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同的她
不同的她
雖然禾遠中學的藝術生還是占少數但學校體育館的後面也有一幢樓是專供藝術生或者特長生練習的，從一層到五樓分布着不同的藝術生和特長生。
當然，盛馳和這些人接觸得都不多，也沒什麽概念。
直到高二那年的校慶，他們班要出一個表演，猜拳失敗的盛馳只能絞盡腦汁和其他同學排出一個表演。
那天他是第一次踏進這幢樓，誤打誤撞進錯了地方。
觀衆席的燈一盞沒亮，一片黑暗中，盛馳的身形意外地被隐蔽。
只剩下臺上的一束光打着。
盛馳望見了有人在舞臺上跳舞。
舞臺的大幕一邊半拉着，柔和的燈光聚焦在舞臺中央。
四周悄無聲息，沒有放音樂。
女孩穿着芭蕾裙，輕盈步入舞臺，她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跳動，腳下踩碎了點點光影。
盛馳停住了本想走出去的步伐，眼神凝在了舞臺上。
他的呼吸聲很輕，可他分明又感受到了自己強有力跳動的心髒。
女孩腳尖輕點地面，每一次旋轉、跳躍都精準而優雅。
像一只真正的小天鵝。
額頭微昂，舞步跳着自由，沒有了觀衆，她好像愈發地放松自如，氣質裏盛着驕傲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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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咚。
盛馳從未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可以像現在這樣吵。
吵到他怕驚動了舞臺上跳舞的人。
盛馳站在原地，安靜地欣賞着這支意外觀賞到的演出。
門外的風被送進室內，盛馳抓了一把風，它護過他的耳側，散卻了一點騰升的燥紅。
正是這陣和風才讓盛馳醒過神來，發覺自己已經愣在這兒了好久。
女孩的臉龐在舞動的瞬間時隐時現。
盛馳站得太遠，幾乎看不見舞臺上人的五官，但他想，這位“小天鵝”一定長着一雙靈氣的眼。
像小鹿。
自由跳躍，靈動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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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馳翻閱着日記本，不禁回想起了他對虞栀的所有回憶。
即便他一刻都未曾忘卻。
日記停在了高三的上學期，戛然而止。
像一曲斷尾的樂章。
就這麽戛然而止。
盛馳努力地回憶這戛然而止的那一天，卻發現自己頭痛欲裂。
一股巨大的混亂感和惡心感包裹住了他，他幾乎無法呼吸，用力地拍打着胸口，才堪堪喘過來一口氣。
母親打來了電話。
“阿馳，下個星期三你要記得……”
盛馳慌亂地關上了日記本，不出片刻便已收回了所有情緒。
“媽，我記得，我每年都記得。
下周三是爸的忌日，我會去看他的。”
電話那頭沒了聲響。
盛母前些年剛得了一場大病，病好了以後便自己提出要回鄉下的老家，養養身體，現在又了些花果蔬菜自己給自己解悶。
盛馳努力在腦中複盤自己方才痛苦的記憶，終于剝蝕出了一點回憶中的片段。
他看見他的額角帶着傷，鮮血淋漓，雙眼阖上，用手緊緊護着懷裏的虞栀。
畫面又一轉。
先是一片朦胧，繼而鏡頭越拉越近，真實地透出一個少年無助茫然的模樣。
少年的雙手都是鮮血，驚吓地跪坐在地上，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血和淚交雜，糾纏出他極度的痛苦和恐懼。
他的雙手搭在倒在一片血海的父親身上。
盛馳揉了揉太陽穴，疲倦地閉上了眼。
手機上依舊沒有複職的短信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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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在嗎？”
虞栀剛收拾好行李，準備下山去。
昨天接到了山上這間房原主人的電話，聽起來身體已經完全恢複好了，有力而沉穩。
老太太是慈眉善目的長相，瞧起來沉穩，可一旦和她相處幾天，就會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十分跳脫的人。
一大把年紀依舊不服老，前幾個星期爬山摔傷了，老年人骨質又弱，送到醫院被告知骨折了，才安靜地待在醫院修養了好幾個星期。
今天老太太就要回來了，老周親自去山下接她，騎着他心愛的小三輪。
虞栀背起背包，瞥了一眼牆角開得正盛的栀子花樹。
幾天過了，它更加馥郁芳香，潔白的花蕊舒服地伸展着，片片綠葉掩映下，星星點點的白花幾乎爆滿了整樹，四周萦繞着淡淡的香氣。
虞栀接過電話，右手抱過一盆月季，帶她下了山。
“嗯？在，怎麽了？”
電話那頭是虞栀讀研時的朋友許意寧，雖然她們兩個人不是一個專業但還是誤打誤撞地相識了。
“栀栀～我之前不是說自己開了一家花店麽，你能不能來當幾天臨時店長～”
虞栀挑了一下眉：“那你要去哪呢？”
“……追人。
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弟弟。”
許意寧本人過盡千帆，仍然只喜歡弟弟。
而她又是個直球的性格，難免會吓跑人家。
虞栀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确定了自己有空出的時間，答應了她的請求。
“我就知道，親愛的栀栀栀栀栀，你最好了——”
虞栀嘴角抿着淡笑，看向了右手裏長勢喜人的月季花苗，她幾乎能想象到對面許意寧感激的表情了：“對對對，我最好了，你盡管去追吧。”
虞栀只有許意寧一個朋友，她确實不擅長維系一段關系，無論是什麽關系。
不過許意寧是例外。她總是願意先找虞栀，不厭其煩地向她分享自己的日常和心事，在虞栀最難過的時候也一直陪在她身邊。
清風送爽，山間蟬鳴鳥叫，虞栀擡眼，露出一點笑意，站在山腳下向它們道了再見。
山野邁向城市，不過短短幾周，虞栀竟然生出了幾分生分和不适。
她剛剛聯系了之前在臨市租的房子
的主人，那一頭毫無意外，告訴她房子已經被租了出去。
虞栀嘆了口氣。
看來還要新租個房子。
要離許意寧的花店近。
虞栀在租房軟件上上下劃動，點點挑挑，終于找到了一間看起來不錯的房間，和戶主約好了今天下午去看看。
日歷提醒跳出她的手機頁面。
“今天記得去複診！”
虞栀面無表情地關上了提醒，黑屏了手機。
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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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意寧開的花店的位置正好是在臨市一個景點的旁邊，客流量挺大，平時生意也挺好。
虞栀在門口輸入密碼，踏入了花店。
不錯嘛。
種類挺多，而且養得都挺好。
“栀栀，到了嗎，我現在在‘舊河’，你快來找我，咱們兩個一起喝一杯。”
舊河，應該說是“past river”，是許意寧常去的一家酒吧。
店內的駐唱樂隊不錯。
虞栀倒也跟着去過兩三次，每次除了喝點酒聽歌覺得也沒什麽意思。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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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馳也在舊河。
不過他現在很忙，忙着陪他妹捉奸。
也許是心裏早有預料，現在的盛書媗表情無比冷靜，甚至有些冷漠。
幾天前她被發了一張接吻照，背景就是在這家酒吧，而照片上的男人赫然就是她男朋友。
和另一個女人在接吻。
“哥，要是今天我在這兒抓到他看我不弄死他。
都談了三年了敢給我出軌。”
盛馳跟在妹妹背後，表情也很冷淡，雖然帶着剛睡醒的倦意，顯得有些懶散，但還是附和了盛書媗。
“是該死。”
吧臺一圈坐滿了人，酒吧裏光線暗，暧昧不清的燈光夾雜在一起，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了點朦胧。
盛馳向裏走近，想找個空的高腳凳坐下，意外地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女人穿着簡單又溫柔的白色連衣裙，一雙細白的長腿無聊地左右晃蕩。她坐在高腳凳上，正對着吧臺，右手拿着高腳杯，同前面的調酒師好像有說有笑。
手腕好似無骨，指如蔥削，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拿着高腳杯微微搖晃，等待杯中紅酒的香氣揮發出來。
她清麗冷淡的眉眼在燈光的烘托下多了一絲嬌媚。
盛馳瞳孔中映着清豔含笑的虞栀，這畫面和那天在山上拒絕他的虞栀交疊在一起。
好幾天過去了，到現在他們兩個到現在在手機上還沒有聊過一句話。
盛馳唇線繃直抿緊，懶懶的氣質帶上了一點莫名的攻擊性，嘴角溢出了一點随意不羁的笑。
他邁着步朝虞栀的方向走了過去，指了指她旁邊的空座位。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