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蓮玉佩
第24章 青蓮玉佩
一塊令牌, 讓謝巋然成了大家口中靖帝面前的紅人,驚才絕豔的少年郎,謝巋然被迫忙了起來。
朝中最不缺的就是見風使舵的人, 大家見靖帝如此重視謝巋然,不少都想要趁機拉攏關系, 來找他套近乎, 謝巋然懶得應酬, 便躲到明芙魚這裏,将明芙魚當擋箭牌,只說明芙魚離不開自己, 他得留下‘看孩子’。
兩人閑着無聊,謝巋然便掏出骨笛教明芙魚吹笛子。
“手指按着這裏……不要吹得這麽用力……”
一曲青梅調,被明芙魚吹得破破碎碎,學了半晌也只學會了兩個音。
謝巋然捂着耳朵,有氣無力道:“阿魚啊,你是不是在殺豬?”
明芙魚将骨笛一扔,沒好氣道:“不吹了!”
謝巋然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來,“多謝魚少俠饒我一命。”
明芙魚氣得想打他,瞪了他一眼, 氣哼哼的跑去看兔子。
謝巋然捉來的這只兔子,這幾天被明芙魚養的圓潤了一些, 身上的白毛幹幹淨淨,梳理的極為整齊。
謝巋然伸手揉搓了兩下, 将兔毛揉的亂成了一團。
明芙魚推開他的手, 将兔子抱回懷裏,把兔毛捋順。
“出去走走吧。”謝巋然待在帳篷裏早就悶了。
兩人帶着兔子出了帳篷,還沒有多遠, 正好遇到一群人,他們立即圍了過來,看到謝巋然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無比熱情。
謝巋然一邊應付着,一邊趕緊朝明芙魚使眼色。
明芙魚仰頭看天,對他求助的目光視若無睹。
謝巋然見明芙魚不動,趁着大家不注意,雙手合十,服軟的晃了晃手。
明芙魚這才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晃了晃謝巋然的胳膊,大聲道:“阿魚餓了。”
謝巋然立即露出笑容,對衆人拱了拱手,一邊後退一邊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各位,下次再聊天!”
趁着大家還沒反應過來,謝巋然趕緊帶着明芙魚溜之大吉99Z.L,走遠了,才洋洋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不錯,咱們配合的越來越默契了。”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用這種方法,躲了不少清靜。
明芙魚偷偷翻了個白眼,她住在楚氏那裏本來別提多舒服,楚氏性情雖然冷淡,但照顧起她來,細心又周到,而且還有梅嬷嬷幫忙照看,比大大咧咧的謝巋然好太多,明芙魚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
可最近明芙魚要給謝巋然當擋箭牌,成天跟謝巋然黏在一起,每天不是去騎馬打獵,就是去河邊抓魚,小臉蛋都曬黑了不少,明芙魚覺得自己再這麽折騰下去,沈十娘回來都不一定能認出她來。
兩人還沒清靜一會兒,錦榮公公就找了過來,看着謝巋然笑容滿面道:“小世子,陛下有請。”
謝巋然和明芙魚對視一眼,神色無奈,應酬皇帝可比應酬其他人還要累,謝巋然也不懂自己最近是怎麽入了靖帝的眼,實在是有苦難言。
明芙魚可不想陪他受罪,想趁機回帳篷,謝巋然卻拉着她不放,只讓人将兔子送回去,走到半路還叮囑道:“等會兒我們在陛下那裏待個兩刻鐘,如果陛下還不放人,你就說你肚子餓了。
明芙魚:“……我不敢。”那可是皇帝!
謝巋然語氣嫌棄,“膽子比兔子還小。”
明芙魚:“呵呵。”欺君可是要殺頭的。
謝巋然有點發愁,想了想,“我等會如果請陛下把令牌收回去,你覺得陛下會同意麽?”
明芙魚:“可以試試。”如果沒有那塊令牌,就沒有那麽多麻煩,她也就不用整天裝餓了。
反正試成功了她解脫,試失敗了謝巋然自己兜着,那就讓他試吧。
錦榮公公快把頭低到了胸口:“……”奴才什麽也沒聽到。
謝巋然帶着明芙魚走進靖帝的帳篷,明芙魚雖然有些緊張,但有謝巋然在,她倒是不太害怕,走進去之後,好奇地張望了一圈。
靖帝的帳篷是整個圍場裏最大最好的,不過比明芙魚想象中要低調簡樸很多,帳篷裏只有正常的生活用品,除了牆上挂着的弓箭外,沒有其他墜飾,雖然寬敞,但并不豪華。
帳篷中間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棋盤,靖帝身上穿着的一身灰色的寬袍,頭發垂在腦,正看着棋盤上的琉璃棋子微微出神,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到他們掀簾進來,才回過神來,手搭在膝蓋上,斂目看着他們。
謝巋然帶着明芙魚行禮,等靖帝讓他們起身才站起來。
靖帝看着謝巋然一直牽着的女娃娃,實在納罕,忍不住問:“你為何一直帶着這位小姑娘?”
謝巋然低頭看了一眼明芙魚,明芙魚見靖帝注意到她,不自覺有些緊張,小手緊緊地攥着他,身子往他這一側偏着,就差貼他身上了。
他不由勾唇一笑,對帝道:“阿魚膽子小,黏我。”
小煩人精外強中幹,私底下張牙舞99Z.L爪,在外面就膽小的不敢說話。
明芙魚:“……”誰黏你了!
可她這般想着,卻不敢放開手,像只鹌鹑似的低着頭,都說帝王之心是海底針,誰知道靖帝會不會一個不開心就讓人砍了她的頭,她還是貼着謝巋然才能安心點。
靖帝聽得有趣,看向謝巋然,言語戲谑,“既然你如此有小孩緣,那朕等會兒讓人把小皇孫送過去,你也一道哄了吧。”
謝巋然:“???”
“不是……陛下……”
“就這麽定了,先過來陪朕下棋。”靖帝一錘定音,看着棋盤,興致勃勃地對謝巋然招了招手。
明芙魚差點笑出聲,趕緊低下頭去,遮住自己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
謝巋然算是知道什麽叫聖命難違了,他有口難言,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走過去,“陛下,巋然棋藝生疏,實在是不敢陪您對弈,不如巋然去找楚遠侯來陪您……”
“坐。”靖帝指了下對面的位置,看着白釉瓷棋盤,頭也不擡道:“你執黑子。”
“……”謝巋然只得老實坐下。
錦榮公公笑眯眯地給明芙魚端來兩盤糕點,讓她坐在旁邊的暖榻上吃糕點。
禦廚做出來的糕點軟糯香甜,吃起來唇齒留香,明芙魚咬了一口就停不下來,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巴都嘟了起來。
謝巋然手裏拿着棋子,瞥了一眼獨自享樂的明芙魚,忍不住偷偷瞪了一眼沒有良心的小煩人精。
他收回視線,将棋子放到棋盤上。
靖帝執棋落子,聲音平淡道:“朕聽說你從國公府搬到了舊宅住,為什麽?是在家裏住有什麽不方便之處麽?”
謝巋然微怔了一下,垂目笑道:“陛下多慮了,家中和善,一切都好,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只是巋然性子散漫,不喜歡被拘束,自己搬出去住更自在一些。”
“朕知你孝順,只是你既然有孝心,為何不在父母身前盡孝?如果承歡膝下,豈不能讓父母更開心?”
謝巋然唇角的笑意漫起一點苦澀的弧度,微頓了一下,笑道:“讓父母事事順心才是盡孝,在不在身邊又有什麽關系呢,家中有兩位弟弟讓父母享受天倫之樂,舊宅離國公府并不遠,巋然也可經常回去看望。”
明芙魚吃糕點的動作慢了下來,就她這段日子以來的觀察,外面的傳言并非作僞,楚氏和謝巋然之間的關系确實有些冷淡,謝巋然每日按時請安,但從不多話,楚氏神色一直淡淡的,他們總是規規矩矩,不像一般母子那樣熱絡。
可若說他們關系不好,謝巋然的孝心卻不是假的,楚氏對謝巋然也并非全無關心。
雖然謝巋然不知道,明芙魚這幾日卻看得清清楚楚,每日楚氏都是在帳篷裏等謝巋然來請安之後才出去,夜裏也常常叮囑梅嬷嬷,讓人送湯給三個兒子,從不曾薄待,甚至在夜深的時候看到謝巋然帳篷裏的蠟燭沒有熄滅,也會格外叮囑丫99Z.L鬟去讓謝巋然早些睡。
而且,明芙魚覺得,楚氏如果真的不在乎謝巋然,又何必對她這樣一個商戶丫頭這般好呢。
靖帝仔細品了品謝巋然第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謝巋然又道:“只要是一家人,不管住不住在一起,都永遠是一家人。”
靖帝神色微深,有一瞬間怔愣,不自覺擡眸看向謝巋然,謝巋然垂眸看着桌上的棋盤,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這樣近的距離,靖帝能清楚的看清謝巋然的面容,甚至能看到他面龐上細微的絨毛,稚嫩的臉頰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清爽而幹淨,眼尾微微上揚,面頰紅潤,眉眼不像謝國公,也不像楚氏,謝家人面相憨厚,眉毛粗長,而謝巋然卻有一雙劍眉,淩厲的像刀鋒一樣。
靖帝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着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許久才收回目光,心裏是說不清也不能說的難受,口舌發苦。
明芙魚覺得靖帝剛才看謝巋然的眼神很複雜,深邃痛苦,欲說還休,眼底壓抑着情緒深不見底,超出了一位帝王對臣子兒子應有的感情,雖然只有一瞬間,眨眼便不見了。
許久,靖帝清了清喑啞幹澀的嗓子,狀似無意道:“朕看謝老三那匹小馬駒不錯,聽說是你從盧忒那裏搶來的?”
謝巋然心虛的低咳一聲:“陛下聖明,什麽都知道。”
靖帝笑了笑,絲毫沒有追究的意思,“下次想要什麽直接跟朕說,趕明兒朕讓人給你也弄匹好馬。”
謝巋然随便一聽也沒當回事兒,只笑了笑,謝了皇恩。
靖帝将注意力放回棋盤上,看着棋盤上的棋子,饒有興趣地笑了笑,“棋場如戰場,你只圍不攻是何意?”
以謝巋然的性子,靖帝可不認為他會因為忌憚自己皇帝的身份而故意放水。
謝巋然勾了勾唇,放下一子道:“沒摸清敵人的套路之前,巋然覺得還是不要貿然進攻的好。”
靖帝在他棋子的旁邊,放下一顆白子,提點道:“你如果一直不試探,只靠觀察,要浪費多少時間?可能一局棋結束,你都試探不出敵方的脾性,有時候必然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謝巋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遲疑片刻,試探着進攻了一子,靖帝彎唇,看了他一眼,含笑落下棋子。
一局結束,謝巋然毫無疑問的輸了。
謝巋然看着棋局,皺眉道:“陛下剛才這一子分明是故弄玄虛。”
靖帝微笑,“在戰場上,有時候你看到的,其實是敵人故意讓你看到的,要留心分辨,小心落入陷阱。”
靖帝年輕時骁勇善戰,這天下雖然是先帝打回來的,但少不了靖帝的功勞,他有勇有謀,在先帝最有力的左右手,所以開國之初,先皇首先立了靖帝做了太子。
明芙魚聽了一會兒,才聽出來靖帝是在指導謝巋然。
她覺得無聊,偷偷打了一個哈欠,如果不是在靖帝的帳篷裏,她簡99Z.L直想翻個身睡過去。
夜幕落下,靖帝和謝巋然才意猶未盡的撤了棋局,謝巋然雖然一局沒贏,但一副心情舒暢的模樣,想來是獲益良多。
錦榮公公在靖帝身邊伺候多年,最是了解靖帝,看靖帝舒展的眉眼,就知道靖帝心情極好,他對謝巋然不由愈發的熱情起來,端茶遞水,樣樣親力親為,明芙魚自然也跟借了光,錦榮公公變着花樣的給明芙魚端好吃的。
明芙魚吃得心滿意足,見終于可以離開了,才趕緊晃了晃小腿,想要從榻上滑下去。
錦榮公公眼疾手快地想要伸手接住她,她搖了搖頭,躲開了錦榮公公的手。
她向來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觸碰,沒用錦榮公公抱,自己從榻上跳了下來,随着她的動作,她一直挂在腰間的青蓮玉佩晃了晃,掉落到了地上。
明芙魚吓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還好地上鋪着厚厚的毛絨毯,玉佩沒有摔壞,她蹲下去将玉佩撿起來,用小手拭了拭上面的灰塵。
靖帝聽到聲音垂眸望去,面色卻猛地一變。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明芙魚手裏的玉佩,牙關咬緊,沉聲道:“把玉佩呈上來!”
明芙魚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擡頭望去,錦榮公公見靖帝臉色難看,趕緊伸手去拿,看清楚青蓮玉佩後,卻是面色大變,像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白了面色。
他手抖了一下才接過玉佩,走到靖帝面前,低頭将玉佩雙手呈上。
屋內詭異的安靜着,落針可聞。
靖帝接過玉佩,拿在手裏細細的看,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起來,他的手指在玉佩的荷葉上輕輕掠過,卻像不敢觸摸一樣,只是隔空輕觸了兩下。
“青蓮玉佩……”靖帝攥緊手心,擡頭看向明芙魚,目光銳利而冰冷,“說!這枚玉佩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錦榮公公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明芙魚身體不自覺僵住,靖帝并非暴君,一直以來都面容慈和,明芙魚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冰冷的模樣,心中不由打起鼓來,心髒一下一下劇烈地跳動着,站在原地忘了反應。
謝巋然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将明芙魚擋在身後,拱手道:“陛下,這塊玉佩是我送給阿魚的。”
“……你!”靖帝瞳孔猛縮,眼睛直直地盯着謝巋然,聲音竟然顫抖起來,“你怎麽會有這塊玉佩?你從哪裏得到的!”
謝巋然皺眉,看着反常的靖帝,聲音平穩道:“回陛下,這塊玉佩是我從盧忒那裏得來的,就是要小馬駒的那次,您派人一查便知。”
靖帝眉心蹙緊,目光緊緊盯着他,神色晦暗複雜,半晌都沒有移開目光,似乎在審視他話的真假。
錦榮公公低着頭,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喚了一聲:“陛下……”
靖帝回過神來,攥緊手裏的玉佩,頹然靠回椅背上,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半晌啞聲道:“朕累了,你們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