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暖的觸感
溫暖的觸感
回酒店的路上,李秋楠沒留神,被花壇邊的廢棄飯盒絆了一腳,踉跄着差點站不穩。
周海穆及時拉住她,揶揄道:“剛才不是挺能喝嗎,這會兒怎麽像個酒鬼了。”
“周廠長,我剛才可是為了工作犧牲自我,您就不能誇我兩句?”李秋楠有點郁悶。
他并不領情,“誰讓你喝了。”
“您剛才也沒說話啊,意思不就是讓我喝麽。”
“我不出聲,是要你自己學會有技巧地應對這種場面,不是讓你傻乎乎地喝完一杯又一杯。”
“搞那麽複雜,我還不如喝酒算了。”
“看來,你酒量很好。”
“談不上很好。”她狡黠地笑了笑,“不過,吳總肯定喝不過我。”
進了酒店房間,李秋楠打開行李箱,把睡衣和洗浴用品拿出來,準備進浴室洗澡時,她發現自己常年戴的那條白金手鏈弄丢了。
李秋楠緊張起來,當下翻遍了口袋和行李箱,沒找到。很快又打電話給郭師傅,得知他還在車上,忙請他看看車上有沒有落下她的手鏈。
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李秋楠若有所思地站起來,忽而又坐下。她本想回剛才吃飯的地方去碰碰運氣,但想起自己臨走前,确認過座位上是沒落任何東西的。
短短八九分鐘的時間,她已拿定了主意,要到早上看龍舟比賽的那片田野去看看。
她沒敢麻煩郭師傅,自己出門攔了輛出租車,直奔那條村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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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話不多,但面容和善。
李秋楠下車時,和她商量:“大姐,能不能等我一會,我待會補二十給您。”
司機大姐答應了,“小姑娘,那你快點喲。”
李秋楠點點頭,打開手機手電筒,快步往那黑漆漆的田野走去。
她就近來到早上挖三葉草的地方,一手舉着手電筒,一手撥開三葉草叢,如此反複搜尋了好一會,依然無果。
她越發焦灼起來,整個人坐在了地上,魔怔了一般,用手拼命地扒土。明知可能性很小,還是懷着僥幸心理,弄得手上滿是泥污。
“李秋楠。”寂靜夜色中,她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回頭,見周海穆大步向她走來。
“周廠長,你怎麽來了?”李秋楠慢了半拍,才站起身來。
他低頭看她髒兮兮的手,目光幽深複雜,随後攤開手,将一條銀白色的綴着星星的手鏈遞到她面前,“你是在找這條手鏈麽?”
李秋楠眼睛亮起來,連忙接過手鏈,确認星星上刻着“Bao”三個字母,方才松一口氣,欣喜道:“就是這個!您在哪撿到的?”
“它就夾在我行李箱的密碼鎖上,剛才想打電話問是不是你的,你沒接。”之後,他去敲她房間的門,找不到人,就猜到她定是四處找手鏈去了。
因為他隐約明白,這條手鏈對她很重要。
李秋楠打開手機,果然見到兩通未接來電,都是他打來的,“不好意思,我剛才顧着找東西,沒留意手機。”
周海穆沒說什麽,轉而遞給她一張紙巾,許久後才再度開口:“大晚上的,你獨自來這麽黑的地方,也不知道害怕。”
他聲音輕輕的,在這深沉的夜裏,像是在對某個人溫柔低語。
莫名地,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謝謝你啊,周廠長。”
“走吧,明天還得早起坐車。”
她應了一聲,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中,摸黑前行。要跨過水溝時,周海穆回過頭來,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扶住自己。
那水溝不算寬,李秋楠完全可以自己跨過去,但她只遲疑了兩秒,便拉住了他的手腕。有一種奇怪的心緒,令她不想拒絕他的好意。
溫暖的觸感,在黑暗中迸發着強烈的存在感。
當她跨過水溝以後,周海穆卻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似乎沒有要她松手的意思。
兩人便這樣一前一後,步伐輕快地前行着。
快接近村道時,他轉頭看向她,忽然問:“Bao是什麽意思?”
她目光游離到別處,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周海穆向來頗有分寸,此刻卻忍不住追問:“不會是“寶”的意思吧?”
李秋楠只好無奈地承認:“我小名叫‘楠寶’。”
這是小時候,陳晉的奶奶給她起的愛稱,本來也沒什麽,但因為手鏈是陳晉送的,便覺得有種不一樣的意味在裏面。
當然,這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不管他是單身還是已婚,都始終與她保持着幹淨無雜質的親情關系,從未越過界。
回到酒店時,已經接近十一點,兩人沒再多說什麽,各自回房間洗漱。
臨睡前,周海穆接到江文俊打來的電話。
“周總,你這一整天不見人影,是幹嘛去了?我還想找你吃夜宵來着。”江文俊顯然已經吃上了,說話聲含混不清。
“還能幹嘛,來外地談生意了。”
“自個兒去的?大過節的,這麽拼命做什麽。”
周海穆如實回答:“還有李秋楠。”
“我怎麽覺得,你有點不尋常啊,喂,你不會是對李秋楠有什麽想法吧?”
“少胡說八道啊,我們是過來工作的。”
江文俊安靜了一瞬,欲言又止道:“總之我得提醒你一句啊,李秋楠經歷可能有點複雜,你還是謹慎點吧。”
周海穆頓了頓,“你有話就直說。”
“我今天忽然想起來,李秋楠原來以前跟我們同校……她就是那個被貼過公告欄的‘三姐’。怪不得一直覺得她眼熟。”
當時,不知是誰把她插足破壞別人家庭的小道消息放到學校公告欄上,還把她如何勾搭上一個比她大十多歲的老男人、如何借此手段撈錢等細節描述得煞有其事。
此事雖然沒有确切的證據,李秋楠卻憑空得了個“三姐”的外號。
也正因為事情真實性有待考證,加上如今所接觸到的李秋楠和傳聞中的簡直天差地別,江文俊對此秉持着半懷疑的态度,于是自動把傳聞中那些不堪的細節省略掉了。
“你大晚上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陳年舊聞?”周海穆随手關掉床頭燈,不打算再和他啰嗦。
“這麽說,你早就認出她了?”
“嗯。”一開始他就認出來了。
當年暗戀過的人,怎麽可能才過短短幾年就忘記她的容貌?
房間內窗簾還未拉上,周海穆望着外頭的城市燈火,漫不經心道:“當年那些傳聞,我覺得不是真的。”
“這麽說,你知道內情啊。”江文俊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不知道。”
起初他并不相信那些謠言。
直到那天晚上,他鼓起勇氣想找個理由接近她,去找她的時候,遠遠望見她哭着抱住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好像試圖挽留他。
那男人約莫三十多接近四十歲的模樣,他臉上的痛苦直白得讓人一眼便能判斷,他們的糾葛出自于男女之情,而非其它。
但他掙脫了她的懷抱,兩人激烈争吵幾句,而後,男人把手中的禮盒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冷冰冰地離開了。
李秋楠并沒有追去,而是止住哭聲,轉頭去翻垃圾桶。翻了好一會,終于把那個禮盒找回來。拆開來,是一條銀色手鏈。
大概也就是她今晚拼了命在尋找的那一條了。
☆☆☆
回到葵城當天下午,李秋楠替周海穆查收了一個快遞包裹,随後送進他的辦公室。
“先放那裏就行。”周海穆指了指門後的雜物櫃,很快又埋頭工作。
他正忙于籌備新品牌的事,根本無暇顧及其它。早上李秋楠為他沖好的檸檬水,此刻還滿滿地放在旁邊,一口也沒喝過。
她想了想,把冷掉的檸檬水端走,片刻後,重新沖了杯溫的進來,“周廠長,我幫您換了杯溫的。”
“謝謝。”周海穆這才感覺到自己有點渴了,當下喝掉了半杯。
“哦對了,這個包裹是冷凍品,您記得盡快拆一下。”
“冷凍品?那麻煩你幫我拆一下吧。”
李秋楠應了一聲,找來剪刀,三兩下就拆了快遞,見到裏面的東西,她笑了,“是粽子。”
她想起那天他奶奶在電話裏說到他沒回家吃粽子,很是遺憾的樣子。
大概這是她寄來的吧。
周海穆走過來,瞧了眼粽子,又看了看快遞面單上的名字,立刻了然。
他臉上有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有點發愁,不知在想什麽。
李秋楠調侃道:“周廠長,有粽子吃還不開心啊?”
他沉吟片刻,遞給她一把鑰匙,“你再幫我個忙吧。”
“您盡管說。”
“幫我把這些粽子放進我宿舍的冰箱裏,午休就。”
李秋楠咋舌道:“啊,這不太方便吧?”
她倒不是擔心被人撞見了說閑話之類的,而是怕他宿舍裏有什麽貴重東西,到時可別生出什麽意外禍端來。
“那你要我自己現在搬回去?”他揚眉,閑閑地反問。
她心裏暗罵他是黑心老板,嘴上連忙答應了,“哪能啊,這種跑腿的事,還是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