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珠玉樓一開始效仿風雨樓的時候，不贊同的聲音頗多，風雨樓屹立百年，數不清多少英雄豪傑登樓，留下的傳奇哪一件單拎出來都讓人熱血沸騰，珠玉樓不過一富豪故弄玄虛的噱頭，簡直就是侮辱了登樓的英雄，但是珠玉樓面對聲霄直上的紛争卻很低調的表示，不敢效仿，唯樂趣爾。
說是樂趣，珠玉樓也确實用一種輕松有趣的方式讓武林人士登樓，它不要求你有絕頂的武功和赫赫威名，只要你會個三五看家招式，亦或是有個萬千銀錢，還是有出色的容貌、廣大的人脈關系，都可以，它的整個運作模式跟風雨樓完全不同，登樓的人形形色色，展示的本領古怪複雜，在衆多的批判聲中屹立不倒自有它的道理，還有了一定的聲望，吸引更多的人。
最近珠玉樓最火的消息則是拈花手許隐和神算子徐一卦的紛争，李昭抵達珠玉樓的時候，這消息已經沸沸揚揚到路人都在讨論，聽的李昭這個外來人士都來了興趣。
“雪靈波一開始不是要登風雨樓？怎麽會出現在珠玉樓？”
“你這消息也太閉塞了，雪靈波雖然是有名的俠女，但是想登風雨樓還不夠資格，登樓失敗之後就收到了珠玉樓樓主的邀請，應邀前來恰巧遇上了同來登樓的許隐和徐一卦，這不就産生了一段孽緣……”
金金站在李昭肩膀上，一邊豎着耳朵聽八卦一邊問“這個雪靈波肯定長得很漂亮，不知道t咱們上珠玉樓能不能看到她。”
李昭跟它的關注點完全不同“神偷和神算竟然都在，要是能學一點他們的技能……”
一人一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登樓！”
恩怨情仇最為吸引人，所以最近想登樓看熱鬧的人多得要命，珠玉樓前排起長隊，時不時就有人跟門口守衛争論起資格是否符合，李昭站在那裏沒有五分鐘，就已經聽到三次争吵了。
“我畫技當世無雙，為什麽不讓我上去？”
“你這畫三歲小兒都畫得出來，還有沒有別的特長，沒有的話下一位。”
“我有二十三位小妾，萬方城裏數我後院人最多，這都不行？”
“女人多不算特長，下一位。”
“我不夠漂亮嗎？不是說美人都可以登珠玉樓？”
一人一鳥一起往前方看去，那姑娘嬌小可人衣着華麗，确實是小家碧玉的樣子，正常來講不應該拒絕人家登樓，但是……
“姑娘，最近登樓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樓主重新制定了規則，在雪女俠離開珠玉樓之前，只有被評為上等的美人才有資格登樓。”
雪靈波武功中等，但是卻在江湖美人兒排行榜上能排到前十位。
那姑娘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絕頂的美人到底什麽樣，能讓好友都反目成仇，沒想到沒進門就丢了臉，忍不住跺腳道“那你說我的長相能評到幾等？總不是你說幾等就幾等吧？”
“那自然不是，”一個聲音從樓內傳來，大家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二樓倚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邊喝酒一邊笑道“老朽說你是幾等，那才是幾等，姑娘的品貌，只能算中下。”
那姑娘更氣了“我長這麽大，還沒有人說過我醜，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以你說的話為準？”
“就憑他是狂畫朱仙。”一個聲音接話，人卻沒有出現，而是倦怠道“老朱，走吧，天天守在這裏做什麽。”
狂畫朱仙，生平最愛畫美人，凡是能入他的畫的人，都是數一數二的絕色。
姑娘漲紅了臉，這次真的無話可說，只能憤憤離去，朱仙臨走之前扔下對查驗的人扔下一句“排隊的這些，都不合格。”
話說的不全，但是意思大家都能理解，就是現在珠玉樓前這些排隊想登樓的女子，沒有一個符合标準，都不是上等美人。
朱仙說完就跟着老友準備去喝酒，老友道“萬方城說是原北最大的城，但是也比不上京城，你想在這裏找你夢中的女子就是浪費時間，要我說夢境怎麽能作數呢……”
朱仙本來心不在焉的聽着，眼神無意的往窗外一掃，就看到長長的隊伍很快縮短，很多女子默默地離開了，想必是他剛才的話奏效了，這些女子也不會再上前自取其辱，就算不以他的評價為标準，新的登樓要求出來之後，敢憑借容貌登樓的人也會極少，誰能有自信容貌能與雪靈波相比呢？
老者嘆息一聲，剛要收回目光，卻突然注意到了一點不尋常，于是脖子轉到一半就僵住了，又以極為古怪的姿勢轉了回去，目光定定地落在散開的人群中那個衣衫破舊，形容狼狽的身影上。
此時李昭正在跟金金吵嘴，金金非常不服氣“誰說你不是上等美人？那糟老頭子眼瞎，你去登樓，看到你的臉沒有人會不讓你上去的！”
“太自信要不得。”
“我見過的美人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金金毛都炸起來了“我說你是美人你就是美人，雖然還算不得絕色，但是絕對有資格上那個什麽排行榜！”
李昭不為所動，她看不到自己的臉，又沒有錢買鏡子，不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麽樣子，但是潛意識就是覺得金金不靠譜，甚至因為習慣始終在頭上圍着擋布，把臉整個罩起來。
金金還在絮叨“明明是你的衣服還有頭發的原因，愚蠢的凡人總會被外物影響判斷……”
李昭不搭理它，已經開始想別的登樓辦法了，反正她是沒有信心能跟雪靈波作比較，本來想着靠金手指登樓既能滿足自己的需求又不會驚動追蹤自己的人，簡直是雙贏，現在看來還是想的太樂觀，不過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實在是不死心……
正糾結，李昭突然看到縮短了不少的隊伍裏一個人很眼熟，雖然衣服換成了不顯眼的暗藍色，雖然沒有戴頭冠，雖然一直低着頭……但是那就是千刀門的大師兄覃傾寒啊！
李昭眼睛一轉，如果有人此時能看到這雙唯獨露在外面的眼，必然會被其中流轉的光華驚豔，可惜就如金金所說，世人常被外物迷惑，沒有人會注意這樣一個衣衫粗陋還看起來髒兮兮的家夥，就連覃傾寒，在被叫住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皺眉。
“覃師兄……”
覃傾寒看着眼前古古怪怪看不見長相的女子，臉色冷淡“不要叫我師兄，你并非我門派弟子。”
李昭啞然，繼續做出一副可憐狀“我曾在千刀門做過灑掃弟子，後來因為家中變故不得已離開了門派，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裏遇到覃，覃公子……公子可是要登樓？能不能，能不能帶我一起？”
以武登樓的話，是可以帶一位女眷的。
“不能。”覃傾寒拒絕的毫不猶豫，目光只在李昭肩膀上的金金停留了短短一瞬，就又是一副不想再搭話的樣子了。
李昭發現，覃傾寒跟在千刀門時表現出來的寬厚溫和可親的大師兄形象并不相符，脫離了千刀門大師兄的殼子，真實的覃傾寒冷漠疏離，于是事前準備好的悲慘可憐的身世和經歷就不适合拿出來用了，畢竟有心的人才會被感動，無心之人只會被利益所動。
短短的時間裏，李昭已經重新給自己拼湊出了另外一個故事，她低聲嗫嚅道“如果不方便帶我上去，我在這裏等公子也好，吳掌門也在珠玉樓中嗎？我……我只不過想與掌門說幾句話，有些事需要他知曉才好……原本我也不想，可是我沒有銀子了，原本我想回千刀門的，但是沒錢雇車，路途又實在崎岖，沒有人同行，我一個弱女子，這樣的身體……”
一邊說着，李昭一邊把手放在小腹處，一副遮遮掩掩躲躲閃閃的模樣。
覃傾寒的臉色微微變了，似乎是想到什麽，低聲問“……你什麽時候離開的千刀門？”
李昭信口拈來“兩個月之前。”
覃傾寒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李昭沒被遮擋住的那雙細嫩纖弱的手上，又掃過她半遮半掩卻依舊可以覺出異樣美麗的雙眸，臉色越發陰沉，李昭知道對這種心思深沉喜歡僞裝的人來說，讓他們腦補出來的才會最讓他們擔心，所以繼續柔弱道“不然覃公子借我一點銀錢，夠我雇人帶我返回千刀門也可……我會跟掌門說，一定會重重感謝覃公子的！”
覃傾寒的眼掃過面前的珠玉樓，又看了看凄凄切切的女子，話已至此，他已經不可能放這女子離開，但是放棄登樓他又不甘心。
“……你跟我走，登樓之後，我帶你回千刀門。”
得償所願，李昭一派感激的行禮“多謝覃公子！”
金金忍不住問“他表情怎麽這麽奇怪？”
在覃傾寒聽來就是這鳥叫了幾聲，現在他心思亂的很，自然不會理會。
李昭沒回答，只在心裏道——因為他以為自己又多出來一個小師母啊！
等朱仙奔下樓來，想要找到讓他驚鴻一瞥的身影時，李昭已經跟覃傾寒順利登樓，直奔淩雲臺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