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金瑤其實也有預感的。
這麽多年，無論是大學畢業還是在外工作的，多多少少還是會回老家發展，不是說外面不好，只是有一份牽挂，或者說更加有歸屬感。
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金瑤依舊按部就班的生活，她沒有碰到任何熟悉的人。
她依舊偶爾遲到，工作日不想起床，早上随便拿着面包應付過去，下班直接回家躺平。
偶爾會有朋友找她吃飯，然後繼續過着重複的生活。
直到一個周五，她接到孟歌的電話，說她訂婚了，但是因為疫情沒辦法辦酒席，而且在Y市也沒有熟悉的人，只想和她吃個飯。
要說這個孟歌也是個神人，當年和金瑤初中一個班裏，瘦瘦小小的個子，沒有惹人注意，之後偶然的機會兩人一直都保持聯系，一直到現在。
有一次吃飯的時候金瑤才真正認識了她，孟歌在出國留學的這兩年裏，變化很大，交了一個柏拉圖式的男朋友，而且兩人還特別甜蜜，在一起兩年已經準備結婚了。
金瑤到了說好的地方，才發現是最近網上很火的一個清吧。
暗紫色的燈光和散發着冷光的金屬座椅，讓在裏面的男男女女都散發出暧昧的氣息。
她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看手機點了果盤和兩杯冷飲。
“金瑤！”她看向聲音來處，笑着揮了揮手。
兩個女孩兒在一起發出小幅度的叫聲，畢竟也是孟歌回國後的第一次見面。
天氣漸漸轉秋，孟歌依舊綁着丸子頭，穿着白色襯衫和馬甲，下身配着灰色的短裙，一身學院風。巴掌大的臉更顯那雙眼睛楚楚動人，她彎着眉面帶笑容走過來。
她将禮物遞給金瑤，是從英國一家店帶回來的香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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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她又聞了好幾次，才放到包裏。
二人又聊了很多瑣事，孟歌看出金瑤有些心不在焉，撐着下巴看着她。
“你遇到什麽了呀？”
金瑤回神，沉默了一會，說道：“楊千尋回來了。”
她看着冷飲杯裏的氣泡從杯底慢慢上升，又啪一聲，消失了。
孟歌的聲音還是當年一樣的溫柔細語，但是忍不住驚訝：“什麽時候，最近嘛，你和他說過話嗎？”
“我們沒有遇到。”
說出這句話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夏夜，斑駁的燈光，昏暗的路燈，還有男生清晰不穩的話語。
她用吸管在杯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更多氣泡也随着逐漸上升，又消失。
金瑤覺得自己就像氣泡一樣，心裏翻騰，卻到嗓子眼又憋回去了。
很快，她反應過來，疑惑道：“為什麽是，我和他說過話嗎？你不問我見過沒有？”
孟歌吸着飲料咳嗽了半天，臉都嗆紅了，才支支吾吾說道：“因為我男朋友和他是一個公司的。”
……
“可是我沒想那麽多，我以為你們見過了，而且我當時見到他問他他還很自然回答我…”
金瑤吃癟的表情還沒結束，來不及聽到這個轉變，孟歌想撇清就趕緊繼續往下說：
“我問他見金瑤了嗎，他還和我說…說…”
“說啥了？”金瑤咬牙切齒，聽不得她的猶豫。
“他說見過了，沒有變。”
吸管不轉了，小氣泡慢慢的，一個接一個，浮出來了。
清吧很有韻味，工廠式的水泥牆上裝有霓虹燈，發着紫色的光芒，隐隐約約照在金瑤的臉上，就像要眼眶發紅的顏色，她看着冷飲杯的氣泡怔了片刻，沉默着轉頭看向窗外。
仿佛又有一個醉漢歪歪扭扭的走着，一對情侶迎面而來，男生護着女生和醉漢隔開距離。
少年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一步一步，背對她走向相反的方向，二人的最後一面，竟是連面對面都沒有做到。
孟歌聽到金瑤發出了聲音，像是嘲笑，又像是嘆息。
“哈…”
但金瑤轉念一想，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
“我前一陣子好像碰見你老公了。”
“是嗎？”
她看了看樓下的車流，忽然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我和盛嘉矅吃飯的時候，我堵了你老公的車。”
“啊呀，他和我說起了，說你沒有認出他。”孟歌也想起來了，一拍手面帶笑容的說道。
“嗯，我給我媽打電話，又要挪車，有點着急沒仔細看。”
金瑤不想碰冷飲杯了，化開的水慢慢散到杯底，她拿餐巾紙擦了擦，靠着椅背開始和孟歌一搭一搭的聊天。
結束之後，金瑤開車送孟歌回家。
在大部分的朋友關系裏，金瑤一直是作為照顧朋友的角色。
孟歌下車後黃蒲在門口等她。
應該是接到電話就下樓等着，秋風的夜晚黃蒲鼻尖凍出一塊紅。
他手裏夾着一根煙，在暗色的小區門口發着猩紅色的光點。
金瑤拉下車窗，探身和黃蒲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
黃蒲攬住孟歌的肩膀，身體微微前傾，雙眼皮的眸子笑着對金瑤說：“金瑤，麻煩你送孟歌了，謝了啊，路上注意安全。”
“客氣了，我先走了。”
“哎，金瑤。”
她踩住剎車，疑惑地看着這對情侶。
“過一陣子二中校慶，我和孟歌打算回去看看老師，一起嗎？”
車內沒有過多的燈光，金瑤面色淡淡，說不上什麽表情，想了想還是禮貌性的回話。
“不用了，我最近單位有事，你和孟歌去吧。”
她的手扣着方向盤，最後還是點點頭，走掉了。
孟歌和黃蒲邊往回走邊聊天。
“金瑤今天問過我楊千尋的事情。”還是天氣冷，孟歌縮了縮肩膀。
“嗯，他們兩個應該都知道對方在Y市了。”黃蒲邊說邊拿大衣裹住孟歌，兩個人像幼稚鬼一樣一前一後的走回去。
“但不是咱倆能操心的事，走吧寶寶。”燈光下的影子重疊。
楊千尋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他看看時間，決定洗個澡睡覺。
房子是他回國前找黃蒲幫忙租的，離公司也不遠，勝在安靜。
他洗完澡，換上純黑色的睡衣，把自己扔到床上，閉上眼。
原本适合入眠的夜晚被無聲的攪亂，腦海裏都是前幾日見到金瑤站在車邊默默抽煙的樣子。
安靜，沉默，壓抑着情緒。
楊千尋從來沒有見過金瑤這一面，也證明了時間會讓人改變。
他慢慢靠在床頭，盯着黑暗的一處發呆，回想起高中時看到她散發溫暖的笑容，見過她懶散的靠在他肩頭看小說的樣子，也記得最後分開時金瑤面無表情架着雙臂的言語。
“楊老師怎麽不說話了呢？”
“楊老師，再教教我吧。”
“千尋！”
“楊千尋，就這樣吧。”
歷歷在目。
他皺起眉，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後槽牙，翻身不再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