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熾熱的心
士兵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因為正是他們必須忍受和忍耐戰争帶來的最大傷痛。——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溫蒂·洛佩茲像往常一樣頂着烈日在水泥地上奔跑,她的馬尾辮在陽光下左右擺動。作為一個戰場新人,她甚至沒有上過戰場——因為上面還沒有下來通知。而幾天前接到通知的她可以說興奮不已,大概是因為她被正式列入了列寧格勒的保衛行動中。
遠處一群新兵正在操練。溫蒂擰開了水壺蓋子,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今天的她很高興。
大概每個人對新事物都有着憧憬,雖然溫蒂的老師曾經如何如何向她們描述戰争的殘酷。可溫蒂卻對戰場有種希望自己獨當一面的向往,也許是她認為自己的指揮能夠為人們帶去和平吧。
…
八年前的這個季節,溫蒂和其他學生一樣背着行李乘上通往各個城市的火車。
“為什麽不學我給你安排的金融,你難道不想繼承我們家的銀行嗎!”父親看着自己的通知書怒吼道。母親也是一臉的神色難看。
“當兵?真沒出息!”溫蒂很難相信這種話居然會從有文化的母親口中說出來。
“當兵為什麽會沒出息!…你們總是這樣,歧視每一個銀行家以外的職業!”溫蒂反駁道,“你們為什麽不尊重我的選擇呢!”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遵從父母的安排,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溫蒂覺得自己辯解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便撇撇嘴。而令她驚訝的是,父親二話不說給了自己一耳光。
“溫蒂·洛佩茲,你這頭白眼狼!我真是白養你這麽多年了!”
溫蒂雖然是個要強的人,但她常常被教導不要頂撞父母。即使她覺得這很不合理,因為父母們總是畏懼新事物而遵循舊條規,并且還會說一些不經思量的刀子般的話語。
好吧,我能養活自己,更何況當兵還有國家補助。她默默地回到了房間,随意收拾了一下行李便離開了家。去火車站的時候,自然沒有父母的送別。
溫蒂放下水壺,嘆了口氣。這麽多年她也只收到母親的幾封信,而父親則是音訊全無。大概他還在為自己的選擇而生氣吧。
不管怎麽樣,我自己不後悔就好了吧。可即便這麽想着,連學校的老師也是如是勸說着自己。
“你的成績挺好的,為什麽不去學醫呢?學醫多好啊…人們都會尊敬一位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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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蒂,當老師也不錯啊。”
“你的性格不适合當兵。”
都給我閉嘴吧,溫蒂如是想着。本應該是自己的選擇到頭來居然歸結到性格的不适合,還是為了滿足他人的期待。她可不想活在別人的期望中。
如果哪一天自己能為和平出一份力就好了。而那一天正是現在。
這個夜晚像往常一樣,溫蒂躺在吱嘎作響的鐵床上。浸沒在名為天空的墨汁中的星星也如同往常一般順着軌道行進。但溫蒂一直捏着信封許久沒有入睡。
明天的保衛行動…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溫蒂暗自下定了決心。
…
将艾米震醒的是一陣猛烈的搖晃。艾米揉了揉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安妮·法賽克正坐在自己的旁邊有些擔心地望着自己。
“怎麽了……安妮?”艾米小聲問道。
“我剛剛……透過車內的縫隙朝外面看了看。”安妮臉色蒼白地說道,“外面有黑色的大房子,還有……還有冒着黑煙的大煙囪。”
“诶……那是哪裏?”
“我不知道。”安妮嘆了口氣,“……似乎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沒事的哦,安妮。”艾米笑了笑,“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保護我嗎?真的嗎……太謝謝了!”
當然啦,因為是朋友嘛。艾米這樣想着便笑了笑以回應安妮期待的眼神。
不久後艾米便感到車停下了,幾個左臂帶着紅黑相間袖章的軍官把車門打開了。新鮮的空氣湧進車內,艾米不禁深呼吸了一下。
雖然沒有聽見軍官的喊聲,但從人群的行動來看他們似乎在命令車裏的人下車。艾米模仿前面的人抱着頭小心翼翼地走下了車,因為她瞥見了軍官手中那黑黝黝的槍口。
沒看見那個金發女軍官。艾米松了口氣,同時也疑惑起來——她去哪兒了?
一個醫生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雖然他的白大褂底下是軍服,頭上還斜戴着軍帽。他和軍官吩咐了些什麽,然後走向前來。
“各位朋友,歡迎來到奧斯維辛集中營!”他清了清嗓子,用着熟練的俄語說道,“先問一下各位,看到門口的标牌了嗎——勞動意味着自由!”
他得意地笑了笑:“今天我心情好,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營地醫生約瑟夫·門格勒,稍後會由我給大家進行入營體檢。”
門格勒說完便朝一旁的軍官示意了一下。軍官點點頭,驅趕着隊伍跟随着門格勒走去。
“安妮,集中營……是什麽?”艾米注意到安妮一直鐵青着臉,便小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安妮嘆了口氣,“只是聽說而已。集中營是個很可怕的地方,進來的人好像活着出去的很少……我好害怕……”
“沒事的,安妮。”凱特笑了笑,“剛剛的醫生也只是說了體檢而已吧。”
“但……但願如此吧。”安妮有些低落,“我好害怕我在這種地方死去。”
…
安妮站在艾米的前面,等待着門格勒的“體檢”。待到她前面的人離開,門格勒便笑眯眯地盯着安妮。
“來,讓我看看。”門格勒拉過安妮。
和別人一樣,門格勒用尺子在安妮的身上四處比劃着。然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你叫什麽?”門格勒皺着眉。
“安妮·法賽克。”安妮低着頭小聲回答道。
“真是個精致的孩子。”門格勒不懷好意地在安妮的腿上捏了一把,“我想更多地關照你呢……好了。去左邊的門吧。”
“關照嗎……”安妮擡起頭,“謝謝您,醫生!”
“真懂禮貌,下一個。”
艾米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門格勒那小動作的意義何在,但門格勒的這種行為讓她由衷地感到厭惡。更讓她不解的是安妮的态度,既未覺得奇怪更沒有反抗,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向門格勒道謝。
但如果自己發生了這種事,反抗也是做不到的。因為門格勒的眼神中充滿了瘋狂。
對安妮來說那也許只是保全生命的乞求。但那是施暴者的壓迫或是對自身的懷疑嗎,艾米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連向前一步的勇氣也消失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