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喝醉就喝醉之
第023章 喝醉就喝醉之
#突然的戀愛麥沒關#
#你我的歌沈暮洵江聲#
#頂級戀愛腦#
……
不得不說《突然的戀愛》大概就是有這個爆紅的命。
他賽制規則倒也并不出彩, 無奈江聲在天下在,層出不窮的抓馬突發事件真應了它那句《突然》。
熱搜廣場地遍布沈暮洵和江聲的名字,實時廣場的話題目不暇接地瘋狂刷新。
戾氣十足的離譜言論留不到兩秒就會被強制404,被熱搜吸引而來的網友能看到的基本全是平和玩梗的評論。
【哈哈哈上次抓奸就沒關麥, 全國觀衆都知道溫柔影帝人設大崩壞私底下想搞金絲雀協議, 這次又沒關, 好嘛!全世界都知道沈暮洵他超愛!當然我倒是沒關系啦,我超愛看的嘻嘻】
【別人談戀愛是殺妻證道, 小沈談戀愛(甚至沒談)屬于是殺了自己給江聲證道啊】
【有人拼搏五年, 歸來雖是素人但一年談五個嫂子;有人拼搏五年, 歸來功成名就,心甘情願給初戀當墊腳石。人與人的差距這不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
【無人在乎唯粉的感受嗎,代入一下感覺我要瘋了啊,不過講真《你我的歌》這個資源不好談吧,沈對江聲真的很用心,這倆要是不能修成正果我真的會心傷】
【謝邀,五年老粉, 也許是最近看多了, 心情詭異的平靜,偶爾看到洵聲同人也不是不能嗑一口】
【很多人以前不敢說, 但洵子哥寫39首歌罵江聲的時候我就猜到有今天……拜托,你們不是真被他诓過去了吧,真的恨一個人想起他就惡心怎麽還會給他寫歌啊?他!超!愛!】
被譽為鬼才歌手的沈暮洵上戀綜以來粉絲就掉得非常厲害,遭遇到的反撲遠比呈現出來的樣子更大。江聲更不必說, 衆所周知他的黑粉擁有世上最長情的恨。
Advertisement
這兩個人撞在一起, 熱搜評論竟然如此平和,不少人猜到背後的輿情操作。
立刻求錘得錘, 有營銷號爆出和工作室員工的聊天截圖,是沈暮洵經紀人在工作群發的消息。
很長的一大段,解讀下來信息是:一盡可能約束粉絲不參與輿論,二安撫粉絲狀态,三關注江聲方廣場和動向,輿情變化需立刻上報。四,多發洗腦包,有提成。
簡而言之就是:自費公關,但給江聲做嫁衣版。
這個瓜自然比不上法制瓜令人聞風喪膽,也沒有偷稅漏稅瓜令人義憤填膺,但卻是罕有的純愛瓜。
沈暮洵真的有點那個。
他是真的不管自己在娛樂圈這麽多年拼死拼活掙出來的名聲了。
他知道帶江聲上《你我的歌》肯定有争議,他自己被罵都無所謂,明擺着的态度就是,不要罵江聲,是我自己甘願。
【太戀愛腦了哥,你醒醒吧,當然醒不了就算了,我挺愛看的】
【我忽然想起來,節目開播第一天有組織的黑粉刷屏,彈幕吵得要死。但在短短幾天時間黑粉幾乎全都銷聲匿跡,我還在想江聲吸粉率很高,粉絲轉化很有一手,現在聯系這則爆料想來,不會是……】
【看多了塑料夫妻互相背刺勾心鬥角的戲碼,感恩洵子哥貢獻的純愛瓜,人間自有真情在(祈禱)】
【我沉默,我震撼】
震撼,很少有人會有震撼來形容一個人的戀愛腦的。
再想到這個戀愛腦竟是個鋸嘴葫蘆,更加震撼。
新熱搜十分鐘後登頂。
#衆籌購嘴沈暮洵#
【怎麽辦!!這對be的話我真受不了,真心被辜負我心絞痛啊啊啊,江聲能不能和洵子哥複合一下就當為了我】
【複合又分手?你到底想殺沈暮洵幾遍你直說】
【所以無論怎麽努力都注定be嗎?我emo了,純愛黨萎靡不振】
【我有一個大膽猜測。如果沈暮洵只是因為對初戀的執念所以念念不忘,那假如複合之後他發現江聲早就失去了記憶中的色彩,會不會就此放下】
【可事實上沈暮洵一直都很清楚江聲是什麽人啊,江聲從來滿足不了他的期待】
*
江聲的酒量很好,他必須再次強調。
但是暈暈乎乎的感覺的确奇怪,會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懶散,趴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就被楚漆送回房間休息。
楚漆很周到地把房間裏的鏡頭蓋上,然後扶着江聲去洗手間做了簡單的洗漱,洗了幹淨的帕子把他濕漉漉的臉擦幹淨。
江聲随便他怎麽擺弄,眉毛卻皺着,咕哝:“有點熟悉。”
楚漆笑起來。江聲靠在他胸口,感覺他胸膛都在顫動。
“不然呢?除了我還會有誰這麽照顧你。”
楚漆體溫偏高,略燙的手指仔細又輕柔地把他的濕發拂開。
一張昳麗漂亮的臉,眼尾有些紅暈,在酒後好看到有點離譜。
江聲半夢半醒地擡起眼。
感覺到楚漆集中在他面部的視線極有重量。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楚漆抱着塞進被子裏,把邊角都掖好。
被拍了拍頭,掌心摸了摸臉。
江聲被他的手燙到,皺眉往被子裏縮了縮。隔着被子聽到楚漆的聲音,“休息一下吧。再過一陣,你經紀人應該會來接你。”
江聲沒什麽困意,神經還因為酒精作用有些興奮,但他有點太愛這張床了,他愛到時常感覺起不來,仿佛床是粘鼠板他就是那只小老鼠。
眼皮又在違抗大腦意志,不受控制地一直打架。
不行啊不能睡。
這次要是睡着了,有人找上門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不對。
江聲兩手把眼皮撐起,瞪着眼看天花板。不久楚漆又上樓一趟,拿來了他原本的手機遞給他。
終于有東西能用來消遣他疲憊的精神轉移注意力,江聲點開久違的微信,未處理的信息爆滿,點進去卡了足足一分鐘才看到頁面,信息瘋狂彈射。
騙我錢的192紋身腹肌男大:【[向您轉賬20w元,已過期]】
【哥,你屏蔽我了嗎?對不起,有空記得回複我,微信轉賬有限額】
嗯?
江聲眯起眼仔細看了兩眼,确定自己沒看錯。
就算喝醉了江聲也理智尚存,記得這個小年輕。是男大沒錯,也兼職男模,身材很好,可以當楚漆平替。
之後因為他長得還不錯啦,江聲偶爾會和他在網上聊天當個消遣。
這個192說他父母雙亡被奶奶養大,奶奶癌症住院透析化療沒錢,江聲聽後很義氣地給他走銀行打了兩百萬。
主要是有錢,而且不是他在努力賺錢,所以花起來沒什麽負擔。
但就算如此,那也是實實在在的錢。
領了他兩百萬的192把他拉黑删除,等第二天江聲問他奶奶怎麽樣的時候只得到了震撼人心的紅色感嘆號。
現在能發消息,大概是因為192良心歸位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了。
可惡。
壞東西,狗東西。
江聲:【滾】
沒删,因為他感覺192還要給他發錢,等發完了再删。
從這個界面出去,手機密密麻麻的紅點。
江聲挑揀了幾個看。
江聲出身豪門圈,狐朋狗友是很多的。從破産到現在,他們的消息多到爆滿,關心、嘲諷,還是打錢?江聲不關心,也不在乎。他全都設置了屏蔽,現在更不想看,他皺着眉眼把對話框一個個删掉,就看到了嚴落白發過來的消息。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
【沈蕭對罵的微動作博主解析】
江聲:?
再往前翻。
嚴落白說男人和男人之間惡意真大。然後轉眼就在說蕭意不檢點。
江聲:“……”
呃,不是,他這個經紀人?
他敲字:【你的惡意也蠻大的】
嚴落白的名字瞬間變成[正在輸入中…],江聲繼續往上扒拉他的獨角戲。
【有人聯系不上你,找我說要還錢給你】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事業,不三不四的男的別管。你的那些前任也是用用就可以,別太認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就是飯粒子】
【都是男人,他們的小心思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blabla
……
怎麽還沒完!
江聲往上滑,感覺滑不到頭。手指頭本來就沒力氣,更是累的想死。
還沒來得及等到嚴落白發信息,門忽然被人打開。
江聲有些困頓的腦袋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迅速翻身把手機藏起來,趴在床上眯眼看着門口。
身形清瘦的青年步履蹒跚地走進來,撞到了衣櫃上發出悶哼。
也是個醉鬼。
醉鬼胡亂摸着牆按開了燈,像是根本沒看到床上側着頭看向他的江聲一樣,跌跌撞撞掀開被子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成年男人的體重泰山壓頂般降臨,江聲感覺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咳!!”
“誰!”
沈暮洵的聲音。
江聲用力翻身想從沈暮洵的身體下滾出來,但感覺面前的陰翳忽然一亮。
沈暮洵兩手支在他身體旁邊撐起上半身。
背部弓着,佝偻着彎出單薄消瘦的曲線低頭看他,黑發垂到他的臉上,似乎已經辨認出他的身份,眼眸都愈發暗沉下來。
江聲立馬想從他手臂和腰部的縫隙鑽出去,很快那只手臂就擋住他的前路,重新把他圈回了自己的領地。
此路不通,江聲像是滑行的蛞蝓一樣往下鑽。
膝彎被一只炙熱的手握住,有力的手把他往上一提,兩個人重新回到能夠平視的角度。
……簡直就像是人類用圓珠筆的畫痕逗弄無知螞蟻一樣輕松。
沈暮洵大概在他走後也喝了不少,眼睛都紅了,看起來兇得可怕。
江聲深呼吸用力晃了晃腦袋,把臉別過去避開對視,然後就被掐着下巴轉回臉來。
“江聲……”沈暮洵力氣大得有些驚人,用氣音笑了下,他溫熱的手指一下下地摩挲江聲的下颌,“你來我房間是想幹什麽?”
江聲覺得他語氣很奇怪,但這時候也顧不上了,“你的房間在對面,這是我的房間。”
沈暮洵的思緒似乎根本容不下江聲的聲音,醉酒的人會統統變成自我中心的笨蛋。
他自顧自地開口。
“蕭意不夠你玩的?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
他輕聲問,口吻一如往常帶着譏諷,頭卻埋在江聲的頸窩,“別把我和他混為一談,我不是你能随意對待的人。”
“我不會做你的玩具,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
他的手緩慢落到江聲的脖頸,帶着傷的手背往下壓,伸進毛衣領口攥住他的脖頸。
視線落在他頸側的創口貼上。現在只貼了一邊,因為蕭意留下來的吻痕已經消散了,只有他用力咬的那一下還見不得人。
沈暮洵視線閃爍兩下,酥麻的電流從指尖一路傳導,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下意識地笑了笑,但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笑,于是表情很快冷卻下來。
“所以你為什麽要來?你來是想對我做什麽?……我不會中你的圈套。你的把戲我不會再上當的,絕對不會。”
時空陷入寂靜。
耳邊是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帶着麥芽酒的味道。江聲聞到沈暮洵身上洗衣液的香味,感覺到空氣裏有些濕潤的氣息。
一切好像都足夠把他拽拉回久遠的記憶中去,因為這麽多年沈暮洵好像還是當初的那個樣子。
對視之中,沈暮洵沒再說話,江聲也找不到話好說。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昏頭的沈暮洵開始沒力氣,覆蓋在他身上滾燙的軀體一點點縮小距離,壓得江聲有點喘不上氣。
他扭動兩下,一張臉通紅,憋的。他有些吃力地把沈暮洵推開一點,“先、先把我放開再說!你壓着我真的有夠重的!”
沈暮洵一愣,木着一張臉。
英俊深邃又顯得低氣壓的一張臉,眼皮在痙攣。他直勾勾地看着江聲,像要用目光殺了江聲。
“你有什麽好說。”
“翻來覆去不都是那幾句虛僞至極的套話,撇清自己的責任闡述自己的身不由己,再強調一下你模糊的感情,我他媽都能直接背下來了。我聽說你這幾年過得風生水起,怎麽不精進一下話術變得更有新意?還是說,你只是覺得我不配?”
他眯起眼,陳述的口吻平靜,“不配被你認真地好好地對待?這一次我不會被你虛僞的感情,和你這張臉欺騙了。”
呼吸的起伏帶動沙啞冷靜的話音變得激烈起來。
他的情緒像是暴風雨的夜晚,跟随海浪起伏不定的扁舟。
遲緩的大腦缺失分析情緒的能力,江聲模糊感覺他好像沒有生氣,沒有暴怒的情緒。
偏偏就是這樣才讓江聲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大腦像是破舊的發條機器艱澀地轉着,拼湊無意義颠三倒四的句子再張開嘴巴輸送出去:“你別這樣說。”
沈暮洵看着他。
江聲的臉比起當初沒怎麽變化。
深邃不失柔和的輪廓,線條單薄幹淨。眼尾帶點勾翹的弧度,睫毛卻乖乖耷拉下來,一張特別好看,特別純潔的臉。
說起話來永遠像是真心話。看着人的時候,永遠讓人感受到他獨一無二的偏愛和專注。
不知不覺沈暮洵又壓低了身體。他的呼吸潮濕又滾燙,江聲不得不偏開臉躲避了一下。
“我知道我沒法張張嘴就讓當初的事過去。看你折磨自己我很難過。但是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我沒辦法讓時光回溯。你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要不要試試新的愛好新的……其他的什麽,把自己從過去的陰影裏拉出來……”
沈暮洵眼神冷靜地看着他。
深邃陰沉的目光中,一如往常帶着冷蔑的嘲諷,似乎要看他還能說出什麽鬼話。
偏偏他這麽冷靜,這麽不可一世,溫熱的眼淚卻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似的,還是猝不及防地砸到江聲的臉頰。
“……!”江聲眼睛睜了下,卡了殼。
回過頭,江聲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不對。
沈暮洵向來高昂的頭顱低垂,永遠帶着兩分刁鑽嘲諷意味的表情被狼狽破壞。他胸口起伏着,帶着傷的手狼狽地蓋住臉,然後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江聲看到他緊繃的下颌線,調整呼吸的聲音,不斷滾動的喉結。
……啊啊啊啊!
怎麽辦怎麽辦!
江聲得承認他有點受不了這套,構思好的空白話語又變成一團亂麻。
他爬起來,試探着伸手去拉了拉沈暮洵的手臂。本以為要用很大的力氣,但他的手卻很輕易就被江聲擺弄了下來。
沈暮洵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江聲其實怪喜歡看別人哭的,他會爽到。他就是一個有點惡劣的大壞蛋,他都喜歡欺負人折磨人,把人折騰到青筋亂跳了,怎麽會不喜歡看別人眼睛紅得要命、兇惡掉眼淚,又什麽都做不了的樣子。
他伸出手。
江聲對沈暮洵的認知就是距離感,總覺得沈暮洵會在他碰到他之前,先一步攔住然後說“滾開”。
——但沒有。
沈暮洵的手指掐進掌心,呼吸粗重許多,皺眉直勾勾看他。薄唇緊抿,帶着滿臉模糊的抗拒,但偏偏又不伸手阻止他的動作。
沈暮洵的目光幾乎凝固在江聲的臉上,注意力完全被他酒後有些暈紅的眼尾攫取。
江聲好漂亮。
沈暮洵又要恍惚了。
他過去的愛人,烏亮的眼睛有些朦胧潮濕的茫然。似乎不懂沈暮洵為什麽沒有拒絕。明明都這麽讨厭他,還是不拒絕他。
沈暮洵明明帶着好多怨氣,可是看到江聲,被江聲看着的時候就會一邊情緒激昂起來,一邊又感到發作都很艱難。
江聲。
胸腔裏被塞滿這個名字。
江聲,江聲,江聲。
江聲粗魯地給他擦臉。
沈暮洵一副“再碰我你就會死”的冷酷樣子,但被他弄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僅僅只是用手撐着床沿,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甚至他的心髒跳得厲害,江聲都快聽到了。
江聲:“你和蕭意當然是不一樣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沒有随意對待你,沒打算把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你想想我這幾天根本沒招惹你,都沒和你說過幾句話,沒惹你生氣——”
沈暮洵驀地打斷他,“江聲。”
手指骨的傷口滲出血,眼球中都是紅血絲,英朗的臉上像是破防。
“你是不是喝了酒就會變成笨蛋。”
沈暮洵呼吸帶着喘氣,耳旁紅寶石耳釘,襯着他愈發有着燃燒起來的熱烈。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你明明很了解我!現在還因為不想負責在這裏裝傻……”
壓迫感愈發強烈。
江聲安靜地望着沈暮洵,漆黑的眼中有着難過。
沈暮洵驀地頓住,眼珠震顫。
如果江聲真的無情,沈暮洵就能真的恨他了。但偏偏江聲偶爾讓人覺得,他對待你的時候,是有真心的。
有時候江聲會有一種異于常人的安靜。他看着,他心軟,可是他無法理解,像是叢林裏某種游蕩的生靈,與人之間有着天生的隔閡。
為什麽明知道一個人很糟糕,還無法割裂這段關系?
為什麽明知道糟糕、惡劣的愛只會讓人不斷墜入深淵,還在繼續往前走?
為什麽已經和他斷去聯系這麽久,又要違背自己的決定,讓自己功虧一篑?
從江聲眼中安靜的茫然中,沈暮洵解讀出這些語句。
他沒有答案。
又或者他的答案仍然讓他充滿困惑的不安。
“算了。”沈暮洵恍惚地輕聲說。
他聲音沙啞,扯着嘴角笑了聲,“你既然都肯浪費時間浪費口舌說這些廢話,為什麽不可以——”
“——咔嚓。”
江聲又聽到了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沈暮洵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為什麽不可以。
抱我一下。
沈暮洵額角青筋跳起,醉意令他亢奮,因而演變出強烈的被幹擾的憤怒。
他随便抄起床頭櫃的什麽東西向門邊砸去,巨響伴随他的怒吼,“滾出去!”
“啊,我嗎?”江聲指着自己。
他像是終于逮住機會,迅速往前挪。
沈暮洵把他重新拽回床上,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如果真的想為我好,真的想讓當初的事情過去,不是就該跟我在一起嗎?”
江聲愣愣地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沈暮洵說完就立刻抿住了嘴唇。
理智和情感在心頭纏鬥,大腦爆發尖銳的嘶鳴。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他絕不會重蹈覆轍!他來之前已經想好了,他絕不會重蹈覆轍,他更不該這樣說。
可是他根本無法掩飾脫口而出那瞬間的雀躍,和如釋重負般的輕松。
好像不願承認的時候,這句話早就被囚禁在了他心裏的某個角落,終于得到解脫。
沈暮洵其實知道,就算複合,他也無法心無芥蒂地和江聲在一起。
他們已經不是當初的年紀。他勢必多疑,懷疑一切。勢必內耗,疑神疑鬼。勢必更緘默,會把一切疑點埋在心裏,可笑可恥地維護岌岌可危的關系。
那是甜蜜的毒藥,塗在刀鋒上的蜜糖。
那不是他想要的自己。
他知道,全部都知道。
可是沈暮洵無法阻攔自己的意動。
人的悲哀處就在于理智與情感的割裂,每當這個想法萌發,帶來的沖擊幾乎是一場浩大的洪流。
好多年,好多天,好多難熬的時間。
哪怕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沈暮洵都會阻止自己去細數他的想念。他的高傲不允許他回頭,他的理智不接受背叛。流淌在筆尖的音符尖利地叫嚣他的恨意。
可他真的恨江聲嗎。
這一切的痛苦煎熬,屬于他一個人的糾結,難耐,都在這頃刻間一掃而空。
全新的輕松的自我似乎被喚醒,像是被海浪沖刷後變得平整的沙地。
不要回頭。
不要忘了他對你做過什麽。
不要忘了他給你的恥辱、印記,那些深刻的恨意。
他一遍遍在心頭重複,等到心緒回歸暴躁而熟悉的安寧,他終于睜開眼睛,做好了撤回那句話的準備。
可是睜眼後,他第一眼看到他圈着江聲手腕的手。江聲在看着他。沈暮洵神智又輕易開始崩塌昏聩,他呼吸幾乎停滞,心口抓心撓肝似的癢麻,喉結滾動,話語都不由自主地流淌而出。
“我們複合。”
沈暮洵開始責怪喝多的酒水和不清醒的頭腦,以此掩蓋本不該出現的緊張和細微的竊喜。
他保持冷靜而譏诮的表情,以此證明自己絕無私心。
“讓我看到你有多壞,多惡心,多令人不齒,多讓人無法忍耐。讓我徹底看穿我念念不忘這麽多年的初戀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讓我的幻想破滅,讓我的執念消解,讓我從這數年的陰影裏走出去。”
這一切好像都違背他的意志;這一切好像都是他本心的貫徹執行。
沈暮洵已經無法阻止這一切,他的聲音愈發輕了,他看着江聲的目光,愈發恍惚。
大腦中閃回無數的片段。
江聲其實過去對他也不算多好。
只是他的好實在讓人太難忘,稍稍回想,就有着傾軋而來的殺傷力。
“你不需要對我好。你的任務是用盡一切讓我讨厭你、讓我恨你。”
“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