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後悔逃脫楓染湮沒
頭上的汗水順着刀削似的臉頰往下滴,後悔覺得丹田裏的氣息四處逃散凝固不起來。他還沒有從自己是姜氏後人的震驚裏回過神來,雖然說他從小是個孤兒,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但也沒想過自己是姜氏宗族的後代。
同樣震驚的還有寧三聲,怎麽他的老大權項找了多年的大公子就這樣在路上被他撿到了,這看似老天爺開玩笑的相遇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不過,現在受着傷,自家門派尊貴的公子也跪倒在地,抽息着減輕身上的疼痛。
還是笑不出來的。
何魚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被虞無枝的靈力波及到後,就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傷的嚴不嚴重。
寧三聲捂着手腕,撲到他身邊搖他:“小妖精?小妖精?死了沒啊?!”
何魚還是沒有動靜,寧三聲探探他的鼻息,半晌才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他癱坐在邊上:“還以為你死了呢……這樣的話,那也太倒黴了。”
早知道就不該來參加這什麽破比武大賽,虞無枝的鬼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也不至于被關在這個地方,手無縛雞之力被虞無枝像逗小雞一樣颠來颠去。
唯一好一點的,就是大公子回來的猝不及防,也算一點安慰。
寧三聲搖搖晃晃起身,搖搖晃晃走到後悔面前,後悔白着臉,臉色極不好看。
“大公子,真的是你回來了嗎?手有點疼,我怕這是幻覺,有點難以接受。”
後悔硬着聲道:“難以接受嗎?”
寧三聲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後悔又道:“那就別當我是。”
寧三聲連連否決:“不不不,我們找了你好久了,不是因為你,我們也不可能在比武大賽上出風頭,也不可能知道虞無枝這老狐貍竟然偷拿姜氏的寶劍,簡直無恥!”
虞無枝冷笑:“這不是偷,這是戰利品。”
寧三聲哪還聽得了這句話,張口就來:“放屁!”
明明是為了姜氏仙門王牌的頭銜,虞無枝小事化大,在剿滅魔族地府沒幾天後,便接連攻向赤山姜氏。
因知沒有把握,便唆動修仙界其他門派傾巢圍剿,害得姜氏家門破敗,事後還将所有的罪責全部扣到姜氏頭上。
世人不知,便以為真。
殊不知姜氏蒙受了多少年的冤枉。
虞無枝瘋魔狂笑:“你們姜氏勾結魔族不是走歪路是什麽?正道聚起而屠之又有何錯?”
那年的事,後悔年紀小,什麽也記不得,什麽都被蒙在鼓裏。
寧三聲道:“我們掌宗可做什麽傷害正道的事?況且那個魔族人也未給正道帶來什麽麻煩,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人留。”
虞無枝:“只要與魔族有關聯的,都不可饒恕!”
正道是什麽?就是至高無上,不可玷污,你區區赤山王牌姜氏有什麽例外!
“沒想到的是,這把古劍居然和魔族締結了契約,古劍解封之時便會讓締結契約的那人感應到,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當年那個與你們姜氏勾結的魔族人竟然沒死!”
“你什麽意思?”
虞無枝緩緩道:“方才域外靈力震蕩感受到了吧,從赤炎山傳出來的,赤炎山陣門仙器衆多,裏面無人,外面的人也進不去,偏偏裏面困了一個人,叫,念忘道長……”
言下之意,念忘就是和斬魂劍締結契約的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和姜氏厮混的魔族人。
“不可能!”後悔一口否決:“師父身上沒有魔氣,而且年近花甲,時間不符。”
“魔氣可以被拔除的,當然拔除之後必要付出些代價。”
變老,記性不好,留着一顆純淨無暇卻只能保命的內丹。
在後悔的記憶裏,他仿佛見過念忘年輕時候的模樣,俊眉入鬓,星眸皓月。不過很快,念忘就老的不成樣子,除了記得自己是他的徒弟,常常隔一段時間就會将一些事情忘記。
念忘好像說過:“過了便過了,平平安安的吧。”
他是否早就料到了如果不廢除自己的魔族靈息,今日的局面會提前到來。
後悔堅然起身,往門外飛奔而去。
虞無枝見狀,出手将其擊倒。
後悔半跪在地上,狠勁地咳嗽了一聲,半晌直不起身。寧三聲覺得虞無枝太過分了,這只是上輩子的恩怨,就算他說的姜氏罪名成立,也不該牽扯到後悔身上來,畢竟他是無辜的。
寧三聲動用少的可憐的靈力打向虞無枝,盡管不能傷他分毫,他也要出心中這口惡氣。
沒有任何懸念,寧三聲的招數被不費吹灰之力就被化解,反而收獲了虞無枝更狠的攻擊。
蔥花和味香已經沒有力氣了,他們倆第一招的時候就倒地不起了。
後悔趁着空檔,起勢作假攻擊虞無枝,另一邊飛快飛向寧三聲,虞無枝看他速度極快,便有所防備。
後悔看了寧三聲一眼,無聲地說了什麽,寧三聲會意,同後悔聲東擊西,将何魚,蔥香和味香相互架着,往門口沖去。
虞無枝蓄起靈力,打向他。
寧三聲空中旋轉回身,朝虞無枝得意一笑,然後往下沉腰,躲過虞無枝的攻擊。
後悔早有準備,升騰起一股靈力隔空撐起寧三聲。
虞無枝錯過的那一掌打在門上,同時也沖破了門上的封印。
虞無枝明白過來,想要再擊過去,被後悔拖住了身。
因為後悔纏住了虞無枝,寧三聲帶着三個人離開了閣樓,躲着人繞着人煙稀少處去了虞氏的花園。
記得沒錯的話,那潭水可以通向外面。
到了差不多沒人的地方,寧三聲搗搗蔥花和味香:“起來起來,別裝死了,流點血還死不了,再不趕緊走真就快沒命了。”
寧三聲這麽一吼,裝死的兩人連忙起身,扛着何魚跟着老大走到花園潭水邊,跳了下去。
……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游就要死,所以就算中途累得半死,還是逆流,寧三聲也不懈怠分毫。
姜氏大公子好不容易讓他們先逃出來,被抓回去或是半路死掉豈不是虧大了。
從潭底游了很久,寧三聲看到水上面有白燦燦的光,于是浮身上去。
渾身濕透了,幾個人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蔥花一上岸就叫喊着:“老大,我們現在去哪?”
寧三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說道:“等公子趕上來。”
後悔救了他們,如果他沒出來,寧三聲就回去找他。
“如果他……”蔥花還未說完,寧三聲便打斷說:“公子會回來的。”
士氣低迷,最聽不得這些話。
話音剛落,後悔濕了一身從水裏走上岸。
寧三聲大喜:“公子。”而後跪地拱手行禮。“謝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了。”
後悔站停下來,往四周看了看,道:“我還有事,你們找地方躲起來。”
寧三聲:“你去哪?”
“赤炎山。”
“不回姜氏嗎?”
好不容易找回的公子,首先要去的竟然不是姜氏,寧三聲問道。
後悔運訣靈力将全身烘幹,道:“我要回去找師父。”
是虞無枝說的那個魔族人嗎?是那個害得他姜氏滅亡的那個人,寧三聲想來是恨他的,但看在他将姜氏公子養大成人的份上,從情理上講,這補償足夠了。
“我也去,公子去哪我們就去哪。”
後悔搖頭:“你們回赤山,我,會回去的。”
深情只身一人上了易水,此行目的不在于挑事,她只想拿回念忘的另半顆內丹。
內丹為半本就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壞,何況剩下的那半顆還被鎮魔旗吸食着靈力,念忘年歲已高,沒了內丹的話,就會死,所以無論如何,深情都要把那半顆流星珠拿回來。
心裏早做好了準備,面臨即将迎戰的衆多蔚族子弟。
蔚君早就帶了人站在門口迎接深情。
“敢問這位姑娘,我宗族到底有什麽讓你放不下的,為何總是來我易水蔚族!”
深情面無懼意:“我來拿回我丢在這的東西。”
蔚君:“姑娘想必是弄錯了,我族從不會收來歷不明的東西,當然也不會苛留他人的東西。”
深情說道:“我有一顆流星珠落在這了。”
蔚君不知道遺世仙人是怎麽收徒的,自然也不會知道遺世仙人要的拜師禮是深情的流星珠。
蔚墨一旁說道:“你說的流星珠是你送給遺世仙人的拜師禮吧!送出的東西怎麽往回要?!”
她不是自願的,當時也不知道那是念忘道長的內丹。
“那是我師父的內丹,我不能給你們。”
蔚君疑惑:“內丹?”
深情解釋道:“當初送給遺世仙人的拜師禮是我師父的內丹,因為破壞了蔚族的規矩,得遺世仙人相助,不得不拜他為師化解危機,其中又将我師父的內丹贈與他,實為不敬,只要那顆內丹,我便離開蔚族。”
蔚君回頭問蔚墨:“怎麽回事?”
蔚墨揚聲道:“內丹沒有,有靈算得上,一個沒有靈力的內丹只是一個廢物而已。”
深情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什麽意思?”
“我等怎知那是內丹,只覺得此物協靈力乃絕世好物,便用它來灌溉仙字仙器,如今靈力耗盡,自然沒有用就扔了。”
“你說什麽?”
這麽一瞬間,深情周身紫靈魔氣卷騰而起。
霎時,天象大變,路道兩旁的大樹和花草全被散發出來的魔氣吹得東倒西歪,久久直不起腰。
那是念忘的保命內丹,深情的壓抑在赤炎山的時候就已經壓到臨界點了,一點火苗就燃,這幫易水蔚族的子弟虛妄名頭也不過如此,咄咄逼人,枉顧正道之稱。
深情的手聚起一道紫色的靈力,目的非常明确的對上敵方同樣桀骜的蔚墨。
哼!區區小輩,敢于我魔族較量!
深情的魔氣特征完全被開啓了,魔族的護我意識非常強烈,當他們感受到自己受到了威脅,必然會升騰起更強大的靈力來保護自己,必要的時候殺了對方也不在話下。
不出所料,深情的一掌便超出了蔚墨的負荷,深情還在加重靈級,蔚墨的心脈已經遭到入侵,一絲血跡從嘴角湧出,但他并沒有放棄抵抗。
蔚君見狀,正準備出手的時候,藍楓染從遠處奔來,以外力試圖分開兩人。
深情灰色的眸子變紫,她斷然收掌,然後回以更大的攻擊。
藍楓染和蔚墨兩人共同抵抗。
兩方交戰如火如荼,蔚君看的心急也無濟于事,因為就算他也加進去,恐怕也無法完整脫身。
雙方強橫拼着靈力,藍楓染抓着縫隙,艱難地對蔚墨說:“你快走!”
蔚墨不是深情的對手,藍楓染自然也不是,兩人當中任一個人脫身,另一個就會受傷。但是蔚墨知道藍楓染說的這句話并不是害怕他會受傷的意思,或者這樣說,不只是擔心他會受傷。
蔚墨冷漠地回了一句:“不用。”
蔚墨這樣冷漠,連他的親哥哥也是一樣的态度。藍楓染自知這是小時候缺少關愛的遺留,但因為自己,蔚墨才會變成這樣,所以藍楓染對蔚墨一直有着虧欠的感覺。
兩兄弟的爹是蔚族第二把手,而他們的娘則很早就過世。爹姓氏為蔚,娘姓氏為藍。第一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他爹為了表達對他娘的愛意,給第一個孩子取名為藍楓染,随母姓,預示了他的地位,另一個孩子出生後,便雖爹姓,叫蔚墨。
本世間大道,婦随夫,但在老蔚的嚴重,藍楓染的存在比蔚墨的存在的意義要高許多,不為什麽,就因為他姓藍,這種感覺在兩兄弟的娘親離世後,表現在老蔚對藍楓染更關心的态度上,而逐漸忽視了蔚墨,更甚者,老蔚對蔚藍的喜愛都超過了蔚墨。
這叫蔚墨怎麽不孤僻?
有誰有過看着一個人特別期盼他也能看你一眼卻次次未實現的失落?
蔚墨有。
很小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玩,摔倒了,練劍不會了,吃飯撒身上了,都一個人弄,他知道沒人幫他,他最親愛的爹也不管他,他學會了自己一個人承受,在他故意摔倒後等待人來扶卻沒有人的時候,他就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了。
他只有做的更好,只有更好才不會出醜,也不用期盼別人可以看他一眼。
以前他需要,現在他不需要了。
深情的攻擊內力加深,藍楓染心血翻湧,他猛然閉上了眼睛,而後睜開。
“阿墨,你的劍法和靈力都很好,爹他一直想看你舞劍,你要不要舞給他看!”
蔚墨愣住了,他不明白藍楓染忽然說這話的意思。
“其實我一直很想親近你,可你總是拒絕我。”藍楓染雖然從小被爹寵愛,性格卻沒有恃寵而驕,他是個安靜的人,心思細膩,待人随和,只是小時候乖巧安靜,他想跟蔚墨玩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長大了,人各有志,兩兄弟越來越難交流。
他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漸漸地,親兄弟貌似不像親兄弟。
趁蔚墨愣神的時候,藍楓染一把将他推開,一個人用身體擋住了深情的全部攻擊。
蔚墨被推得後退了幾步,擡眼的時候,只見到一片血紅,好像是雨滴落到他的臉上,蓋住了所有。
蔚墨晃神,看了藍楓染一眼。
只看着人往後躺,然後還未及地,藍楓染就消失在眼前。
蔚君痛心喊道:“雙半!”
這一聲不僅喊醒了蔚墨,也喊醒了深情。
深情眼眸紫色淡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蔚藍剛好從裏面出來,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倒數二