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明心(五)
第21章 21.明心(五)
青梨和賭場經理大眼瞪小眼地呆在一個房間裏等天?黑。
“你別這麽一直盯着我?,很容易讓我?心猿意馬的。”經理起身走到衛生間,但青梨不許他關門,還站在門口等着。
“我?盯着你我?倆都方便,我不想再麻煩去收繳你藏在沙發和吧臺那邊的槍械。”青梨冷冷道,“我?和你沒有利益沖突,沒必要交火,我?只想查清我要查的事。”
經理吹了個口哨,“啧啧,你這種風格的美女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別有一番魅力?啊。”
青梨垂眸沒理他,這種話她聽得多了,不會?有任何感覺。
“不行,你站在那裏我?尿不出來。”經理努力?了一番,有些羞惱道。
“當着客人的面?摸女人的胸和屁股都不覺得羞臊,就?別在我?這裏裝純情了,我?站在這裏,你不應該更興奮嗎?”青梨微微擡眼,看着透過隔斷往這邊露出半張臉的經理,“要我?給你外賣個成人紙尿褲嗎?”
她話音剛落,尿液呲倒小便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經理嘆了口氣?,“成人紙尿褲這樣的詞,真的很讓人萎啊。”他提上褲子出來,“現在離我?上班還有至少?六個小時,你就?打算這麽盯着我??”
“嗯。”
“不如我?先點個飯,正好是午飯時間了,不能?不吃飯吧。”經理看着青梨面?前自己的手機。
青梨拿出手機,“吃什麽?”
經理再次嘆氣?,随便報了幾?個菜名,“就?點隔壁那家五星級酒店的,幹淨也快,你也不想晚上去賭場的時候突然拉肚子吧?”
對于吃的青梨從來不挑,所以從善如流地點了經理說的那家店,為了表現無攻擊性的誠意,她點的全是招牌菜,酒店專門派了三個人來送,擺滿了可以坐十個人的大餐桌。
“看樣子你的雇主不缺錢,難不成是戈登的老婆?”經理一邊吃一邊試探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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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梨沒說,慢條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飯,槍就?放在手邊。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到底是誰派你來的?”經理問?了一串。
青梨舉起槍。
“OKOK,我?吃飯。”
為了耗時間,兩個人都吃得很慢,經理不能?看手機,幹脆在青梨的監視下去抱了一摞書過來邊吃邊看,結果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
中途經理還不得不把涼掉的菜拿去加熱,眼睛只是瞄了一下吧臺,就?被青梨警告了。
“雖然我?手邊的這把魯格LCP只是一把袖珍的防衛武器,槍體長度只有十三厘米,精度也很低,但即使沒有超過三百米每秒的槍口初速,打中你都要不了眨眼的功夫,你要試試嗎?”
經理立馬把雙手放在了盤子上,“你冷靜。”
“你那邊放了一把什麽槍?”青梨随口問?。
“不知道,托人買的。”
“我?看看。”或許是因?為這兩年?的訓練,青梨對武器很感興趣,“就?算你要做什麽,手速也不會?有我?快的。”
“男人才不想被說手速快呢。”經理咕哝了一句,從吧臺下面?放高腳杯的地方摸出了一把槍,慢慢放在桌面?上。
青梨并沒有要求他拿過來,只是擡頭看了一眼,“HK P8,德國生?産,後坐力?小,握把保險使用方便,不錯,很适合新手和……外行,也是很多專業人士的選擇。”
兩個人就?這樣挨到了下午六點多,天?色已經很昏暗了,經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迫不及待地想去賭場上班,“司機在樓下了,趕緊走吧。”
車上兩人也是同坐無言,經理輕咳了一聲,沒話找話,“戈登是高加索人種的斯拉夫語族,你也是?亞歐混血?”
青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嚴格說起來,我?父母都是華裔。”她母親肯定是中國人,漢薩·青祖上也是,不過後來血統就?比較混亂了。
“那你父母裏面?肯定有歐洲人的血統。”經理說道。
兩個人到了賭場,裏面?幾?乎沒什麽客人,一直到快八點,人已經很多了,青梨的目标才出現。
經理悄悄湊近青梨,“右邊,靠牆那排長沙發上坐着的那個頭發半長的男人,就?是他,我?看見過好幾?次他和戈登在一起聊天?喝酒,還給過戈登銀行卡。”
青梨點了點頭,掏出經理的手機遞給他,“謝謝配合,之後的事情就?和你沒關系了。”
“這就?還給我?了?你不怕我?通風報信?”
“向誰?他不是你們賭場的人,相當于競争對手,我?想不出你要幫他的理由,而且我?已經看到他,他就?跑不掉了,就?算得到消息也來不及了,但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忘掉,也不要亂說。”
經理趕緊接過自己的手機,“放心,我?懂規矩,不過……要是必然有沖突的話,能?不能?麻煩你把人帶去外面?收拾,在裏面?鬧起來我?肯定會?被上面?說的。”
青梨點了點頭,就?朝着那個男人走了過去。
美麗的女人容易讓人放松警惕,這點青梨是最深有體會?的,即使她T恤工裝褲的穿着根本不像是來這裏撈錢的女人,男人看着她和經理說話,就?把她當成了新來的陪賭女郎。
青梨坐在他旁邊,“找到今晚的目标了嗎?”
男人看了她一眼,“怎麽?你要給我?介紹嗎?”
青梨掃了一眼賭場,“我?知道你在看那邊桌子上灰西裝的男人,但我?勸你最好不要,他剛才把自己的勞力?士金表以不足三分?之一的價格抵給了賭場,但凡還有一點別的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你就?算把錢借給他,除非他真的一賭翻身,否則根本還不出錢來,搞成爛賬,你上面?的人會?生?氣?吧?”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愧是混跡在這種地方的女人,看男人的水平倒是比我?高,你有更好的推薦嗎?”
“有啊。”青梨看他,“我?。”
“你?”男人上下打量她,沒有一件首飾,穿的衣服也是典型的快銷品,“算了,就?算他還不出錢來,我?也有辦法讓他還錢,你還是去牌桌上看看哪個男人摸你一把能?施舍你幾?個籌碼吧,畢竟你長得不錯。”
“我?猜猜,那個男人工作不錯,能?倒買倒賣物資,借此賺錢,然後還你錢嗎?”
男人顯然很驚訝,看着青梨的眼神充滿狐疑,“你是什麽人?”
青梨挽住他的胳膊,悄悄把槍抵在他的後腰上,“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說?”
男人吓得汗毛倒豎,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了,“你、你想幹什麽,我?可沒有得罪過你。”
“別緊張,我?只是打聽點事情。”青梨牽制着他站起來,大大方方地走出了賭場,離開前除了和二樓觀望的經理眼神交彙了一瞬間外,沒有在這個充滿人且随時有人進出的地方引起任何注意。
男人不願意但又沒辦法,很快就?被青梨帶到了賭場附近一家飯店後面?黑暗的巷道裏。
他眼睛斜着看了青梨一路,雖然因?為害怕而渾身僵硬,但還是擡起了胳膊,想要推開青梨逃跑,雖然手裏有槍,但畢竟只是一個看上去很纖細的女人罷了。
結果他手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青梨一槍托砸在臉上踹了出去。
男人疼得大叫,嘴裏全是血,他吐了一口出來,借着微弱的光看到裏面?有兩顆牙,“你、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是別人派來殺我?報仇的嗎?我?不過只是一個中間人,借錢和催債都不是我?幹的呀……你放過我?,錢什麽的好說!求你了!”
青梨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要是你不動歪心思,就?不會?受傷了,我?對你的命不感興趣,我?只是來問?事情。”
“你問?你問?,只要我?知道的,我?什麽都告訴你。”青梨只攻擊了一次就?把男人打怕了,他現在只想活着,別的什麽管不了了。
“你給戈登借過多少?錢?”青梨問?。
“戈登?那個船長嗎?”男人想了想,“也、也就?一百五十多萬美元吧,都是最近半年?的事情,他、他收入不錯,好像在別的國家還有房子,一開始還能?還錢,後面?就?、就?不行了。”
青梨在她面?前蹲下,擡手就?是一拳打在他沒了牙的颌骨上,男人疼得哇哇直叫,“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這種小規模的借貸公司不過也就?是在各大賭場混混,接觸一些低級客人,怎麽可能?有一百多萬的現金流?”說借十五萬還行,一百多萬美元算是很大一筆巨款了,青梨知道這種小公司根本拿不出來。
“這個……這是我?們老板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他哪兒?來那麽多錢,我?就?是負責找客的,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男人畏畏縮縮地說。
青梨從褲子側邊的口袋裏掏出一支消音器,慢慢地往自己手槍上裝,這可不是之前用來吓唬經理的那把能?夠藏在掌心的袖珍武器,而是一把優秀的軍隊常用□□M9,超過二十厘米的槍身再加上消音器,對一般人的威懾力?相當大。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男人立馬大喊,“我?看到有幾?個人提着那種裝現金的箱子進過我?們老板的辦公室,之後老板就?把那些錢都借給戈登了。”
“什麽時候,幾?次?”
“兩次,第一次是在半年?前,第二次是在上個月。”男人說。
青梨想起戈登開始賭博就?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這麽巧的巧合。
“你為什麽會?找戈登,賭場每天?晚上那麽多客人,戈登顯然不是你們的目标客戶,你為什麽會?找上他?”青梨問?。
男人又開始支支吾吾了,“這個我?真的不能?說,我?說了對方一定會?報複我?的,我?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青梨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直接掏出後腰的刀在男人的胳膊上劃了一刀,“不說你現在就?死。”
軍刀的鋒利度不是一般的刀具可以比較的,看似輕輕一劃,男人立馬皮開肉綻,噴出了一股鮮血,他嚎叫一聲,捂着胳膊貼在牆上直發抖。
“這個地方的傷口是最不疼的,你要不要試試其他地方。”青梨用刀尖對着男人慢慢移動,最後停在了他的臉部,“看東西的話,一只眼睛就?夠了,就?算沒有鼻子,除了難看也不會?死,嘴也一樣……”
“是對方主動找上我?們的,當時他們給了我?們很多照片,都是岳氏航運公司亞洲航線的船長,水手長,輪機長之類的,各種級別的都有,都是因?為工作會?在馬尼拉逗留的人,讓我?們想辦法把其中一個拖下水。”男人認命了,竹筒倒豆子一樣地說了,就?算眼前這個女人手裏只有刀他也打不過,何況對方還有槍。
在馬尼拉的街頭死了就?是白死,他還想活着。
“也就?是說只要這個人是岳氏的人就?行,并不是刻意針對戈登?”
男人點點頭,“嗯,我?們老板在碼頭買通了幾?個人,試着引那些人去各個賭場,但只有戈登上鈎了,他老婆好像在和他鬧離婚,他挺煩躁的,就?當散心玩了幾?次,很快就?陷進來了。”
青梨不是不能?理解。
岳氏的船長要求很高,有些是航海專業的高知人才,有些是各國海軍退伍的老兵,他們經驗豐富,收入也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堕落至此的,但沒有人是無堅不摧的,只要出現一個破綻,被有心人利用,可能?就?回頭莫及了。
“戈登前後輸了至少?兩百萬美金,靠他自己的積蓄根本不可能?,第一次對方拿過來一百萬美金,全都借給了戈登,第二次,也就?是上個月,對方又拿過來五十五萬,也全都借給了戈登。”男人繼續說,“我?不知道我?們老板是怎麽讨債的,他甚至還安排了一個人僞裝成水手上了戈登負責的船。”
“上了船?岳氏的船是那麽好上的?”
“只要船長同意,其實也不難,戈登怕事情被公司知道,也怕被自己老婆知道,已經完全被拿捏了,根本沒辦法反抗。”男人面?色蒼白,捂着傷口的手都被血染紅了,指縫裏不斷有血滲出來。
青梨怕他沒交代?完就?暈了,從兜裏掏出一卷繃帶扔了過去,“包紮一下。”
男人喪眉耷眼的,認命地撿起繃帶,一邊亂七八糟地包裹自己的傷口一邊繼續說,“後來的事情我?也只是從老板那裏聽到了一些,那些人脅迫戈登掉包了船上的貨物,好以此來抵消戈登的債務,戈登同意了。”
“對方是什麽人?”青梨問?。
能?随便拿出一百五十萬美金,并得到岳氏船員的信息,設下一個長達半年?的局,肯定不是為了那十九箱高級紡織品,或者說不單單是為了那幾?千萬美元的貨,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對方好像也不是菲律賓人,不過老板派我?偷偷跟蹤過對方,我?看見他們進了新奎松區的一幢寫?字樓,我?偷偷打聽過,他們好像長期租了幾?間辦公室,但具體在哪一層哪個位置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也沒有挂牌,不太像公司。”男人非常自覺地把詳細地址告訴了青梨。
青梨記在心裏,然後道:“說說那些人的特征,尤其是外貌長相上的,越詳細越好。”
男人皺着眉頭使勁兒?想了想,“兩次來的都是同樣的三個人,一身黑的穿着和你挺像的,就?是這種T恤加工裝褲和軍靴的穿着,看着都是東南亞人的長相,英語帶着口音,兩個人身高一米七左右,有一個特別高的,至少?一米八五……”
青梨沉吟,這些特征太籠統了。
“對了!”男人突然想起什麽,“那個高個的男人,他一直戴着黑色的墨鏡,但有一次我?從旁邊經過,看到他這裏,就?是眼睛下面?這個地方有個疤,紫紅色的一塊凸起來的,不是刀疤,像是圓形的……嘶……”男人苦于無法準确形容。
青梨聽着,在手機上搜到一張圖片,“是不是這樣的?”
“對對對!就?是這種,雖然面?積沒有這麽大,差不多也就?指甲蓋那麽大一點。”男人連連點頭。
青梨其實也只見過一次這樣的疤痕。
那是她跟着岳峙離開後一年?左右,因?為不能?離開那座山周圍,所以岳峙就?從外面?請了幾?個廚子,然後在小鎮上請她和基地裏其他成員一起吃飯。
因?為不會?帶人回莊園,所以小鎮上有一個修的很雅致但簡簡單單就?只有幾?個房間的院子,平時沒有人,是岳峙專門用來招待特殊的客人或者請外面?的廚子的。
當時青梨因?為好奇跟着岳峙去後廚看了看,廚師們熟練地處理着昂貴的專門空運過來的食材,其中有一個人,臉頰上就?有一個紫紅色的,突出來半厘米左右,形狀不規則但是邊界清晰的傷疤。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她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岳峙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拉着她坐在餐桌前的時候才低聲和她說,“你知道那種傷疤是怎麽來的嗎?”
青梨當時很驚訝,“那不是胎記嗎?”
岳峙搖了搖頭,“不是,有些幫派為了懲罰犯錯的手下,或者刑訊逼供其他組織的人,會?用硫酸吓唬他們,一開始滴在臉上,疼痛就?已經足夠讓人屈服,如果不識趣,最後就?會?滴進眼睛裏,傷口得不到及時的清潔和處理,就?會?在皮膚上産生?嚴重的增生?,就?會?那樣了。”
想到岳峙,青梨心裏有些癢癢的,她想自己絕對不能?辜負先生?的期望,收起手機,她收回了自己的軍刀,“你走吧。”
男人一愣,“啊?”
“我?要知道的你已經告訴我?了,你可以走了。”青梨站起身,“我?想你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要是被別人知道你洩密,你也活不了幾?天?,所以今晚的事情,最好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男人扶着牆壁站起來,“當、當然了!那你也不能?,也不能?賣了我?。”
“放心。”青梨說,然後看着男人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她确定了西極的位置,離開黑暗的巷道,騎上摩托往酒店去了。
在她離開後的幾?分?鐘,剛才的男人又默默出現在了巷口,朝這邊張望,确認了她的離開後,打了一個電話,“老板,果然有人來問?了,我?已經按照商量的,把該告訴她的事情都說了。”
“是個女人?”
“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男人說。
“你沒有随随便便就?透露太多引起她的懷疑吧?”
“沒有。”男人趕緊訴苦,“那女人很厲害,我?牙都被打掉了兩顆,胳膊上還挨了一刀呢。”
“那就?好,放心,不會?少?了你的好處,你能?換一嘴金牙。”
……
青梨走到半路,耳朵裏的耳機響了起來,她輕點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阿梨,在幹什麽?”
“剛調查完一點事情,這會?兒?在和西極彙合的路上。”
“沒受傷吧?”
“沒有。”
“瑪莎的葬禮結束了,她母親把她葬在了東北邊的一個山坳裏,把店子賣了,我?讓梁津在吉隆坡給她們母女買了個房子,不大,但是地段不錯,周圍基礎設施也都很好,方便瑪莎的妹妹讀書,她們今天?已經離開了。”岳峙說。
他的聲音在耳機裏聽起來有些沙啞,“她母親讓梁津帶話,說很感謝你,你是瑪莎在這個小鎮上唯一的朋友。”
前面?堵車了,青梨沒有着急從車流中穿行,而是一條腿支在地上無意識地等待起來,她沒有說什麽,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好像對瑪莎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
岳峙也沒有再多說,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阿梨,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救我?。”
這個問?題同樣讓青梨沉默,她看着眼前混亂的街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從來沒想過……”
岳峙沒有追問?,就?好像靜靜地在等待她還要說些什麽。
車流松動了一些,青梨擡腳,轉動把手,慢慢往前行駛,“從那時候到現在,我?只是慶幸随手救的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先生?,但從來沒想過,如果救的不是你,如果你沒有帶我?離開會?怎麽樣,因?為擺在我?面?前的不是那樣的假設,而是現有的事實。”
岳峙輕笑?了兩聲,喉嚨的震動像是通過耳機貼在了青梨的鼓膜上,讓她覺得耳朵裏面?癢癢的,她又忍不住想起岳峙笑?的時候眼角細細的紋路。
“我?早該知道,你屬于務實型,不會?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岳峙嘆息了一聲,“這個世界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很殘酷的,所以能?作為一個普通的人被拯救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至少?在你拉着我?離開那個房間的時候,我?對你而言就?是一個沒有其他價值的普通人,可能?這就?是我?最終決定帶你離開的原因?吧。”
岳峙沒有解釋過這件事,青梨也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麽願意放棄十億美金的橡膠園帶她離開。
就?這樣在混亂的街頭隔着一片大海,在異國的兩端聽到了這麽一個模糊的原因?,青梨半晌都沒有說話。
“阿梨,同情無辜的人是一種寶貴的品質,但慢慢你會?知道,同情有時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在我?的身邊,這種品質……沒有用。”
她好像明白了岳峙的意思,又好像沒有明白,瑪莎的名字在她腦海中閃過,留下一個淡淡的影子,“先生?,我?已經不是那時候的青梨了,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也不同了,我?見識的社會?太過片面?狹隘,我?還不是太好,但我?會?努力?的。”
“嗯,阿梨。”岳峙叫她,“晚安。”
青梨挂了電話,好像回到了現實世界,她擰動把手,舊摩托的發動機轟鳴了兩下,她就?像一道黑色的利箭一樣,在擁擠的車流中穿行而過了。
晚上十點多,她還沒有到目的地,西極又打了電話過來。
“在哪兒??”
“給摩托車加油。”
“回酒店嗎?”
“不回去了。”青梨把從剛才那個男人那裏問?到的事情告訴西極,“那些人估計并沒有一直呆在那個地方,但最近貨物掉包的事情剛發生?,戈登也還留在菲律賓,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肯定會?派人過來,我?打算先去盯梢,以防錯過他們的現身。”
西極想了想,“那你去吧,只是盯着,不要接觸,先看看對方的行動再說。”
青梨到了男人說的新奎松區,這裏是馬尼拉第二大CBD,也是有名的富豪區,高樓大廈林立,就?和青梨看到的電視上的國際化大都市一樣。
夜已經深了,目标的寫?字樓裏只亮着零星幾?盞燈,也不知道是誰在加班。
青梨繞着這棟樓轉了一圈,發現這棟規格很大的寫?字樓至少?有八個出入口,她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盯住的,于是便打電話給匹茲,想讓對方從安保公司派兩個人過來。
她一邊撥號一邊從後門往前面?的街道走,忽然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轉頭的瞬間,一根棒球棍裹挾着濕熱的風淩空而來,直沖她頭面?,毫不留情。
矮身躲過的同時,她擡腳掃向對方的胫骨,看到了對方眼下那塊硬幣大小的紅色疤痕。
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可能?都是陷阱,就?是在等她過來。
她一邊掏槍一邊轉身就?跑,不欲對戰,可胳膊上卻傳來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一支麻醉镖紮在她的胳膊上,已經自動注射了半管。
雖然眼疾手快地拔了出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她感到一陣頭暈,視線也模糊起來,扶着牆勉強往前走了兩步,就?渾身發軟地倒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攻擊他的男人拎着棒球棍走過來,拿起通話中的手機,手機裏的男人還在喊“Cherry?!Cherry!”,他拇指輕輕一點,挂斷了電話,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後彎腰拿掉了青梨手腕上的戰術手表。
兩輛全黑車膜的車行駛過來,下來了一個人,兩人把青梨擡上後車,然後坐上前車,一起消失在了馬尼拉的大街上。
匹茲在電話被挂斷的下一秒就?立馬打給了西極。
西極的聲音有些含糊,是因?為夜深而困倦了,“怎麽了?”
“Cherry出事了,她剛才不知道為什麽打給我?,但沒有說話,我?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很短促,然後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你趕緊查查定位!”匹茲語速極快地說道。
西極瞬間清醒了,直挺挺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我?知道她去哪兒?了,你趕緊讓人去新奎松,我?馬上就?過去!”
他住的酒店離新奎松還有點遠,趕到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匹茲和幾?個安保也才剛到,表情都很不好看。
“怎麽樣?”西極趕緊問?,“找到什麽了嗎?”
匹茲拿出青梨的手機和手表,“在大廈後面?的巷道裏找到的,都沒關機,就?是随意地被扔在了地上,我?還在附近發現了一支麻醉镖,可以确定是被人迷暈後帶走了,我?已經讓人去查監控了,不過出了這個區域,馬尼拉的監控覆蓋區域很有限,找到的可能?性很小。”
西極臉色鐵青,咬了咬牙,這才給梁津打電話,“喂,岳峙睡了嗎?”
“已經十二點了,先生?當然睡了,怎麽了?”
“你去叫醒他,我?有事情要說。”
梁津知道如果不是事出緊急的話,西極不會?在半夜打這個電話,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麽,立馬去敲了岳峙卧室的門,“先生??先生??”
“進來。”
梁津推開門進去,岳峙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坐在床上,頭發雖然有些散亂,但神色清明,完全不像是剛醒來的樣子。
“怎麽了?”岳峙問?。
梁津遞出手機,“是西極,他說有急事。”
岳峙接過手機,“西極,你說。”
西極深呼吸了一下,“青梨失蹤了,應該是被人迷暈帶走了,我?們找到了她的手機和手表,現在沒有辦法定位她,但她應該帶着士兵牌的項鏈。”
岳峙怔了一下,從床上下來,“我?知道了,你等聯絡。”
他和梁津來到了一樓的監控室,整整兩面?牆上全是監控視頻,不光是莊園和基地,甚至還有小鎮的每一個街道和周邊的森林。
另外一邊是一臺大屏幕的電腦,電腦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定位所有擁有士兵牌的人,不光是基地的傭兵團,還有像匹茲這樣在其他國家或分?公司承擔安保重任的人,或者一些涉及到機密工作的人,都會?顯示在上面?。
系統有雙重密碼,只有岳峙、梁津和西極三人中的任意兩個輸入密碼,才能?夠打開,而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密碼。
兩人輸入密碼後進入了系統,一張只有綠色國境線的世界地圖彈了出來,上面?分?布着上百個光點,絕大部分?都集中在東南亞和南亞,其他還有零星分?布在非洲、歐洲,南北美洲等各個地方的。
岳峙輸入了青梨的名字和編號,菲律賓的地圖上,有一個綠色的光點立馬變成了紅色,他放大了那塊地圖,上面?詳細地标注了每一條街道和重要建築。
“青梨在以五十左右的時速移動中,應該還在車上,從東往西,正從新奎松往馬拉邦海邊移動。”岳峙打給西極說道,“馬上派人去追,梁津會?把實時定位傳給你。”
挂了電話後他站起身,“梁津,你在這裏盯着,打電話叫飛機準備好,我?要去馬尼拉。”
梁津有些驚訝,猶豫了一番,他道:“可能?這就?是對方的目的,我?們可以讓陳叔帶人過去,先生?沒有必要親自涉險。”
走到門口的岳峙停下了腳步,沉默了幾?秒,“按我?說的做。”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青梨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張很大的床上,白色的床單被套,上面?繡着她知道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名字,房間裏很昏暗,她撐着身體想坐起來,但胳膊還有些發軟。
“你醒了?”對面?傳來一個帶着雀躍的聲音。
她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別人,不禁反省自己太過遲鈍,“什麽人?”
對方從沙發上站起身,一點點朝着青梨走過來,面?龐也一點點清晰起來,最後側身坐在床邊,伸手抓住了青梨虛軟的手。
青梨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點點瞪大了眼睛,“你……蘇迪?”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準确地叫出,青蘇迪粲然一笑?,撲進青梨的懷裏緊緊摟住了她的脖子,腦袋在她頸窩不停地摩挲,“阿姐!我?終于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青梨有些發蒙,恍然間她好像回到了自己還在印尼的時候,青蘇迪也會?像這樣跑來,然後抱着她撒嬌。
可她明明是被人綁架了,為什麽會?見到青蘇迪?
“蘇迪,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你救了我?嗎,綁架我?的人呢,我?們現在在哪裏?”青梨連忙問?,她想對方的目的說不定是岳峙本人,要趕快告訴先生?才行。
可她推了好幾?下,青蘇迪都不擡頭,她又實在無力?,就?這樣任由對方撒嬌了。
過了一分?多鐘,青蘇迪才紅着臉擡頭,“阿姐。”
“回答我?的問?題。”青梨說。
“是,是我?救了阿姐。”青蘇迪說,帶着一些邀功的神情。
“從誰的手裏,那些人呢?”
青梨問?完這句話後,眼睜睜看着青蘇迪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混合着陰翳和偏執的微笑?,好像她問?了一個什麽惹人發笑?的問?題。
“阿姐,你在說什麽啊,當然是從岳峙手中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