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二天早上。
路原邊穿衣服邊說:“你給我拿六罐茶葉, 我這幾天就不來了。”
沈南絮“啧”了聲:“男人就是現實啊,不能睡就幹脆消失了。這算是彌補嗎?”
“不許胡說八道,我在你眼裏成什麽人了。我看你昨晚戲弄我不夠, 還想連着戲弄我幾天。”
他失眠到三點,今早難免氣壓低了些。
如果這個狀态持續幾天, 那就別想好好上班了。
沈南絮:“有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人。”
路原蹙眉:“沈南絮!”
沈南絮彎了彎嘴角, 過去拉了下他的手:“路醫生你的臉怎麽黑, 我開個玩笑。小心開車,要一路順風啊。”
路原的情緒一秒被安撫,他放緩了語氣:“你也是, 如果閑下來,可以想想我。”
“休息的時候要想一些能放松心情的東西, 幹嘛要想你。”
“沈南絮!”
沈南絮又用手指去摩挲他的掌心,笑眼盈盈地說:“想你我會心跳加速的, 這還怎麽好好休息。你說對不對?”
路原表情不太自然, 輕咳了一聲:“也對。”
沈南絮沒繃住大笑出聲:“路醫生這麽好哄,以後可是很容易上女人當的。”
路原在心底嘆息。
“已經上當了。”他的聲音太輕, 仿佛只是呢喃。
沈南絮沒聽清楚, 問:“你剛才是不是說了我壞話?”
路原: “是啊。”
沈南絮不以為意:“我大方,你要說就說吧,只要你開心那我都無所謂。”
路原咬牙:“那可真是, 謝謝你了。”
院裏每天人來人往,路原唯獨注意到了沈南絮。
當然, 也因為她很漂亮, 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每個小動作, 臉上每個細微表情。
但是表面還要裝不在意, 裝不感興趣,裝一本正經。
裝着裝着,哪怕知道她脾氣差,狡詐,散漫且道德底線靈活,完全不是自己應該喜歡人。
但是還是不由自主去注意。
愛,是願者上鈎。
——
結束離婚冷靜期這天,夏景行和鄒雨在民政局面碰了頭。
他們這一個月都沒有見面,期間夏景行打過三個電話,鄒雨都沒有接。
夏景行覺得自己沒錯,對方的冷漠讓他覺得難堪。
他也就沒有再打了。
直到真的要離婚這一刻,夏景行還覺得有些,不太能接受。
“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
鄒雨覺不想說話,只是點了下頭。
早在一個月前去申請結婚前,不就決定好要離婚了嗎?
他們兩個人名下沒有房,存款當天就分了,離婚協議當時也簽了。
現在居然問想不想離婚?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這三十天的冷靜期,她越想越覺得心寒。
初戀修成正果,年少情深,到最後一點不剩,只剩下恨。
恨他讓她變得現實,變得歇斯底裏。
兩個人領了離婚證,從民政局出來走。
夏景行看着相伴多年的枕邊人,想了下說:“哪怕離婚了,你以後遇到什麽困難,也可以和我說,你以後自己好好的。”
鄒雨一直克制着情緒,人來人往的地方,她不想太難看,她還是要臉的。
但男人這副受委屈的表情,讓她非常火大。
“我警告你,我們已經離婚以後徹底沒關系了,以後你,還有你們家的人不要來騷擾我,不然我一定會報警。”
去你媽的。
夏景行錯愕:“你就那麽恨我嗎?說話這麽難聽。”
“除了你姐姐,你們全家都不是人。”
鄒雨心裏恨意翻湧。
是啊,我說話難聽,就你們全家說話好聽,你們做什麽都是對的。
鄒雨笑出了聲:“你爺爺那麽想要孫子,你爸那麽想要兒子,你們家裏生了兩個兒子,又千方百計把女兒都趕走了,按照道理應該日子過得很好。怎麽還會一家人還活成這種熊樣?你還活得那麽可笑呢?”
“你連着你夏穎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夫妻未必了解怎麽樣讓對方開心,但是一定怎麽讓對方難受。
既然撕破臉,當然要殺人誅心。
鄒雨說完攔了輛的士上。
車子往前開,她捂着臉哭,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絕對不會祝福前夫的,她希望那家人相親相愛,全都沒有好下場。
夏景行在原地站了很久,心裏五味雜陳。
他不明白為什麽爺爺才去世半年,家裏就變成了這樣。
他心裏苦悶,卻不知道該和誰說,最後掏出手機,給他媽和弟弟各自發了一條微信。
“我和鄒雨領了離婚證。”
李春花正在打麻将,這把手氣不錯,她正在專心做大牌,沒有注意到這條微信。
夏景陽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在爬山。
他上次被拘留,放出來後回到單位後,領導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幾天後就把他調去扶貧。
他現在每天微信步數兩萬步起,被分配的那幾家,又是村子裏最難溝通的奇葩。
第一天說的話,第二天也能馬上翻臉不認。
哪怕平時再怎麽哄着,遞煙說好話,但是領導來視察還要告狀,說他不負責。
夏景陽每周都來兩次,那些被扶貧的人,睜眼說瞎話告狀他很少來。
來了也是喝口水就走。
視察領導批評他态度不端正,夏景陽解釋以後,還是受了批評寫了檢讨。
心裏有苦說不出。
吃了幾次虧,他現在每次上門都錄視頻,但是每次都有新的狀況。
他到現在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那樣滿口謊話的惡人。
損人不利己,故意挖了坑讓你跳。
夏景陽沒有料到會因為自己借錢,哥嫂鬧到離婚的地步。
他心裏有愧,但既然婚都離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他現在自顧不暇,也不想攪和進去,回複微信只讓對方想開點,便收起手機。
因為心虛,所以他不想多說,下意識回避。
夏景陽今天去扶貧,對方很直白的讓他送點值錢的煙酒,不要再送洗衣粉和衛生紙,不然幹脆別來。
他一肚子火,再一次打電話和領導申請調離扶貧崗位。
不出意外被駁回了,領導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讓他努力克服,要用更多的責任心做好工作。
下午結束工作吃飯,夏景陽忍不住和一起扶貧的同事抱怨工作難做。
旁邊的男同事有些意外,提議道:“其實你可以去和主任說一下,主任不是你姐姐同學嗎?”
夏景陽:“趙主任是我姐的同學?你聽說說的?”
“趙主任自己說的。趙主任人脈多廣啊,政府、警局很多領導都是他同學或者校友,他們都是一中當年尖子班出來的,那群人會讀書會考試,大學也很好。聽他說你姐姐當年是第一名,現在也前程很好。”
夏景陽一瞬間如墜冰窖。原來他是真的被針對了。
體制內想要照顧提拔人要前後安排,但是想要給人穿小鞋太容易了。
畢竟多得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旁邊同事見他不吭聲,滿心羨慕地又說:“我要有你這個姐姐就好了。高中同學情誼還是很有分量的。”
夏景陽沒再說話,他心不在焉,飯都沒吃幾口。
他腦子裏,都是夏穎在警局對他說的那句“你不要後悔”。
他第一時間想辭職,但又下不了決心。
他學歷不夠,辭職也不知道做什麽,要說去做生意,那也沒有本錢。
而且他也舍不得這個公務員圈子,很多退伍複原的戰友都羨慕他,居然能找關系弄到鐵飯碗。
現在考公多難啊。
三線城市,密密麻麻的人情網,哪怕夏穎不在這裏工作生活。也能讓他不好過。
夏景陽有點後悔了,他不應該惹那個毒婦。
半點不顧姐弟之情,哪裏像別人家的姐姐,又給買房又給錢結婚。
——
夏穎最近都很忙。
公司這兩年攤子鋪的太大,一心想拓展業務,有點本末倒置了。
最近這幾年,連着主打的幾個品牌都沒有認真選品,導致業績和口碑下降不少。
看着場子熱,其實賺得不多。
夏穎換了廖總的那些親戚,又重新挖了一些人過來,忙着搭建團隊。
這個季度幾個品牌的選品會非常重要。
對于服裝品牌來說,追逐設計口碑和網紅熱元素不可兼得。
前者有利于品牌長線發展,後者可以短時間內賺到大筆錢,但消耗口碑的。
廖總的那些親戚,一邊抄襲網紅熱款,一邊為了提高利潤拼命壓低布料預算。
這兩年他們自己口袋裏也賺了不少,但其實是一堆爛攤子。
夏穎上任後換了批設計師,又換了廣告投放渠道。
上一季的新品口碑回來了點,銷量也漲了不少。
服裝這個市場很大,夏穎的業績突出,不斷的有獵頭公司來挖人,開出了很高的薪水和分紅,并且表示不滿意還可以談。
直到夏穎和廖總的兒子交往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獵頭才消停。
感嘆居然變成兒媳婦了啊,廖總真是下了血本。
今天晚上何憶朝不在家,去和來中國出差大學同學聚餐吃飯。
何憶朝在國外念的大學,如果拿賺錢來衡量,他的專業在國內前途不大,當然還是矽谷這種地方更好。
不過幸好他不是給別人打工,自己有公司股份,父母家底厚人脈廣,他不用被壓榨剝削。
哪怕是未來老公,她也好羨慕。
夏穎看文件到晚上九點,何憶朝都還沒有回來。
她等的有些乏,靠着沙發無知無覺的睡着了。
兩個人每天都一起去睡覺,常常是何憶朝等她。
夏穎再睜開眼睛,發現有人摟着她的脖子,半個體重都壓在她身上,沉的快喘不過氣了。
她是被壓醒的。
夏穎下意識把人推開,用了全身的力氣。
何憶朝沒有防備,被推的退兩步摔在地上,手掃到茶幾上的果盤。
玻璃碎裂的尖銳聲音,瞬間讓兩個人都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