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太危險了。”顧恺不贊成。
沈淙沒立即說話, 而是又朝樓的位置走了幾步，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越看她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有可行性的。
她耐心的同丈夫解釋：“你看，這樓倒下來的那一截和之前的樓體之間正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看着危險, 但那地方的支撐力肯定不錯。我們可以試着從那下面穿過去。”
顧恺順着沈淙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發現那裏确實有一個空檔，但是裏面全部是碎石，斷裂的鋼筋, 大水泥塊之類的。
他搖了搖頭, 依然表示不贊成：“路都堵死了，那些石塊兒根本搬不動。”
沈淙卻拉了拉他：“你相信我，咱去試試，我覺得我能行。”
看妻子如此自信，顧恺沒有再阻攔。
心裏卻打定了主意，如果遇到危險自己一定沖到她的前面。
這個大樓是被攔腰截斷的。
倒塌下來的那部分最上面幾層被摔得四分五裂, 靠近截斷層附近的卻并沒有碎, 而是和未塌的地方形成了一個相互支撐的結構。
這就使得下面确實出現了一個沈淙說的三角形的通道。
但那通道已經被碎石之類的堵死了，所謂的通道就是你感覺它是通道, 但實際上根本看不出來。
不仔細看, 它就是一個整體，一堆好高好高的建築殘骸。
沈淙帶着顧恺走到那個通道跟前。
在遇到第一塊攔路石, 一個比人還高的混凝土塊兒的時候，她伸手搭在那塊石頭上，然後那石頭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顧恺吓了一跳！
然後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你收到空間裏去了？”
沈淙笑着點了點頭。
她這會兒也很興奮, 原來自己的想法真的可行！
剛才看着這些石塊的時候，她就覺得或者可以試試把它們收到空間裏去。
反正空間足夠大, 收進去也放得下。
過去之後再把它們拿出來丢到一邊也就行了。
但她之前沒有收過這樣的重物, 最重的東西也就是些家具之類的, 那和這大石頭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所以她有點沒信心，還想着真不行大不了就繞路吧。
沒想到竟然出奇的順利！
她高興的搓了搓手指，對顧恺說：“走，不就是點兒石頭嘛，小case。”
看着她那一副傲嬌的小模樣，顧恺輕笑一聲，跟在了她的後面。
開始的時候沈淙不是太熟練，她和顧恺還是努力的靠着自己的力量往通道深處走。
只有遇到完全堵路的石頭才動用意念收進空間裏。
後來她發現這些大石頭收進去所需要動用的精神力并不會給自己造成太大的影響，就放開了。
遇到攔路虎，只要顧恺看後确定不是承重部位，不會造成坍塌，她就直接收起來，再也不來回繞了。
這就又給兩個人節省出了大量的時間。
穿過這棟樓，說起來非常的艱難，可夫妻二人配合着，竟然只用了半個小時不到就穿過去了。
以至于重新看到天日的時候，連沈淙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這邊安靜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有人走到這裏受挫，然後回去把過不去的消息通知了更多人，這裏靜悄悄的。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沈淙将那些空間的石頭一股腦地倒出來，丢在了一邊的廢棄物跟前，然後席地而坐。
顧恺坐在了她的旁邊。
她先從空間裏用水瓢舀出來了一瓢水，然後拿出來了一塊兒香皂。
兩個人替換着将手洗了洗幹淨。
然後沈淙将水瓢收進去，又拿出了兩罐可樂遞給了顧恺一罐。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妻子從空間取物了。
可這麽熱的天氣裏，忽然接過一罐還帶着白霧的冰可樂，顧恺還是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
他拉開拉環，一口氣灌下去一半兒，然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痛快！”
沈淙也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後滿足地眯了眯眼。
聽到丈夫說，她朝他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個巨無霸遞了過去：“給。”
顧恺接過來打開，發現那漢堡還是熱的，牛肉餅散發着濃郁的香氣，夾在裏面的奶酪片都還沒有融化。
卷心菜和酸黃瓜看着脆生生的，跟從櫃臺取出的，剛剛做好的一模一樣。
吃着漢堡喝着可樂，妻子靠在他身邊。
如果不是兩個人背後還有一個剛剛從空間拿出來的大石堆，顧恺簡直都要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了。
吃飽喝足之後，兩個人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往鎮子的方向走。
只是在快要走出這片未建成的小區時，沈淙停下了腳步。
她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說：“咱倆去那邊看看吧。”
顧恺眯着眼睛看了看，看到那邊是好幾排倒塌了的移動房。
看樣子應該是之前工人們居住或者休息的地方。
“咱過去看看有沒有工具，要是有個倉庫之類的就太好了。”沈淙說道。
妻子的想法和自己的一樣，顧恺當即同意，兩個人就朝那邊走去。
那排房子就是工地上常見的，最簡單的那種簡易房。
這種房子肯定談不上結實，估計地震一來它們就塌了。
好在這周圍并沒有受傷的人留下的痕跡。
想來也是因為政府宣傳的好，知道要地震，工地早早的就停了工，人員也被疏散了。
沈淙他們挨個的在倒塌的房子前看了一遍。
這些房子大部分都是工人宿舍，很髒很亂，廢墟下壓着碎裂的不成樣子的床板床架，還有壓變形的行李箱。
另外就是各種生活用品了。
這些東西對二人沒有任何用處，他們看了看就過去了。
走到第二排房子的時候，總算是有所收獲了，他們找到了一間倉庫。
那倉庫面積不大，看得出就是個臨時倉庫，裏面存放的東西也不多。
可他們在裏面找到了好幾罐沒開封也沒有被壓壞的玻璃膠、白乳膠、還有幾桶油漆，幾卷做防水用的油氈。
也算是小有收獲了。
将東西放入空間，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走到最後一排的時候，他們看到在角落裏有幾間單獨的被壓塌的房子。
那房子和其他房子之間有一些距離，看着就像是專門留出那一塊空地一樣。
“廚房！”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中間留出的那塊地明顯是讓人吃飯的地方嘛！
那個廚房因為是單獨的幾間移動房，沒有旁邊房子相互支撐，所以受損的程度比其他的還更嚴重一些。
屋頂整個塌了下來，整個房子就像是被壓成了碎片的積木屋。
屋子裏應該提前就收拾過了，并沒有什麽新鮮的蔬菜肉類放在外面，盆啊碗啊的也早已經稀碎，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
巴拉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站在廢墟前夫妻二人不由得都有點兒沮喪。
“去看看那個吧，把那個頂板掀起來找找，真沒有咱們就走。”顧恺擦了一把汗說道。
“嗯。”沈淙點了點頭。
那是廚房最靠裏的位置，也是最後的一間。
這間被砸得最慘，可以說整個屋子都被拍扁了。
外牆牆體全都塌了，房頂将房子整個扣在了下面。
只是那屋頂是斜-插下來的，有一端正好卡在了外牆旁邊的地面上，與廢墟間反倒又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三角空間。
兩個人繞過廢墟，走到了靠近三角空間的位置。
那個房頂又大又沉，卡在那個位置，從外面很難看清楚裏面的情況。
但既然都走到這兒了，兩個人不看一下自然不甘心。
顧恺就趴下來順着房頂和地面之間狹小的縫隙往裏瞧，然後就發現那下面竟然被扣着一個鐵皮櫃，櫃子上還上了一把鎖。
帶鎖的櫃子？
廚房裏放一個帶鎖的櫃子那說明什麽？
說明裏面放的是值錢的吃的呗！
兩個人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顧恺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說：“淙淙，你在這兒等着，我去那邊找根木頭過來。然後咱倆配合着，我把這個屋頂支起來，你試試能不能把櫃子拖出來。”
“你就是把屋頂支起來我也不一定拖得動，這麽大個鐵皮櫃子，裏面還放着東西。而且這樣太麻煩了，咱換一種方法試試。”
沈淙一邊琢磨，一邊又往廢墟裏走了走，盡可能的走到最靠近櫃子的地方。
“別靠太近，這板子都酥了，危險。”顧恺快走幾步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沈淙無奈的回頭望向丈夫：“我有分寸。”
然後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哄道：“你等我一下，讓我先試試，不行咱就去找木頭。聽話啊。”
說罷又重新朝着那鐵櫃子的方向走去。
被妻子當做孩子哄，顧恺有一瞬的尴尬。
可這尴尬馬上就被震驚所取代了。
他看見沈淙将手貼在那掉下來的屋頂處，明明那裏和櫃子還有将近兩米的距離，可就一眨眼的功夫，那櫃子竟然從那個卡得死死的小空間裏跑出來，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隔空取物？”他盯着那個鐵皮櫃，有點不能置信的喃喃說道。
“成功了！”沈淙也激動的猛揮了一下拳頭。
她發現自己的異能真的是進了好大一步！
剛才收大石頭的時候好歹她還要将手放在石頭上，可收這個櫃子的時候，她只是很用心的在腦子裏想一想，竟然就真收進來了。
從收進空間，到重新取出來不過瞬間的功夫。
這種感覺到自己能力提高的喜悅，遠遠超過了找到物資的欣喜。
沈淙高興的，如果不是還踩在一堆碎石上，她都想蹦高了！
拿出鉗子，顧恺三兩下就将那把鎖給掰斷了。
櫃子裏放着兩袋五十斤的大米，一袋五十斤的白面，兩桶色拉油，一大包大概二十斤左右的挂面。
除此之外，還有一箱方便面，十幾根火腿腸。
将東西收進空間，鐵皮櫃也沒有留下，兩個人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總得來說，這一趟的收獲已經很大了。
從小區裏出來，兩個人繼續往鎮上走。
因為裂縫的緣故，他們相當于繞了很大的一個彎路，以至于往常從他們住的地方到鎮子走路也不超過一個小時的距離，兩個人硬是下午快兩點才走到。
這還得托過了那片廢墟後，沒有再遇到更大路障的福。
這個鎮子叫做青山鎮，正好位于迎水村和北寧市中間的地方。
鎮子不大，但很繁榮。
因為這裏搞了一個很不錯的電影小鎮，規模很大，每年都能吸引來不少游客。
可地震後的青山鎮看上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繁華。
到處是坍塌的房子，倒地的樹木，坑坑窪窪的路面還有亂流的污水。
但和沈淙他們的小區比，這裏明顯已經恢複了基本的秩序，能夠看得出是有人在管理的。
進了鎮子沒走幾步，他們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挂得高高的牌子，上面寫着四個紅色的大字：急救中心。
只一眼就讓人的心一下子踏實了下來。
這說明——政府在行動了。
沈淙和顧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二人沒再說話，一起大步朝着那個方向走去。
沿着小路沒走多久，就看到一個岔路口，拐出去沒走幾步，他們就看到身邊有擡着擔架，穿着白大褂護送傷員的人們。
跟着這些人，他們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那個急救中心，然後發現那裏并沒有真正的房子，只是搭了幾個大型的軍用帳篷。
帳篷之間有醫生、護士還有義工來回走動着。
他們全都步履匆匆，看得出非常的忙碌。
可是卻忙而不亂。
至少進出的傷員們臉上沒有沈淙他們之前已經見多了的驚恐和絕望。
看到他們兩個站在帳篷門口東張西望，一個志願者跑了過來，問：“你們兩個有什麽事？是不是哪兒有傷員？”
“不是，我們是迎水小區過來的，我們是想尋求支援。請問哪裏能找到負責的同志啊？”沈淙連忙問道。
聽他們說是來求支援的，那個志願者撓了撓頭，說：“我就是來幫忙的，這事兒我不清楚，你們等着，我找張院長問問。”
說罷，他丢下兩人就跑。
沒一會兒那個人就帶了一個花白頭發，很有氣質的女大夫走了過來。
小夥子介紹道：“這位就是鎮醫院的張副院長，這兩個人說他們是迎水村那邊過來的，是來求助的。”
聽說面前這位是醫院的負責人，沈淙和顧恺連忙将自己那邊的情況說了說，主要談了一下希望鎮醫院能夠援助他們一些藥品的事兒。
那位張副院長很仔細的聽了沈淙的描述，其間還問了一些問題，聽得出她非常重視這件事。
聽完之後張副院長沉吟了一下說：“按道理你們這事兒應該是衛生局負責，可現在都和市裏聯系不上，也找不到人。
但你們這也是大事兒，既然知道了，我們就不能不管。
只是藥品我們現在也非常緊缺，不瞞你們二位，我們鎮醫院庫存的藥差不多都已經用光了。留下的那點兒必須保證重傷員的使用。
消炎藥可以給你們一些，還能再援助你們一部分紗布，但止血粉我這邊真的是沒有了。”
“那消毒液呢？”沈淙連忙問：“我們現在最缺的是消殺藥品。”
“可以給你們一些消毒粉，生石灰也可以幫你們聯系一些。”
張副院長說着看了看他們倆，問：“就你們兩個過來的？我就是給了你們藥，你們怎麽拿回去？”
“就我們兩個過來的。張院長你可能不知道，鎮上到我們小區的路全都毀了，然後還出現了一條大裂縫。
我們小區派出來求救的人有好幾批，可估計找到這兒來的就只有我們兩個。”沈淙解釋道。
然後她又趕緊說：“張院長您先把藥給我們，至于怎麽拿回去，我們自己想辦法。我們可以回去找人。”
聽她這麽說，張院長也嘆了口氣：“都不容易。這地震來得太突然了，大家實在是沒有防備，都損失慘重啊！你們是沒往鎮子裏面走，這整個鎮子都……”
說到這裏，老人家停頓了一下，情緒久久無法平靜。
好一會兒她才繼續說道：“其實不光你們求救的人出不來，我們去市裏求助的人到現在也還沒消息。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安全到達，有沒有找到人。
不過你們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肯定會把藥品給你們留着。
疫情防控是大事，這方面再難我們也會盡全力，絕對不會含糊！
你們可以先回去想辦法，想到怎麽拿之後随時來找我。我一直在這兒，不會離開。”
張副院長的話算是給了沈淙他們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二人又同張院長商量了一下，确定了來取貨的方法，然後一人背了一個大包，裏面放着鎮醫院支援他們的淨水藥片，消毒藥粉，急用的紗布還有消炎藥滿載而歸。
因為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兩個人就沒有在鎮子上多待，也沒有按照之前的想法，順着工地上那個挖了一半的水坑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更方便行走的路。
他們依然選擇了從那棟倒下的高層之間穿過。
這一次他們在那兒待的時間更長了一點。
沈淙和顧恺一起，将那個通道中能夠搬離的石塊兒全都搬開了，盡最大的可能把那個通道變得更容易通過。
如果要搬運藥物，必然不可能只靠他們兩個人。
通道寬一點，大家過得順利一些也能減少危險。
也能更快的把藥運送回小區。
這一通忙碌之後兩個人都有點累了。
特別是沈淙，這時候她終于開始感覺到精神上的疲憊。
這和身體累還不大一樣，這讓她腦子有點發昏，精神也不容易集中，太陽穴的位置還隐隐發痛。
可天馬上就要黑了。
現在和以往不一樣，這裏的地形都變了，路也沒有了，晚上在外面走危險太多。
所以即便是很不舒服，他們還是決定要盡早的回去。
沈淙的頭悶悶的疼，這讓她連話也不想說，整個人有點蔫蔫的，拉着顧恺的手，低着頭跟在他的身後。
看上去像個小孩子一樣，委屈極了。
“很難受嗎？”顧恺盯着她，一臉的心疼。
沈淙搖了搖頭：“也不是，就是有點疼，還累。”
“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
“過來。”
“真不用，這路都不平……”
沈淙話沒說完，就看到丈夫已經停到了她的前面，半蹲下-身子。。
她頓了下，然後走過去趴在了他的背上。
顧恺站起來的時候将她往上颠了颠，沈淙下意識的攬住了他的脖子，将下颌貼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我是不是很沉？”
顧恺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語氣溫柔：“輕得很，紙片一樣。”
沈淙将臉埋在他的脖頸處，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談戀愛的時候，那時候哪怕天天見面也總膩不夠。
晚上散個步都能走出去好幾公裏，走不動了顧恺就會背着沈淙将她送回家。
那時候沈淙也老是這麽問：“我是不是很沉？”
而顧恺也是這麽笑着回答：“輕得很，紙片一樣。”
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坑窪的路面變得更加的不好走，可顧恺背着她，步履堅定。
沈淙從空間裏拿出一支手電，默默的照着前面的路。
燈光在兩個人身前形成了一條明亮的光柱，光照下，顧恺的側顏顯得格外的溫柔。
沈淙将臉貼在丈夫的背上，聽着他均勻的呼吸，內心一片安寧。
兩個人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到處黑黢黢的，安靜得很。
他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搬着東西去了物業部旁邊的醫療站。
今天在那裏值班的恰好還是之前和沈淙熟悉的那個女孩子，看到他們倆吓了一跳。
連忙過來幫他們搬東西，一邊搬還一邊問：“沈姐，顧哥，你們這是從哪兒回來的啊？怎麽背這麽多東西？”
沈淙笑了笑，跟她說：“小江，麻煩你去找一趟石磊，讓他過來一下。就說我們把藥弄回來了。”
聽說那兩個大背包裏裝的都是藥，小江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答應了一聲就往外跑。
沒過多久，石磊還有物業部那邊的負責人全都一起跑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