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不醉人
“不是吧大哥？”沐恩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我酒都點了，你告訴我不能喝？”
這跟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咳咳咳……有什麽區別？
易燕程一手蓋着杯子，一手抽着煙，悠哉地看着她，仿佛在說，這是你自己要點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兩人對視着，沐恩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絕望。
易燕程看着笑着，又忽然移開了手，身子慵懶地靠上椅背，慢斯條理地吐出一句：“逗你的。”
“……”
沐恩看着對面男人那一臉欠揍的笑，捧着酒杯的手指挨着瓶身磨了磨，小聲嘀咕了一句，“真幼稚。”
臉上卻抑制不住地帶了笑，心情頗好的模樣，手扶着酒瓶，小心地為他倒滿酒。
羊肉串最先上來，沐恩趁機舉杯示意他，“來，為了我們的不打不相識，幹一個。”
易燕程有點好笑地盯着她看，沒錯過她臉上的兩分心虛四分沒底氣，到也沒去拆她的臺，看了眼桌前滿得要溢出來的酒杯，食指中指和拇指那麽一捏，就端了起來，清脆地和她碰了一下，明顯看到她臉上愉悅的笑，面上笑了一下，仰頭一口喝個幹淨。
男人喝酒總要比女人占優勢，他一杯已經喝淨，擡眼去看，對面沐恩才喝了一半。
不過看得出她很努力了，高昂的下颚露出潔白的頸，有沒來得及下咽的酒水沿着唇角溢出來流到下颚，差點順着修長的頸淌下來時，被人一下子用手抹淨。
沐恩也喝完了，将酒杯磕在了桌子上。
易燕程收回不小心盯得有點久的視線，垂眼去拿桌上的一串肉。
沐恩哈了一聲，“有點涼，還挺爽的。”
易燕程就笑了。
覺得這姑娘活得真真實。
“哎，聽口音你并不是本地人，倒有點像帝都的。”酒過三巡，沐恩開始套話，“真是從那邊來的嗎？”
“嗯。”他是帝都人，沒什麽好瞞的。
“聽老鄭說，你來這邊好幾年了？可為什麽會過來啊？”沐恩裝作不經意地樣子，繼續問：“帝都不好嗎？那麽多人想進去。”
“好啊。”易燕程磕着煙灰。一會兒工夫，他又點了支煙，“你會覺得自己的出生地不好嗎？”
沐恩眨眨眼，“但聽老鄭說，你來S市這幾年，逢年過節都沒有回去過，既然帝都那麽好，為什麽不回去啊？”
沐恩睜着眼睛看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無辜無害些。
易燕程瞅着她，表情變得似笑非笑，“看樣子，你還真沒少跟老鄭打聽我。”
沐恩被他的眼神瞅得有點心虛，別過眼，掩飾性地抱着酒杯抿一口，吞下去，再來為自己辯解，“也沒打聽多少，就随口聊的。”
眼睛卻飄啊飄，就不往他那瞅。
其實對于她的目的，兩人都是心照不宣，如果不是對他感興趣，她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換教練，這麽勤勤懇懇地跟着他練車。
說這些表面話，還真不過是在掩飾。
但男男女女最初的相處，不都是像這樣試探着靠近的嗎？
易燕程知道她對自己有好奇心，卻不知道這姑娘究竟是為什麽就對自己起興趣了，還頗有點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
“你想知道什麽？”他覺得，要不就幹脆點吧。
沐恩見他不吃串也不喝酒了，只靠在椅背上抽着煙笑看着她，語态慵懶又放松，顯然一副好商量的姿态，一下子就高興了，也決定不再拐外抹角。
她扭了扭屁股，坐正，身子卻向前靠，都快靠到桌子沿才停下，語氣有點期待，“我想知道你以前是幹嘛的？”
她臉上笑意盈盈，眼睛因為期待微微睜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子水潤晶亮地像水裏的月亮。
易燕程微愣了一下神，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臉，還是因為她問的話。
他垂下眼睑，吸了口煙，又借着桌角磕了磕煙灰，突然笑了，語态輕松，似真似假，“教車的啊，我就一教車的，哪來的以前？”
沐恩眼睛一瞪，所有期待化為空，鄙視性地瞥了他一眼，“你可拉倒吧，不想說就不說，還拿話哄我。”
易燕程頭一次聽她說地方話，愕然了一下，見沐恩自己也愣了愣，忍不住就低頭笑起來。
不得不說，沐恩确實是一貨真價實的美女，清純可人，眼睛也很會長，帶着點妩媚，可能是和長年練拳有關，皮膚一直呈現着白皙粉嫩的健康色澤，素顏走在街上也能秒殺一大波女人。
但美女突然口吐東北地方話，沖擊力還真不止一點點。
沐恩也是一時沒hold住，要知道她是地地道道地東北人，出生到現在，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在S市上的，普通話雖然說得也很好，但架不住本土話更具親和力啊，時常也會這樣蹦出一兩句的。
但是以前在別人面前說的時候，也沒被笑成這樣。
卻不想，易燕程是地地道道地帝都人，東北方言來S市之前，也只是在看二人轉的時候聽過，而二人轉演員為了表演效果，總是用力過猛，沒那麽真實。來這邊之後，同事間交流也多是普通話，而且多都是男人，即使偶爾聽到一兩句方言，也沒覺得怎樣。
實在是她說地方話時的腔調，和她外在形象反差太大。
沐恩臉已經爆紅，被他笑得有些惱羞成怒，“喂，有那麽可笑嗎？”
易燕程低低笑了一陣，倒也很有分寸，聽她這麽問，也就忍住了，還一本正經地回了一句：“嗯，不好笑。”眼底的笑意卻怎麽都藏不住。
“……”
沐恩一噎，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最後實在是憋悶，自己重新到了杯啤酒，一口悶了。
易燕程看着，心想到底還是個小姑娘，不能把人欺負得狠了。于是重拾話頭，把這頁揭過去。
他聲音裏還帶着笑，“怎麽就那麽确定，我以前不是個教車的？”
“一身肌肉，又一身的好身手，教車的？”沐恩氣兒還不順，沒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你騙誰呢？”
易燕程倒也不在意，只覺得有點好笑。
他點了點頭，既沒否定也沒肯定什麽，只說，“既然你這麽會判斷，那你不妨猜猜我以前是幹什麽的？”
沐恩顯然還是對這個感興趣，也沒剛剛那樣氣不順了，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欠揍，特別特別欠揍，偏她還打不過他。
她扭過視線，好奇又帶審視性地在他身上上下掃視了兩遍。
易燕程任她打量，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很淡定。
最後，沐恩又喝了口酒，說不上什麽語氣地道：“我猜不出來。”
易燕程看着她。
沐恩也遞過視線和他對視。驀然莞爾，“雖猜不出來，但我覺得你以前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她下巴一揚，有點小得意，“我嗅覺很敏銳的。”一副你騙不過我的天真模樣。
天早已經黑了，小吃街上一排排亮着昏黃的燈，大排檔中四處都是煙火氣，耳邊充斥着喝酒罵話的市井聲，可這一切，在這一瞬間，都被眼前這個女孩明亮的眸子，得意的小臉壓了下去。
那一瞬間，易燕程差點以為，坐在她對面的自己，真的還是以前的模樣。
片刻，易燕程搖頭笑了，灌了自己一杯酒。
這一頓大排檔，兩人吃了好幾個小時，雖然到最後沐恩也沒能從他嘴裏挖出些什麽以前的事，但吃得莫名開心滿足。
可能是大四這一年，她和朋友聚得實在是太少了吧。
之前點了那麽多東西，最後竟然真的叫兩人吃幹淨了，酒倒是剩了兩瓶。
沐恩摸摸肚子，隐隐覺得今晚這頓，自己會胖好幾斤。
付錢的時候，雖說沐恩要請，但最終還是沒争過易燕程，被他付了。
“我一個大男人，叫你一個沒畢業的小姑娘請吃飯，以後還怎麽混？”
沐恩雖然瞪着他，但唇角莫名想笑，覺得這人大男子主義還挺重，卻不叫人讨厭。
兩人走出大排檔，沐恩是要回校的。
“怎麽走？”易燕程問她。
沐恩看了眼時間，還有公交車，“坐公交好了。”她望了望路，指着前面黑漆漆的夜色道：“往前走，拐過去就能看到公交站點，很近。”
易燕程看了眼，确實挺近，就點了點頭。
沐恩知道他和自己方向相反，就笑眯地和他擺手，一邊倒退着往公交站的方向去，一邊沖他道：“那走了啊，回頭見。”聲音清脆洪亮。
易燕程心情也跟着挺好。看她蹦跳地轉身走入夜色，自己也轉身往住的地方去。
幾步走出去，男人突然頓住，臉上的笑意也慢慢隐去。
他轉回頭，望向沐恩身影消失的方向，神色有些深沉。
易燕程想起S市最近不太平靜的猥亵事件。
作案人的目标統統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
心下倏然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