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快到正午，金燦燦的陽光灑落下來，空中的灰塵都被染上一層金色，嚴龍舟此時趕到了鎮子上，月牙鎮正是熱鬧。
從桃花山到月牙鎮，蜜娘坐牛車也要一個時辰，這男人徒步竟然也就一個時辰，他熟悉山路，靈活地在山間穿梭，趕到鎮子上時正是饑腸辘辘，随便找了家面館一坐：“店家來碗面！”
“好嘞！”
嚴龍舟随便甩了三四個銅板，他對錢沒什麽概念，人人都說嚴家父子窮得要死，可誰能想到他現在懷裏還揣了四五個小銀錠準備置辦提親的東西呢。
面端了上來，少得可憐，兩筷子就見了底，嚴龍舟胃口大顯然吃不飽，末了又去旁邊的攤子要了個胡餅，鎮子上的胡餅做的大，但是肉也是少，抹上點吧肉醬就敢賣五文，嚴龍舟照舊給的大方，胡餅到手兩口也下了肚。
勉強墊了個底，嚴龍舟轉身去了街上的鋪子，月牙鎮統共就三條街，他去的是西街，還算熱鬧，米莊、酒鋪、布莊應有盡有。嚴龍舟挨個進去，先去酒莊換了一壇子酒，他不喝酒，但是老頭子有事沒事喜歡整兩口，嚴龍舟問了個價，那小二笑道：“上等的三十文，中等十八文，還有那稍微次一點的濁酒十文。”
嚴龍舟想了想道：“上等中等各一壇。”
“好嘞，小哥家中有喜事了嗎？”
“你咋知道？”
“嘿嘿，這上等好酒賣的不多，多是紅白事的時候買。”
嚴龍舟腦中忽然浮現出早上那抹身影，勾了勾唇：“算是吧。”
那小二笑得更開心了：“那小哥後面開辦的時候可要來我家定酒，我給您優惠。”
這小二倒是挺會做生意的，嚴龍舟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成，你這酒沒問題吧，當真好酒？”
“這您放心，您看您這體格我蒙騙誰也不敢蒙騙您呀，要是不好您把我摘牌砸了我屁都不敢放一個呀！”
嚴龍舟：“……”
他看了眼那小二的體格，還真是。
“成，我拿走了，好的話就在你家定。”
“好嘞好嘞您慢走。”
買好了酒，嚴龍舟又去買了幾包點心，點心這東西是真的貴，比酒貴多了，一包棗泥糕和一包桃酥就要三兩，不過嚴龍舟在點心鋪子的時候聽見那掌櫃說：“小娘子都喜歡這東西，甜絲絲的，你買去她肯定喜歡。”
都喜歡甜的？
嚴龍舟想了想，直接掏了五兩：“給我來三包，各種都混一點。”
那掌櫃原本對他愛答不理，一聽這話，笑得見牙不見眼，立馬過來奉承了：“好說好說，這是我們店新出的山藥紅棗糕，吃了之後面色紅潤，小娘子們也喜歡的緊！”
嚴龍舟腦中又浮現出蜜娘的臉，他對女子的樣貌沒啥特別大的感覺，但就是覺得，她白，特白。
尤其是今早瞧着，怎麽有點蒼白了都？
嚴龍舟聽老爹說了幾句她家日子，估計過的不好，想到這嚴龍舟又甩了一貫銅錢：“要了，多要些這個。”
“！”遇到個有錢的傻大個了！
點心鋪的掌櫃立馬麻溜包好，生怕他反悔似的，嚴龍舟當然也不可能反悔。
酒、點心都買好了，他摸了摸錢袋子又看了眼布莊，布可以不急，現在剩的錢估計也買不到啥成器的了，還要留着給媒婆一些。
這麽一算，嚴龍舟忽然覺得要再進躺山了，下水也行，摸點好東西再換些銀子來。
十幾日前還從沒想過娶媳婦的他這會兒忽然有些急了，銀子對他可有可無，想用了就去獵點好貨換了，現在，他有點後悔沒存錢了。
-
嚴龍舟在鎮子上買東西的時候，蜜娘在家中腌了一缸酸菜。
春日的芥菜漫山遍野，陳家一口粗陶缸洗刷幹淨，整顆整顆的芥菜抹上鹽巴之後放進去，倒入洗米水和些許糧食酒之後封蓋陰涼處保存，三日之後給換一次洗米水，要不到半個月，原本綠色的芥菜就會變成黃綠色的酸菜，酸香脆爽，好吃的緊。
這個法子顧晚晚也是和村口的豆腐婆婆學的，伍婆婆做腌菜的手藝一絕，輕易不教人，但是格外喜歡蜜娘，經常和她說一些小秘訣，蜜娘也聰慧，一點就透。
陳家小院裏面靜谧溫馨，旺財屁颠屁颠跟在蜜娘身後，走哪跟哪，有時候蜜娘都害怕把它踢到咯：“旺財別跟着我咯，去別處玩去。”
她話音剛落，院門口傳來一道聲音：“蜜娘忙着呢？”
回頭一看，又是田雨蓉。
“二舅母。”
蜜娘對自己這個舅母也挺無奈，不知為何，兩個舅舅對自己也算不錯，可總是嫌棄她爹，想讓蜜娘嫁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不管這個破家了。
蜜娘能理解舅舅的心思，但卻無法認同。
田雨蓉笑着進門：“別嫌舅母煩，我去洗衣裳回來順路看看你，你舅舅每天都在操心你的事，但他個大老爺們不好直接問，只好讓我多費心，柳家的事咋樣了，可拖了媒婆正式上門提親？”
田雨蓉話音落下，蜜娘愣了一下。
“什、什麽？”
田雨蓉啧了一下：“就柳家啊！那天那媒婆不是就上門了，我回去就告訴你舅了，柳家也好啊，你之前不願意見杜家和周家，這柳家總是願意的？啥時候來提親啊？”
蜜娘臉色都變了。
她把這茬忘記了。
那天葛媒婆上門的時候，大舅母和二舅母都在……她完完全全把這件事忽視了。
“您、您給舅舅說了？！”
田雨蓉：“說了呀，這是好事呀，我剛才從河邊回來，和幾個關系好的也說了，你說咱們家好久也不辦個喜事，等你成親那天，你兩個舅舅也會出力給你體體面面辦的。”
蜜娘忽然就急了：“您、您怎麽還告訴了別人呀！”
壞事了。
“咋了蜜娘？”田雨蓉愣了，在她看來這是好事呀。
蜜娘這會兒是真急了，她雖然也沒搞清楚那媒婆為啥要登門，但是柳家都和沈家定了親，現在這事萬一鬧大了……
“陳蜜娘！”
蜜娘還沒來得及和自己二舅母掰扯清楚這事，陳家小院門口又傳來了氣急敗壞的聲音，兩人轉頭一看，正是沈果果她娘白麗娟。
只見白麗娟怒氣沖沖叉着腰就氣急敗壞道：“你們陳家是怎麽回事？！開始亂嚼舌頭了？那柳家和我沈家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定了親事，怎麽又成上你家提親了！都是十五六的黃花閨女，這怎麽連臉面都不要了啊？”
蜜娘臉色一下就白了，田雨蓉也是一怔：“你啥意思啊？”
白麗娟：“啥意思？！剛才不是你在河邊說的蜜娘和柳家定了婚事，柳家馬上要上門提親？話可不要亂說哦，媒婆早就來過我們家了，這話傳出去，你讓柳家咋做人？我們家咋做人？！話說回來了，你又咋做人？！真不打算嫁人了是不？”
蜜娘尴尬地很：“白姨，你聽我說……”
田雨蓉這會兒也上頭了，打斷了蜜娘的話：“你這話說的，那天媒婆親自登門的，說柳家看上我們家蜜娘了！我還能紅口白牙胡扯？！”
白麗娟臉色一變看向蜜娘：“哪個媒婆？！我去問問！”
眼看着就要吵起來了，陳家門口聚了不少的人，都開始指指點點看熱鬧，陳老漢下午去撿柴火砍竹子了，這會兒正往回走呢，還沒到院門口就聽到一群女人的尖銳嗓音，仔細一聽，驚地他連手上的竹子都扔了，瘋了一樣地跑到自家院門口：“別吵別吵……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白麗娟話裏話外都在罵陳家不要臉，更在罵田雨蓉亂說話故意壞她沈家名聲，田雨蓉當然不能忍，叉着腰就和白麗娟罵了起來，越罵越難聽，那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蜜娘在一邊想勸是根本都插不進去話，陳老漢着急趕過來勸也是無濟于事。
但要是罵自己就算了，陳老漢本就操心女兒的婚事，這會兒見白麗娟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也急了，顧不上其他，直接就攔在了兩人中間：“兩個姑奶奶！你們別吵吵了！吵起來對你們有啥好處喲！！！”
陳老漢很少會這麽激動，顯然也是為了女兒的名聲拼了，白麗娟這會兒也回過神來有些懊惱，但她心火上湧，抓着陳老漢就是一頓發洩：“陳大壯，你自己在村裏口碑差，咋連兒女也教育不好！”
白麗娟這話無疑在陳家心口插了一把刀子，所有人都安靜t了一瞬。
蜜娘臉色刷一下又慘白下去，她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走上前道：“白姨，你是長輩我本不該說這話的，但是我陳家也從來沒怎麽着你們，柳家和那媒婆可能搞錯了什麽，我們家也是一頭霧水。這本來就是個誤會，說清楚就好了，可你今天上門沒頭沒尾地一番指責，好像是我家做錯了啥？我們做錯了什麽呢？”
白麗娟一噎：“你……”
蜜娘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想柳家大概也不想這麽鬧吧，你是果果的娘，傳出去了對果果也不好，要不你再去問問柳家的意思？”
白麗娟臉色一變，意識到是自己沖動了。
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狠狠剜了眼田雨蓉，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此時，沈家婆子趕了過來，一把扯住自己的兒媳婦：“你鬧啥呢！還嫌不夠丢人啊！”
白麗娟被沈家婆子拉走，周圍的人一臉惋惜，這場鬧劇顯然是兩敗俱傷，陳家自然也是沒臉，蜜娘不想理這些看熱鬧的人，正準備關院門圖個清淨——
“蜜娘蜜娘！我來啦！”
所有人一回頭，就看見葛媒婆滿臉喜意地從不遠處趕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