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萬衆矚目的時刻終于來臨了。
喧鬧的會場安靜下來，在主持人的話語中，所有人期待已久的這場比賽正式開始了。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一切真的開始之後，姜顏還是在巨大的音響聲中産生了一絲絲緊張，她看着大屏幕上出現的參賽者介紹，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在顯示過秦冕的資料之後，緊随而來的便是葉铮涼的資料。
作為業界最為神秘的科研天才，葉铮涼的資料讓其他人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更有甚者，目光直接朝他們所在的位置投射而來。
葉铮涼始終面目平靜地坐在那裏，好像不為這些關注感到任何不适或得意，不遠處的秦冕瞧見他這副模樣，哪怕他覺得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胸有成竹，卻還是生出了些許擔憂。
沈西沉的計劃明明成功了，但姜顏還坐在葉铮涼身邊，這代表什麽呢？
從很久之前秦冕就在想這個問題。
他們居然沒分手，葉铮涼也沒有倍受打擊的模樣，這只能說明，沈西沉已經不可靠了。
不過他也還有底牌，不擔心沈西沉反水，他明面上是将沈院長違法的所有證據交給了沈西沉，但其實他還留了備份。
一旦今天沈西沉出現在會場上，他會立刻将備份發送給警方。而沈西沉，作為攙和進案件的一方，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他沒好結果，他也不會有。
至于被母親偷出去交到葉铮涼手中的電腦和設備，他也不是很擔心，在念書的時候，加密編程方面葉铮涼的水平就不如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可以和葉铮涼競争這麽多年，秦冕當然也不算很差，他左思右想了半晌，都覺得一切是萬無一失的，遂抛棄了方才的擔憂，整理了一下西裝，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一會自己上場。
葉铮涼不着痕跡地循着那漸漸消失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秦冕一副自信地坐在那裏，篤定地盯着前方，仿佛第一名的獎杯已經交到了他手中。
他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嘴角，在對方發現之前收回視線目視前方，專心地關注比賽。
姜顏這會兒全身心都在比賽上，根本沒注意到兩個對戰的人奇妙的眼神交流。
如果說上次參會只是讓她對這種場面之宏大有了認識，那這次真正的比賽就讓她切實體會到了高科技帶來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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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葉铮涼可以為了做研究長期泡在研究所裏面哪裏都不去，直接導致自己生了那樣的病。
後來和他認識久了，相處久了，也只覺得是他個性偏執，對研究方面有着常人無法理解的執着。
但此刻，當她真正看見人們展示出來的畢生最優秀的發明時，終于真正理解了葉铮涼的心情。
科技的魅力在于，無數的不可能在你面前、在你手中成為可能，将那些只能存在于平凡人幻想中的一幕幕實現出來，看着它展示在自己面前，姜顏幾乎忘記了呼吸。
“精彩嗎？”
耳邊有人在詢問，柔和的聲音，帶着縱容的語調。
姜顏連眼睛都不舍得眨，只是匆忙地點了點頭，往日裏參加類似活動總會打瞌睡的她，這會兒興奮得恨不得手舞足蹈。
果然，好的東西，不管是圈內人還是圈外人，不管是懂的人還是不懂的人，都能看出它的好。
良久，姜顏緩緩平靜了下來，她轉過頭，看着身邊和她方才一樣認真觀看比賽的葉铮涼，忽然說：“如果你的作品能好好地展示出來的話，我想……這些單看都很優秀的作品，都會被襯成塵埃。”
看着她對自己的設計抱有如此之高的評價，本質上葉铮涼是應該謙虛一下的，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不過，話到了嘴邊，還是情不自禁地變成了：“那是當然，我本身就是個天才，用心制作出來的作品自然是可以震驚世界的發明。”
……本來還很正經地在談論這個話題，被他這麽一說就瞬間變得不嚴肅了，姜顏無奈地伸手掐了掐他的手臂，葉铮涼不動如松地坐在那，好像并不疼，只是當姜顏收回手之後，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眉，輕輕發出了一聲痛呼。
“你要謀殺嗎？”他壓低的聲音富有獨特的磁性，聽得姜顏耳根發癢。
她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哼了一聲說：“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兩人眼神交彙，火花四溢，他們自己大約不覺得這有什麽，平時在家也是這樣相處，可坐在他們四周的人就遭殃了。
……明明是來參加正經比賽的，為什麽要喂我們吃狗糧？
不過，傳說中的方舟科技總裁、偉大的天才科學家葉铮涼，這樣看上去還是很接地氣的嘛……
剛剛有人這樣想，就瞥見葉铮涼轉過頭朝自己看了過來，怕是他盯着人家看得時間實在太久，人家不得不回望一下以表“尊敬”了。
看看葉铮涼那個銳利直接的眼神，真是震得人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他收回剛剛那個想法！天才一點都不接地氣！
精彩的作品展示，讓時間過去得毫無痕跡，沒過多久，當主持人邀請秦冕上場的時候，姜顏明顯感覺到方才一直有些懶散随意的葉铮涼緩緩坐直了身子。
“驚喜來了。”
葉铮涼沒轉頭，但話是對姜顏說的，語調微揚，帶着難以形容的愉悅。
……人家要拿他的技術去參加比賽奪第一了，他居然還很高興的樣子？姜顏實在想不明白，但這會兒也不是求解惑的時候，便只能專注秦冕的參賽作品了。
秦冕站在舞臺上，一身銀灰色西裝，看上去人模狗樣。
他對主持人很有禮貌，和大家打招呼時也彬彬有禮，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誰都不會想到他裏子裏有多麽卑鄙無恥，做過多少出賣靈魂的事情。
“很高興今天有機會可以在這裏跟大家分享我的設計。”
秦冕站在那，獨享整個舞臺，他身後擺着他的參賽設計，被金色的幕布遮蓋着，看上去神秘又華麗。
“大家應該還記得上次介紹會的時候，我曾經和方舟科技的葉總有過一些交流。”他特地把葉铮涼提了出來，讓衆人開始關注臺下的他，這麽做的原因，大約是想要加深呆會展示出作品之後，對葉铮涼的傷害與影響。
姜顏實在是想不明白，秦冕為什麽這麽恨葉铮涼，為什麽要這麽傷害他。
葉铮涼是挖了秦家的祖墳嗎？
兩人本來還是好兄弟好室友，鬧成今天這個樣子，究竟是為什麽？
再次擡眼望向秦冕，看着秦冕面朝他們這邊的神色，姜顏想，也許，是因為嫉妒和自私吧。
有葉铮涼這樣的兄弟，大約很少會有人不感到自卑與嫉妒，而産生這種情緒之後，這個人如果再很自私，又遇見了和兄弟的分歧，走上歪路，一去不複返，也就全在情理之中了。
姜顏莫名嘆了口氣，看着秦冕的眼神幾乎是帶着些憐憫的，這讓秦冕站在臺上，手握話筒，忽然覺得被狠狠羞辱了。
心中憤恨，但面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秦冕側過身，對着蓋着幕布的機器人說：“上次參會的時候，我和葉總的設計理念有些沖突，會議結束之後，我仔細想過葉總的發言，覺得是非常正确的，我反思了自己的設計，在比賽來臨之前進行了修改，相信大家也在報紙上看到過報道了。”他提高音量道，“我也認為，人工智能，要更加地貼合人類，超級AI注定成為人們未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我今天的設計，也完全切合這一點——”
他的手緩緩放在身後機器人的幕布上，餘光瞥見葉铮涼絲毫不受影響的神情時，忽然放下了手，嘴角勾起，露出一個有些邪惡和得意的表情。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給了我啓發的葉總，跟我一起揭開幕布？”
這簡直就是挑釁！
姜顏有點激動，下意識要站起來指責他，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場合不合适，她克制住了這種沖動，收回視線望向身邊的時候，發現葉铮涼其實很冷靜的。
他一點都不慌張，甚至一點都不生氣，還面帶微笑。
這是姜顏第一次看見葉铮涼這樣笑。
不是純粹的笑，不是敷衍的笑，更不是冷漠的笑。
他似笑非笑，眼底隐藏的情緒會讓人覺得他本身就很期待秦冕邀請他上臺。
姜顏有點驚訝，随即腦海中浮現出孫茹之前的話，她說會有好戲發生——
姜顏轉頭朝後看，在人群最後看見了站在那裏的孫茹，孫茹雙臂環胸，直視着舞臺上志得意滿的秦冕，雖然面無表情，可卻能讓人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興奮。
說實話，姜顏有點不是很高興。
這種所有人都知道一切，只有她被蒙在鼓裏的感覺真的不怎麽好。
不過，觀察完了兩人的狀态，她也不會再擔心了。
帶着既喜又悲的情緒，姜顏收回視線望向了舞臺。
此刻，方才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已經站起身，一邊系上西裝外套的第一顆紐扣，一邊走上了距離不遠的舞臺。
“榮幸之至。”
葉铮涼面帶微笑地說出這句話，走上舞臺，與秦冕面對面，朝他伸出手。
他居然還有心情和他握手。
秦冕微微蹙眉看着他的反應，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
可顯然，現在再要将葉铮涼趕下去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視線一點點轉到領導席坐着的林主任，對方正專注地看着這邊。
他微微抿唇，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與葉铮涼握住了手。
“我很期待。”
葉铮涼在和秦冕握手的時候，嘴角微勾道：“讓我們一起把幕布拉下來吧。”
兩人交握的手緩緩分開，一人一邊站在了蓋着幕布的機器人旁。
哪怕葉铮涼全程都很給面子的面帶笑容，極其禮貌得體，可秦冕卻覺得渾身發冷。
“也許……”他握着話筒，要說什麽，但就在他要說話的下一秒，葉铮涼直接拉住了幕布，在秦冕同樣拉住幕布的時候，将一切展現在了衆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