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衆人等着沈惟慕吃完蘿蔔餅,又眼巴巴地看着沈惟慕小口小口地喝酸梅湯。
陸陽瞅着都着急,也給自己倒一碗酸梅湯,故意當着沈惟慕的面兒,一口幹了。
沈惟慕絲毫不受影響,甚至一口一口喝得更慢了。
本來他已經将八卦線索告知了那位大娘,就為了避免來大理寺的麻煩。
偏這幫人又把他喚到這裏來,耽誤他吃喝,他要求一碗酸梅湯補償,總不為過。
沈惟慕喝甜水喜歡慢慢細品,雷打不動的習慣,誰都不能改變。
一炷香後,沈惟慕才将空碗放到桌上。在衆人耗盡耐心的目光中,語氣悠然地解釋。
“因為我長得好看,他說他從來不騙漂亮的人。”
“這話有什麽惡心的?”陸陽不解,“這不是誇你嗎?”
“他接着又小聲嘟囔了一句,‘還從沒試着娶男郎為妻’,以為我沒聽到。為此我才覺得惡心,許久不曾回那座宅子,後來再回去時發現他挪了院牆,自然就更記仇了。”
大家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一陣惡寒,确實挺惡心的。
不過,沈小公子這長相,的确容易招蜂引蝶,不分公母的那種。尤其在碰到那些沒底線的江湖流氓和色胚,就更危險了。
陸陽主動給沈惟慕倒一杯酸梅湯,請他多喝點壓住惡心。明明幹的是好事兒,偏他又嘴賤多說了一句話。
“別一不小心惡心得吐血了,便是我們的過錯了。”
話音未落,沈惟慕就咳嗽了起來,真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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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陽吓得舉起雙手,立刻往後彈跳一步,拉開跟沈惟慕的距離。
“混賬東西,你幹了什麽!”
鄭成梁聽說宋祁韞這邊又破了大案,高高興興要來誇獎,結果剛到門口就看到陸陽欺負得一名美少年吐血了。
沈惟慕嘴角的血還未擦,便急忙起身,給鄭成梁行了見禮。
他慘白的唇挂着些許殷紅,溫然一笑,更顯出幾分凄慘來。
“鄭公,我沒事,不過吐一口血罷了,跟陸司直沒關系,您不要怪他。”
陸陽:“???”
這話的字面意思是沒問題,但怎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呢?
鄭成梁恨恨瞪一眼陸陽:“你一個江湖鼎鼎大名的陽俠,居然這麽欺負人家一個體弱多病的小少年!”
“我沒有,您沒聽他說嗎,跟我沒關系!”陸陽無辜辯解道。
“你還敢跟我喊!我看你就是欠揍!”
鄭成梁說抄起腰間的玉扇朝陸陽身上打,陸陽趕緊往宋祁韞身後躲,嘴裏喊着“鄭老頭不講理,又欺負人”。
“你喊我什麽?竟敢叫我老頭兒,我可是你大舅!我叫你不敬我!”
鄭成梁又狠狠打了陸陽幾下,把他的手背都抽紅了,最後在宋祁韞的勸說下,才算消停下來。
“長錢賭坊的老板招了,确實是他圖謀張、楊兩家酒樓的地盤,談不攏價錢後,便設套誘騙得絕症的孫旺財輸錢,教唆其殺人抵債。”
尉遲楓将堂審完的證供呈給鄭成梁看。
鄭成梁連連稱贊:“好好好!這連破多少個案子了,你們很能幹,真給老夫長臉!”
鄭成梁捋着花白胡子,開心笑得滿臉皺紋。
“啧啧,瞧瞧,老夫這才接管京兆府幾天?屢破奇案,還将朝廷通緝多年的黑鳏夫擒拿并就地正法!我看那姓沈的有什麽好說?哈哈哈,明□□堂上老夫要好好看沈玉章的吃癟樣兒!”
“鄭公,這還有外人在。”
宋祁韞低聲提醒,十分頭疼這位上司在外人跟前毫無顧忌地辱罵政敵。一旦這位沈二三跟沈玉章是親戚呢,又或者也是什麽摯交、鄰居、病友,那可就慘了。
沈惟慕含笑看着他們,正慢悠悠地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跡。
“你說這位沈小兄弟?他哪兒是外人啊。”
鄭成梁笑眯眯地坐在沈惟慕的旁邊,十分欣賞地看着沈惟慕。
“沈小兄弟的事兒老夫都聽說了,你可真是我們大理寺的福星。因為有你在,我們這些案子才會破得這麽快!”
福星?
宋祁韞、陸陽、尉遲楓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鄭成梁。
“鄭公!”宋祁韞不贊同地又提醒一聲。
鄭成梁擡起手,示意宋祁韞暫時不要說話。
沈惟慕眼中笑意更甚:“怪不得您才是大理寺的一把手,慧眼如炬。不像有些人,眼瞎心盲,受人之惠頗多,卻連承諾的一頓飯都沒做到。”
宋祁韞:“……”你還真是很記吃。
“那是自然!”
鄭成梁哈哈笑,不知道為什麽,被這美少年誇就是比被別人誇更開心。
“聽說沈小兄弟在京開八卦樓,不知生意如何?可有興趣加入我們大理寺江湖司?放心,月奉老夫會特別申請,絕不會少你的。”
“什麽!鄭老頭,你要請他加入江湖司?”陸陽拍桌表示不同意。
宋祁韞只猶豫了一瞬,便道:“我贊同。”
陸陽更震驚,不解為什麽宋祁韞也贊同。
沈惟慕咳了兩聲,委婉拒絕:“抱歉,沈某身子太差,做不得公門內早出晚歸的活兒。”
“是啊,沈小公子身體不宜勞累,出門走動也應适當,像之前那樣乘車出遠門的事兒還是不要做了好。”
尉遲楓其實一直挺擔心沈惟慕的身體,也挺納悶這只吊着一口氣人兒,為何總是亂走,還總是在兇案現場與他們相遇。
莫非身上有死氣的人,出門容易遇兇?
“煩勞尉遲主簿挂心,得幸受神醫診治,我的身子好很多了。”
尉遲楓有些驚訝,懇請為沈惟慕再次把脈,臉上随之露出驚訝之色。
“雖仍然是五髒俱損,但較之之前情況好了很多。不知沈小兄弟請的這位神醫是誰?”
尉遲楓雙眼發亮,非常期待答案,他很想與這位神醫切磋一下醫術。
“沒透露姓名,穿着一身黑,招幌也是黑的,他半路攔我,未診脈便言明我的病症,說見我漂亮,不忍世間少個美少年,故才幫我一遭。不過我這病,續命可以,卻沒那麽容易治愈。”
尉遲楓驚詫,“都是黑的,莫非是烏神醫?可我聽說他現如今只為魔教賣命。”
宋祁韞不禁看一眼沈惟慕,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表示,因為相貌俊美被人另眼相待了,偏巧這倆人還都是走邪道的人。
“我們大理寺行事靈活,并不刻板。沈小兄弟是殊才,身子情況也特殊,可以不必遵守衙門點卯的規矩,便像之前那樣,遇到案子了,有空便來現場能幫忙提供一二消息即可,您看如何?”
宋祁韞依舊熱情邀約沈惟慕,且将要求放得很低。
這對大理寺其他人來說,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太令人震驚了。
誰不知道宋少卿是公門內最勤奮刻板守規矩之人,如今他這是鬼上身了?發瘋了?
鄭成梁本也有此意,因怕宋祁韞像以前跟他死杠規矩,所以才沒敢說。
現在宋祁韞提出來了,他當然極力附和,熱情邀請沈惟慕一定要答應下來。
“我考慮一下。”沈惟慕還是沒立刻答應。
陸陽驚詫:“都這樣了,你還考慮?”
這待遇都讓他快嫉妒死了!
沈惟慕歉意笑道:“對啊,畢竟這裏不是每個人都很歡迎我。”
這話明顯意指某個人。
大家紛紛看向陸陽。
瞬間成為焦點的陸陽,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腦門子就被鄭成梁狠狠打了一下。
“臭小子,都怪你!”
啊啊啊啊……
陸陽再一次抱頭鼠竄,被鄭成梁追着打。
沈惟慕在地圖上給宋祁韞指明了多逍遙住所所在。
“晚間我還要吃藥,就不陪你們過去了。”
“好。”
宋祁韞又問了沈惟慕八卦樓的位置,和他約定明日晌午請他吃飯。
“你知道的,就在多逍遙宅子的隔壁。”
宋祁韞:“……”
留他在大理寺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真真是處處透着可疑,卻處處抓不到把柄。
出了大理寺,沈惟慕便打發走了康安雲等人,獨自一人在街上閑走散心。
“烤雞,烤雞喽,香噴噴的烤雞喽!公子要不要來一個?保證香脆好吃,不好吃不要錢。”
沈惟慕路過一條窄巷的時候,有烤肉的香味兒飄來。他探頭往裏看時,便得到烤雞攤販的盛情邀約。
烤爐上正在架着六只烤雞,整齊地排成一排,個個表皮被烤得棕紅,滋滋冒着油,香味兒像奪人魂魄的鈎子,誘得沈惟慕毫不猶豫地邁着步子往巷內走。
“這只。”沈惟慕眼尖的選擇其中一只顏色最棕紅的,這只表皮的油脂都烤出去了,肯定最脆。
“好咧!”小販熱情地用荷葉将雞包好,對沈惟慕大聲道,“四兩!”
喊聲之大,像是要震聾人的耳朵。
四兩的售價,可謂是天價雞了。
沈惟慕拿着雞,轉身就走。
“欸?你還沒給錢呢。”小販沖出去阻攔。
沈惟慕掃一眼小販縮回袖內的手,含笑看他:“你要的是我的錢嗎?”
“當然不是,我要的是你的命!”
嚓!
小販迅速朝沈惟慕甩出一把銀針,人往後快退數步,拉開很遠一段距離。
與此同時,窄巷兩側的牆頭上分別冒出五個人頭,舉弩對準沈惟慕就射出毒箭,箭從沈惟慕斜前方、斜後方、左右兩側以及上下方向齊攻。
小販一邊對沈惟慕甩出更多銀針,一邊得意地哈哈大笑。
“受死吧!進了我銀針詭箭圈套裏的人,不管武功多強都難逃一死,除非你是大羅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