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這天沈南絮剛下班, 路原就打了電話過來。這是自從上次吵架後，對方第一次打電話。
嗯，早上還發了微信。
她猶豫了下, 沒有接，摁掉了通話。
最開始也沒什麽, 只是被美色所惑，消費欲望。
但漸漸地有些不太對了。
家裏屬于另一個人的東西越來越多, 毛巾, 牙刷、拖鞋，他的睡衣和平板電腦。
打破平靜，一周前路原笑着說兩個人認真交往, 以結婚為前提。
沈南絮下意識反問：“你是不是神經？”
這句話有些傷人，在擇偶市場上從來都是被人捧着的路原, 當時臉上挂不住。
兩個人就這麽吵了起來。
沈南絮被工作所累，心情不太好, 說話沒有太客氣。
“你開始也不是只想睡我嗎？算了吧。”
她體諒自己夠嗆, 完全不想花費精力去認真談戀愛。
建立親密關系太累了，什麽友情愛情都是鏡花水月, 對她來說只有親情才靠得住。
父母死了後, 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就是夏穎了，她們早就不只是友情。
路原被問住了，但也不得不承認, 在一開始是只想睡覺。
他這個人非常看臉，要求也很高, 第一眼不喜歡的人, 那就沒有可能。
最開始的确是沈南絮的漂亮吸引了他。
但是睡一次不夠, 一個月睡了七八次還不夠, 後面就不光是只在晚上想見她。
哪怕知道她不太靠譜，一堆毛病。
“沈南絮你真絕情。”
這個人對他哪裏有半分真心，半點的在乎，原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路原被對方的冷漠打擊到了，那晚穿上衣服，半夜開車走了。
沈南絮從頭到尾也沒有挽留一句。
接下來，他們一周沒聯系。
路原沒有等到一個電話、一句微信。
人沒有心髒就會死，但這個沒有心的女人活得好好的。
今天早上，他終于忍不住主動聯系了對方。發了一條微信。
“你最近忙什麽？”
一個小時後，那邊有了回複。
沈南絮：我的理解是一周不聯系，自動結束。
沈南絮：我們還是朋友吧？我以後有事找你，路醫生不會拒絕吧？
路原當下氣得不輕，如果他不是前途不錯的醫生，對方想着以後還能用得上這層關系，那大約是不會再理他了。
比起不甘心矮一頭，更不甘心是成了陌路。
沈南絮沒有接電話，可一個小時後，她在自己家樓下看到了路原。
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是否應該推心置腹的勸說對方，自己只不過皮相不錯，其實一點都不适合談戀愛。
也不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以後更不會是一個賢妻良母。
何必呢？
沈南絮還在醞釀，路原先說話了。
“不是說要抓貓去節育嗎？我都聯系好了，第一批十個名額。公貓100一只母貓300一只。今天可以先抓三只過去。”
沈南絮：“……”
然後莫名其妙的，她就開始和對方合作一起抓貓。
小區裏的貓平時有人喂，小動物提防心很低，他們很快抓到了兩只。
有居民見他們抓貓，還跑來問怎麽回事。知道是帶貓咪去節育，解開誤會後又紛紛散開。
把今天的第三只貓放進籠子，路原意有所指地說：“比你好對付多了。”
沈南絮：“哦，謝謝誇獎。”
路原：“所以，你真覺得這是誇獎嗎？”
“要不然呢？”
兩個人之間氛圍不太對，剛好這時候一個男人湊上來，掃了眼籠子裏的貓，有些陰陽怪氣道：“居然還花錢給貓做手術，真有錢啊，啧，這個年代貓比人的命都金貴。”
路原心情很不爽，這下撞到了槍口上，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克制，生冷道：“那倒是未必，雖然你腦子空空的，但你的确比貓值錢很多。血液和血管自然不用說，眼睛可以賣一萬，頭皮8000，肩膀3000，心髒加肝髒可以賣150萬，連着小腸也有一萬六……”
他的視線掃過對面的人，每落到一處地方，就冰冷的報出一串數字。
仿佛一個刻薄的屠夫，面對的事案板上豬肉。
冷風吹過，男人打了個冷顫，懷疑這個人是有病嗎？倒是有點怕了，他低聲罵了句掉頭走了。
沈南絮也很意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這個樣子。
她這個變态都害怕的變态。
“吓吓他他也好。”
路原黑色眼瞳盯着人說：“沈南絮，你是覺得我很好欺負？”
“我沒有這麽覺得。”
沈南絮想到到對方剛才的樣子，感嘆醫生果真是不好惹的群體。
說起來他們沒什麽深仇，只是她不想和別人建立穩定的緊密關系。
畢竟她顧好自己都很艱難，又何苦來哉分神照顧另外一個人。
他們談不上有個好的開始，所以要說結束也變得黏黏糊糊，一時斷不了。
哪怕再冷僻或者熱鬧的人，也會有覺得寂寞的時候。
——
時間過得飛快，這天是劇組最後一天拍攝。
雖然中間磕磕絆絆，不是一帆風順。不過至少和開機大家湊數時的狀态相比，完全不同了。
所有人都期待播出能有好成績，嗯，或許可以期待一下？
下午六點，劇組順利殺青，切了慶祝的蛋糕。
兩個主演都收到了花束，沈南絮有些意外，連着她這個導演也有一束花。
衆人寒暄後散去，沈南絮抱着那束花坐到天色全都黑了，這才起身往外走。
她其實不喜歡工作，也不喜歡那些人情世故。
更清楚知道大多數努力都創造不了奇跡，心裏的那一腔熱血，早在幾年前就消失不見了。
畢竟這世界上多是麻木的人，今天和昨天比又能有什麽不同。
只不過被世俗裹挾，還是會有不甘心。
從工作的狀态抽離，突然卸力有些無所适從。
——
丁逍已經等了許久，正疑惑沈南絮是不是已經走了，終于是見到人。
沈南絮見到了人，也是一愣。
她設想過兩個人再見面的場景，不過她已經很久不想了，卻在今天真見到了。
分手了四年的前男友。
人模狗樣的和從前沒有多大變化，哦，衣服質感更好了，看來是賺到錢了。
她心裏的茫然變成了點點煩躁。
——
路原挂名了劇組顧問，這部劇男主角職業設定就是醫生。
當初他來探班，很自然的和主演加了微信。
男主角對這個年輕主任醫生有點學歷崇拜，兩個人偶然也會聊幾句。
路原也就知道今天劇組最後一天拍攝。
他開車來的路上有點堵，沒趕上殺青，但是趕上和她女朋友在談戀愛。
路原視力極好，隔着車窗隔着條馬路，卻依然看清那一束花很鮮豔漂亮，那個男人也還算年輕。
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麽？
狗男女在馬路另外一邊，這邊不是主幹道，他要開出去好遠才能調頭。
路原把車停在路邊，下車飛快跑了過去，跨過了中間的交通護欄，步伐也再沒醫院時候的穩重。
“沈南絮你怎麽不接我電話？”路原站定腳步問。
“我沒幹什麽。不過，你是瘋了嗎？”沈南絮很詫異，向來一板一眼的路醫生，今天居然會橫穿馬路。
“這位是誰？”
沈南絮把懷裏的花遞了過去：“這是劇組殺青送的花，我路上遇見校友，就随便聊了幾句。”
沈南絮态度坦然，路原松了口氣，漫上了點點喜悅。
不是在談戀愛就好，不是在談戀愛就好。
丁逍擰起了眉，語氣不善問：“他是誰？”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沈南絮看向路原，“我們走吧。”
路原雖然疑惑兩個人關系卻也沒追問。
畢竟他是贏家。
他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牽住了沈南絮，不動聲色宣告了主權。
沈南絮垂下視線，任由人牽着，沒有再說話。
回去的路上，車裏一直沉默。
進了家門，路原找了個花瓶，把那束花插了起來，笑着說：“今天那個男的，他是在追你嗎？”
不難纏，畢竟對方眼神太過炙熱。
沈南絮：“他是我的前男友，問我願不願意吃回頭草。”
“你沒有答應吧？”
沈南絮嘆了口氣，生活總能比你想得更糟糕。
比如發現前男友變成了你合作公司的高層。
對方說了一大堆廢話。總結就是，你走運了再次被我選中了哦，為了避免你被我影響，特意貼心的挑了殺青這天才來找你。
不僅僅如此，我早知道你是這個項目的導演，如果沒我的點頭，你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兩個人分手鬧得并不愉快，沈南絮只覺得晦氣。
親手斬斷的線，怎麽有臉撿起來。
不過作為被磋磨的社畜，她還是豫了下要不要為了事業順利，避免被穿小鞋，和對方周旋一下。
然後路原就出現了，很生硬的替她劃清了界限。
沈南絮其實覺得這樣也好，省了事情。
再怎麽樣，路原的樣貌氣質還是很拿得出手，新歡比舊愛體面。
路原見對方不說話，心口有點發悶，又說：“看來他對你餘情未呢。
沈南絮被這句話激怒了，冷笑一聲：“是嗎？我們分手三個月他就有了新女友，對我餘情未了，但是幾把倒是很絕情。”
當初分手，對方冷漠的說，我不喜歡你了。
有那麽一段時間，她也很崩潰，幻想過對方會來找自己，然後道歉、和好。
後來偷窺對方社交賬號，發現狗東西很快交往了新女朋友。
真是很可笑。
路原習慣了對方的情緒反複，有時候很好相處，有時候又脾氣壞得很。
仿佛心底藏了很多事，又一層一層把自己包裹起來，表面什麽都不在意，卻把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起來。
沈南絮不客氣的開口趕人：“你是要吃點東西再走，還是現在就走？”
“我哪裏惹到你了？”
沈南絮：“以後你也不用來了，我朋友介紹我一個新工作，我要斷舍離人際關系。”
本來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路原今天也幫她做了決定。
最近流行素人戀愛真人秀綜藝，她的朋友在一檔節目裏負責篩選嘉賓，對她抛出了橄榄枝。
沈南絮這張臉放在網紅裏，也是在第一梯隊，學歷職業都不錯，因為是影視從業者，配合度也有保證。
人可能會懷才不遇，才華會被埋沒，但是只要有曝光，臉就一定不會。
去錄節目沒多少通告費，但能幫她拓寬人脈。
如果紅了，就不怕以後接不到工作了，商業價值很可觀。
沈南絮開始不想去，不願意被放在鏡頭下觀察。
但現在改變了主意，賺錢不寒碜，劍走偏鋒為何不可？
左右拍攝時間也就一個月。
路原聽完緣由，擰了擰眉：“你去戀愛綜藝幹什麽？你就這麽不要我了嗎？”
“當然是賺錢比較重要。”她在氣頭上，說話更是帶刺。
路原心口仿佛哽了一口血，他平複了下心情，走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腰。
“你是覺得我又耽誤你賺錢，耽誤你還房貸了？”話音一頓，他放低了聲音又說，“你別去好不好，我可以幫你還房貸，我雖然現在賺的沒你多，但是我基日常也不花錢，能負擔的起。我保證你遇不到比我更喜歡你的人。”
沈南絮怔了下，心裏難免動容，嘴上卻不饒人：“我偏要去，這就是工作又不是真的去談戀愛。”
路原見軟的不行，把心一橫：“你要去，我就實名舉報你有男朋友還去參加戀愛節目。”
沈南絮瞪眼：“你他是瘋了？不如明天去挂一下你們醫院精神科，找個專家好好看看腦子。”
路原：“那我要挂兩個號，近墨者黑，你也該去看看。”
“你放手。”
“我不放，你還去不去參加戀愛綜藝？”
“你放手。”
“不放手。”
沈南絮：“我要去也是去挂眼科，怎麽就看上了你。”
都怪那家醫院護士亂說。
最開始，她見對方每天端着，一副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樣子，真信對方潔身自好，所以手癢時不時撩撥一下。
本來只是消遣，沒想到還真撩到了，她也就沒什麽心理負擔的睡了。
路原：“彼此彼此，我也很後悔，不該被你的美色迷惑。”
沈南絮冷哼一聲，心想那不如好聚好散。
刻薄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聽見對方又說：“應該一開始就認認真真的談戀愛，循序漸進，步步斟酌，終于把你網住，接下來不管以後好壞，都把你網在我懷裏，再不讓你溜走。這樣一來心有所屬，我的生活也就更鮮活。”
沈南絮怔愣在了原地。
大約這個世界再冷的人，也拒絕不了這樣不動聲色又厚重的溫柔。
路醫生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既有主見又有擔當。
他身上有種不動色色的堅韌和成熟溫柔，會讓人不由陷進去。
這個男人很容易就被許多人喜歡上，不意外會桃花運旺盛。
沈南絮艱難地提醒自己這是假意的溫柔，上下嘴唇碰一碰就能說出來的話。
這有什麽稀罕的，又不要成本。
“……你話不要說得太滿，你今天這麽說，以後怕也會去哄別人。”
“我喜歡你，又怎麽會去哄別人。就像去寺廟裏抽簽，我已經抽到了最好的一個簽，就不必再去搖第二次。你就是我的上上簽。”
沈南絮：“……”
什麽上上簽，只是說得好聽罷了，她才不信。
哪一段感情的開始不是很好很好的，至于大部分結局，那是不提也罷。
路原從錢包裏抽出銀行卡：“你拿去還房貸，不要去參加什麽戀愛節目好不好？這筆錢我補貼給你。”
沈南絮：“這可是很大一筆錢！”
路原眼神炙熱：“不夠嗎？那加上我這個人吧，何況我以後也能繼續賺錢，應該不算讓你太吃虧，真的不好好考慮下嗎？”
沈南絮：“……”
可以不動搖嗎？還有其他茬兒可以找嗎？
靠，她本來是打定主意劃清界限，讓這個人今天也殺青的！
他爹的，這次真遇到了個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