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朝霜
第22章 朝霜
冉繁殷乾脆坐正坐直,格外端莊地看着水鏡,手中扇子輕點桌面,淡然道:“許是師弟記錯了吧。”
她暗向賀蘭傳音道:“別忘了,羅笙也在哦。”
賀蘭登時不動聲色地換了個方向倚着,不教師兄看到自己的表情,帶着笑道:“幾個濃眉大眼的小騙子。”
岳長松越看越覺得不對,徑直扒上水鏡邊緣,一雙入鬓濃眉都在顫着,失聲道:“不對啊,我記得我在這兒埋了不少仙草的啊!”
是挺多的,多到冉繁殷腦子裏回蕩都是徒兒報菜名的碎碎念,扇尖一下一下敲着太陽穴,試圖緩解一下寧淞霧報菜名捎帶上的興奮與快樂。
忍笑已經很難了,小徒兒再興奮下去,她就真的忍不住了。
她決定回頭找個什麽由頭給五長老送點銀票,也算是變相的賠禮道歉了。
側目看去,五長老還深陷在自我懷疑之中。
畢竟,水鏡中的三個人都在埋頭向前走,也沒見她們停下來挖草尋寶,難不成那些仙草寶物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真是鬧鬼了。
岳長松一口鋼牙磨得發出輕響,又尋不到原因,只能不斷安慰自己,還好他沒有把封有雙雪劍和養心蓮之種的秘境放入此間,不論這個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人是誰,也拿不到最珍貴的。
這些仙草雖然昂貴,但既然放進來了,就做好了會被弟子發現并拔走的打算。
就是……扒得真乾淨啊。
石頭都不放過啊!
這誰家的小孩兒啊,這麽貪財,這麽缺錢,是平日裏領不到月例嗎?還是峰主克扣月例,害得小孩兒只能拼命攢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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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是哪家的。
冉繁殷輕輕打了個噴嚏,幾個人的目光頓時聚了過來,帶着關切和審視一起。
大可不必。
她輕聲咳了一下,點了點水鏡,“來人了,看不看?”
希望寧淞霧再和她心有靈犀一次,做一出她最想看的戲。
*
【可真是冤家路窄,不過如今都是築基的修為,本姑娘可不怕你。】
寧淞霧暗想着,手中流光微閃,緊緊握着一柄長劍,面向來人亦毫不膽怯,微揚下颌,“你好,你擋路了。”
林玉雪微蹙眉梢,她也只是聽到身後有聲音,這才停下來想看看是誰,免得阻了她的路。
可沒想到是這三個人。
得益于布置在五長老峰上的人,她知道最終目的地是東方,這才一直向東,這三個人……是碰巧?還是也知道什麽?
林玉雪捏了捏手中長劍,“你們,也向東走?”
羅笙只覺奇怪,“你這人,難道這路是你開的,我們往那個方向走還得向你申請?”
“阿笙,不用理她,咱們走。”
據字幕所報,再行一些時間便是信物所在之地,在此處與此人糾纏實在沒有意思,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寧淞霧想着,擡手收了跟在身後的三個小人。
雖說不易察覺,但畢竟是一個把柄,再說都快結束了,還是給五師叔剩點寶物。
難得遇上,這人顯然不願意就此放幾人離開,又一跨步,長劍出鞘,橫在三人面前,冷聲問:“你們為什麽一直向東走?”
寧淞霧左右橫跨不得,抱着劍站定,呵笑一聲,“秘境這麽大我們愛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倒是你,為什麽一直執着於東邊呢?”
這一句自然也是問出了幾位長老的疑惑,這小姑娘為什麽一直攔着不讓向東呢?
冉繁殷手指點着桌面,“信物放在東邊了?”
“不啊。”五長老搖了搖頭,“東西南北都有。”
冉繁殷耐人尋味的笑着,目光卻是又投向了水鏡,鏡中,寧淞霧見少女不肯答話,又是一步向前,“還是說,林師妹知道東邊有什麽?”
她心念微動,忽然想使個壞,又道:“說起來,我們方才一路過來,路上的仙草寶物都被收斂乾淨了,林師妹是怕事情敗露,所以不叫我們繼續向東?”
【要麽你知道東邊有什麽,要麽你在東邊做了什麽,總得給我個理由。】
【看書的時候我就奇怪,為什麽女主堅定不移地一路向東,字幕給我報的也是各個方向都有,總能拿到一塊信物,時間快慢罷了,現在看來,應該是這個人提前拿到了什麽消息。】
【消息……這秘境不是五長老一個人做的嗎?總不能是從五長老手中拿的消息。】
聞言,冉繁殷輕飄飄看了眼将自己一口鋼牙咬得嘎吱作響的人,自然是不會從他手中拿到資訊,但秘境是不是他一個人做的可就不好說了。
她輕搖摺扇,狀似無意道:“說起來,師弟這秘境,是自己設計的嗎?”
“自是叫了幾個弟子來幫忙,怎麽了?”
“那這負責東邊的弟子是?”
再不靈敏的人被提點至此也明白了什麽,捏了捏拳,冷聲道:“本座知曉了。”
“哎,也不知曉其他峰脈狀況如何呢?各自查查吧還是。”論及此處,女人悄然一聲笑,“本座峰上清淨,此時此刻倒也避了禍患。”
來自其他幾位長老,特別是負責內門弟子的二長老,向冉繁殷投來一道滿含怨怒的深重視線,女人只是向後靠着,躲過了幾道視線。
這也是沒辦法的嘛,畢竟她靈根品級特殊,身體又不好,無法教導如此多的弟子。
只是……
冉繁殷按着扇骨,又覺奇怪,在徒兒所看的書中,她竟然如此蠢笨嗎?怎的,連林玉雪有如此明顯的問題都看不出來呢?
寧淞霧有那本話本子幫襯着,一入場就選定一個方向一直向前,她并不奇怪。但是,話本子中只有一個徒弟的她,又怎麽會看不到林玉雪如此反常的行徑?按理來說,該起提防之心了啊。
難不成真是甯淞霧常念叨的會把劇情掰正的神秘力量,強制地蒙住了她的雙眼嗎?
所謂之主角光環,竟如此強盛,引着她們,一步步走上既定的滅亡之路。
那這一次,已然發現了如此此般纰漏,開始篩查補救的她們,又能否避開這命運?
手指輕搓,扇面劃成一方半弧。
不管行不行,先做了再說。
鏡外人轉動腦筋已然盤算了未來數步,鏡內人還被長劍阻攔,執劍之人緊抿着唇什麽都不願講,也不讓路。
寧淞霧撓了撓頭,再這樣下去,她們組的因為抄近道搶來的時間都要被這個人給耽誤完了,說真的她還挺想要那個第一的,沒什麽獎勵,但說出去好聽。
冉繁殷第一個徒弟在秘境考核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多好聽啊。
她按着眉心,無奈道:“林玉雪,我真的不想和你争,也不想和你打什麽賭,我們各自安好不行嗎?”
【你等你的魔尊來娶你,我好好地過好我的小日子,不行嗎?幹嘛非要針對我啊!】
【我是搶你錢了還是咋了……】
【哦,我搶你師尊了。】
【那是冉繁殷不要你,和我有什麽關系!】
林玉雪依舊是不說話,手腕輕轉,劍鋒直指對面的少女。
“你做什麽?強迫我和你打一架?”
“她們倆可以先走,你,和我打一架。”
“……”嘿,還真讓她說對了。
三人商量片刻,柳若映牽着羅笙從一旁繞了過去,只是神色中多有提防,小狐貍甚至還呲了呲牙,而後最高速度向終點趕去,以便能盡快趕回來,免得林玉雪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不過一年時間,修煉速度最快的寧淞霧也不過才築基中期,這也是她近半年在修行上所放時間不多所致。
特別是入了春,冉繁殷托人替她打了一把長劍,名喚朝霜,作她的生辰賀禮,選的是很好的料材,她私下拿給賀蘭長老看過,賀蘭眠眠只捂着心口嘆有錢人就是財大氣粗,然後替她在劍柄上加了幾個催發靈力的符陣。
現在這把劍真的貴到誰也買不起了。
自得了這把劍,冉繁殷調整了她的修煉課業,一天的大半數時間都在練習劍招或是實戰,每至此時,冉長老就搬一個藤椅躲在蔭涼之處,看她修習。
這個人給寧淞霧留下的印象,倒是和書裏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話說回來,她這一年側重於劍招基礎,放慢修煉速度也是為了夯實底子,這才堪堪築基中期,對面這人卻已經摸到了築基後期,興許自此出去就能準備突破金丹。
要麽林玉雪同原身一樣,擁有異常的天賦,要麽背後有什麽隐情。
甯淞霧心中傾向於後者,因為書中此時此刻的女主還只是築基初期的小菜鳥,如今這提速更像是刻意為了壓她一頭一樣。
真的會有這樣的功法嗎?可以如此快地提升自己的實力,看起來還沒什麽副作用,為何書中半個字也沒提到?
寧淞霧分神敲了敲字幕,回複同樣是一片空白。
蝴蝶扇動翅膀,帶起的風,甚至在女主身上刮出了一片無人知曉的變化。
她不敢掉以輕心,冉繁殷不在,這人要是突然耍什麽陰招,是真的有可能在這兒就殺了她的。
朝霜出鞘,被她緊緊握在手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目光鎖在少女手中的泛着黑光的劍身,火焰暫态燎了一層,長劍直奔她面門而來。
朝霜本就是以性子偏寒的鐵石鑄成,劍身上又刻着符陣,不用注入靈力就泛着寒氣,擡手便同火焰抵在一處,蕩起一層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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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淞霧始終是以守為主,步伐穩固,在後退時悄然換了方向。進攻之人雙眸泛紅,本就時不時冒出來的狠厲與殺意此時更為濃厚,自然沒有注意到防守之人步子變換之間的巧妙,只當她在邊守邊退。
“寧淞霧,你能不能認真一些?我就這麽不值得你尊重嗎?!”林玉雪咬着牙狠聲問。
手腕翻轉下壓帶動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痕跡,只剩火焰的殘影,試圖自下擺插入。
泛着寒光的長劍像是有靈性一般,剛好擋下,又是一挑一推,勁道之足,推得進攻之人都跌了幾步。
【看來這半年的特訓還是有效果的嘛。】
甯淞霧尚在沾沾自喜,後腳踩上一顆硬石,一聲輕響。
【我靠這什麽啊,不會是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