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墜落
雨水濡濕盡發絲後,艾米睜開了眼睛,涼意沖擊着她遲鈍的神經。腦袋昏昏沉沉的,似乎還帶着許些疼痛。
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一切。對了…自己似乎從上面摔了下來,然後昏了過去。
艾米将睫毛上的水滴揉去,慢慢地站了起來。潮濕的水汽帶來絲絲涼意,借着不知來自何處的遙遠燈光,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進。
為什麽呢,身體這麽沉重。沉重到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
有人嗎?不可能有回答的,艾米在心中默默地發問。挪動着腳步朝那遙遠的燈光走去。
她感到四肢傳來些許寒意,一陣陣的冰冷似乎在挑釁她的神經。究竟是怎麽了…?這樣的自己又能走多遠呢,艾米不知道。
朝着那光前進的話,到達那個方向的話…一定會有人幫助我的吧。
…
溫蒂看不見那家夥的身影。準确來說,她和傑西卡僅僅一牆之隔。不過在摸清傑西卡的底細之前…她并不敢貿然行動。
“啊…真是傷腦筋。”
那個金發女軍官仍然在自言自語,但那聲音又似乎想讓自己聽見似的。她似乎在埋怨自己為什麽不出來會會她。
溫蒂咬咬牙。雖然此時的她恨不得沖出來一槍了結傑西卡,但她必須冷靜。如果能和士兵們取得聯系,便可以包圍這棟大樓。這真是個好主意,她心想。
但該怎麽做呢。潛入大樓的頂部發信號彈嗎?還是…溫蒂皺了皺眉。
“為什麽不回答我,懦夫?”
這問話如同炸雷般在溫蒂的腦中炸裂。選擇當兵,正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懦夫。如今卻被一個敵人說三道四,溫蒂忍不了。
“喂——我才不是懦夫,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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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蒂轉過身。朝空中躍起的同時她扣動了扳機,子彈呼嘯着朝傑西卡的背影飛去。
可連金子也沒有證明自己是金子的必要。
真是個單純的家夥。傑西卡揚了揚嘴角,在子彈到達的前一瞬便不緊不慢地側身而去。她理所當然地再次躲過了溫蒂的子彈。
“我說你啊,剛剛用的子彈不少吧。”傑西卡抽出腰間的匕首,锃亮的光芒中映出溫蒂的焦急神情,“……該換子彈了。”
為什麽連沒有子彈這種事也被她知道了…溫蒂感到恐懼堵住了自己的喉嚨,還有幾秒…她就要追上來,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髒——
但是,我還可以跑…!沒錯!逃跑是懦弱的話…不逃跑的結局會變的更好嗎?我才不相信!
身旁的碎玻璃閃閃發光着朝地面墜落而去,飛舞的玻璃碎片中是溫蒂從二樓跳下的身影。不知道是玻璃還是子彈劃破了自己的小腿,溫蒂感到熱度湧出,大概是自己的鮮血。
全都是那家夥的計劃吧。激将法、料到自己會跳窗而逃跑于是追上來…為了更好地瞄準自己。
好疼。溫蒂咬着牙,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就會有鮮血從小腿淌下來。她似乎能看到自己臉色蒼白冒着冷汗的樣子,瓦礫如同撒旦的爪牙…它們正想方設法減慢她的速度。
當另一只腿被擊中後她倒了下來。撒旦的爪牙們終于擁抱了她,作為見面禮,瓦礫們順手磕破了她的額頭。
她感到傑西卡冰冷如刀而得意的目光,以及感嘆自己的愚蠢…大概。
…
一切都是你的選擇。此時的你,迷茫也好,歡喜也罷,身于何處,身在何時。你的選擇永遠是正确的,對于你自己而言。
沒錯,這也是我的選擇。沒有對錯之分,有的僅僅是我真正的期冀。
如果透過你眼眸看到的一切仍舊毫無改變,那麽于黑暗中轉瞬即逝的焰火能否點亮你苦澀的內心呢?
我不知道。
…
大雨還有多久才會停呢。艾米感到自己冰冷的汗水順着臉頰流下來,和着雨滴落入土壤裏。忽冷忽熱的感覺折磨着自己的神經。
艾米瞥見了那燈光所在的地方。泥濘的水泥路一直延續向盡頭的建築。灰白色的建築沉默不語,透出嚴肅的氣息。探照燈的光線刺破了黑暗,仿佛正示意着艾米前來。
那裏……一定會有人幫助我的吧。艾米拖動着步伐朝那建築邁去,泥水浸濕了她的褲腳。腦袋的昏沉感愈發嚴重。
破碎的籬笆沾上了黑夜的墨水,和着歪斜的灌木叢一起舞蹈。躲過探照燈光的它們,義無反顧地奔向黑夜的懷抱。
再向前一點,再…多堅持一步。然而,心有餘而力不足,強烈的眩暈感侵蝕着艾米。
我會死在這裏…嗎。
艾米無力地跪倒在地,建築的身影映在她瞪大的瞳孔中,随即飛速消逝而去。
黑色長發的少女如同沉睡般倒在大雨中,雨水在她身旁開出朵朵透明的花朵。
…
面前站着的是同樣的自己。柔順蓬松的黑色短發自然地垂在脖頸處,柳葉般的劉海随意地搭在額頭前,薄唇欲言又止,只剩從碧藍色的雙眸傳來的銳利視線。
為什麽不說話…你想對我說什麽?
如果你願意讓我擁有一點小小的自私,我便會湊近你的耳邊将我的願想全盤陳述給你——
但我不需要你贊同我的想法。僅僅把它說出來,我的內心也會稍許安定,你可以選擇沉默。
為什麽呢。你只是瞪大眼睛,然後搖搖頭。你的一舉一動和他們像極了。然後你說了些什麽,為了聽清你的話語,我再次湊近你——
「Rebel.」
在自我否定的深淵中,你和不斷墜落的我逆向而行。而那深淵之下,我望見了夢的盡頭。
那真是太好了呢。因為此刻的我是自由的,想法也好,行動也好。
不管怎樣…再見了。
…
水滴順着巨大的黑傘邊緣落下。沉悶的雷聲和着雨聲組成了一首雜亂而壓抑的交響曲。
黑色的發絲被風吹起。傘檐遮住了她的面容,在飄零的雨線中模糊。老化的燈管灑下頹廢的淡黃色光線。
有人正躺在不遠處的地上。
是一個少女。她全身都濕透了,黑色長發和皺巴巴的深藍色的上衣雜亂地混在一起。她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似乎很痛苦似的咬着牙。
她垂下眼眸,望着地上的少女,是诘問或是自言自語地問道——
“…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
淅淅瀝瀝的雨聲很快便沖走了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