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玉镯
青玉镯
小夭與相柳在海底呆了三天。
這三天,小夭天天用各種寶貝藥草投喂朏朏,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
三日後,小夭在投喂朏朏時,用藥麻翻了它,取刀割了一瓶朏朏的精血。
相柳在一邊冷眼旁觀,他知道小夭要走了,但并沒有阻止她。
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她,索性背轉身子,對着狌狌鏡生悶氣。
小夭收拾好煉藥需要用的藥草,走過去摸了摸相柳額頭,跟他道別:
“我忙完事情就回來啊。”
相柳閉眼假寐,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對她的話毫無反應。
小夭信誓旦旦:“等這次事情結束,以後只要你不同意,我絕不再去見他。”
相柳立即睜開眼睛,不料正對上小夭笑意滿滿的眼神,他孩子氣地別過臉,嘟囔道:
“我瘋了才會同意讓你去見他。”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奈何小夭早就豎起耳朵聽着,将一句話完完整整聽清楚了。
她驀地笑出了聲。
笑着笑着,小夭思及過往,不知不覺笑出了眼淚。
相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小夭揉了揉他腦袋,轉過身,這次是真的走了。
相柳一直目送她的身影離開海底。
一出海面,毛球便飛過來,載着小夭直飛青丘。
自上次一別,小夭暗中送了留音珠到塗山氏,叮囑塗山璟煉藥需要青龍部神器青木鼎,這樣能确保她煉出的解藥速度最快效果最好。
此時塗山璟已經借來了青木鼎等在青丘了。
以小夭如今的醫術,煉藥對她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有了青木鼎這種級別的神器加持,小夭很快就利用朏朏的精血煉制出一味忘憂丹。
塗山夫人之所以在對待璟和篌的态度上偏心至極,主要是因為對他們父親的怨恨導致心理扭曲。
小夭煉制這一味忘憂丹,可以幫助塗山夫人解開問題的症結,從此一碗水端平,将篌對璟的怨氣從源頭上消解。
“只要服用了這一味藥,母親的心病就可以好了嗎?”
雖然對小夭的醫術無比信賴且欽佩,塗山璟卻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操作起來竟如此簡單,以至于忘憂丹到手後,他仍有些将信将疑。
“令堂乃積郁成疾,并非真的生病。這一味藥是用朏朏精血配制奇花異草煉出來的忘憂丹,用來治療令堂的心病正好。”小夭耐心地解釋。
塗山璟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他招手喚來靜夜,讓她把藥丸拿去給塗山夫人服用。
靜夜領了藥,依言去做了。塗山璟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目光深處仍忍不住閃過一絲憂慮。
小夭拈了拈袖筒,忽然撲哧一笑:
“我說璟公子,要不要這麽信不過我的醫術啊?”
塗山璟連忙回頭,朝她露出一個非常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璟并非信不過姑娘的醫術,只是……只是事關家母尊體安康,實在是……”
小夭不在意地哈哈一笑:“不用多說了,俗話說,解釋就是掩飾!”
塗山璟聞言,愣了愣,一時目瞪口呆。他本是清風明月般文雅的翩翩公子,此時猶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竟覺得百口莫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孔給生生憋得通紅。
小夭被逗得樂不可支,雙手叉腰哈哈大笑。等笑夠了,她從袖裏掏出一個東西,不由分說地塞到塗山璟手裏。
塗山璟猝不及防被硬塞了東西,忙攤開掌心察看。這一看,不覺愣住——
“姑娘為何送我镯子?”
……
海底大貝殼裏,相柳花了三天時間,一目十行看完了狌狌鏡裏所有典籍資料。
回頭一看,偌大的貝殼裏,只有朏朏縮在珍珠蚌裏呼呼大睡。
小夭一走,整個海底都變得格外幽靜。
相柳百無聊賴,收起狌狌鏡走到珍珠蚌前蹲了下來。突然他憤憤地戳了戳小朏朏毛茸茸的肚皮,嫌棄道:
“就知道睡睡睡,她走了這麽久,你就不想她麽?”難道就只有他一個人在想念她?
朏朏抖了抖耳朵,實在不忍心戳穿他:小夭主子才走了幾個時辰而已……
相柳悶悶地躺倒在玳瑁榻上,忽然間只覺度秒如年,一動都不想動。
朏朏看不下去了,黑漆漆的小眼珠轉了轉,忽地蜷起圓滾滾的身子,開始揮動小爪子拼命刨身下的瑩白蚌殼。
不一時,它刨出一個灰不溜丢的物什,獻寶一樣叼到相柳面前。
相柳歪過頭一看,目光猛然一震——
“這是……小夭的扶桑木娃娃?”這個東西似乎對小夭十分重要,她從不離身。
相柳倏然瞪向朏朏,“你怎麽得來的?”
朏朏抖了抖毛,一臉嘚瑟地朝他撅起屁股,扭啊扭,就是不告訴他。
相柳氣得狠狠拍了它一下。朏朏吃疼,嗷嗚一聲逃到了角落的蚌殼裏,縮着頭繼續睡大覺去了。
相柳望着手中的扶桑笑娃娃發了一會呆,慢慢地,他用衣袖一點點把笑娃娃身上的灰塵擦拭幹淨。
動作間,笑娃娃的大肚子搖搖晃晃,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相柳目光一凝,手指一動将笑娃娃底部的扶桑木底座拆下來,把笑娃娃倒過來一看——
原本巴掌大的冰晶球,不知何時竟縮水成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小冰珠了。
小冰珠表面布滿冰花一樣的裂紋,美麗、卻不堪一擊。
娃娃底座移開後,冰珠與空氣接觸,仿佛寒冰遇火,瞬即開始融化,絲絲縷縷的水汽從笑娃娃肚子裏冒出來。
朏朏被雪貝內的異動驚醒,機警地睜開眼睛,不想卻瞧見這一幕。它的小黑眼珠動了動,圓滾滾的身子忽地好像一顆球似的滾了過來。
它爬到相柳膝頭,扒着爪子瞪着笑娃娃看。
随着冰晶球漸漸消融,扶桑木被壓制的火性複蘇,慢慢恢複無火自燃的屬性。
朏朏覺得好玩,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撓了撓娃娃,結果差點沒把整只爪子給烤熟了!
朏朏吃痛,本能地狠狠反抓了一把笑娃娃。
扶桑木絲毫無損,相柳的手卻被劃出道道血痕,傷口深深。
十指連心,尖銳的刺痛猝不及防傳來,相柳手一抖,掌心的笑娃娃也随之一抖,小小的冰晶珠子從娃娃肚裏骨碌碌滾了出來,重重摔落在地。
四分五裂!
如果說剛剛冰晶珠子還在以緩慢的速度消融,此時它被摔得粉碎,又全部暴露在空氣中,它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失!
相柳心口驟然一痛!
“小夭!”
他瞬即沖出海底去找人。
雖然不知道小夭為何如此看重這顆冰晶球,但看着冰珠子碎成渣渣,就像看着小夭在他面前消失!
相柳從未有過如此恐怖的預感!
他必須以最快速度找到小夭!
……
青丘。
“這是用上好青碧色軟玉做成的镯子,色澤晶瑩、質地細膩……”①小夭一字一句地介紹着塗山璟手中的青玉镯。末了,她言簡意赅直接表明重點:
“總之,它十分名貴,是我全身上下最貴的一樣東西了。”
塗山璟不由失笑:“姑娘這是何意?”
小夭鄭重其事:“我把它抵押在你這裏,如果令堂吃了我的藥還不能好,這只镯子就權當是我的賠償。”
她故作肉痛地捶了捶胸口,唉聲嘆氣:“再貴的,我也賠不起了。”
塗山璟哭笑不得,正欲說點什麽把镯子還她,這時,身後傳來匆促的腳步聲。
兩人回頭一看,發現來人竟是塗山篌!他健步如飛,靜夜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塗山篌直奔塗山璟面前,拉着他的手,一副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
“璟,母親吃了你送來的藥,身子立即爽朗了很多,特意叫我來喚你回去。”
塗山璟又驚又喜,想起自己手中還握着小夭贈他的镯子,他遲疑着推開塗山篌,想把镯子還了小夭再走。
小夭卻笑着把他往塗山篌身邊推,道:
“正好,璟公子回去看過夫人,确定夫人已經大好了,再來還我镯子不遲。”
“就是就是!”塗山篌比塗山璟更加急着回去見塗山夫人,他長這麽大母親還是第一次和顏悅色叮囑他做事情,他簡直恨不得将璟立馬綁回去。
塗山篌不由分說地拖着塗山璟往回走。
塗山璟轉頭看小夭,欲言又止。
塗山篌強行扳過他肩膀,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喜悅:
“璟,你不知道,母親今天居然對我笑了!我好開心!我做夢都沒有這麽開心過!”
塗山璟被硬生生地拉走了。
小夭站在原地目送他與塗山篌手拉手肩并肩離去的背影,心裏默默道:
“璟,你不是十七,我也不希望你再經歷一遍十七受過的苦。願你此生平平順順,一世長安。”
小夭了結一樁心事,正欲轉身離去,突然間,她的身體猶如被萬千刀刃同時劈削砍刺,毫無來由的疼痛在身體各處炸開,好似要将她整個人撕裂、攪碎成齑粉!小夭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失去意識,身體猝然倒下。
“小夭!”
隐約間,她好像聽到相柳的聲音,可是她根本做不了任何回應!
我……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