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玫瑰就玫瑰之
第013章 玫瑰就玫瑰之
暖色的燈光照在暗紅色的地毯。為了通風窗戶大開着,窗外冬季嚴寒的冷風吹進室內,但都被楚漆寬闊的肩膀擋住。
陰郁的情緒在他心口不斷翻湧。
随時可能被發現但就是情難自禁的危機感,和另外一種,随便誰都好,只要能看到此刻江聲是屬于他的,趕緊來發現吧、最好快一點——兩種矛盾漆黑的欲望混淆,攪得他頭腦分不清這是惡意還是快意,或者兩者皆有。
蓬勃的欲望和勝利感幾乎要壓他的理智一頭。
楚漆用力閉了閉眼,把那些象征着失控的情緒統統壓制下去,一時間更激烈洶湧的不安就占據上風。
他眸光閃動着一些漆黑暗沉的情緒,濕熱的吻漸漸從嘴角轉移到臉頰,耳朵。
氤氲的霧氣從他口中溢在江聲的耳邊,他的聲音帶着倦,似乎在這樣的親密接觸中得到了精神的放松,“西郊那套房子,你可以住進去。”
江聲擡起頭看他,黑眸中似乎還帶着幾分霧氣,很有些驚訝似的,“一個吻能換一套房子?”
那要是親一個小時不就賺大發了。
不過江聲只是想想,這實在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了。
而且他絕非自甘堕落淪為金絲雀的人。他就算破産了,也是自由的鳥!
楚漆忍不住失言片刻,覺得有些好笑似的捂着腦袋搖搖頭。手指戳着江聲的腦門讓他往後仰,“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麽人了。哪怕作為曾經的朋友,在這時候為你提供幫助不是理所應當?”
“群租房人員混雜治安糟糕,我查證到裏面窩藏了幾個詐騙犯。賭鬼酒鬼更不必說。住在那裏被上門找麻煩甚至警察都懶得多管——因為在那樣的地方發生同樣的事情實在是數不勝數。”
楚漆口吻認真起來,“搬去嚴落白那裏是正确的選擇,至少你不用直面那些矛盾讓我輕松了很多。”
但私心上,他無法控制看到江聲和其他的年輕男人同居時産生的排斥心情。
Advertisement
“這段時間你哥負責打理江氏,我本來在擔心他暗中做什麽手腳,但現在看來,一切都在往對你有利的方向發展。”
他看着江聲有些茫然的表情,“不用擔心,一切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但他分身乏術沒法照看你,所以,搬到西郊去吧……還是說,所謂朋友只是嘴上說說,你依然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
……好熟悉的一套話。
誰和他說過來着。
啊,蕭意。
“我——”江聲正想說話,就感覺楚漆按在他腰間的手猛然一收,把兩人拉開的距離再度收緊。
不對,這可是另外的價錢。
江聲掙紮着往後,然而他越用力,越感覺無望。
可惡,楚漆這個雙開門!
江聲努力縮着肩膀後仰讓楚漆全面感受他的抗拒,忽然豎起耳聽到了越走越近的腳步聲。
江聲反手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扯開,轉過頭去。
拐角處的陰影本該是平整的一道,此時凸顯出一道歪七扭八的影子。
他控制不住有些汗毛豎起,看到一只漆黑的鞋。
江聲順着那只鞋往上看去,和一雙極冷的墨綠色眸子對上。
——楚熄。
江聲心跳猛烈跳動一下。
他的影子好像顯得有些臃腫。直到他慢慢走過來的時候,江聲才意識到那臃腫的是他抱在懷裏的花。
一大捧黃玫瑰。
新鮮漂亮,嬌豔欲滴,甚至還帶着露水,花瓣連一點萎靡的痕跡也沒有。
在這樣的天氣訂購一束黃玫瑰雖然困難,但并非無法做到,只是這麽大、漂亮、新鮮的黃玫瑰,顯然不是十幾分鐘能解決的事情。
江聲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問題是,他昨天就準備好了嗎?還是更早之前?
第二個問題很快襲來。
可是為什麽是黃玫瑰呢,楚熄對江聲似乎從來沒有做過需要道歉的事情。
第三個問題也跳了出來。
還是說只是一份再單純不過的約會禮物?
楚熄雖然在偏僻貧窮且混亂的城區長大,但他骨子裏的确帶着幾分無用的浪漫主義,這一點和楚漆完全背道而馳。
按理說他這樣的人習慣了貧窮且一無是處的人生,回歸楚家之後要麽瘋狂斂財要麽瘋狂銷金,可楚漆不屬于兩者中任意一個。事實上就是,人總是會愛上缺失的東西。除了錢還有未得到滿足的愛-楚熄偶爾會喜歡用沒用的東西增加一點興致。
比如他手工做的戒指,親手栽培的花,興致勃勃畫的很醜的一幅畫,甚至是勾成一灘亂毛線的圍巾。
一些簡單的東西。一些不需要花費很多錢財,但需要花費時間,能夠彰顯心意的東西。
一切問題都在楚熄站定在他面前的時候中止了。
他臉上還帶着那一道細長的貫穿眉弓和眼睛的淺色傷痕,光芒都在其中湮滅消失殆盡,呈現出極致的黑。
那雙眼睛先看向楚漆,說:“讓我好找。”
然後才把手裏的花塞給江聲,目光緩慢聚焦在他的嘴唇,嘴角勾翹一下,沙啞的話音輕飄飄的,“抱好。”
江聲措不及防被馥郁香氣蓋了一臉,回頭就看到楚熄拽住了楚漆的領口,一拳就掼了上去。
江聲瞪大眼,“等等!”
楚漆也不是個傻子,一只胳膊擋住那一拳,另一只手直接就反打了回去。
江聲:“……啊啊啊!”
為什麽,為什麽又打起來了!他們為什麽都這麽愛打架!
……不,好吧!好像也在意料之內。
要說江聲完全沒猜到楚熄會回來找他們,是不可能的。
只是抱有一點僥幸,覺得他們現在的位置在偌大的電影院裏的确不好找。
唯一超出他預料的,是那捧漂亮鮮豔的黃玫瑰。
何況這裏是電影院,也不可能真讓他們打起來。
江聲深吸一口氣,抱着□□直插入兩個人中間,直接肉身當盾把他們隔開。
楚熄瞳孔一縮收力,江聲依然感覺到他的拳風擦過臉頰的力度。
回過神,楚熄陰沉着一張臉,竟然連一絲笑意也扯不出來,“你知道你剛剛差一點就要被我打到了嗎?江聲!還是說對你而言他就這麽重要,重要到你要用身體為他擋下。”
楚漆的目光同時也落在他的側臉。
江聲一只手捧着玫瑰,另一只手拽着他,然後對楚漆說,“你出去等我們。”
嗚嗚沒辦法。
誰讓江聲真的不擅長應對修羅場,都說了1v1才是他的主場!
楚漆插着口袋,表情有些冷冰冰的沉郁。但江聲定睛一看,他依然是挂着淡淡笑容,有些蒼白又無奈的樣子,“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江聲:“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他說。”
“會是讓我不開心的話嗎?”
“是的,所以希望你不要聽到。”
“之前說的話,”楚漆的目光一寸寸上移,對上他的眼睛,“希望你不要騙我。”
江聲有些懵。
什麽話?哪句話?
他一天說的話太多了,根本想不起來。但還是囫囵點點頭,“當然。”
楚漆于是一言不發,拍了拍他的腦袋背過身往外走。現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江聲,換掉的是哥哥留下來的是弟弟。
這就是江氏替代法。
直到楚漆的背影徹底消失,江聲回過頭,“回答你剛才的話,他當然很重要,可我最喜歡你。”
他眼睛眨了眨,頻率偏高。
“你騙我。”楚熄卻毫不猶豫地說,蓬松卷毛底下是一雙幽暗的眸子,“如果你是認真的,為什麽不在他面前說。是因為之前我不在的時候你對他也是這麽說的吧?”
不,對你說的是最喜歡,對他說的是唯一的朋友。
這怎麽能一樣?
江聲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了沉思、郁悶與唉聲嘆氣交替的表情。
楚熄看着就發笑。
好假啊,江聲。
又很可愛。裝模作樣的樣子都叫人不太忍心拆穿。
江聲手指扣着欄杆,開始扯一些奇怪的話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是有道理的。江家如今資金鏈短缺被挖空到一個地步,股票也在狂跌,就算江明潮在挽回現在的頹勢,也需要一些時間。”
楚熄一愣,顯然不懂他的話題為什麽忽然跳轉到了這裏。
“在這檔綜藝遇到楚漆完全算是意外之喜。”眼看楚熄的表情要暗沉下來,江聲擡頭和他對視,“以楚家的權利,能看到的東西會更多。楚家處在芯片行業龍頭,江家也跻身科技行業許久,是一種似敵似友的關系。”
楚熄瞪大了眼睛,喉嚨也幹澀了起來,“你、你是說……”
江聲對他笑起來。
沒錯!
想想吧,我是什麽意思。楚漆對我有用,我才和他玩的!
江聲幾乎要佩服起自己的大腦了。天呢,江聲,你簡直是個聰明蛋。
楚熄的表情像是ppt翻頁那樣明顯又古怪,江聲幾乎要看到他眸子裏的三分不可思議兩分迷茫五分求知。
沒事,前不久的江聲也是三分不可思議兩分迷茫五分求知!
朋友,你才是最懂我的朋友。
我們連ppt都做得一樣!
楚熄顯然自顧自陷入了頭腦風暴中,很快抓住江聲的手腕,口吻急切地問他,“所以你是想接近他然後弄明白,楚家或者楚漆是否參與了針對江家的這些事嗎?可是——”
江聲愣了下,漆黑的眼睛陷入更深層次的茫然。
等等!等等!!怎麽回事,怎麽是這個方向?
楚熄也在困惑。
兩雙困惑的眸子相對,卻好像處于兩個世界。
楚熄在想,可楚漆怎麽可能對江聲這麽做?
他那麽喜歡江聲,而且,雖然楚熄一直在用自己和江聲之間的默契去否定他們的十七年,但其實他自己也再清楚不過,他越是否定,越是證明那十七年的重要性。
這句話被及時扼殺在了他的口中。
如果說出口的話好像是在替情敵脫罪,盡管這個情敵名義上以及事實上都是他的親哥哥。
并且楚熄轉念一想,覺得好像也并不是全無可能。
沒有人能一直忍耐下去。
沉寂多年的火山也是最令人擔心其噴薄盛況的。說不定他就是那種惡心的賤人!故意把江聲坑害到破産,好強取豪奪,把江聲帶回家做他的救命恩人。
可憐的江聲,甚至會對此一無所知,真以為楚漆是他的救命稻草了。說不定還會抱着他嗚嗚嗚,貼着他的臉親親親,天天都和楚漆說,“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楚漆!!
楚熄額角青筋暴起,大腦要炸掉了,握着他的手的力度越發收緊,“他這樣根本就!”
“我會再好好觀察看看。”
江聲沒有耐心了。他徑直打斷楚熄的話,抱着他送的那捧黃玫瑰站在他面前。
江聲眉眼生得極好。內勾外翹漂亮的眼似乎潤着一潭水,在細碎微閃的光下看過來,像松針淋雪,熠熠生輝。
楚熄眸光閃動,後腦勺都麻了下。喉嚨吞咽了一下,被項圈箍得生疼,“江聲……你好可憐。我這裏有錢,你拿去花,你別被他騙了。”
他開始在自己口袋裏翻翻找找,給江聲塞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啊?”江聲不太懂了,他真的覺得他和楚熄在雞鴨同講。有些迷茫地捧着一堆卡,又不解地還給他,眨眨眼睛,“總之我和他這樣那樣都是有理由的!你向來是最懂我的人,我以為你不會因此生氣。”
楚熄嘴唇翕動兩下,眼眸顫動着,很快往前走了幾步,不顧他們中間還隔着那麽大一捧鮮花,徑直把江聲抱了個滿懷。
江聲都要為江家獻身楚漆了。
江明潮這個廢物東西怎麽還沒把江家撈起來!
鮮花被擠壓在兩個人中間,江聲怪不自在地一直往後退,最後退無可退,退到一堵牆上。
等等……好熟悉的一刻。
江聲有了不詳的預感。
少年毛茸茸的卷發蹭着他的頸窩,聲音低低的。
“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這樣。就算是假的,你願意花時間騙我,我也很開心。”
“但是你和他都,就是,你和他都那個了。為什麽和我不行!你們也沒在一起,我們也沒在一起,按照等量替代的方法,我們也可以那個啊。”
那個是哪個啊?
可惡你小子不要在這裏裝純情了!
楚熄半直起身,手落在他的腰背,對他伸出一點舌尖,讓他看到亮晶晶的舌釘打在舌頭中心。
“不過我有舌釘,好像會有點奇怪。你忍一忍好不好,不喜歡我下次就摘掉了。”
他湊過來,成年男性的身高帶着撲面而來的熱氣。
有些粗糙的手拉住江聲的手指摩挲了兩下又湊到嘴邊輕吻,而後牽引他的手指去勾住脖頸間的項圈,對他彎了下眼睛,“……其實,這個真的配了一條鏈子。”
救命。
怪東西、真的是怪東西!
江聲用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我剛和楚漆親過。”
楚熄的臉一下子垮了,眯起眼,“你說這個……”
“——現在親的話,你倆算間接接吻。”
楚熄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一雙墨綠的眸子瞪大,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眼睛震顫,嘴唇顫抖,似乎被他的說法擊潰了心理防線似的咬緊牙關繃住臉,依然控制不住表情一陣青一陣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惡心啊!!!!”楚熄崩潰了。然後又有些不死心地湊過來,“我們去買漱口水。”
江聲:“……”
沒必要這麽執着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