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斯哈短篇合集

第42章 游樂園

游樂園

游樂園

1998年1月9日，星期五

天空中零星的飄着小雪，并不是多大的雪，不影響外出。

斯內普使用了信件附贈的一次性門鑰匙，意外地發現目的地是一處游樂園的門口，而那個消失大半年的救世主連一絲僞裝都沒有，就像是一個真正的17歲的大齡兒童，出神地望着游樂園門口穿着玩偶熊的衣服售賣氣球的工作人員。

斯內普眉頭緊蹙，他朝着這個毫無防備的男孩走去。

“你是徹底将智商交給梅林了嗎，波特？”低沉的嗓音帶着明顯的低氣壓。

哈利轉過頭略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現在在他眼前的斯內普，“好久沒見，教授。”他的語氣相當的平靜，久違的平靜。

和在霍格沃茲時的針鋒相對不同，也和他們上次見面，那夜雷電擊中了天文塔的尖頂，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隕落，而那個時候他是那麽的憤怒，那麽的為自己的無能，無力——眼睜睜将一群惡徒放走。

他以為他會一直深恨着這個男人。但後來他自己調查了許多事，經歷了那麽多，在找尋魂器的路程中又受到了那只漂亮的牝鹿的指引。

一切的背後他全都知道，就是因為他知道，所以才清醒地意識到過去的自己的怯懦、自大以及無知。

斯內普為這意料之外的态度攪着眉，然而沒等他開口，哈利便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我從沒來過游樂園，我想我以後可能也沒有機會了。教授，你能夠和我一起嗎？很抱歉又要浪費你的寶貴時間了，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哈利笑着，白色的雪花落在他亂翹的發梢上，快速地融化成水滴，令他的頭發變得濕漉漉，襯得那雙翠色的眼睛格外的濕潤。

莫名地令人想起眨巴着濕潤眼睛的小狗，如果非要給他定義一個品種，短腿柯基最為合适。

“波特，你的腦袋壞掉了。”斯內普的嘲諷剛開了個頭，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上下将眼前的哈利打量了一遍，看上去他好得很。

“你為什麽不去找韋斯萊一家？他們肯定會樂意帶你逛遍整個英國的游樂園。盧平更是樂意代替布萊克照顧你。”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是什麽導致波特找上他而不是韋斯萊或者狼人？

“但這不一樣——不一樣。”哈利先是大聲的反駁，而後又含糊地重複了一句，他的目光和以往單純得一眼就能看到底般的不同，其中摻雜了太多的情感，有着歉意，期待以及濃郁的眷戀，或者換個詞。

但斯內普并不想深究那個炙熱無比的詞，那太過匪夷所思，卻又不那麽難以理解——青春期的少年總會有那麽多出格的情感，自以為是又标新立異。

但這不該出現在波特的身上，不該在這個時候，也不該對着他這樣一個食死徒，他還是他的教授！波特絕對是腦袋壞掉了！

“只是逛游樂園？”斯內普卻壓下腦海裏的理智警報，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哈利點了點頭，“教授，你逛過游樂園嗎？”他從口袋中拿出了兩張早就準備好的門票。

斯內普嗤之以鼻，他跟随着哈利走向了游樂園的大門，忽然他的手臂被一只手拉住了。他想要甩開，可是他的胳膊動都沒動。

“我可以叫你西弗勒斯嗎？”哈利笑嘻嘻道，他的笑容帶來的溫度令那些雪瞬間融化成水珠。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給哈利施了一道隔水咒，免得他很快變得濕漉漉的，這下就不用玩游樂園的項目了，他率先需要去換衣服将自己擦幹淨。

“我就當你允許了。”哈利自言自語道。

波特又開始他的自我為中心了，他估計已經習慣衆人追捧他，所以他的願望就必須滿足。斯內普哼了一聲。

然而不論那張臉上的笑容多麽燦爛也掩蓋不住他極力想要隐藏的陰霾。波特才17歲，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待在霍格沃茲，為不久後的N.E.WTs而焦頭爛額，而不是忙着躲避食死徒的追殺——忙着尋找着能夠徹底打敗黑魔王的秘密武器。

鄧布利多并沒有告訴他那是什麽——但是斯內普知道，那個秘密武器也包括着這個男孩。

那是波特躲避不了的責任。

斯內普一想到這裏便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現在他們穿過了游樂園的大門，恰逢下雪天的工作日很少有麻瓜願意在此時外出，除了一些熱度超群能夠對抗冰雪天的情侶們。

而他和波特這樣的組合非常突兀又另類地出現在這群人的中間。

“讓我看看，這裏的項目還挺多的。”哈利在入口處随意拿取了張地圖，他看着上面重點标出來的雲霄飛車，這個項目的排隊點就在入口不遠的地方，近得很。

“波特，不要告訴我，你就為了這個來游樂園，你完全可以騎着掃帚獲得你想要的刺激。”斯內普臉色相當的差，不用他猜就能知道哈利現在的想法，以及他确實對雲霄飛車的樂趣比其他所有項目加起來都多，說不定他會想要整天都泡在這上面。

“哦，西弗勒斯，都已經站在這裏了，為什麽不體驗其中最熱門的項目呢？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的！”哈利說着興沖沖地拽着他的前任教授前往了他們将體驗的第一個項目。

他想要讓自己快樂起來，他想要忘記一切。

那麽失重和失速都是他極力想要的，那是飛天掃帚帶給不了他的——和西弗勒斯一起。

現在他想要忘記他身上的責任，那麽只有那麽一小會，幾分鐘，幾小時。

他不再是哈利·波特的話，那麽說不定他可以告訴這個男人——在斯內普臭着臉看過來時，哈利重新戴上了燦爛無比的笑容。

然後他們最終坐上了雲霄飛車，還是第一排的好位置。

“果然工作日就是人少，我們可以每個項目都體驗一遍。”哈利笑嘻嘻地說着他的打算。

他們體驗了雲霄飛車，體驗了海盜船，體驗了鬼屋，體驗了幼稚極了的旋轉木馬——幾乎所有的項目都體驗了一圈。

哈利還買了一個甜筒，在下雪天時嘗着透心涼的甜筒，簡直是把姓名交給疾病。斯內普罵着他的膽大和無畏。

哈利只回以了一個微笑，繼續我行我素，他甚至邀請斯內普也嘗一嘗，自然是被拒絕了。

他們來到了最後一個項目——摩天輪。

“聽着，體驗完這個你就該走了。”斯內普冷漠地說，顯然他的忍耐心已經達到了界限。

“西弗勒斯，還有煙花呢。”哈利揚起了一個笑容，他略有些落寞地說，“這或許是我能夠見到的最後一場煙花了。”

“別說這些喪氣話。”斯內普板着臉，“你的格蘭芬多的樂觀和信念難道被食死徒的追趕給吓跑了？”

哈利努力擠出一個笑，但還不如哭。

“再多的勇氣也有用光的一天，我只是暫時發現它們消失了。但說不定明天就會回來了。”

斯內普不知道哈利對那個預言知道了多少，他不知道鄧布利多的全部安排。但他了解到老校長是有留下一些東西給哈利的。

“走吧，這是最後一個了。你的人生還很長。還有很多最後一個，也會有很多第一個。”

哈利忽然拉住了斯內普的手，他像個需要人攙扶的孩童，跟随着他滿心依戀的年長者，他們進入了摩天輪的艙裏。

當門關上時，整個密閉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對面而坐。

在汽笛聲響後，摩天輪啓動了，整個窄小而密閉的艙在逐漸被擡升。

哈利抽出了魔杖，施了一道隔音咒，他深吸了口氣，依舊是笑的模樣，這一天他一直都那麽開心，仿佛回到了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大男孩，而不是身負整個英國巫師界希望的救世主。

“教授，你覺得我們會勝利嗎？”他重又拾回了那個稱呼。

斯內普雙手抱胸，他哼了一聲，“波特，這事你不應該問我這個食死徒。”

“你是我們這邊的。”哈利篤定地說。

“我殺害了鄧布利多。”斯內普反駁道。

“很抱歉，我敵視了你那麽久，我是那麽的自大又毫無眼見。完全就是個無能憤怒而幼稚鬼，做事不過腦袋。”哈利自嘲道。

“所以，我們會勝利嗎？”他說這句話時望着窗外，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太陽從雲層中露了出來，金色的光芒微弱地照亮着大地。

雪後久違的陽光，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會。”這次斯內普給了一個明确而有力的答複。

“你的勇氣和決心呢？如果你缺失了，那麽這個答案極有可能轉向另一邊。”

“你說得對，教授。”哈利眼中含着淚水，仿佛經過內心的激鬥。在他轉過臉看向斯內普時，他眼中的濕潤化為了盛滿着決心和意志的銀河。

摩天輪即将到達頂端，他忽然從對面來到了斯內普的眼前，在斯內普攪着眉盯着他時，他抓住了這個到這一刻都不承認他是鳳凰社一員的老混蛋的衣領。

據說在摩天輪的頂端親吻的戀人會永不分離。

但他們并不是戀人。

他們之間沒有愛慕。

只有藏在各自心底的秘密。

但一個吻就夠了，他獲得了他的勇氣，他能夠去迎面他的責任，去奔赴那一場必死無疑的戰鬥。

他想要将勝利帶給他最愛的人，所以他心甘情願走向那既定的命運。

那一晚的煙花短暫而絢爛，如他們這一天的相聚。而下一次——也許下一次就是戰場。

“生日快樂，西弗勒斯。”哈利在漫天璀璨下轉過頭說出了今天的最後一句。

代替了離別。

而後他一頭不回。

之後的日子短促又無聊，在被趕出霍格沃茲後，仿佛每個人都開始走向命運編織好的劇本，而斯內普早就給自己準備了結局。

從他知曉那個男孩的最終命運的那刻，他就做好了決定。

如果哈利·波特不得不去死的話——那麽他将會陪着這個男孩，他的路上不該是無比孤獨。

“是你殺死了鄧布利多？”蛇臉魔王睜着那雙猩紅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奴仆。

“是的，主人。”斯內普垂着腦袋，他知道在說出這句話後，他的結局即将到來。

這是他能夠為哈利做的最後的事了。

“很好。”黑魔頭欣慰地叫來了他的寵物蛇，他走向了城堡，恐怖和血腥跟随着他的陰影而去，妄圖征服着這個英國最大的魔法學校。

黑色的蛇逐漸的纏繞在他的身上，斯內普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鄧布利多告訴他的那些話，關于預言，關于哈利。

也許那個男孩能夠活下來，也許他不會。

但至少他的死亡不會對那個男孩造成任何——也許他活下來後會記得他吧，用一輩子來銘記，似乎也不錯。

疼痛伴随着失溫，鮮血汩汩湧出，他知道他的生命開始進入倒數了。

“斯內普！”哈利驚懼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幕，他朝着斯內普飛奔而去。

這個冒失的男孩跌倒在他的身上，那雙仿若青春之泉的綠眼睛充盈着淚水。忽然令奄奄一息的斯內普想起了摩天輪上那個含着淚水的男孩。

他知道波特從未說出口的話，也知道那個男孩當時內心激蕩的原因。

他全都知道。

可是他不說，哈利也不說。

他們的默契全都用在了這裏。

“看着我……看着我。”他想要安慰這個男孩，想要告訴他死亡并不可怕。

那是下一個旅程。

“是時候開始下一個旅程了。”

許久不見的鄧布利多穿着他最愛的藍色星星袍，語重心長地對着坐在車站長椅上的男人說。

“不。”斯內普又一次口吐着拒絕。

“難不成你在等哈利？”鄧布利多發愁地摸着胡須，可惜死亡之後他再也沒有糖果了，口袋裏空無一物。

“我很抱歉。這事我從沒預料過。我以為他會活下來……”

可惜事與願違。

索命咒完全消滅了伏地魔的靈魂，同時也帶走了哈利。

“兩個人無法獨活，難道這句話應該這樣理解嗎？”鄧布利多惋惜地說。

如果他能夠預知到結局，就不會指引哈利去獨自面對伏地魔。

但是世事難料，從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窺見未來，就連他也在站臺上等了許久，才準備開啓下一個旅程。

“你又何必固執地将時間耗在這裏呢，西弗勒斯？難道你真的喜歡上哈利了嗎？”

“他一定還活着。”斯內普的靈魂注視着面前的老者。

忽然一輛列車駛進了這空蕩蕩的車站內，列車門打開了。

“走吧，你等不到他的。哈利已經……”鄧布利多開口。

斯內普打斷了鄧布利多的勸說，“你走吧，阿不思。我答應過我會等他。”

鄧布利多嘆息着，可惜靈魂的他已經不能再疲憊再衰老了，他只能踏上這列列車，眼睜睜看着車門關上，汽笛轟鳴，列車緩緩駛向下一個旅程。

而斯內普的靈魂依舊固執地坐在站臺上，等待着他們都知道不會再出現的那個男孩——為了整個英國而甘願赴死的最傻也最勇敢的救世主。

但也許他能夠等到，也許他還活着，也許他只是忘記了，開始和一個女孩接觸，他們會結婚會生很多的孩子，會有着幸福的家庭。

他會長命百歲。

所以他可能需要等待漫長的歲月。

哪怕這可能性非常渺小，但說不準——因為哈利·波特就是個奇跡男孩啊！

他的腦海中反複綻放着他們看着的最後一場煙火，在綻開的滿天星光之下，那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孩笑得比煙火還要璀璨。

他說：“生日快樂，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