氰化之心 The Cyanided Heart

第29章 ：重逢

艾米鼓搗着系在橫放着的大鐵箱上的鎖，不久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傳來，看樣子是解開了，艾米嘆了口氣。

裏面是什麽呢？随着蓋子外延的升起，艾米既緊張又好奇。

慘淡的燈光下，一個躺在鐵箱裏的瘦小蒼白的軀體正由陰影下顯露出來。艾米幾乎要停止了呼吸，關上的箱蓋發出的碰撞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

剛剛的難道是…屍體嗎？艾米捂着狂跳的胸口，驚魂未定地盯着那個鐵箱，生怕那東西跳出來。

但是…不行，如果不打開看看的話，就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做好心理準備後，艾米咽了咽口水，緩緩地擡起箱蓋。随之而來并沒有預期的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那具小小的軀體依舊躺在箱子裏，艾米看清了他的臉——無神的眼睛和半開半合的嘴，俨然一模型的表情。

原來是模型啊…艾米嘆了口氣，不過這麽看着還是怪吓人的。借助昏暗的燈光，艾米小心翼翼地展開剛剛的人體解剖圖，那個紅圈所在的地方是左胸口。艾米閉上眼把模型抱了出來，略微粗糙的觸感就好像真人一樣，如果不是沒有體溫的話。将模型放在中央的鐵床上，艾米靜靜地俯視着它。

這種感覺…也和萊娅望着那時候的自己一樣嗎？想到這裏，艾米不禁捂住了泛疼的腦袋。

一旁的手術刀閃着寒光，似乎是在招徕她。

…

“你在裏面嗎，萊娅？”

格雷博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萊娅只是閉着眼睛，背靠着門一動不動地站着。

“是心情不好嗎？”

“……”

萊娅猶豫了一會兒，背着的手搭在門把上輕輕按下把手。

“好吧，至少該讓我确認一下，不然我會擔心的。”格雷苦笑了一下，“你這樣子，不會真的是心情不好吧？”

“……”

說起來…自己究竟在煩惱些什麽呢。萊娅低着頭盯着腳尖。

“萊娅，你在孤兒院發生了什麽事？”

那是一個尋常的傍晚。當萊娅踏進家門的時候，她感受到格雷帶有熱度的懷疑目光。

“摔了一跤…”

萊娅嘟囔着。但格雷沒有理會萊娅，只是眼神複雜地盯着她。

“說實話，行嗎？”格雷嘆了口氣。

萊娅不敢直面格雷的目光，只是躲躲閃閃地望着周圍的擺設。

“是…為了幫助朋友…”

“朋友？”格雷皺了皺眉，“好吧，我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了。萊娅，看看你滿臉的傷痕吧，如果你連自己都不能保護好，就別說什麽保護朋友了！”

萊娅咬着牙，淚水從眼眶裏溢出。格雷似乎有些生氣，但也只是沉默而已。

“…抱歉，我并不是想責備你，我只是真的很擔心你。”格雷嘆了口氣，“如果有什麽事自己不能解決，那就說出來讓我聽聽，好嗎？”

萊娅一頭埋進格雷的懷抱，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

…

我真是一個笨手笨腳的糟糕家夥，一直以來我都發自內心地這麽想着，因為我似乎什麽都做不好。滿載期待的啓程，換來的卻總是令人沮喪的失望，我受夠了…但我不會放棄，要說我唯一的閃光點，那大概就是傻傻的堅持吧。

就連想保護雅爾，保護我的朋友不受欺負而已，我也失敗了。不要用借口來勸說我了，都是因為我自己太無能，我知道的。

我才不害怕失敗，我只是害怕回應那些期待的眼神。只是，這樣的失敗…還要再重複幾次才甘心啊。

這個答案，終究是自己給出解答的。

…

格雷把紗布纏在萊娅的額頭上，滲出的碘酒液在紗布上勾勒出深色的近橢圓痕跡。

“你的做法是對的，但你得學着聰明點。”格雷拆開新的棉簽，“如果任何事都能用暴力解決，那就不存在交涉了。”

“……”

“說到底，你只是去做義工的。”格雷剪下一些紗布，“就算你不去管你的朋友…”

“…可她是我的朋友！”萊娅有些生氣，“我才做不到這麽自私，如果我都不去幫她，就真的沒人幫她了！”

“你太魯莽了，萊娅。就算你不去管她，想必孤兒院的老師也會幹涉這事的吧？那我問你，你去找過她的老師說這事了嗎？”

“沒…沒有…”

“那就是了。”格雷苦笑，“不如我們一起給她的老師寫封信反映一下這事吧。”

…

萊娅好不容易摸到了老師辦公室的方向，門開着，裏面似乎沒有人。萊娅貓着腰溜進了辦公室，終于找到了一張放着寫有“雅爾”的作業本的桌上，想必這就是雅爾的老師工作的地方吧？萊娅屏住呼吸，輕輕地将那個未署名的信封放在桌上，然後又悄悄溜了出去。

下樓的時候萊娅碰上了幾個環抱着手臂似乎很霸氣的女孩，但她們的眼神總給人一種不善之感。

“喲？你的紗布挺酷的。”

萊娅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其中一個似乎被吓到了。

“我們是真心話啦。”一個女孩撇了撇嘴，“你的氣質真是完全不一樣呢，特別是和那個金色頭發好欺負的小鬼比起來…”

“哈…那家夥的鉛筆被我全折斷了，真想看看她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也不見她換過那件白裙子呢，改天給她弄成黑裙子吧？哈哈哈…”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給我閉嘴！”

萊娅捂住耳朵一路狂奔，不顧揚起的塵土與撞到的行人。

雅爾…你這家夥，明明每天都過着這樣的生活，為什麽還要把笑臉留給我？

我不想再聽了…那些如同刀子一樣的辱罵，就好像紮在我的身上一樣，永遠無法愈合。

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

雅爾只是無神地望着自己，任憑萊娅怎麽呼喚她，她只是如同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裏。

“萊娅。你來了…”

“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萊娅焦急地問道。

“萊娅…對不起！”雅爾搖晃着腦袋，“我知道你是想幫我！那封信，是你放的嗎…”

“老師他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念了那封信…這下大家都知道了…”雅爾的眼神裏盡是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