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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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壘的确對林緘存了些心思, 但他來找林緘, 卻是為了5J的事。
雖然李一晉一直禁止他們私底下找林緘, 但隊裏誰都清楚, 在林緘離開之後,戰隊的實力便開始下滑。
但如今, 他卻被這麽一句話給打蒙了,一下子沒想起來自己原本的來意是什麽。
他微瞪雙目, 目光在林緘和寧珈身上來回擺動着, 顯然沒料到這兩人只見居然還有這層關系。
他嘴一張, 臉上的神情僵硬得就像是演技拙劣的演員一樣,在沉默了數秒之後, 他才放下了原本想伸向林緘的手, 而後慌忙退了一步,像是遇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林緘垂眸看着她和寧珈交握在一起的手,而後視線緩緩上移, 落在了狼崽子繃緊的肩背上,那側頸微微動着, 像是在努力吞咽着。
那被她握着的手指, 指尖似在微微發顫着, 冰涼得好像是剛剛從冰櫃裏拿出來一樣。
她在緊張,緊張中似乎又帶着一絲害怕。
寧珈沒有反握上林緘的手,那搭在對方手背上的拇指也只是虛虛靠着,沒有使上一點勁。
林緘捏緊了這只冰冷的手,她擡眸看向紀壘, 說道:“別再說些有的沒的,就問你是不是為了5J的事來的?”
紀壘的目光仍然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着,他閉上了微微張開的嘴,原本瞪大的雙目這才稍微恢複了一些。
他的胸膛起伏着,像是仍然有些驚訝,呼吸還有些急。他沒有直接回應林緘的問話,而是在重新回味了一遍寧珈所說的話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們,是……”
紀壘開口的時候,林緘便察覺到寧珈在微微把手往回收,她連忙拉緊了那試圖掙脫的手,然後低聲笑了一下,說道:“對,我們是。”
她話音剛落,寧珈收手的動作便停頓了下來。
紀壘沉默了下來,而林緘和寧珈也沒有說話,這僅站了三人的走廊空曠又寂靜,風呼呼地刮在窗上,窗葉撞着鋁框,頓時咚咚響了好幾聲,寒風從沒有關緊的窗縫處鑽了進來。
寧珈緊繃的肩背忽然松懈了下來,就連急促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和緩了。
林緘只覺得那被她握在手裏的五指微微一緊,視線沿着寧珈修長的脖頸緩緩下滑,落在了兩人交握着的手上。
這狼崽子,終于反握了過來。
紀壘的神情登時變得有點尴尬,他擡手抓了抓偏短的頭發,視線終于從兩人身上移開,爾後微微側過了身,說道:“你是因為她才留在FKM?”
林緘笑了:“不錯。”
紀壘用壓低了的聲音說了一聲“操”,将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他連忙轉身,又往那兩人緊牽在一起的手上瞟了一起,爾後便快步走遠了。
等到紀壘走遠了之後,林緘手腕一轉,微微蜷起了食指,在寧珈的掌心裏勾了一下。
她的狼崽子登時又僵住了,只有脖頸微微動了一下。
林緘拉扯着她的手臂,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牽了過來。
寧珈不得不後退了半步,險些靠在了林緘的身上,她連忙回頭,只見身後那人笑意盈盈的,湊了她耳邊便低聲說了一句:“怎麽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
狼崽子悶聲不語,只覺得原本發涼的手竟被握得有了暖意,她的心撲通直跳着,被林緘的氣息弄得耳廓有發癢。
林緘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嘴越來越甜了,膽子也大了,是誰教的,是我教的嗎?”
被撩撥着的狼崽子沉默了一會,耳廓漸漸紅了起來,那從嘴裏發出來的聲音細若蚊蠅。
“是。”她回答道。
“是什麽?”林緘問她。
“是你教的。”
……
節目還沒錄制完的時候,中途便已經有不少人選擇退出。
一個個原本是被粉絲捧在手掌心的主播,來了這後卻被噴得體無完膚的,滿滿的信心被打擊得所剩無幾。
一天接連訓練将近十個小時,這一天下來,一個個疲憊得連眼都快睜不開了。
畢竟身體不是鐵打的,不少長期缺乏鍛煉的集訓生忽然就病了,眼看着集訓營已經在倒計時了,卻沒辦法再堅持下去。
這訓練強度與別的戰隊比較接近,可卻和時常消極怠工的FKM成員的有着明顯的不同。
即便是時常徑自“加班”到淩晨的寧珈也有點撐不住了,兩側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發疼着。
林緘看着她那明顯煞白的臉,越發地心疼起來。等到在寧珈休息的時候,她連忙走了過去。
看着狼崽子坐在座椅上,微微擡頭,一副想站起來的樣子,林緘連忙把她給按住了,而後将雙手落在了她的太陽穴上,一邊放輕了聲音問道:“還疼不疼。”
狼崽子忍着沒吭聲,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爾後手一擡,便把林緘的手拉下了下來,用五指緊緊地攥着。
這力度還挺重,看來是真的難受。
林緘嘆了一聲,緩緩蹲了下來,把下颌輕輕搭在了狼崽子的膝蓋上,爾後将她冰涼的手背貼在了自己溫熱的臉上。
遠處有人看見了之後低聲說道:“卧槽這也太暧昧了吧,這兩個人不會真的有點什麽吧。”
又有人說道:“我也想有一個像她們兩這麽好看的女朋友,我願意把我的臉給她暖手。”
“這不行,你臉醜,我估計人家下不去手。”
“所以還是看看就算了,別輕易把自己代入,哎不得不說,她們真的很像一對。”
一旁聽着的紀壘啧了一聲,他把臉偏向了一邊,又是皺眉又是撇嘴的,默默嘀咕了一句:“不覺得哪裏像了,明擺着就是一對。”
……
在集訓營節目錄制快要結束的時候,網絡上已經播放了五期。
好幾個花絮視頻裏,那已經出現了好幾次,卻連臉也沒有露過的人被網友揪着不放。
“林教和寧隊是真的。”
“她們真的糖分超标,動不動就牽手。”
“在看見林教的時候,寧隊的眼裏好像落滿了星星。”
“今天又是吃狗糧的一天。”
原本粉絲們還得自己找糖吃,可沒想到林教卻親自下場發狗糧,又連着點贊了好幾條誇寧珈的內容。
在走廊事件之後,原本多次找林緘搭讪的紀壘顯然老實了許多。
雖然在節目裏的時候,他仍是被寧珈帶的小隊欺負得慘兮兮的,但在節目最後,隊裏僅剩的三個人有幸都被國內知名戰隊挑走了,而他也給5J挖到了兩個底子不錯的新人。
可FKM卻一個人也沒有挑,在空着手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空着手回去的準備。
最後一天裏,幾乎所有沒有被淘汰的集訓生都和國內知名電競俱樂部簽了約,只有幾個人仍眼巴巴地看着寧珈和金泉。
然而兩人目不斜視,在合影結束之後,轉身便往場外走。
一旁有人問道:“你們FKM是不需要招募青訓生嗎?”
金泉回過頭,一言難盡地說道:“我們比較窮,養不起那麽多人,何況師資有限,太多了帶不動。”
那人登時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不敢相信這會是FKM的成員所說的話。
一個已經拿過國際獎的隊伍,竟然在好幾個僅僅在國內活躍的戰隊面前說,他們窮。
偏偏金泉的神情還認真得很,語氣也很真誠,讓問話的人登時哽住了,硬是挑不出刺來。
在出了集訓營的大門之後,寧珈左右看了好一會,卻沒有看見林緘,她原本想回頭去找,可卻被金泉給攔住了。
金泉把一顆糖紙上印着白兔圖案的糖塞到了寧珈手裏,然後說道:“林教給的糖,她說東西忘在裏面了,找到就出來。”
寧珈沒想太多,接了糖後就慢慢拆開了糖紙。
還在集訓營裏的林緘此時卻站在了紀壘面前,她臉上沒有笑意,卻不讓人覺得冰冷,只是看起來有些無奈。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林緘第一次主動去找紀壘。
紀壘愣了一瞬,他還沉浸在FKM的隊長和教練當他的面出櫃的陰影裏,一時沒明白她這次主動招來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他漸漸隐下臉上的錯愕,微微揚起下颌,兩手插在口袋裏,硬是裝出一副桀骜不馴的模樣來,他微微皺起了眉,隐隐擔心林緘會突然搞事。
網上不乏有捕風捉影的人,在節目播出以來,因為他和寧珈看着顯然不合,FKM和5J的事又被挖了出來,5J成功又攢了一票黑粉。
在集訓營裏剛見到林緘的時候,他還生出了能重新和她結交的期盼,可如今再看見林緘,只覺得莫名緊張,甚至還想繞道而行。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林緘卻輕松得很,嚼着糖靠在了牆上,懶懶散散的朝他看了一眼,說道:“你上次是不是想和我說5J的事。”
紀壘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絲警覺。
林緘嘴角一揚,擡眸看向了紀壘,開口便問道:“李一晉怎麽樣了。”
紀壘蹙着眉,下意識想去嗆林緘兩句,剛要開口時連忙閉緊了嘴,避免一時沖動又給5J添了黑料。
林緘也沉默了好一會,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卻一直在嚼着嘴裏的糖。
在林緘把糖嚼完之後,她才輕嘆了一聲,說道:“你也說朋友一場,我給你們點建議吧。”
“指揮位收回來,給肖二正好,按照他的節奏來打,隊長誰愛當誰當,影響不大,還有……”
“薛閑可以從替補位提上來了,把左潔放下去,她打不了。”
“莊藍不适合打輔助,恒骁的走位有很明顯的問題,明顯偏離隊伍了,多指點他,他自己發現不了。”
“讓李一晉清醒點吧,以前的打法更适合5J,別總是換打法了,隊員需要不少适應的時間。”
……
像是要将退隊前沒說完的都說出來一樣,林緘自顧自地說了一會。
也沒管紀壘有沒有在聽,她在把好幾個人的主要問題都點了一遍後,又接着說道:“別逼着左潔去學我的打法了,她學不來,我沒怪她,只是有點寒心。”
“我說的這些你如果能記下來,回去轉告隊裏的人,5J大概還是有機會拿到BFE的參賽資格的,後年再試試吧。”
紀壘那不屑的神情頓時消融,他原本還想嘲諷林緘兩句,可到最後,卻不得不壓抑內心的訝然。
她把5J最近幾場比賽都看了,甚至還能記得所有人的失誤點,當着他的面便分析了出來。
這還是從進集訓營到現在,林緘第一次和他講了這麽多的話,而且聊的還是5J。
他嘴一張一合着說道:“你真的不回去了嗎,或許……”
林緘打斷了他,說道:“以後有機會賽場上見。”
“你還打職業?”紀壘連忙問道。
林緘擺擺手,轉身朝門外走去,回頭說了一句:“不,我會作為FKM教練組的一員進場,我在觀衆席上,你們在臺上。”
她腳步一頓,又說了一句:“以後你們別找我了,省得我女朋友心裏不高興,以前我在隊裏的時候,為5J盡力是本分,而剛剛說的話是對5J的情分,現在情分已經耗盡了。”
在這麽自言自語一般說了一大段之後,她終于放下了心裏對5J那所剩無幾的不舍,也總算是給自己劃清了和5J的界限。
作者有話要說: =3=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