灑滿小溪邊。
嚴龍舟狼狽地抹了一把臉:“蜜娘你學壞了,你等着!”
蜜娘早就跑了,一口氣跑回了大豆田,她又不傻,才不會等着他找來了!
晌午,兩人坐在樹下将午食吃了,蜜娘現在烙餅都舍得放油了,沒辦法,家裏男人幹活多,沒油水肯定遭不住,再來這陣子家裏吃肉多,煉的油也多,沒必要太省,不然還糟蹋了面粉。
一早烙的油有嚼勁還有油渣,嚴龍舟吃得別提多香了,只是吃着吃着故意嘆氣道:“要是有黴豆腐就更好了,可惜。”
蜜娘笑了,“你還挑上了?這裏面有油渣咋不好了?”
嚴龍舟也笑了:“吃過好的,再也回不去了。”
蜜娘無奈:“也不只是有黴豆腐,改日我再把菌子做成肉醬,比方說在油雞枞啥的,也香。”
嚴龍舟:“你別說了別說了,聽着就饞,但是吃不到真的難受。”
蜜娘被逗樂。
下午,夫妻倆繼續配合,大豆田裏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很快就将三分地給全部種完,等差不多到了晚膳時候,兩人才扛着鋤頭,慢慢悠悠朝家走。
照這個進度的話,很快就能種完。
而他們回去的路上,汪永春正在不遠處惡狠狠地瞧着人。
她氣啊,氣得都不行了。
那天之後,她在家等了兩天,就等着族長去找陳大壯的事情,可她不僅沒有等到,反倒是自己先被族長叫了過去訓了一通。
陳族長說自己實打實做了調查,豆豆的行為的确太過分,又怪汪永春不和自己說實話,着實讓他也難做人。
“豆豆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好在現在是還沒出什麽事情就罷了,等出了事,你讓我怎麽去村正家說?腆着個老臉還要去求情不成?我說了多少遍多少遍,陳家族不要出去惹事生非惹事生非,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把孩子教育好!”
汪永春咋也沒想到自己反倒成了被訓話的一個,道理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反正臉面是完完全全就挂不住了。
她走出族長家的時候臉都是燒的,哪有這樣的啊,她家娃兒被人威脅了反倒是她的錯了?
和汪永春交好的幾個婦人都曉得這個事情的,這之後叫她的臉面往哪裏擱啊!
看着田壟上有說有笑的兩個人,汪永春狠狠啐了一口!
定是他們也找過族長了!
不曉得給了什麽好t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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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娘和嚴龍舟剛剛到家,倆老頭緊随其後,全家都有些累,坐在院子裏頭一面喝水一面吹風。
早上烙的餅能吃兩天,全家讓蜜娘別再張羅晚食,随便将就幾口就得了,農忙時節家家戶戶全家出動,沒有叫婦人回來還要伺候一家人吃食的道理。
蜜娘也不堅持,只道:“也行,那不單獨炒菜了,簡單煮個青菜湯就行,等這幾天農忙結束我煮雞湯來。”
全家齊聲道好。
不過蜜娘剛要起身,秦生虎上門了。
“姑父,表妹!你們回來了!”
只見秦生虎提着一個籃子笑嘻嘻就上了門:“我中午來時你們不在家,我爹說肯定下地去了,讓我這會兒來,還沒吃吧?別張羅了,來來來,吃肘子,這是我們今天從梨花村帶回來的,吃不完,一起分點兒!”
這還真是瞌睡一來枕頭就到了,全家趕緊道謝接過,“虎子啊,咋今天就回來了,還以為你要在岳丈家多待兩天呢。”
秦生虎撓頭:“我也想待來着,我娘不讓,說傳出去不像話,那邊今天也忙差不多了,就回來了。”
“咋樣,還順利不?”
陳老漢問到這,秦生虎可有話說了,他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将梨花村發生的一切都分享了一遍,從董傅兩家幹仗到今天上午的殺豬酒,那簡直就叫一個精彩。
陳家人一開始還不曉得發生了何事,但後面聽着聽着,每個人的臉色都複雜極了。
“你、你的意思是說,陳英柱要娶的董家女和千雁家是鄰居,兩家還結了仇?”蜜娘驚愕。
“是啊,打架的時候我還在呢,那陳英柱還想掄棍子!哼,我可不會對他們客氣的!”
陳老漢臉色鐵青,顯然,陳英柱這個名字對他們家造成的陰影也不小,陳老漢抹了把臉:“冤孽,造化弄人啊。”
秦生虎連忙道:“姑父啊,你別難過啊,這和你們沒啥關系,我爹說,他們家和你們家不對付,現在又和我們家不對付,這問題不是出在你我兩家身上,而是說明那家才是有根源問題的!那董家也不是什麽好鳥,和我岳丈家結了仇自然就是我的仇家,誰讓那趙葉芳給她兒子選的好親事呢,怨不得任何人,你可別自責。”
陳老漢的确還有點不得勁,但這話他聽進去了,是了,就算秦家沒有因為他們家和趙家結仇,可董傅兩家的恩怨又不關他們的事!
只能說是造化。
蜜娘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問:“那打架的事是董家找茬的嗎?”
說到這個,秦生虎就是一肚子的火,那天回去之後他才知道為啥丈母娘要和孫氏幹架,竟是因為孫氏那嘴不幹不淨說他未來媳婦!這秦生虎能忍?要是早知道,肯定在河邊就給她一棒槌!
“造謠黃花閨女,這人真的是歹毒心腸,她自己沒有女兒嗎?怎麽能說出這般惡毒的話呢?”蜜娘不可思議。
“誰知道她的!不過今天我岳丈家的殺豬酒可算是風光了,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場面可大氣!那董家啊灰溜溜地門都沒敢開!笑掉大牙!”
嚴老頭道:“這樣的事肯定都掙個面子,殺豬酒辦的越大越好,要是能把村子裏有頭有臉的人都請過去,那肯定更不一樣了。”
秦生虎:“是是是,我岳丈就是故意的,本來計劃就殺一頭的,後來又額外添了很多,那些和董家交好的,還不是為了一兩口吃食來了!我岳丈就是要惡心他們!”
嚴龍舟笑了:“要是我也得這麽做。”
嚴老頭也道:“爽快固然是爽快,但我怕這董家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啊,你說他們也要嫁女,會不會專程選在和你們同一天來惡心你們呢?”
嚴老頭這話一陣見血,秦生虎皺起了眉頭:“不會吧……他們不是才談好嗎,能這麽快?”
“這可不一定,你覺得依着董家那性子,不會記今天這仇嗎?”
秦生虎像是被打醒了一樣,立馬反應過來:“姑父,我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啊!”
他顯然有些着急,陳老漢也沒攔着。
蜜娘也皺起眉頭:“真的會這樣嗎?那也太膈應了。”
嚴老頭:“我見過不要臉的人多了去了,真說不定呢,而且你倆上次辦喜宴,那個陳家就沒來,心裏難道沒個啥膈應嗎?要不然陳英柱這麽多年婚事都沒說下來,偏偏這次就這麽快?”
聽到這全家都不說話了,嚴龍舟冷哼一聲:“随便他們怎麽舞去,只要別舞到我面前,當然,要是後頭過分了讓虎子難堪,我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