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嚴家的野雞剛架起來烤時，陳家的竈房裏也飄出了一股肉香。
今天那條野豬肉蜜娘簡直是當成了寶貝，回來就趕緊處理了。
野豬比家豬腥？
這都是富貴人家的錯覺。對于一個月沒開葷的陳家和大部分村民來說，能吃到這一頓野豬肉都是饋贈！哪裏講究這麽多了！
不過蜜娘的手藝也是不錯，她雖然沒那廚子的本事，但是做事情細致用心，家門口的野姜野薄荷還有野山椒在蜜娘眼中都是寶藏，薅一些回來和野豬肉一起炖了，增香去腥。野豬的粗糙表皮也被蜜娘洗刷的幹淨，一些實在吃不了的邊角料就喂了旺財，反正經由蜜娘處理的野豬肉正咕嚕咕嚕在鍋裏冒着泡，陳家的每個人現在口水都要滴答三尺。
陳榆錢已經來回往廚房跑了三次：“姐啊，還沒好嗎？”
“你再問就不讓你吃了。”蜜娘去掀鍋蓋，用筷子戳了戳那肉。野豬肉唯一就是皮厚，不容易熟，要炖的久一些。
陳榆錢嗷嗚一聲，轉身去找旺財玩了。
沒過一會兒，陳老漢也進了廚房。
蜜娘都笑了：“爹，您也急了？”
陳老漢咳嗽一聲：“哪裏話，我來是問問你柳家的事。”
蜜娘看着那鍋裏冒出來的白霧有一瞬間恍惚，“搞錯了吧。”
陳老漢：“這是哪裏話，咋會搞錯！你和爹老實說，你是不是和那個柳勇早就認識了？”
蜜娘無奈：“是認識，但我只是去鎮子裏賣東西的時候打過交道，都沒說過幾次話的……”
蜜娘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心虛，是沒說過幾次話，但是每次但凡是遇見，柳勇總要買她的東西，包括今早那事，說是沒有關照也不大可能……
陳老漢眼明心亮，笑了。
自家的閨女自己還是清楚的，蜜娘幸好是随了她娘，生的白長得水靈，這誰看了不喜歡？要不是自己無用，上門求娶女兒的人都應踏破了門檻才對……
現在家中這光景來提親的人也是不少的。
“那蜜娘覺得這婚事如何？柳家你應該沒那麽抗拒？”
蜜娘不說話了，她想起柳勇，的确算是個好人……要是他能接受榆錢，不限制她婚後回娘家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陳老漢看見女兒有些害羞的女兒家神情瞬間高興，猛然拍了拍大腿：“爹看這事能成！”
蜜娘回過神，沒應這話，“先吃飯吧，豬肉熟了。”
這頓晚飯，陳老漢是吃了個暢快和舒心。
肉啊，過年之後就沒吃過幾頓肉，何況還是野豬肉呢。
因為有肉，蜜娘狠下心煮了白米，這細糧不知道比粗糧飯好吃多少倍，陳家飯桌上一時十分安靜，陳榆錢腦袋都埋到了碗裏。
真香！
陳老漢心滿意足，放下碗筷時才想起來問：“這野豬肉多少錢買的？”
蜜娘實話實說：“遇到個獵戶，用東西換的。”
“獵戶啊……”陳老漢也是知道這山上有獵戶的，他們大多行蹤神秘，在頭些年戰亂的時候，這些獵戶往深山裏面一紮，連個人影也尋不見，等後來太平了才慢慢下山，多是一些狠角色的。
陳老漢沒多想，只操心着女兒的婚事，他看了眼女兒，道：“明日你二舅好像要進城，我和他一道将新編的籃子賣了，你在家看家。”
蜜娘想了想：“行。”
陳老漢松了口氣。
深夜，蜜娘的屋子裏燈還亮着，她穿針引線，正忙個不停。
今日拿了那獵戶一條野豬肉，錢沒給夠，蜜娘一刻也沒法安心，只好加緊時間将答應人家的東西趕一趕。
她問了那獵戶尺寸開始裁布，不得不說，這樣大的鞋蜜娘還沒做過，驚嘆之餘也想起爹說過的話，獵戶大多生猛。
的确如此。
蜜娘盤算着下一集全部做完給他，五雙鞋二十雙墊子差不多就夠抵了肉錢，欠人東西她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
陳榆錢又不知道啥時候鑽了過來：“姐，那柳什麽你喜歡他麽？”
蜜娘真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人小鬼大，才五歲多，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啊。
“你在哪學的這些烏七八糟的？”
陳榆錢：“光光姐說的，她說她表姐出嫁之前就說，嫁人要嫁個自己喜歡的才要緊，其餘都不重要。”
蜜娘：“……你們真是人小鬼大，哪裏來的歪理。”
“那姐你就是不喜歡他咯？”
蜜娘無奈：“趕緊睡覺！不睡的話，明天你就拿不到另外一個蜜餞了！”
陳榆錢嗷嗚一聲，妥協在蜜餞之下，鑽到被窩去睡了。
蜜娘看着那燈光有些恍惚。
喜歡啊……
她從沒喜歡過誰，自打懂事開始蜜娘就只操心一件事，那便是穿衣吃飯，吃飽穿暖都尚且成問題，哪有那麽多功夫考慮別的。至于柳家……裏正家當然是好，但想嫁過去的姑娘數不勝數，蜜娘從來也沒覺得這樣的福氣能落在自己身上。何況今日那媒婆登門是來問蜜娘意思的，也并非正兒八經說親，蜜娘懶得去想了，專心做好手上的事。
次日，陳老漢起了個大早準備進城。
蜜娘的二舅秦鐵牛今天剛好也要去鎮上，正巧就拉上陳老漢一起，蜜娘今日就安心在家幹活。
院子外面有一片小菜地，是去年蜜娘剛開出來的，平時裏種些薤蒜山椒和菘菜，平素自給自足還是可以的。
至于陳家那兩畝薄田，蜜娘和老爹的想法一樣，今年無論如何也要開出來了。前兩年天公不作美沒法種地，今年雨水多，不種就白瞎了田，即便不是啥好田也總是能産些糧，趁着春耕，趕緊就要犁出來。
另外還要挑水砍柴洗衣做飯，蜜娘在家一刻不停歇，即便沒事了也總會找點事來看，日頭好的時候，她還能坐在院子裏面縫縫鞋墊呢。
“蜜娘！”
巳時剛過，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蜜娘心下一喜，趕緊過去開門。
來人是喬琳琳，是蜜娘在桃花村最好的姐妹，兩人年歲差不多，平時一有時間都相約着去河邊洗衣服，去山上撿菌子。
“我昨個兒來找你，榆錢兒說你去鎮子了！我出去半月，你都去了兩次了吧！”
前一陣喬琳琳跟着她娘回了娘家，一去就是半月，蜜娘笑道：“是啊，我去了兩次，沒你作伴還怪孤單的。”
喬琳琳：“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兩人一邊說笑就一邊進了院子，蜜娘給她舀了一碗水，問道：“這次出去可好玩？”
喬琳琳喝了口水：“沒啥好玩的，還不是在村子裏，不過在漁村的好處時我每天都上船呢，在山裏跑慣了去大河邊也不錯！”
喬琳琳說的是臨河的大河村，那邊漁業發達，每天都有漁船出水，蜜娘還沒去過，免不了生出幾分羨慕之情。
蜜娘：“真羨慕，可惜我不會水，只能進山。”
“進山好啊，最近菌子多不多？”
“多呢，你啥時候有空，咱倆一起去撿菌子！”
說到這，喬琳琳忽然道：“蜜娘，我最近可能去不了了，我娘已經給我說了人家，最近都沒法經常出門了。”
蜜娘睜大了眼：“這麽突然？！哪家啊？”
喬琳琳：“就隔壁石榴村的何家，他家兒子今年剛滿十八，人還算周正，前段時間剛相看的。”
蜜娘心頭漫上一股說不上來的感受，有點失落，但也為好姐妹高興：“這是好事，恭喜你啊琳琳。”
喬琳琳：“哎，我也不想這麽早嫁人，但是我娘很快就和對方說好了，媒婆也來過了……”
“那你見過那人了，覺得還行？”
喬琳琳提到這事有些腼腆：“還行吧……但是具體沒有相處過，誰知道了。”
蜜娘：“那就好，你喜歡就行。”
喬琳琳：“對了蜜娘，你呢，真沒一點兒打算嗎，連沈果果的婚事都定下來了呢。”
蜜娘驚訝：“她不是才十五麽？”
“她娘說十五也是大姑娘了，先定下來，明後年的時候出嫁呢，而且說了個不錯的人家。”
蜜娘哦了一聲：“哪家呀？”
喬琳琳：“就咱們月牙鎮的柳家。”
蜜娘一愣。
“柳家？”
喬琳琳：“對呀，就柳家，我娘說能嫁到裏正家是福氣，難怪果果她娘着急定呢，不過話也說回來了，沈家條件還不錯的，聽說還要給果果在縣城置辦一間鋪子，可真令人羨慕啊……”
喬琳琳自顧自說着，全然沒注意到蜜娘的神色，直到半晌沒人回應，她才看見蜜娘臉色似乎不大對勁：“蜜娘？你咋啦？臉色咋這麽白？”
蜜娘回過神：“沒、沒啥……”
喬琳琳正疑惑呢，蜜娘忽然道：“琳琳啊，我今天不留你吃飯了，我忽然想起一會兒還要去我舅母家一趟。”
喬琳琳笑道：“你和我還客氣啥！那我先走了，明日我要是有空，就來叫你上山去！”
“t好。”
喬琳琳走後，蜜娘忽然走到屋內關上了門，陳榆錢剛睡醒午覺揉着眼睛走了過來，定神一看：“姐，你眼睛咋紅了？”
蜜娘揉了下眼睛：“沒，姐眼睛進沙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