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02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既然找到了新工作,陳茉打開手機,打算把前段時間感慨失業的朋友圈删掉,忽然發現多了一條新回複,頭像有點陌生,是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的投影下手勢拼成了愛心的模樣,一款很常見的情侶頭像。
陳茉沒有給人備注的習慣,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也認不出來是誰。
但是那個人的語氣卻很親昵,發了一句:“你怎麽又失業了?”
輕軌來了,正開車門,陳茉順手回了兩個字,把手機扔進包裏。
“哈哈。”
除了經常聯系的朋友,陳茉并沒有每換一份工作就昭告天下的習慣,也不會見人就講她神奇的職場故事,那樣會有點像祥林嫂。
但是其實最常聯系的朋友也經常搞不清她現在正在幹什麽,上一份工作是什麽,就連夏莉也是如此,夏莉會突然問她:“你還在賣辣條嗎?給我搞點。”
“我早就沒做了。”
“我記得你離職的那家是個快消啊?”
陳茉咬牙切齒地科普:“那就是辣條!因為!辣條!屬于!零食!零食!屬于!快消!”
“你小點聲嘛。”
“說過起碼三遍了!”
“真的很難記。”夏莉誠懇地說,“你換工作比你換男友還頻繁。”
如果算起來,夏莉是陳茉在江城最好的朋友,她們是高中同學,然後各自出省上大學,畢業之後又同年回到江城,分開了四年并沒有太大區別,兩個人還是很聊得來。
不在晚高峰的輕軌線還算友好,陳茉找到了位置坐下,摸出手機來玩,新消息正好進來,這次是私信,看到了私聊界面陳茉才知道這是誰,過往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過年時發的新年快樂,而且是陳茉先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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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李豆豆。
李豆豆也沒有回她什麽很特別的話,只是回了一個大吉大利的表情包。
半年都過去了,現在是盛夏,她怎麽突然想起她來了呢?
陳茉是出省在北京上的大學,李豆豆是陳茉的大學室友,專業相同,學號連着,人也連着,形影不離了四年。
畢業後陳茉回了江城,李豆豆也回了家,她是東北冰城人,剛開始的一兩年,大家聊得很頻繁,總是興致勃勃地溝通近況,漸漸地少了,然後更少。
然後就越來越少。
到最後,具體是哪一天,哪一個節點,是誰先好幾天沒回複的,也想不起來了。
偶爾有個什麽契機說上兩句,又或者朋友圈刷一刷點個贊,基本就是這樣的關系。
再也沒有見過面,冰城離江城太遠了,不是一般的遠,幾千公裏,三千多塊的飛機票,十四個小時的高鐵,無論是出差還是旅游,陳茉最遠只到過北京,而李豆豆好像基本沒有出過東北。
距離是一種很客觀的東西,能影響很主觀的關系。
客觀決定了主觀,這是馬克思主義哲學。
對話框更新,李豆豆說:“所以你不賣辣條了?”
“早就換了。”
“那你上份工作是什麽來着。”
陳茉忽然覺得有點難以啓齒,她克制住了自己幽默一下的沖動,沒有打字說,我是放高利貸的。
遇事不決就發表情包,然後轉移話題,陳茉說:“剛找到新工作。”
李豆豆很可惜地說:“還以為你還在賣辣條呢。”
在陳茉的諸多工作之中,辣條的傳播範圍相對是最廣的,因為和高利貸相反,賣辣條平易近人,安全無害,又廣受歡迎,雖然不是必需品,但是你要送給人吃,基本無人拒絕。
陳茉在公司出新品要求試吃出反饋的時候經常在朋友圈發,每次都能收到熱情的回應,有時候她都想不起來這人是什麽時候加的。
于是李豆豆又問:“新工作幹嘛的呀?”
“大類別上算旅游吧。”
“旅游好,可以出差去玩。”李豆豆說,“什麽時候來冰城,咱們這最近可火了。”
“我也想啊。”
“你來,我請你吃飯。”毫無預兆的,李豆豆突然說,“我要結婚了。”
圖窮匕見,陳茉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然後是恭喜和客套,然後是詢問婚期,陳茉當然有點好奇男方叫什麽,怎麽認識的,但是李豆豆沒接話茬,反而邀請陳茉來冰城參加婚禮。
男女方合在一起只辦一場,所以陳茉猜測男方大概也是冰城人。
婚禮定在明年五一假期,基本上是一年後,不僅日期遙遠而且距離遙遠,何況陳茉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在新公司待滿一年,更不知道那時候的工作安排,而且來回的路費實在是太貴了。
冰城旅游這兩年确實很火,但是陳茉在北京上學時已經去東北玩過,把大連長白山和冰城連着轉了一圈,專門為了婚禮去一趟實在難下決心,只好說:“到時候再看。”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陳茉不免笑了一下,然後說:“當然。”
她發過去一個八百八十八塊的轉賬。
這是她們大學時期既玩笑又鄭重的約定,是李豆豆提出來的,李豆豆說:“我們兩個之間先結婚的那個收八八八,後結婚的收六六六。”
陳茉當然問:“為什麽後結婚的收的少,說不定會隔好多年,通貨都膨脹了,物價都上漲了,怎麽反而少了啊。”
“總得有點獎勵吧?”
“結婚要什麽獎勵,又不是比賽,又不是什麽好事。”
“怎麽不是好事,難道是壞事!這也是比賽,沒有競争的比賽,我們比賽誰能更快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好嗎?”
陳茉心想我要是答應就太虧了,我才不結婚,所以我不是虧了二百二十二,我是純虧八百八十八。
但是李豆豆搖她手臂:“陳茉答應我嘛!”
當時她們都還是大一而已,并且單身,軍訓過後年級裏成了好幾對,李豆豆也想談戀愛,于是冒出來這樣孩子氣的約定。
一般來說,人腦在二十五到三十歲的時候才完全長全,所以年輕的時候蠢一點也很正常,陳茉一心軟,就答應了。
本科四年,畢業四年,八年過去了,約定已被兌現,結果李豆豆說:“不是這個。”
陳茉不好意思說別的她實在想不起來,李豆豆自己說:“我們約好了誰先結婚,另一個就當伴娘的。”
……确實好像是,但是陳茉沒法一口答應,只好又發表情包。
我怎麽回事,陳茉心想,我約那麽多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