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姜伊人和周肅在華茂嘉園逗留到下午。
沒有一起做飯的原因,是隊友打電話找周肅——
“我們剛從醫院出來,這會要回泳隊。剛才吳老頭說要給大家開會,不知道誰又要挨罵……師兄,你在哪兒呢,找你一圈不見人?”
“說謊”兩個字,在周肅的字典裏根本不存在,他沒找亂七八糟的借口,只是說,我馬上回去。
他看了眼姜伊人,在他講電話的時候,有人不安分,扯着他運動褲繩,甩啊甩的。
電話挂斷,周肅把姜伊人兩只小爪子一抓,拉來圈在自己腰後,他雙手撐在她臉旁,低垂着頭,親了親她額頭。
“下次吧。”
“不要!”
“你是來過一次了,我一次都沒有,現在不上不下把我撂在這裏,我不要!”
姜伊人故意拿腿去蹭他。
周肅沒躲,任由她剮蹭,只是呼吸已經穩了許多。
“乖一點好嗎,吳教練開會,一般都是重要的事,我真的要回去了。”
“下次一定賠給你好不好?”
姜伊人望着他,一瞬不瞬的,就是不肯松口。
強大的意志力使然,周肅條然起身。
躺在枕頭上的姜伊人,只覺得身上的重量驟然一空,男人已經坐在床邊開始套短袖。
虬結的肌肉一展一闊,衣擺放下,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到嘴的肉,就這麽飛了,姜伊人不爽到家了。
“這麽多年一點沒變,隊裏找你,永遠随叫随到。”
她猛地起身,扯開的肩帶,自然挂落在胳膊上,長發也是亂的,垂在一邊,遮住半邊臉和肩膀。
周肅回頭,正好看到姜伊人這副模樣,他不懂什麽叫純欲,可心裏莫名一陣疼癢。
他幫姜伊人把長發別過耳邊,剝出整張小臉,好聲好氣地說。
“別生氣了,叫你掃興,是我不對,下次再好好陪你,隊裏的事,能排在你前面的不多,別和它吃醋,嗯?”
周肅不會哄人,所以,剛才他說的後半句,格外讓人舒心。
姜伊人秀眉一揚,“算了。跟你賭氣,能被你氣死,我還是好好活着吧。”
“謝謝姜小姐體諒。”
周肅笑,手捧她臉,拇指摩挲着她的唇,最後克制住了,沒有吻上去。
不然又一發不可收拾。
姜伊人趿拉着拖鞋,送周肅到門口,“真的不用我送你?”
“外面太熱了,我打個車回去,你就別來回跑了。”
說這話時,兩人一起看向窗外,樓宇間反光,一片慘白,正是一天氣溫正虐的時刻。
姜伊人貪圖空調房的溫度,與周肅輕吻後,清清涼涼說再見。
雖然華茂嘉園是她從前的房子,但這裏畢竟是周肅的家,拿他的銀行卡和随便出入別人家,性質還是不一樣。
姜伊人沒久留,她回去小睡一會兒,等傍晚降溫後,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
當天晚上,她和周肅沒聯系,猜到他開會沒時間,也就沒糾結,做了個面膜,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姜伊人來到辦公室,赫然一束紅玫瑰放在桌子上,這不就是傳說中明目張膽的愛意麽?
姜伊人眼睛都亮了,她拿手機給周肅發了條短信。
【你進步了。】
知道自己昨天走得突然,都學會送花道歉了。
有同事路過,看見這麽一大束花,大家無不側目,姜伊人還算淡定,坐下來打開電腦。
隔壁坐的是林曼,上次亞運會直播之後,她也被調入了體育組,因為大家都是實習生,只有她和姜伊人走得近。
見狀,她劃着椅子過來,沖姜伊人內涵微笑。
“一大早就收到花,誰送的呀?”
“不知道呀。”
“真的假的,誰追你,你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花束上确實沒有卡片沒有姓名,所以姜伊人幹脆裝傻倒底。
林曼嘆一聲,“真羨慕,我也想被人追,可惜男朋友不同意。”
姜伊人笑,“你倒底是在羨慕我,還是想讓我羨慕你?”
林曼也笑了,“說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沒有男朋友啊?”
“為什麽這麽問?”
林曼的表情瞬間八卦起來,“咱們組的男士都這麽說,說你愛加班,不愛看手機,一看就是沒男朋友的人。”
“他們還說了,你開着豪車,是富家千金,追到手可以少奮鬥二十年,現在好多人摩拳擦掌,等着追你呢。”
“好多人摩拳擦掌?”姜伊人覺得好笑,“我一個都沒見到。”
“這不就有了麽,”林曼一揚下巴,“那束紅玫瑰怎麽說?”
還沒來得及說,秦麗珍過來了,她本來就愛拿架子,再加上最近被主編冷落,所以天天一副黑臉,最近多了個外號,叫鬼見愁。
她路過姜伊人桌前時,狠狠掃了一眼玫瑰花,挺胸昂頭走過去。
林曼清清喉嚨,煞有介事地跟姜伊人,說。
“那篇稿子一會兒發給你,我先回去了。”
“好。”
閑聊時間,告一段落。
姜伊人給周肅發的信息,他一直沒回。
晚上加班,姜伊人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周肅剛好下晚課,他在回宿舍的路上,給姜伊人打了個電話。
“白天你發的信息,什麽意思?”
姜伊人才想起來,她誇他進步呢——不過,此刻看來,完全是白誇了,周肅還是那麽不解風情。
“我的意思是,你的玫瑰我收到了,”
“玫瑰,什麽玫瑰?”
姜伊人視線一轉,豔麗的花束,躺在島臺上,她本來要好好修剪插瓶的,聽周肅這麽一問,她也疑惑了。
“你沒送我花麽?可我今早收到好大一束紅玫瑰。”
“沒有,我沒送過。”
姜伊人嘴角弧度,原地消失。
她按下手機免提,放在一邊,然後圍着花束又找一圈,真的沒有名片卡。
“周肅,你完了,我有匿名追求者了,你有對手了。”
對面傳來一陣低沉笑意,“好,我知道了,姜小姐行情很好。”
姜伊人手肘支在岩板上,揪下一片發蔫的花瓣,無聊把玩。
“你不吃醋?”
周肅又笑了一聲。
電話裏看不到表情,姜伊人讓周肅重新打視頻過來。
接通的畫面裏,路燈投下散漫的光,周肅靠近鏡頭,一張挂着薄汗的臉,帶着走路時少許的颠簸感,有種杳杳不可得的氛圍感。
他輕笑着,“今天工作忙麽。”
“有點,剛剛下班。”姜伊人看着他,“你今天晚課什麽內容?”
“教練沒有安排具體的,我自己在操場上跑了一小時,活動活動。”
“哦。那你現在是回宿舍的路上?”
“嗯。”
沿途有人和周肅打招呼,他朝對方颔首而過。
難得閑适的夜晚,周肅想起,“今天福芳出院了,晚上還在食堂遇見了她。”
“是麽,她怎麽樣?”
“沒問,她被一群女隊員圍着,我沒過去。”
視頻裏,幽暗的光線,乍然亮起,周肅突然置身于光明之中。
他進宿舍樓了。
姜伊人躺在床上,扯過毯子,蓋在腳上,也是要入睡的狀态,“一會兒回宿舍,洗完澡就睡了?”
“嗯。”
周肅又說,“今年泳隊的夏訓計劃,已經公布了——”
“周肅。”
姜伊人忍不住打斷他,“有人送花給我,你真的不吃醋不嫉妒嗎?”
沒想到還有回馬槍。
周肅頓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不對勁。
他笑說:“別人給我的女朋友送花,我當然會嫉妒。”
姜伊人:“不,你不會。”
周肅笑意逐漸收斂。
她卻淡淡地笑,“嫉妒根本不是這樣的。”
“我嫉妒泳隊對你的重要性,所以忍不住抱怨;甚至連沒影兒的福芳,看你抱她上救護車,我都嫉妒了人家一秒鐘……”
“嫉妒的人什麽表現,我會不清楚?”
周肅:“那我應該是什麽反應?”
“把你的追求者、我的對手叫出來決鬥麽?”
“還是明天也送你一束花?”
姜伊人笑了一聲,感覺自己聽了個笑話。
全然的荒謬。
不是想要玫瑰花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緊張我——這種話倒底說不出口。
她沒錢花,可以霸占周肅的銀行卡,她身體渴望,可以撩撥周肅,所以,向周肅索要他心尖的位置,等于變相承認自己不在那個位置上。
姜伊人的驕傲,不允許她刨開真相,最後只能選擇默默掩埋。
“時間很晚了,聊到這吧。”
“姜伊人,你這根本不是面對問題的态度。”
她反唇回擊,“所以,你也覺得今天的對話有問題,對麽?”
周肅一滞。
他向來辯不過姜伊人,但不是不明白她的邏輯,接下來如果細細掰扯,有問題的人要麽是他,要麽是姜伊人。
二者必要分出高下,戀愛怪圈之內,辯論無論輸贏,誰都不能全身而退。
“姜伊人,”他緩緩開口,“不要鬧脾氣了,我們打一次電話要等24小時,見一次面,要等周末,甚至更久。”
“大家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
姜伊人沉默,想到五年來煎熬,鼻子一時酸酸的。
“周肅,我并不是想吵架。”
“我知道,是我陪你的機會太少,給的安全感不夠……可是,”
周肅聲音裏透出無奈。
“今年泳隊的夏訓計劃提前了,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這周末,我要去雲南集訓了。”
分離又在眼前。
難過變得具象。
好像高考前鎖在櫃子裏的游戲機,又好像剛剛放進冷凍室的綠豆沙……在得到之前,等待使人經歷的痛苦,比根本沒有,還要難熬。
她輕聲問,“去多久。”
周肅:“一個半月。”
“那還好。”
說這一句的時候,連姜伊人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藏住那麽多沮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