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殺
追殺
接下來一路上,兩人就這樣一個策馬一個嗑藥,誰也不打擾誰,配合默契地在逃命之路上狂奔。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絲絲縷縷紅霞從地平線上漫出,霞光最盛時,一輪朝陽冉冉升起。
小夭還是第一次策着天馬在半空中看日出,雲層中看霞光萬丈,景象蔚為壯觀,好似整個天地都被層層疊疊的彤雲霞彩包裹住,世界被蒙上一層瑰麗又浪漫的顏色。
美景當前,兩個逃命的人卻都無心欣賞。
小夭不知不覺把身上的藥瓶都掏空了。相柳吃了一肚子的藥丸,端坐在馬背上運功療傷,漸漸地,他身上的傷勢開始好轉。
只是局勢依舊不容樂觀。
天馬馱了兩個人,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加上整整一夜的連續狂奔,體力逐漸耗盡。盡管小夭不停策馬飛奔,天馬的速度還是漸漸慢了下來。
兩名殺手一直在他們身後緊追不舍。
天馬速度減慢,殺手對兩人的追擊卻是不死不休。
眼見前方逐漸靠近一片森林,小夭果斷做了個決定。她揪了揪身後之人的衣擺,道:
“相柳,你現在感覺如何?咱們需要跳馬了。”
相柳的聲音淡淡傳來:“跳吧。”
兩人棄馬而逃,藏到了茫茫大森林中。
小夭找了棵不起眼的大樹,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可以掩人耳目。
她在灌木叢周圍灑了好幾層毒粉,又采了些毒花毒草亂七八糟地丢到中間,當作布防。
相柳靠着樹頭,靜靜地看着她的動作。
小夭忙活完,一回來就撈起他手腕把脈,然後皺緊了眉頭:
“不行,你的傷勢恢複得還是太慢了。”
說着,她自然無比地伸出手腕,示意他吸血療傷。
相柳卻沒有像之前一樣馬上吸血,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充滿不解地問:
“你箭術過人,為什麽沒有再射一箭解決掉那兩人?”
小夭翻了個白眼:“因為我靈力低微,一天最多只能射出三箭。”
相柳臉色失望:“哦。”
小夭又将雪白的手腕往他嘴邊遞了遞,道:“他們很快就會追來,你趕緊吸點血療傷,盡快恢複傷勢。”
她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咱們兩個的小命,就靠你了。”
相柳終于不再扭捏,握住她手腕開始小口小口地吸血。
小夭另一只手也沒閑着,掏出止血的藥粉動作利索地幫相柳撒到他身體的傷口上。
相柳吸完血,開始最後一輪療傷。
小夭看着他一副虛弱的樣子,心中默默祈禱——老天爺保佑相柳療完傷之前殺手千萬千萬不要追來那麽快啊!
可惜老天爺似乎打瞌睡了,沒聽見她的祈禱。
相柳療傷到一半,風裏忽然傳來微不可察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有什麽東西在緩慢爬行。
小夭摸出一根銀針,手勢利落地飛了出去。
銀針飛到了相柳身後的樹幹上,一條劇毒的金環蛇被釘在原處,苗條的身軀挂在樹杈上瑟瑟發抖。
小夭忽然全身一震。
她自诩一代毒王,一條小小的金環蛇自然吓不到她。
但……
生死關頭,人體本能就會有一種準确到恐怖的直覺。
小夭慢慢轉頭,不出所料地看見灌木叢外,兩名殺手身形靈巧地盤踞在一棵大樹上,居高臨下地俯瞰着他們所在的位置。
殺手似乎并未察覺小夭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身影,又或者即使察覺了也不在意。
畢竟此時小夭手上并沒有那把可怕的弓箭。
兩名殺手舉起各自的武器,瞄準了相柳和小夭。
下一霎,一刀一劍攜帶着殺意如狂的靈力,以摧枯拉朽之勢朝二人迎面襲來,勢不可擋!
“相柳!” 小夭心中驚呼一聲。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相柳療傷已到了最後關頭,小夭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他絕不能有事!
小夭整個身體猛地撲了過去,剛好撞進相柳懷裏。
兩名殺手飛出的利劍撲空,一把彎刀卻深深地紮進小夭背部。
利刃切膚入肉,小夭痛得悶哼一聲,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害怕打擾到相柳療傷。
鮮血一點點滲出衣衫,浸濕了小夭整個纖薄的背部。
靈氣四溢的血液在樹林裏彌漫開濃郁的香氣。
相柳療傷完畢,心神不寧地睜開雙眼,驚見小夭一身是血地倒在他懷裏。
小夭痛得臉色煞白,一口雪白的貝齒卻死死咬住唇瓣,強忍着不發出一丁點聲音。此時見相柳順利療傷完畢,小夭雖然疼得說不出話來,還是用盡全力朝他扯了扯嘴角,想讓他放寬心。
比風還輕比雪還蒼白的一個笑容,此刻的小夭虛弱得就像個即将破碎的瓷娃娃,好似一眨眼她就會化成粉末消失不見。
相柳眼睛都紅了,他霍然擡頭,殺氣騰騰地盯着灌木叢外。
灌木叢周圍,因為小夭下了一層層致命的毒藥,兩名殺手都不敢貿然進入,只能在遠處徘徊,虎視眈眈地盯着樹下的兩人。
充滿殺意的一眼後,相柳并未立即出手,而是收回了視線,再度低頭時戾氣全部收斂。
他一只胳膊動作輕柔地攬住小夭,先給她喂了救命的藥丸護住心脈,然後掏出她之前給他的止血藥粉,小心地幫她撒到傷口周圍。
做完這一切後,相柳這才站起身,拾起落在腳邊的利劍,朝遠處的兩名殺手看了一眼。
這一眼,無情無緒,好似萬物在他眼中,都只有死亡。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氣息陡然變得狠絕冷厲,如殺神附體。
相柳提着劍瘋狂地殺了出去。
一對二,毫無懸念!
眨眼間,相柳已經拎着劍返回。他姿勢閑适,似散步而歸,劍尖上卻淌着新鮮的血跡,滴滴噠噠,染紅了沿路的青青草葉。
灌木叢外再無威脅。
小夭直到看見這一幕,才放心地徹底昏了過去。
相柳立即扔掉劍沖回她身邊。
望着昏迷的小夭,少年從來冰冷如雪的面孔第一次出現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禁不住吸引,又仿佛受到召喚一般,指尖極輕極輕地觸了觸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低着頭喃喃出聲:
“小夭……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