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護他
護他
對上那張俊美到妖異的臉孔、那雙永世難忘的眼睛，聽見那道連夢裏都再不曾聽見的聲音……
小夭驀地紅了眼眶。
“我是……”
她正欲開口，一支箭“嗖”地掠過耳邊，直奔相柳面門。
“妖怪休得傷人！”
許是共工衆人終于留意到這邊的動靜，有人快步朝椰樹方向跑來。
小夭心道：射得好！最好多射幾箭，讓相柳和共工徹底交惡。
相柳冷笑一聲，單手握住箭镞，将它朝原方向擲了回去，來人躲避不及，一下子被利箭穿透肩膀，發出一聲慘叫。
小夭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心道就相柳随手投箭這準頭，不練箭術都對不起他這好得過分的天賦！
一群人很快沖了過來，小夭與相柳被衆人團團圍住。
共工離開海底，此時已經恢複為人身。此人身材魁梧、相貌威武，一頭紅發在衆人間顯得尤其奪目。
相柳射傷他手下，按理說共工應該很憤怒，可是共工卻壓下憤慨的衆人，獨自朝相柳方向走來。
他盯着相柳的目光，有一絲慈悲，更多的是興奮熾熱，好像發現了什麽寶貝。
小夭看見了，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此時相柳大概也探知她靈力低微，沒什麽威脅。他松開了掐住小夭的手，身體微微弓起，做出一個防備的姿勢，紅色的妖瞳緊緊盯着步步靠近的共工。
“相柳！你是九頭妖相柳！”共工看着他，興奮地叫道。
相柳垂眸，一絲困惑從眼睛深處掠過，沒有搭理共工。
小夭忽地召出弓箭，拉開弓弦，進入全副戒備狀态。她二話不說擋在相柳面前，與共工等人對峙。
相柳怔了怔，看着她的側臉，目光驚訝中帶着審視。
衆人看見小夭拿弓箭對着共工，大怒：“放肆！”
共工本人倒是沒什麽特別反應。他盯了小夭手裏的弓箭一眼，目光中露出一絲驚訝，一閃即逝。再擡眸看着小夭時，他的表情居然十分和顏悅色：
“這位姑娘，大家萍水相逢，我對姑娘并無惡意，只是對你身邊這位小兄弟有些好奇，有心交個朋友。”
小夭冷着臉不說話。
共工繼續道：“你這位朋友剛剛被卷入海底渦流，受傷不輕，我們可以幫他治傷。”
小夭冷冷道：“不用了，無功不受祿！”
見共工還欲再說，小夭索性道：“他是我的人！”言下之意是輪不到他們來操心。
只是衆人卻明顯想到了別的地方，大家的臉色都僵硬了一下。
共工表情微微尴尬，但他仍不想就此放棄，只是見小夭态度堅決，不好繼續勉強。小夭在海底時天女散花一樣丢法寶，又以一人之力救走相柳，這給共工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時她手中弓箭也絕非凡品，顯然她絕不是普通人。
共工不清楚小夭的底細，心中隐有忌憚，不敢硬搶。
他領着衆下屬退回了海邊。
小夭看他們身影走遠了，這才松了口氣，收起弓箭。
她忽然發現相柳全程一言不發，該不會傷勢複發又暈過去了吧？
小夭急忙轉身察看，一扭過頭，纖細的脖子又被人一把掐住了。
這熟悉的手感和力度……
“咳咳，”小夭翻了個白眼：“相柳，你有完沒完？我手無縛雞之力，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們妖怪都喜歡這樣以怨報德的嗎？”
相柳沒說話，一雙黑眸目光銳利地盯着她：“你到底是什麽人？”
小夭怒道：“當然是好人！我辛辛苦苦從海底救了你，又給你喂藥、又給你包紮傷口，天底下還有像我這麽好的人嗎？”
相柳嗤笑一聲，手上力度又加重幾分，顯然對她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騙子。”相柳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
小夭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她忽地想起此時的相柳剛擺脫奴隸身份，之前死鬥場的日子對他而言就是一個深深的噩夢。而噩夢的開端，就是因相柳年少懵懂涉世未深，被歹人騙了賣進死鬥場。
如今相柳如此多疑，對人類如此防備警惕，也是妖之常情。小夭想到這裏，不禁感到一陣心疼，同時清晰意識到，眼下她若是想不出個像樣的理由說服他，恐怕真會被這只九頭妖一怒之下掐死。
想到這，小夭收起笑容，肅了肅表情。她雙手握住相柳的手，真誠地凝視他的眼睛，目光中竭力表現出最大的善意。她啞着嗓子鄭重其事道：
“我不是騙子。相柳，我救你，只是因為我想救你，我必須救你。”
相柳望着她清澈如水的雙眼，原本在死鬥場裏千錘百煉變得又冷又硬的一顆心，居然如堅冰般開始慢慢融化。
但人心狡詐……
相柳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當初騙他去死鬥場的人最開始還不是一副好聲好氣的樣子，哄着他，最後騙了他！
此時看着眼前這個女子，相柳心裏反複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可是看着她因窒息而慢慢變得發白的臉龐，相柳發現自己居然怎麽都無法下死手。
“為什麽？”相柳沉聲道，他決定再給這個人類一次機會。
小夭閉了閉眼睛，腦子裏飛速思考着，忽地，她想到了什麽，急中生智做了一個決定。
她睜開眼，努力微笑着，盡可能讓自己的表情真誠一點再真誠一點，她柔聲道：
“因為……我是你姐姐。”
相柳愣住了，旋即大怒：“你又騙我！”
他無父無母，從蛋裏鑽出來時候，就孤零零一個。哪裏有什麽姐姐？！
可笑！
他再不想聽她廢話，掐住她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收緊再收緊。
小夭仿佛早已料到他如此反應，她迅速召出弓箭，狠狠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下，白皙纖細的手腕瞬間變得鮮血淋漓。
鮮血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相柳立即發現，她的血裏充滿了散溢的靈氣，味道十分誘人。更奇異的是，這血明明是神族之血，卻竟然有着與他血脈相似的氣息。
相柳松開了手，臉色又驚又疑，美麗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怔怔道：
“你的血……”
小夭知道他已經發現了她血裏的異樣，就算仍對她身份半信半疑，但對她自稱姐姐的解釋肯定也信了幾分。
她幹脆一把将手腕遞到他嘴邊，笑道：“我的血是最好的療傷聖藥，來吧，小柳弟弟，姐姐不介意讓你喝兩口血療傷。”
相柳愣了一瞬，随即真的毫不客氣地拉過她手腕，低頭開始吸血。
看着這久違的熟悉畫面，小夭居然有點心酸。
相柳安靜地低頭吸血，不過他用力很輕，小夭一點都不覺得疼。
她望着他如霜雪般美麗的側臉，微微失神片刻，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輕聲道：
“以後你就有姐姐了，不再是一只孤零零的妖怪。我會一直陪着你長大的。”
相柳身體一僵，斂眸不語。只是對她的親近，他并未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