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問題目麽
要問題目麽
過了兩天，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趙葉準備體育課下課後去問題目。
分班後的體育老師是個固執死板的老頭兒，趙葉早就有所耳聞過，只要是體育課，他肯定二話不說先讓學生們跑3圈，而且不允許學生們帶書帶作業，體育課必須穿運動鞋和運動褲。
趙葉本來打算帶着練習題去上體育課，這樣一下課就去辦公室聽講也來得及，但是現在換了老師，這種方法只好作罷。
下課再跑回去拿書肯定是來不及，14班在4樓，而江時衍的辦公室在2樓，一上一下跑幾個來回是肯定行不通的。
于是，趙葉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将練習冊提前放在江時衍的辦公桌上。
體育課前，幾乎所有同學都是在午休之後直接回班放下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後飛速沖出教室跑去操場。
離上課還有10分鐘的樣子，班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趙葉并不着急，她撕下一張便利貼，一筆一畫的寫着什麽，陽光垂落，映得她的側臉分外恬靜。
徐文樂已經整裝待發，看了一眼手表，距離上課還早，但是她已經迫不及待想下去了：“姐妹，你在幹嘛，下去啦下去啦！”
聲音在空蕩的教室裏很突兀。
“哦，那個……”趙葉頓了一下，合上筆蓋，笑着解釋道，“我準備把我的練習放在江老師那裏，不然過會兒還要跑回來，太麻煩了。”
語畢，趙葉撕下便利貼，将它貼在書的封面上，用力地按了按。
“哦，那你在寫什麽呢？”徐文樂湊近看了看。
窗外的風已經不再如同剛開學那般刺骨，若有若無帶了點柔和，卷着清新的空氣吹入教室裏，沖散沉悶。
趙葉随手撥了一下被風吹亂的劉海，幾縷碎發被她別到了耳後：“我把書放在老師那裏，總得寫個便利貼告訴他一下，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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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樂點點頭覺得沒錯。
為了陪趙葉去放題目，兩人刻意換了個樓梯走。
可能是因為整個辦公室的老師下午第一節都沒課，所以趙葉推開門喊報告時，裏面黑乎乎的，不見一個人影。
趙葉飛速又準确的把練習放在江時衍的辦公桌上，輕輕關上前門，仿佛無事發生，和徐文樂說說笑笑走到操場上去了。
辦公室裏，陰暗寂靜，只是多了一本練習冊，靜靜地躺在江時衍的辦公桌上，上面貼着一張淺粉色的便利貼，左下角還印着一只小貓，小姑娘寫的的字跡清秀大方，一撇一捺都透露着認真：
“江老師，我先把我的《五三》暫存在你這裏，下課後我來問你題目，謝謝哦～”
體育課正常進行。
果不其然，小老頭兒來到操場之後，不由分說就讓學生們繞着操場一圈又一圈地跑步。
令人感到不滿的是，他并不事先通知體育課代表要跑幾圈，而是先讓體育課代表帶着他們跑，跑完一圈同學們停下來後，他劈頭蓋臉痛罵一頓，“隊伍不整齊”“口號聲音太小”“講話聲音太大”“動作散漫”等全部說一遍，然後接着以懲罰的名義讓學生們接着跑。
跑前還要氣勢洶洶的警告一句：“要是跑不好就給我跑一整節課！！”
學生們被逼無奈，接着要死要活地跑着。
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體育老師真是有病一樣的！！”
“夏天怎麽辦啊，夏天難道也這樣跑嗎？！”
“要跑就趕緊跑，跑完拉倒，他的廢話怎麽這麽多啊？”
“都要累死了！第一排跑這麽快幹什麽啊？！”
“……”
最終，14班同學總共跑了3圈，跑完步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體育課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江時衍來到了他的辦公室準備辦公，卻看見一本本不屬于他的藍色封皮的書。
書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幾個大字，上面還被貼了張小紙條。
認識這麽久了，江時衍還是認得趙葉的筆跡的，他淡淡瞥一眼那張便利貼，就知道這些都是趙葉的。
江時衍的餘光時不時飄到那本書上，翻開看了看裏面的題目，後面還有很多沒學到，所以還有很多空白，但是前面學過的部分都被認真寫過訂正過。
江時衍合上書時再一次看見那張便利貼，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
臉部線條柔和到沒話說，他帶着幾分意猶未盡的笑抿起唇，搖了搖頭。
分班前，汶勵一中的周考是只考語文、數學、外語三門主科的，但是分班過後，選修的三門選科也比較重要，所以周考變成了一周考主科，一周考選科。
這周考的是選科，對于趙葉而言就是政治、歷史、地理。
考試過程中，趙葉做題目做的很順利，也沒有出現讓她無從下手的題目，畢竟三門科她都認真背了書、複習了知識點，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考完，雖然沒有對答案估分，但是趙葉的自我感覺還是比較良好。
周日晚上剛剛考完，周一下午就成績就全部出來了。
趙葉晚上回家看了一眼，政治和歷史都考了80分，排名和分數都算不錯。
美中不足的是，地理有些發揮失常，只考了72.5分，班級排名第五，在所有選了地理的同學中排名只排到五十幾名。
選了地理的班級只有7個班，也就是一半。
從全校第一名退到五十幾名，對于趙葉來說有些受挫。
周二，趙葉去辦公室，江時衍講完題目後，順口就問：“這次周考考的怎麽樣呀？”
像是被踩了尾巴，趙葉鼓鼓嘴，擡手拂了一下臉頰邊的短發：“我地理考的很差，退步了好多。”
退步了這麽多，趙葉都有點不好意思提。
在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學生選修了地理的情況下，趙葉退步到五十幾名，和上學期年級第一的名次比較起來，相當于是退步了一百多名。
江時衍看着趙葉有些低落的神态，把本來就不重的語調放的更輕：“考了多少啊？”
“72.5分。”趙葉如實交代，不自覺的把頭埋的更低。
“這不是還可以嗎，不錯呀。”江時衍的語調很輕松，甚至還帶了一絲上揚。
趙葉沒想到江時衍居然會覺得這個分數還可以，忍不住“啊”了一聲，腦袋擡起了一些，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時衍，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知道他是真的覺得還可以，還是只是單純的在安慰她。
“确實還可以，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繼續努力就可以了。”江時衍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趙葉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柔和善意，他頓了一秒，接着問道，“政治和歷史怎麽樣啊？”
“這兩門都還好，都考了80分，這麽一看我的地理好像是最低的。”趙葉撇撇嘴，語氣帶了幾分自嘲，忽閃忽閃的眼睛看起來很不甘心。
明明政治和歷史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都沒有地理多，結果政治和歷史還考得比地理好。
這個世界不會好了。
江時衍擡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身上的清香在空氣中輕微彈跳，鼓勵道：“沒事，挺好的，這三門只要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就行了，一定會不錯的。”
趙葉點頭，淺淺的笑了一下，肉眼可見的唇紅齒白。
“之前劉老師跟我說過，你的數學稍微有些差，跟我的情況差不多。”江時衍說着，摸了摸脖頸，趙葉的視線順着他的動作，看見他的背部線條，修長俊朗，“我當時是英語成績拖後腿，其他的都還行。”
趙葉撇嘴：“江老師，你也太謙虛啦！”
尾音上揚，帶着顯而易見的調侃。
江時衍說自己英語成績拖後腿确實是實話，但是說自己其他門科“還行”就有點過于謙虛了。
要是真的“還行”，怎麽能考上栗清師範大學？
江老師真的就是典型的凡爾賽。
似乎是自己的謙虛被看穿，江時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急忙轉移話題：“你語文和英語怎麽樣啊？”
“我語文和英語都挺好，”趙葉對于這兩門還是比較自信的，“反正比數學好多了。”
畢竟她是文科生，語文比較有天賦，英語從三歲起就被孟述安塞進輔導班也練就了很強的語感，所以這兩門她即使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成績也很高。
但是數學就不一樣了，她拼了命去學，別人輕輕松松就能考到她望塵莫及的分數。
“那就好，數學成績只要維持在不拖你後腿的分數，然後把你的其他優勢科目拔高就行了。”江時衍眉眼冷靜，分析道。
趙葉欣然接受：“哦，好的。”
江時衍最後說了幾句鼓勵的話，趙葉就離開了。
跨出辦公室的門檻的時候，趙葉的腦海裏一直在循環播放剛剛恰巧看到的一幕。
晚上回家之後，宋雨佳和趙葉聊天。
sy+：你今天也去問題了啵？【滑稽】
找葉子：對啊，我正想問你個事。【呲牙】
sy+：啥啊？【疑惑】【疑惑】
找葉子：之前江老師在我們班上課的時候是不是很社恐啊？
sy+：？？？你怎麽突然問這個？？？什麽古怪的問題啊？
找葉子：沒什麽，就是想問。
sy+：咋啦，今天你去辦公室的時候又發生什麽事了？
找葉子：也沒什麽。
sy+：到底什麽事，你說吧。【好奇】
趙葉打出一句話，但是遲遲沒有點擊發送，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宋雨佳發來消息。
sy+：我媽回來了，我先下線了啊。
sy+：明天記得跟我說，拜拜！
于是那句話就留在了趙葉的輸入框裏。
“他的耳朵好像紅了。”
宋雨佳下線了，趙葉索性退出了□□，點開備忘錄。
“2015年，3月15日，耳朵。”
翌日，相安無事，十四班正在進行晚自習。
徐文樂英語不好，所以前些日子選修了日語，現在被日語老師叫過去默寫了。
煎熬了半個小時，徐文樂好不容易默完了回到班上，看見趙葉正在寫數學題，屁股剛挨着凳子就神秘兮兮的給趙葉傳達情報：“趙葉，你知道嗎，我在13班門口看見江時衍了。”
江、時、衍？
十、三、班？
什麽情況？
“啊？”趙葉可能是寫數學題耗費了太多腦細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江老師？他在13班門口幹嘛？”
13班也是純文科班，但江時衍不教13班，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那裏。
“不知道，他可能在看風景吧。”徐文樂聳肩。
趙葉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應該是十三班的地理老師看他們班的晚自習，應該是他們老師有事情所以拜托江時衍代替他看一下。
趙葉滿意的搓搓手，咬着下唇：“那就好了，我晚上可以去問題目啦。”
徐文樂：“……”
下課後，趙葉拿着練習出了教室，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從後門偷偷溜走了。
14班的教室就緊靠着樓梯，從後門出來轉個彎就可以下去。
天色漸晚，剛剛下課也沒什麽人，樓梯裏的聲控燈還是暗的，樓道裏黑乎乎的一片。
趙葉是第一個。
剛剛轉到樓梯處準備下去，趙葉就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一聲：“你拿着你的書準備去哪裏啊？”
聲音溫和，帶着一點報複性的調侃。
趙葉回頭，看見江時衍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幾階臺階上，帶着淡淡的笑，哄小孩般的語氣：“要問題目麽？”
得，風水輪流轉，這下子輪到趙葉了。
趙葉的臉瞬間爆紅，仿佛可以捏出水來。
她自己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臉頰上的滾燙，最要命的是剛剛走廊裏的聲控燈已經被喚醒，現在照得樓道裏亮如白晝，趙葉臉上的緋紅江時看的一清二楚。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趙葉眨着眼睛，想要緩和尴尬的氣氛：“啊，好像是的……”
此話一出，趙葉的頭皮瞬間發麻。
自己在說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麽叫好像是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尴尬的笑容凝固在趙葉臉上，此時此刻，她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靜默到冰點。
由于長時間沒有聲音，燈光再一次暗下去，黑色在須臾之間将樓道包圍。
透過薄薄的一層黑暗，趙葉依舊可以看見江時衍臉上的輕笑，眼睛裏的水光被此刻的黑暗襯托的更加閃亮，若有若無帶上幾分痞氣，他出聲打破尴尬：“好，那就走吧。”
趙葉這才晃過神，乖乖的跟着江時衍走。
上課鈴打響的時候，還有兩題沒講，江時衍看了眼手表，讓趙葉先回去上晚自習，下節課再過來。
回班之後，趙葉還感覺自己的臉溫度很高，趁着看班老師不注意，趙葉偷偷的照了一下鏡子，發現自己的耳朵也紅紅的。
真是太丢人了，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會說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啊。
以後都沒臉見人了！直接換個星球生活吧！
下課鈴再次打響的時候，江時衍踩着鈴聲從13班後門口走出來，在14班外停下了腳步，視線穿過大敞四開的前門，最終落在趙葉身上。
趙葉趴在桌上，臉朝外，百無聊賴地看着門口正在“消極怠工”，耳邊的劉海垂了下來，耷拉在臉頰邊，耳後的頭發随意的向四面八方散開。
正昏昏欲睡時，趙葉看見江時衍的身影和他傳遞過來的眼神，瞬間清醒并且會意，拿了練習就往外走。
那天晚上回家之後，趙葉照例添加了一條備忘錄。
“2015年3月16日，要問題目麽。”
趙葉的便利貼開始有去無回的時候，就是她幾乎天天都把練習放在江時衍那裏的時候。
發現第一張便利貼莫名其妙失蹤，趙葉始終沒摸着頭腦。
正常的一天。
問完題目回到了班級，趙葉要像往常一樣“回收”便利貼夾在自己的日記本裏時，卻發現自己的便利貼不見了。
她平常都小心翼翼的把這些便利貼當作回憶夾在日記本裏，以後也可以拿出來看看，當作是一個紀念。
可是這次便利貼沒了。
趙葉仔細的翻了翻書，看了看自己座位周圍，都沒有便利貼的蹤影。
可能是回來的路上掉在哪裏了吧，趙葉下意識就這麽覺得，也沒多想。
如果是掉在路上，能找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就不找了，一張便利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下次小心點就行。
趙葉這麽想着，也沒多在意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