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昏暗而閉塞的停車場。
姜伊人伏在方向盤上,看着周肅一步一步靠近,心口跟着慢慢緊繃。
今天周肅穿的是隊服,紅白相間,胸口印着國旗的小标志,光線不明的時刻,紅得耀眼,棠意禮突然有點感動。
這大概就是與有榮焉的心情。
能披國旗在身,那個不是頂天立地、出類拔萃的人,而這個人,正向自己走來,還帶着坦蕩磊落的那句話——
談過,正在談,還會繼續談。
姜伊人此刻,鼻酸眼熱,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等到人走到跟前,她按下開關,後備箱打開,随後,車尾一沉,周肅疊放好行李。
“關門吧。”
他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伴随着男人坐進來的一瞬間,姜伊人立刻聞到那種熟悉的味道,泳池氨水混合着男人荷爾蒙的溫度,在前調剛起時,就昭彰強烈的個人色彩。
姜伊人覺得有點上頭,深吸一口氣,才扁着嘴,故意說。
“等了你二十分鐘。好慢哦。”
周肅輕描淡寫:“遇到記者,耽誤了幾分鐘。”
“哦。”
姜伊人沒繼續問,周肅似乎也沒有說的打算,兩人同時沉默。
車子啓動,沿着出口标識,緩緩駛出地下,乍見光明的一瞬,姜伊人微微閉眼,方向盤右打。
“送你回金茂嘉園?”
周肅“嗯”了一聲。
他擡腕看了眼手表,“快十二點了,中午想吃什麽?”
姜伊人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下,“其實我不太餓。”
周肅點點頭。
姜伊人反問:“你餓麽?”
“飛機上吃了點,我也不餓。”
姜伊人應聲笑了一下,她扭過頭,發現周肅在看她。
那眼神很玄妙,有壓迫感也有熱力,兩者交融在洗黑的眸子裏,達到了可吞萬物的深邃感。
似乎是為了緩解被注視的緊張感,姜伊人問他,“我的新發型,好看嗎?”
原來的黑長冷燙,現在變成了一頭深栗色的羊毛卷,得益于精心養護,蓬松光澤的質感,讓姜伊人一颦一笑多了幾分甜意。
配合今天清透型的妝容,整個人布靈布靈的。
周肅不懂時尚,只是如實說,“看起來像高中生。”
姜伊人笑了一聲,心裏都要樂出花,腳下油門更是一路猛踩。
二十分鐘後,終于來到金茂嘉園樓下,周肅率先下車,姜伊人站在一旁,看着他把行李箱搬下來,然後她一路走在前面,幫周肅撐門、按電梯。
一路來到大門口,姜伊人沒有鑰匙,等着周肅上前,眼看着他伸手掏進褲袋,在裏面從磨蹭了一會兒,才把鑰匙找出來。
姜伊人:“現在拿鑰匙開門好繁瑣,你應該換個智能鎖了。”
周肅“嗯”了一聲。
大門推開。
姜伊人不知為什麽,心裏也跟着呼啦一下,好像有什麽釋放出來。
她跟着進門,随手關上大門的同時,身後黑影就罩了下來。
腰身一緊,她被迫反轉,被周肅直接抵在了門上。
就是那種全世界都說不行,可我偏要愛你的叛逆感,在這一刻來到頂點。
兩人從門口吻到餐桌旁,然後再一路糾纏着進卧室,周肅找遍了姜伊人身上最柔軟的地方。
姜伊人有些淩亂地陷入棉海間,心口莫名戰栗。
猶如漂泊在海上無依的帆板,她只能抱緊周肅的肩膀,乞求生存的希望。
他們頭頂懸着一個花紋複雜的玻璃吊燈,此刻沒有打開,可午後太陽的光,太過明亮,淺白的日光,透過精雕細琢的玻璃裝飾,打在牆壁上,形成斑駁的投影。
姜伊人望着那片光影,慢慢失神,思緒跌入深淵,下墜下墜,持續下墜而始終觸不到底。
直到隐忍到不能再忍,下墜的身體仿佛突然被人接住。
然後高高抛起。
很快,這空曠靜谧的空間,響起不堪入耳的聲音。
……
周肅已經清洗回來,腰間一片式,能挂住毛巾的地方,剛好卡在胯骨上,兩道線深深收緊,往下延伸。
姜伊人慵懶地翻了個身,牽住他毛巾下擺,往床邊拉了拉。
周肅笑着,順勢趟回姜伊人身邊,擡肘把人攬進懷裏。
“不是說困了?”他問。
洗過澡的人,皮膚是涼的。
姜伊人把臉貼在周肅冰涼的腰間,身體打了個機靈,“剛才大腦缺氧,好像需要睡一下,現在好點了。”
就像餓了很久的人,突然吃上大餐,一通風卷雲殘,大腦突然宕機了,剛剛就是這樣,姜伊人以為自己要給周肅撞死了,最後的最後,她甚至有一瞬間的失憶。
周肅是怎麽邀請她沖洗的,她又是怎麽拒絕的,姜伊人已經想不起來了。
此刻,她身體裏只剩散漫,“剛才有點疼,周肅,哄哄我。”
“哪裏疼?”
周肅認真,伸手去摸,剛碰到腿側,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姜伊人倒抽一口涼氣。
“別……”她按住那只大手。
倒不是怕涼,而是來自身體未消的記憶,自然反射般,懼怕周肅的接觸。
“你用嘴哄就行。”
姜伊人可可憐憐地表情,引得周肅心口變成一團棉花,沾過糖水,潮濕而沉澱。
他俯下頭去,停頓片刻,看着她一雙漉漉的眼,吻了下去。
比過程中的耐心更足,時間更長,綿長而充分交流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轉,過了好一會兒,姜伊人輕輕推開他,深深攝了一口氧氣。
“每次接吻,都像考察肺活量。”
周肅不喘不急,看着她,慢慢漾出笑意。
“對不起,我總是控制不住。”
“只有肺嗎?”姜伊人笑着,“除了控制不住你的肺,那裏,你不是也沒控制住嗎。”
白色毛巾下面,已經有了昂然覺醒,他們一起看着,如同處刑,那裏不知羞恥,反而愈演愈烈。
周肅拉過薄被,遮在自己身上,趟了下去。
“陪你睡一會兒吧。”
“你少避重就輕。”姜伊人追上來,“剛才取鑰匙開門的時候,你就硬了,當我不知道?再往前,其實車裏,你問我吃不吃飯,就是這個意思。”
周肅閉着眼,紅着脖子,幹脆屏蔽問題。
姜伊人得勝一笑。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姜伊人沒說話。
周肅終于睜開眼,轉頭看她,“什麽問題?”
“五年前為什麽分手?”
“當時,我們的關系都已經官宣了,為什麽突然說分手?就是因為我考上UCL?”
熱涔涔的汗,還沒退去,她追過來,撲在他胸口上,神情無比認真。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姜伊人:“因為我困惑了五年,到現在也是。”
“明知你是真的很愛我,可我還是不能釋懷,忍不住會想,當時,能讓你下狠心分手的,倒底是什麽原因。”
“尤其是剛才,你面對記者,仍然不避諱我們曾經在一起的事,那麽,我們的過去,對你來說,應該很難忘,那為什麽當初執意分手。”
“哪怕我求你求得那麽可憐。“
周肅沉吟片刻,目光悠遠而不自知。
最後,他按下她的頭,親了親她的額角。
“跟你去國外讀書關系不大。”他緩緩開口,“最後讓我下定決心的,其實是後來,你的生日。”
“生日?”
在姜伊人的印象裏,她的生日大多平安喜樂,并沒有什麽特別,她想不出周肅被觸動的點,目光疑惑地看着他。
“我記得那年生日,是我去找你,咱們兩人一起過的。”
那一年的八月七號,出發世錦賽的前一晚,周肅無法離隊,姜伊人便帶着蛋糕,去泳隊找他。
太多次的約會,都是這樣過來的。
泳隊東北角,監控有個盲區,他們隔着黑色鐵欄杆,坐在石板路面上,可以說上一夜情話,都不被人發現。
二十歲的生日那天,姜伊人提前到了那,拿出蛋糕,旁邊擺了一小把向日葵,作為增色。
等周肅下了晚課,他們一起吹蠟燭,切蛋糕。
因為阻隔,紙托盤遞過去的時候,栗子味的奶油還蹭在了欄杆上。
晚風吹來,姜伊人知足而滿意地說,這是她吃過的最好的蛋糕。
可周肅卻覺得糟透了。
“當時看來,距離我退役還很遠很遠,總不能往後的每個生日,我都陪你這麽度過吧。”
“所以,自責之外,我決定分開。”
姜伊人有些眼熱,“隔着欄杆過生日,不是你的錯啊,你在做正經事,又不是在坐牢,我不覺的委屈。”
“但坐牢的人是你。”周肅看着姜伊人。
明明他才是鐵欄後面的人,可被圈在籠子裏的,卻姜伊人,是他的夢想,變成了姜伊人的牢籠,困住了她本應該遠走高飛的未來。
“我自己也有夢想,怎麽忍心去限制你。”
周肅語氣不自覺地變輕。“那時候,我們剛二十歲,未來那麽長,大家走不同的路,注定有很多不能相伴的時刻。與其讓感情在過程裏被消磨掉,不如在一開始就徹底分開,這樣也許有一天,大家還有可能繼續在一起。”
所以,這也是五年之約的由來。
可姜伊人偏要唱反調,似乎是為自己鳴不平。
“你讓我去展翅高飛,不怕我最後真的飛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只要你開心,我也沒什麽遺憾。”
“我不愛你了,你也不遺憾?”
這是一個連想想都會心痛的假設。
可周肅猶豫片刻,只是說,“不遺憾。”
姜伊人面色一滞,心中只覺微妙。
崇尚自由主義的她,對愛人選擇緊抓不放,可在賽場上拼盡全力的周肅,卻對愛情選擇放手,他允許她不愛自己。
沒錯,周肅是那種人,他的愛可以用來放生愛人,到頭來卻逼死自己。
細品之下,她又為周肅感到難過。
他說不遺憾,只是單純的從她立場出發,卻從沒想過自己。
動情只是信號。
姜伊人分腿,纏上周肅,拉他撐在自己上方。
由于男人力氣過大,姜伊人猛得往上一錯,那一處的皮膚能明顯感受到他嶙峋的膝蓋,微微發涼,正頂着她研動。
姜伊人側過天鵝頸子,仰頭把最脆弱的地方,展示給周肅,任由他取用。
而周肅也不客氣,全然地壓制,單手牢牢控她雙手,不許她躲。
手借不上力,姜伊人的腰不自覺地跟着動了兩下,哪知道一發不可收拾,反複夾了幾次,腳踝相勾,竟在他膝蓋上漏了。
周肅一頓,沒想到會這麽快,他向下看,确認過膝蓋上一片,臉色立刻變了。
瞳色黑得能吞人。
“剛剛不是還嫌疼?”
姜伊人雙手不能動,只好抓住枕頭邊緣,送上自己,“我還想要更疼。”
“周肅,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